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线外不准企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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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线外不准企立-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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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生病啊?昨天明明等不到小鬼的对象,然後回了家,累了就睡著就是。
只是自己为什麽是裸体的呢?
    「你病糊涂了自己表现脱衣舞的。」小鬼冷起脸来。
    「胡说……」罗先生把脸温在被子堆中,隐隐的把呼吸都静复下来。
    周围什麽声音也没有,只有煮沸的水的泡沫,温热的味道而已。
    他想起每逢这种安静的时候,都是被打破的前夕。
    而果然……
    「谁教你躺在这里的?快起来!」
    背部突然传来急速的震动。
    「快起来!」
    罗先生揉着疲惫得不想张开的眼敛,一边用迷糊的声音回答:「嗯……怎麽
了?」
    「你就不会到床上去睡吗?」张颂奇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可是……」可是什麽呢?罗先生突然找不到连接词。
    「你这个白痴!家里不是还有一张床吗?你好躺不躺的怎麽躺在这滩东西里,
就是睡在水里也比这个强啊!」他生气地喷发了许多词汇,只是不知道罗先生听
进了多少。
    罗先生把头歪起来。
    「诶?」
    看来是没有听进一点。
    「算了,总之你快给我起来。」张颂奇随之把罗先生的手接起,连推连哄的
把他引导进房间里去。「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现在去上学,你给我乖乖躺好,
不要再乱动了。」
    在乾爽的床上罗先生只哼出一声:「嗯。」
    「不要动,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就好了。」临行前他不忘交待。
    「嗯。」
    「真是的,我和你非亲非故,就算是要留下来学校也不准假啊……」细小的
声音渐渐远离罗先生的耳膜,然後是门的声音,然後就安静了。
    真好。
    罗先生呼呼大睡的兴致,在脚拇指撞上桌子角前,仍没有丝毫的减退。
    「哎呀!痛……」一下从床上弹跳起来,罗先生抱腿可怜着自己的皮肉,鼻
子暗中却向四方探索着。「诶?那是什麽味道……」
    他徐徐自地上站起,突然意识到,这是张颂奇的房间。
    深蓝的窗帘、银色的闹钟、不知名人物的海报、漫画、杂志、手表、乱扫成
一堆的课本、做到一半的模型、显示灯还是亮的电脑、枱灯、奇怪的扭蛋摆设,
中二男生的房间。
    「原来他住的地方是这样的?……」说了以後,罗先生自己也笑了。明明是
同住的,却像是个首次来访的陌生人。
    不管了。罗先生扭扭头放下偶然的感兴,别过脸来又追寻那股香香的味道。
    那似乎是食物的味道。
    「是什麽东西来的呢?」他随着那若即若无的线索走着,就在鼻头间患得患
失的隐逸中,罗先生走到了厨房,看到了显示灯亮在「保温」一格的电饭煲。
    他尚未意识到这是怎麽回事,一手就已经拿起了那透明的盖子,蒸气哇哇的
上腾,那是一锅下了鸡蛋的瘦肉粥。
    小时候生病的时候,妈妈常常会煮给罗先生喝的那一种。
    罗先生缓缓地把粥盛在早已放到一旁的碗中,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奇怪了……」然後罗先生又再跟自己说话。「他明明不喜欢对我好的……」
    张颂奇很讨厌他的,不是吗?
    就在这样的一个午後,罗先生在感冒诱发的晕眩中,越益的感到头昏脑涨。
    很多年以後,罗先生才能含糊的指出,这其实是一个契机。
    关於他和张颂奇之间的契机。
    10
    不过事物的变化总是不为人所知的。
    就如同在静寂中罗先生的病已经好了。
    就如同饭菜总在恰当的时候进入胃袋那样。
    就如同在这一席饭上,罗先生还是听到张颂奇说:「她给我再约了个时间,
还说上次很抱歉的什麽的……嗯,你有空吗,这个星期六?」
    罗先生盘踞在意大利面上的义子绕了个圈,肉酱把银色的光黏得发腻,他半
把眼珠滑动上移,留下了下边一弧的白,却又动起厚实的嘴唇:「好啊。这次我
也替你去吧。」
    对於他的愚笨,张颂奇其实恨得有点牙齿发痒。
    难道你就不会有一点怀疑?
    「还是约在那个地方吗?」一径的弧度把意大利面上绕,罗先生张大了他愚
蠢的嘴巴咀嚼,那一动一动间还是没什麽建设性的话。「还是要穿那套服装吧?
若是明天去取送洗的……啊,这回我可要打伞才好。」
    他就像发现了什麽可足相谈的事,向张颂奇投了个眼色。「要知道夏天的气
侯变化可是很大的,不是吗?」
    张颂奇竟有点怨恨,罗先生一脸自以为聪明地疏疏而谈的样子。
    不过他还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他明明是要恶整罗先生的,所以才又一次哄骗他到那里去的,不是吗?
    「如果还是要玫瑰花的话,这回还是要注意去买去掉刺的才好,不然我的嘴
巴可……」
    那不过是一次欺骗。
    张颂奇心知肚明,每一个向罗先生的请求,都不过是哄骗他的手段而已。
    既然如是,为什麽仍会因着开口求他,而自觉在他面前矮了一截?
    彷佛丧失了立场。
    「蛋糕呢,还是……」
    为着那些,微不足道的谎言……
    「不用了!」他突然忍受不住大声喝了出来。
    「诶?」受着了惊吓,罗先生的嘴巴怪怪的蠕动着,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或许是自觉失言吧?张颂奇匆忙的平整了脸色,才重拾起掉弃的刀义,慢条
斯理的低头说着话:「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再像上回那样打扮了。」
    「啊,是这样吗?……」罗先生马上现出失望的神色。
    「她说她上回是看到你了……」突然张颂奇的吞咽显得有点困难,他稍顿一
下,才向罗先生看去。「她说……她说你上回的打扮实在是太帅,让她很难为情,
不好意思去喊你。」
    「哦,原来是这样。」他笑得把牙齿都逼出嘴唇外了。
    张颂奇却只是低头又哄他一句:「谢谢你,罗先生。看来她对我有了好印象。」
    已经搞不清楚任何理由了。
    眼前的罗先生似乎没有一点怀疑,他仍旧笑得有点痴傻,看起来一副心满意
足的样子。
    可张颂奇隐隐觉得,他其实是想看到那样的脸上青筋暴现,耳赤脸红,用着
平日温和的嗓子发出沙哑的指责,他甚至有点渴望看到罗先生没他办法,暴跳如
雷的模样。
    他期待的是谎言被捅破的一日。
    罗先生现在看起来,不过是个放纵孩子的傻男人。
    他们并不处於对等的位置。
    张颂奇笑了。爸爸的一条狗,理应是在在他下边的,为什麽会起了什麽对等
不对等的主意?
    罗先生还在眼前努力的吞食意大利面。
    他似乎也沾染到一点罗先生的痴呆了。
    「啊,说起来这个……」罗先生把意大利面绕成鸡蛋的形状般,他勉强的张
嘴咬下,橙红色的酱汁就顺着嘴角滴去,是显得有点狼狈。「这个东西真是煮得
不错啊。」
    「这只是很简单的料理。」张颂奇把义子悬空往罗先生一指。「你应该也能
胜任的才是。」
    「我?我嘛……哎呀!」罗先生局促地摆动着身体,嘭一声,晃动的脚撞到
了桌子角,哇哇作叫。「啊!痛……」
    他还是用着这种傻办法把有关餐桌的话题结束。
    张颂奇不自觉的笑了。
    等到罗先生腿不痛,肩不酸以後,他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握着海绵往碟子上搓,
上扬的泡沬飞到手臂旁,噗通,像好多美好的东西一样,一下又是一个。
    罗先生未嚐不是有疑问的,只是他的好奇心却只比露珠儿大丁点。茫茫然然
的,他面对着一个未知境界,似懂非懂的,顺滑而下的摸索着。埋在那里的或许
不是什麽好的东西,就如同尸骸与蛆虫都是埋在地下一样,可罗先生心里却以为
就是宝藏。
    其实,或许你问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干些什麽。只是泡沬仍顺着发橙的
颜色下泻,惊觉前路却是未知的黑沉。水声鼓鼓,鼓鼓的响动,旋涡中冲走的却
是发银的亮光。或许是雨在打吧,或许是声音在颤动吧,罗先生的心情却很愉快,
随着那走调的哼歌,断断续续的滋润着心灵。
    他莫名奇妙的感到高兴,就像老鹰看见自己初生的孩子一样不问情由。有什
麽在旋转着,即便不是水,扭曲也许亦会是个不俗的主意。罗先生知道自己的脸
红润了,而堤坝外亦泄漏出高涨的心情。一切都是这般奥妙,却又是顺理成章的,
罗先生就如酣醉於荷花池畔的拇指先生,世界是那麽广濶的,而他却只钟情於小
小的汤碗之中。
    笔直的水流在手上泛起波涛,罗先生私下再整理一遍,心思却如同透明般纯
粹。他已经搞不清楚这是为了工作还是其他,只是隐隐的感到一股被认同的愉悦。
那是为什麽呢?彷佛占了教室中一个特定的位置,其实大可并不必如是的,却仍
旧感到舒畅快乐。
    罗先生似乎许久都没有过这种感受事物的心情。依着布谷鸟的节奏唯唯诺诺,
每天重覆的动作似乎教他受到了某种心灵的劳损,可惜这又是不能投保的,否则
在罗先生丧失了灵魂以後总能得到金钱。
    诚然这快乐不是金钱可比的,尽管存在着些许利益冲突,但罗先生并没有想
到老板表示加许的微笑。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当着个快乐的醉酒汉向旁人宣告
着重生的快乐,他突然从垃圾箱中被捡起来,洗过了污秽再放在明亮的地方晒。
对小鬼而言他似乎不再是些不是什麽的什麽,而是确实被赋予了手足,得以在小
鬼视线中活动。或许当以後发生些什麽事的时候,小鬼还能充当证人,明确表示
他记得确实有过这回事。
    这是空气第一次为人类辨识的大日子。
    他对今天的谈话感到非常愉乐。
    那当然不是指当替身又或者是其他的,或许你仍未知道,今天是他们第一回
同桌吃饭。
    11
    ※※※z ※※y ※※b ※※g ※※※
    线和线的连接间有点偏斜,有人说因为那是人为的,
    於是颜色和颜色之间存在空隙。
    你把脚尖碰上。
    开始享受着禁忌的愉悦。
    ※※※z ※※y ※※b ※※g ※※※
    接着某种经由资料搜集的成果开始出现在张颂奇桌上。
    同系列中缺了的一只模型经已补上,新进货的杂志合时出现在桌前,关於游
戏攻略的重点经已被圈好,当然小不得在日历上标明了考试以及测验的日期。通
告们签妥了被收进手册後,有时候张颂奇也忘了有这麽一回事了,可交付杂费的
入数纸,却已先一步存到银行,使得张颂奇往往只能辨认红蓝相间的底单。
    若是某些美丽的童话总会说这是精灵做的,张颂奇虽然不致於否定,可亦没
有这麽浪漫。
    这当然是人为的,一个可能会从中得到利益的人。
    曾几何时张颂奇的语气也变得不再那麽肯定了,他的思想中总会出现几个幼
稚的念头,就似是个未老先衰的人突然得到所有他未曾渡过的青春这样。
    就像所有不祥和吉兆一样,他所能知道的,往往只是一个预感而已。
    星期六的下午,似乎已经变成了罗先生的例行公事那样,他总代替他去赴那
自己定下的约。要是天气有点坏,张颂奇会带着雨伞到车站等他,然後两个人步
行回家,中途要是见了什麽可口的小食就买下,阁下雨伞後对着糊了的纸袋笑笑,
然後两个人瘫痪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闪烁的光打到脸上。
    罗先生总是什麽也不问,径自的在微笑,那掌心微凸的手掌拍在沙发背上总
能发出响亮的声音。曾几何时,张颂奇已经熟习了这种声音,就是一个人的时候,
耳边总隐隐鼓动着同样的风。他不知道应该称这种感受为什麽,或许这就是所谓
家庭的感觉。
    家庭的感觉。张颂奇站在洗手台旁,两眼圆滚滚的盯着凉在竹架上待乾的碗
碟细看,突然他抽出了其中一只:「真是的,又没有洗乾净了。」
    污垢的感觉是硬刺刺的,乾燥的颜色似乎在某一点的流动上被止住了,然後
发出痛苦的嘶叫。保鲜盒来蒸得过老的鸡蛋仍残留着,黄褐的颜色上泛起薄薄的
一片,这就是污垢的呻吟吧?张颂奇手中的海绵喷出一压白沫,然後就把这掩盖
了。
    或许就是这种粗心大意的地方教人觉得舒服吧。张颂奇皱着眉,探索着每一
丝犯罪证据般盯着盒内看,摸摸里边的感觉,确定没油垢了,才又舒一口气来:
「要是洗的这样,还不如不要洗。」
    经由相处,张颂奇渐渐发现罗先生的确是在某些事情上缺了一条,又或是一
打神经,而且是不可补救的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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