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线外不准企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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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线外不准企立-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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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奶从细长的纸盒中倾倒而下,因为是老旧的玻璃杯所以颜色看起来有点灰
黯,张颂奇的脸色倒是相反,褪却了血液流动的痕迹青白非常。不过是这么一回
事,虽然长着大人的身躯,可还带着孩子的心情。
    罗洁诚带点慈祥的笑,眼角后皱起的细痕,折叠折叠收藏起他感到的所有愉
悦。奇怪地他其实并不生气,即便是发生了摸到了一点,但却未遂的暴力的事件,
他亦感到可以原谅。
    原谅,他居然说起这个词来了。
    于是罗洁诚也便是笑笑,拿起餐刀把果酱在方包上扫平开来,嫩红的可爱颜
色,他把包叠成三角形的,又放在碟上推到张颂奇面前:「还不要吃吗?」
    「昨天我……」方包乖乖的一角一角消失,可吃的人看来还是想解释什么。
    「进食时就不要说话吧。」罗洁诚从容的一掌托起包面,也为自己涂挘鹄础
「不然等会儿可是会放屁的。」
    「咳咳咳……」大概是呛到了,张颂奇在笑与咳嗽之间进退两难,身体一时
间无法承受这种异样的感觉,连眼泪水亦悄悄在眼角挤了出来。「咳咳咳,罗先
生……」
    「你没什么吧?都说了不要说话的了。」罗洁诚看着有点不忍心,想起当时,
他可算是十分宠爱他的。
    眼前人虽然已经二十一岁,不过亦只有二十一岁而已。
    像李相如所说那样,还小的人。
    不过他仍开玩笑般喊起张先生来:「张先生,你再是这样蹉跎,我可要掉下
你自己一个上班了。」
    原来并不是只有自己才拥有无用又窝囊的一面,他并不全然是被动的。
    其实张颂奇并不如他想象中变的多,为什么没有早点意识到这件事呢?
    不过是披上大人的皮伪装成熟。
    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的。
    他笑了,就像方包白嫩的部份一样柔软,指尖不过稍为按压下去,时间过了
还深厚的停留在那里。玻璃杯上的汗珠随着温度的差异冒出,在咳嗽过后也留下
缓冲的时间,张颂奇倒是只顾抓着那块方包往嘴里猛塞。昨晚也许发生过错误的
事,不过这才是正确的结果。
    「还痛吗?」终于他问了。
    「诶?」张颂奇少不免回过一个惊讶的眼神。
    罗洁诚伸手比划着,与所指的只有方寸的距离:「我说你的脸。」
    「你不生气了吗?」桌面上一震,张颂奇的脸又凑近了不少。
    他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寻求着适当的措词:「只要你不再做那种粗暴的事,
那是当然的。」
    「那今天晚上也可以等你吗?」对那张青肿的脸来说,这个问题似乎更为迫
切。
    罗洁诚随而点点头。
    他其实并不是不理解不尽快切断的意味。
    只是他突然觉得从张颂奇那里,可以让自己体内软弱的部份得到某些改变。
    29
    张颂奇就站在那里,任由也阻止不了时间从檐篷上一点一滴的掉落,或在沟
渠里或在云石地上都不知道,只是身前身后都涌过很多从容的慌张的人,此刻或
是被雨伞收迭的水溅湿,或是被鞋履带来的拍击沾污,应该也无需在意了,因为
要等待的人尚未到来。
    清甜的香水尚未过时,青草的气味正在城市蔓延,人们还孜孜不倦的清除着
石缝地上的杂草,这些余孽却又在小姐们手上矜贵起来。不过对于这些张颂奇都
并无意见,此刻他只需专心致志的,去等他所要等待的人。
    偶然他亦会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看向漏水的天空,祈求同时唯一希望的,就
是在远足的日子是个大晴天。当然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渴望操纵天气的心思
仍旧没有改变,就在这样特别的日子,把过去所有的天真都召唤回来。
    「张先生。」
    有一个声音极其肯定的叫他,张颂奇回来头来,果然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
    「等了很久了吗?」那笑容缓缓弯起,并不是逃避亦不是全然接纳,只是好
的和怀的罗洁诚都已经愿意看到,于是那脸相越发显得平静而温和。
    「不,不怎么久。」张颂奇有剎那竟是痴了,懵然间也有过把这刻就此密封
真空保存的傻念头。
    他总是想把逝去才美丽的事物停留,罗洁诚也未尝不是那么想,于是他们都
极为喜欢那种把境色封存的玻璃球,只要轻轻的倒转过去,雪就会重新掉落在雪
人头上,想要多少遍都可以,只要他们愿意。亦因而他们误以为,在现实中这也
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
    如果是旁人的话,都会知道这是个傻念头,可他们只能是他们自己。
    于是他们就此满足。
    「那要到哪里去?」罗洁诚稍为偏身探看外头的天色。「要先吃饭?还是再
逛逛的?」
    「你肚子饿吗?」张颂奇还是一副你说了算数的模样。
    只是此刻罗洁诚他愿意相信。
    「嗯,不怎的。」他一边手忙脚乱的翻着公文包内的缩骨伞,一边急忙地答。
「还是先到处逛逛好了?」
    「啊,就这样吧。」张颂奇随而上前,走入罗洁诚预设好的罗伞中。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弯着头两个人共撑一把伞子,没有人惊讶亦没有人在
意,雨水淌过的街道很又被皮鞋踏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上几句话,偶然为被雨
伞的波浪掩盖的信号灯皱皱眉头,阻止对方踏进深陷的水洼之中,可以和不可以
做的事在心里划分得整齐,只能用着这种半调子的温柔,好使自己得到喘息,或
者这就是最理想的状况,若是如此他亦无从异议。
    张颂奇有点伤脑筋的皱着眉头,若他全然无知,大概就能像以往一样不顾一
切。
    不过这只是奢想。
    「喂,怎么了?」罗洁诚才刚把伞子收起来,就瞧着张颂奇凝视的目光寻找
到目标。
    那是一部蹲在商场角落的老旧贴纸相机。
    「原来你还喜玩这种玩意吗?都长这么大了……」罗洁诚突然想起李相如这
个条子,突然又变得不好说话了。「哈哈哈,真的这么好玩吗?」
    「罗先生要不要试一下?」张颂奇的目光从折旧的缤纷招纸中扫回来,一边
却己开始数算口袋中的硬币。
    这似乎是一件拒绝就会显得相当残酷的事。「这样啊……也不是不可以啦,
只我对这玩意真没办法……」
    「我会弄啊。」张颂奇笑了笑,一手迭过肩膀来就把罗洁诚拐进去。
    小小的机器不怎宽敞,各人都有一半身躯流落在外,还好这已经是过时的玩
意,又在这么阴暗的角落,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那鼓起的垂帘下正立着两只西装
裤管。屏幕上的自己看起来怪怪的,青白的一团点在中央,脸周围圈上的反是黯
黑的颜色,罗洁诚还带着怪异的表情打量着这张脸,没料到就被镜头摄下了。
    「啊,怎么会这样﹗」他当然不知道红讯号灯闪烁的意义,还有闲情在那里
怪叫。
    「注意前面﹗要拍下一张了﹗」在一旁的张颂奇自然急得像在行军打仗。
    「哎呀,难道不可以慢一点的吗?」
    「现在可没办法调了,先别说话。」当然这其中又出了差错。「啊,不是看
那边啊,你要看着前面那个黑黑的东西﹗」
    「在哪里啊?」
    「这……」
    嚓﹗嚓﹗
    就这样在有限的时间内拼命的笑,极力的瞪大眼睛,尽管想要表现出一副亲
切的模样,却留下更多古怪的神情。过于僵硬的脸容,闭合起来的双眼,没有焦
点的目光,罗洁诚看到这结果忍不住吃吃笑了,因而又留下了更多生动的影像。
    要具体形容的话,大概和灾难片中争相走避的民众,又或者是嗅着箱子中的
录象机的小狗差不多。
    不过张颂奇的表情也不比这些好,不是力挽狂澜的惊恐,就是落得只有一只
手摄入镜头的下场。在等待的途中他们两相对视,罗洁诚忍不住又别过脸去了,
也许在遮遮掩掩下笑得扭曲,张颂奇却只懂得盯着机器的按钮,大概正为当初夸
下海口而后悔。
    这可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现在回忆起来,却是永远都难以忘怀的时
光。
    一件一件的这么堆积,填补了空荡荡的那一处。
    「啊,出来了﹗」对于罗洁诚来说,这自然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张颂奇弯身去捡拾那张印满了各种格子的贴纸,一瞬间他的表情也变得复杂
起来,罗洁诚经已提起公文包要走出去了,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奇怪
怎么过了这么久的张颂奇还等在那一帘之后,不经意的探看过去,却看见那个人
郁郁的低着头。
    「要怎样分配才好呢……罗先生,你想要多少张啊?」他似乎正在看那张贴
纸。
    而罗洁诚一时间竟无法回答。
    张颂奇极力往上面看去,不住的拍着那张滑溜的纸搧凉,似乎这样就能压着
声音中的颤抖,以免为人所察觉:「哈﹗说什么的,这里也没有剪子,就由我来
全部接收保管好了,反正罗先生你……」
    反正罗先生你根本连一张也不想要。
    他用自己的话伤害了自己。
    「喂喂,你为什么突然哭了?」罗洁诚的声音急急的,就似是束手无策的哄
着他。「张先生……张颂奇你……」
    他踮起足来摸那颗低垂的头颅,困惑地看了好一会,才又凑身上前,半是环
抱的,轻轻地扫起对方的背来,似是用着安慰的声音悄悄静话。
    还好这是一个鲜有人经过的地方,这一切并没有让别人看到。
    30
    他只会在自己面前哭泣,他说。
    他亦只能在自己面前哭泣,他说。
    有时候说着说着,无端的感触起来,就落下了几滴无声的眼泪,也只让自己
看见。
    所以就让他在这里流眼泪吧,无需说任何安慰的话,甚至不用理会他,只要
不逃开,安安静静的在这里待着。
    这就足够了,他说。
    不知道为什么,单是眼泪也能使别人悲伤起来,就像听见笑声也会跟随一样,
不经不觉地两个人脸上也带着悲怆的表情,明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可却是这么
的凄凉。
    真是神奇又古怪的泪腺。
    偶尔张颂奇亦会诉说他的不快乐。
    就平常不断以秘密加固的友情那样,他们的感觉开始更为亲近,这可能比单
纯的倾吐爱意更要直接,渐渐的沉淀到对方心里。这似乎是一个极其明显的标示,
这般漫长的走着一段路,到了几多里,我对你的信任又增添了一点。
    因为这是实在的东西,让罗洁诚更为感到确定。
    他们常常都像彼此的伴侣一般待着,偶然亦会说些甜蜜的话,做点花了心思
的事,去调和这杯奇怪的味道。就像是一首歌,未必需要点明它的名字,还可以
悠然的歌唱出来,随便吧,就以这种不知名的姿态,终日留连在对方身旁。
    出于内疚?出于怜悯?出于脑神经的坏死?
    罗洁诚很早以前已经懂得不去多想。
    可能他心里总隐隐觉得,反正事情会开始,也便会有结束。
    若是不愿意也用不着去烦恼,反正要消逝的东西,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寻不
着,那何不像迎接风一般,高高兴兴的享受待在其中的舒爽,过后也能坦荡的不
去怀念。
    罗洁诚也许是驼鸟或者是未曾出土的化石,反正都是埋在泥土里的东西,正
逐渐随着时日的过去茁壮成长,冒出了微细的根苗,乘接着张颂奇的眼泪,变成
了通往巨人国的碗豆树。
    他们每天都在堆起沙墙,然后又把它推倒踏平,罗洁诚和张颂奇有时候会突
然相视而笑,然后过去曾经考虑的所有问题也都不再重要,就掉在脚下,狠狠踏
平。
    「你有爱过人吗?罗先生。」张颂奇的问题总如同他的人一样突然而来,看
看他前一刻不过是瘫倒在沙发椅上,正平静的看着书。
    「嗯……」罗洁诚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不知道,有时候沉思经已能代替
回答。
    「那你一定不知道爱人的滋味了。」他把书页一翻,极为随意的表达了感想。
    本来以为这个话题会就此结束,可翻过书页后也应该别有故事,张颂奇抬头
看了一下罗洁诚的脸,瞬而微笑起来:「那我和别人都一样吗?」
    还好这问题问得及时,也省却了罗洁诚再皱起眉头来的功夫:「不,你和别
人应该不一样。」
    张颂奇只是看看他,笑笑作结。
    有时候罗洁诚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可现在已不会感到害怕。
    虽然古怪,那却是无害的东西。
    不单无害,有时甚至会因而感到快乐。
    这无疑是最理想的状态。
    「你在想的什么?」然后张颂奇的脸出现在长宽餐牌后,是在某一天以后的
事了。
    「我在想吃T骨牛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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