《鸿断声声繁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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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断声声繁华梦-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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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的念头与纷杂的回忆宛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与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我嘴里苦涩,为什么,为什么,当我决定要彻底的放开手,远远的离开时,他却要给我这么多的羁绊和温柔?
  仰头望着屋顶的方向,目光却仿佛穿过了屋顶,遥遥地投向了远方的天际。
  “为什么……”
  我喃喃地说道,淡若轻烟的语声伴随着一声悠悠轻叹,渐渐消散在空气里。

  第二十八章

  战事并不是非常顺利,脂魅山和欲隔山的奔袭虽然很成功,但是鲜狄人的抵抗也是异常的顽强。叶楚寒的两万铁骑在剿灭车耆部之后,已经损失了十至七八,我思索了一番,从自己麾下给他分过去一万五千骑,还有不少辎重,令他和单永继续扫清余孽。
  几日里除了作战,就是在房间里和诸位将领商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叶将军破了车耆部之后,鲜狄在漠北的兵力减少了三分之一,现今仍有极强战斗力的,就数王庭精锐,赤楝部的骑兵,还有盘踞在漠西的胡图部。”苏清在地图上画了个大圈,面向众人道,“不过,胡图部并不用上心,他们很早之前就脱离了鲜狄可汗的控制,一直在往西迁移。”
  “也就是说,眼下对我们仍有威胁的,就是可汗本人,和赤楝王。”
  “对,前几日有斥候回报,赤楝的精锐骑兵已经开始向西缓慢的进发,估计是车耆部被破之后,余下的散王不能再抵挡大规模的进攻,鲜狄可汗只能调集赤楝的骑兵,来抵抗我们的进攻。”
  我打断他的话,问道:“现在我们北边的散王还有多少?”
  “只剩下瀚海王和野襄王,兵力总计四万人。”
  “王庭精锐和赤楝骑兵加起来一共有十一万人,王庭六万,赤楝五万。王庭精锐盘踞在定襄,我们还没有和他们碰过头,他们的战斗力不容小窥。”
  单永看了看地图,走上前去,指在云从的方向,对我道:“预计赤楝会在三天内赶到定襄,与鲜狄可汗会合。末将以为,应该赶在他们会合的前头,分而歼之。”
  我看着地图,快速的思索起来,不一会儿,心里就有了主意。
  “我打算这样,”说着我指向沧海和兰昌的中点,慢慢的上移,直至到了大漠的中心,停下道:“在这里,就按单将军说的,赶在他们会合的前头,将西进的赤楝部歼灭。”放下手,回视众人,我道:“我率四万人挺进广漠,居于中路,直面赤楝;再令两将各率一万,左右两路绵延数里,待我中路直接与会赤楝,由中路牵制敌人,会战之时,左右两路仍然向前挺进,而左右两路形成包围之势,将赤楝锁死在阵中。诸位看,怎样?”
  室内一时静默,诸将脸上神色各异,有凝重,有思索,有赞同。我环顾一圈,又问了一遍,只听叶楚寒道:“将军,打法好是好,末将只怕倒时收口不及,将军危矣。”
  我神色未变。
  这中路军将面临什么,我自己还不知道?赤楝王的五万精兵,到时候绝对是一场恶战,可我岂能让那些年轻人去?他们年轻,才华横溢,都是国家的栋梁。想当年,我每每奔袭作战,先帝皆部署老将为我做牵制掩护。而今我该以为老将,牵制敌人,以保年轻的将军。
  “无事,”我摆摆手道,“我和这赤楝王交锋过,知己知彼,不会有事。”
  他们听我这么说,也就不再言语了。我道:“众将听令!”
  众人纷纷撩起战甲,在我面前单膝拱手而跪,我大声道:“我为中路,统兵四万;单永为右路,统兵一万;叶楚寒为左路,统兵一万;方瑾洪以沧海和兰昌为屏,固守后方!”
  “喏!”
  “后日出战!”
  夕阳给城郭涂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远处晚霞将天空烧得分外灼热,远处的草原一片安宁,晚风拂过,带起一片土的腥气。我在高大的城郭上慢慢的走着,俯视着底下杂乱的人群。
  每次大战之前和大战之后,都是营妓生意极好的时候,今天亦然。天还没有暗下来,就已经有衣着暴露的妓女和军士们们勾肩搭背,女子娇笑的声音不绝于耳,酒的气味扑鼻而来。
  加快步子,将喧闹声抛在身后。
  我轻轻的叹口气,刀尖上舔血的军旅生活也就在这个时候能够短暂享乐。不光弟兄们,连我自己都有一种极欲放纵的强烈欲望,我也很想和这些憨直豪爽的部下们一起尽情奔放。但,我不能,我和他们不一样!从生下来开始就不一样!
  在城郭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了下来,场上的火把正在熊熊燃烧,照得就如白昼一般。那些相互调笑的男女们,也已经躲进了营妓的帐篷里,压抑的呻吟缓缓传了出来。
  我决定去查哨,一路走去,岗哨上的士兵皆是精神抖擞,高度戒备,不知不觉走到了树丛深处。四下里月影重重,阴风阵阵,树枝不断的晃动,我顿时发现了问题——这个岗哨上没有人!
  唰的拔出宝剑,我立即四处环顾,四下皆是无人,不由得心里一紧,凝神观察,突然听到树林里传来轻微的响动,男人疯狂的低吼,夹杂着女人的娇啼婉转。脚碰到了什么东西,借着月光,竟然是洒落一地的兵刃甲胄,旁边还有艳丽的裙边。
  我的怒火陡然间上升,混帐!居然在站哨时玩女人!我皱紧了眉头,这显然是一个部下在进行战前的享受。
  该杀!
  我握紧了剑柄,步子却犹豫了。自从奔袭大漠以来,围攻脂魅山,剿灭车耆部。纵深大漠,和鲜狄人肉搏,历尽艰险,九死一生,能活着回来就已经算不错……还能怎么惩罚呢?想到这里,我长长地出了口气,放松了握剑的手,竭力的平息住自己的怒火。
  好吧,就让他们轻松一晚,我权当没看见。
  转身走开,心中骤然升起一股烦躁。毫不留情的当众处罚犯了军法的人,我又不是没有做过,怎么现在连手也下不得?心变软了,这绝对不可以!严明的纪律和顽强的斗志,是澜军的精魂所在,一支能够横扫天下的队伍,顽强的战斗力来自于严格的训练和严肃的军纪。高祖定下的钢铁军纪,不是拿来装样子的!
  身后似乎传来女子吃吃的欢笑,还有捡拾兵器的响动。
  我冷笑,看来他们是度过了消魂的一刻,随即加快了脚步,远离了那笑声。
  走回太守府邸,我没有回屋休息。
  边境的天空总是澄明的,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深蓝色的天幕上,漫天的星斗闪烁着,平静而又安宁,只有远处的月亮,又泛出了隐约的红色。
  “将军?明天就要作战了,您不去休息,怎么到这院中来了?”苏清从背后走来,笑着问道。
  我道:“睡不着,就来走走。”
  和他并肩坐在台阶上,一阵冷风掠过,我微微的打了个寒颤,却见苏清拿出一个酒壶,又放下两只酒杯,斟满之后递给我。
  我放在鼻下闻了闻,笑道:“十年的醇酿魂。”
  他仰头喝干,道:“将军,您这两年过得好吗?”
  我没有回答,缓缓的啜了一口。清凉的液体进入口中,瞬间激起一股火热,烧得我喘不过气。
  能过得好吗?自回到帝都的那天开始,就没有安生过,胤琅的苦苦相逼,众人的流言蜚语,母亲的故去,墨岚和她腹中的孩子,小心翼翼的周旋……
  “帝都富饶繁华,怎能不好呢?”我淡淡地说,一仰头也喝干了杯中的酒。
  苏清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我,我依旧淡淡的笑。他举起酒壶,又给俩人斟满。
  月光的碎片洒在酒面上,荡漾着,红色残月的残月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将军,您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他转过头,不再看我,淡淡地说道。
  “是吗。”我应了一声,继而慢慢的抿着酒。他笑了笑,说:“您被皇上收了虎符,夺了兵权,我在沧海听到消息的时候,着急的简直不得了。”
  “唉……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提了有什么好呢?”
  “将军,为什么所有的事情,您非要一个人自己扛呢?我们,我们可以帮你分担的。”
  我微微侧脸,看到苏清的脸上写满了认真,不禁笑了笑,道:“苏清,我还记得我教过你的,自古功高震主的臣子,最后的下场是怎样把。”
  苏清的脸色一瞬变得惨白,我回过头,盯着杯里清亮的液体,道:“狡兔死,走狗烹,这本不就是什么秘密。苏清,话我敞开了说,没错,我是被皇上忌惮了,所以我一直没有和你们联系过,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断送了你们的前程,包括你,单永,还有那一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他低下头,裹紧了披风,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酒,小小的院落里一时陷入了寂静,只有风卷过草原的呼啸声,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
  “那皇上还让您挂帅出征?”
  “那帮老臣不依不饶,非要我担任主帅,皇上拗不过,我这才到了这里。”
  几句简单的话过后,院中又没了声音,只有浅浅的啜酒声,苏清咳了几声,才复开口道:“将军,那您今后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你我是刀尖上滚过来的人,都知道这世事的无常,也知道身不由己。”
  “将军,其实您是大漠里的雄鹰,塞外最适合您,帝都不适合您的。”
  我笑,不可置否,喝光了杯中的酒,而后道:“苏清,今天我看你这沧海郡里,营妓不少嘛,怎么,把旧日的规矩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他急忙分辩道:“不是的,将军,沧海郡平日里冷清的很,更别提什么营妓了。还不是来了您这十几万大军,才招来这么多的女人。”
  “知道你也不敢,不过我还是多说一句,营妓这些事情,固然可以稳定军心,提高士气,但还是要有限度,不要因小失大。”
  “末将明白,末将会控制的。”
  将最后的酒倒进了酒杯,我们相视一笑,“砰”的一声碰杯,而后一仰脖子,一干而尽。走下台阶,苏清收拾好了东西,对我道:“将军,今晚月色发红,在塞外被视为不祥之兆,明天您又要奔袭大漠,末将实在有些担心。”
  我抬头看天,残月周身的红色似乎比刚开始的时候又浓了几分,一瞬间就隐进了云彩里。顿时地面上一阵黯淡,树影婆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都是死过成千上百次的人了,还和个女人似的,相信这么些无稽之谈。好了,夜已经深了,你我都快睡觉去,明天的是事情够多的。”
  苏清的眸子里还是有几分担忧,但仍然点了点头,道:“末将明白了,将军,您好好休息,末将这就告退。”
  苏清的背影不多时就消失在了黑暗中,我猛地拔出战刀,一簇纷飞的树叶在纵横的刀风中飞舞,我陡然翻腕,空气被剧烈的划开,狠狠地砍在近旁的沙柳树上,一声巨响过后,碗口粗的树干应声而断。
  我吐了口气,忍下浑身关节的疼痛,再深吸一口气,缓缓还刀入鞘,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即使在我无力选择的时候,我也只能勉力的选择出一步棋,走下去,不管它是白子还是黑子,只能,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第二日早早的就起了,站在沧海郡的高台上,我的目光来回的扫过底下的士兵。
  场上静寂无声,偶尔被战马的鼻息打断,身着漆黑战甲的士兵们整齐肃立,铠甲上流过白色的晨光,鲜红的战旗上赫然一个漆黑郑重的“何”字,被刚刚破晓的晨曦映得异常的清晰。
  远处广漠的日色有些昏黄,一阵沙尘扑面而来,我蹙了眉头。大漠的天气果然是一日三变,看来要起风了,军士们喊道:“将士们——此次作战,要穿越此广漠,期间风沙大,道路弥艰。愿我将士怀忠君报国之志,越漠克敌,蹈死不顾——”
  军士们纷纷大吼道:“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
  “将士们,看日色,可能广漠之中已有风沙,大家都用布包住口鼻,也包住战马的口鼻,我们出发——各路军横向挺进,中间必须联通!!不可断了消息!诸位将军可明白——”
  “我等谨尊大将军将令——”
  “那好,全体出发!!”
  我跨上风追,甩过披风,扬鞭打马出了沧海,身后四万大军浩浩荡荡跟上。不到一会儿,单永和叶楚寒的队伍已经看不到了踪迹。
  连着奔袭了一日,将近傍晚,不少将士又饿又渴,我看了看地形,按照之前向导的嘱咐,到了一处泉水前,全军整肃饮马,汲水后,又向着东北方奔去。
  黄沙遮天蔽日,已然难辨方向,我心下不安,不时地抬眼远望,又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风沙漏下一个空洞,衬出一片昏黄的天空,和着惨白的日头,这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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