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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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城-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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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这里做了些什么?为何最终要选择死亡作为结束,他们是不是还期待着另一种开始?不想搭理任何人时,他就会躺在这张床上抽烟,任由夏祀拿着风筝在院子里奔来跑去,刻意弄出巨大的噪音干扰他去想些什么,于是他学会了什么也不想,只是躺着。 
“花信,我亲爱的姐姐。”他说,然后看向侬凌:“他是你的爱人吗?是不是为了他才想变成正常人,所以千方百计的把自己通灵的能力给去掉了。” 
“月盟,不要再说了。”她喝止他,用着倘若他敢继续,就不容原谅的口吻。 
“那好吧,我们玩别的。” 
“月盟,究竟怎么了?别这样,我害怕。” 
“对!就是这句台词,你记不记得这是我小时候常对你讲的话,当你忽然对着什么自言自语、指手划脚,像被鬼附身一样做出举动时,我就缩在墙角里讲,姐姐,你究竟怎么了,别这样,我害怕……” 
“月盟……” 
“好,好。我不在你的爱人面前诽谤你。我给你看关于我的,一个很好玩的游戏。”他说着,然后掏出刀子,把左手的食指搁在床架上,用刀尖顶住木头,然后铡刀般割了下去,血溅在了花信的脸上。他顾自说着:“不害怕,不害怕……这三个字,我曾经多么希望是你能用来安慰我的,结果你没有,你只活在你的世界里,从来顾不得我。” 
花信凄惨的哭着,她说:“月盟,不是这样,我那时同你一样年幼,面对我所看到的一切,根本不知所措,月盟,你别伤害自己,去找医生,去打电话找医生……” 
“不用。”他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疼痛般的笑着,捡起断了的食指安放回左手。“无聊时,我常这样玩,切断再粘回一起,像做模型一样容易,血就像水一样,是不会竭尽的。” 
他松开捂着伤口的右手,然后把左手伸向花信的脸庞,替她抹去血污,那食指竟没有断开,在她的眼前,血液在迅速的干涸,伤口也在愈合并长出新的血肉和皮肤。 
月盟……她和侬凌一起梗住呼吸。 
“唔……”他皱着眉头:“现在愈合的速度很慢了,还记得我离开你的那天嘛,其实手上的血孔早在进医院的时候就好的差不多了,你看,什么痕迹都没有吧,完美无缺。不过比起最初当我变成无懈可击时,实在慢得叫人失望,我被她骗了。亲爱的姐姐,你听不懂对吗?变成凡人之后,你就和你身边躺着的那个一样平庸,但你至少看得明白吧,加上你还未失去能力之前所领悟到的,应该了解我正在对你展示着什么吧。” 
花信强忍住眼泪,不再被鲜血所迷惑,她的确懂得了月盟的潜台词。早在很久以前,早过她还以为如羽单纯的弟弟时,他就被谁塑造成了一个不死的怪物。 
“冰箱里还有我爱吃的冰淇淋,结果家就被烧毁了,真可惜。”他笑,原来他还曾几何时的回去探望过。 
“月盟,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怎么回去,等你哪天定下心来忽然发现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等你发现我竟然被人欺骗到像偷生的蝼蚁,得不到想要的还为此倒赔上了自己,等着我看你那不可一世又绝望、怜悯的神情。” 
我没有……花信的嘴唇已经咬出血痕。 
“月盟!给我们解药,这不是公平的交谈方式……”侬凌说着,月盟却突然举着刀子停在他胸口上。 
“闭嘴,美男子。你快连自己都保不住了,还谈什么公平和交谈,谁在和你交谈?”他说着,又转向花信:“亲爱的姐姐,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放弃你的枕边人,我会带你离开,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从此以后你生活你的,彻底忘掉我们;第二个则是谜语诗,它应该这样颂诵:从生的华丽走向死的悲哀,我有限的生命在无限的时光长河里渐渐憔悴,  终于随着流水一去不回。由天而地化入虚空,带着天生的尊荣,美貌和力量走向永恒的死亡,   直到再也无处可依,在虚空里无尽的徘徊,永远迷失在轮回的空虚里。无法超越的死亡啊!   在生的那一刻,它已经在每个孩子的身边露出了冷酷的笑容……” 
“月盟,你疯了,她是你的亲姐姐。” 
“闭嘴,你没有资格说话。惹怒了我,我会马上杀掉你。” 
“即使你杀了我,你也不可以伤害花信!” 
“哈,多深情的爱人。” 
“月盟……如果没有第三个选项,那么我什么都不选择。”她闭上双眼,流下最后一道眼泪,如果这是一个没有人会后悔的游戏,如果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那就期待着月亮给人安慰吧,在倾盆大雨离去之后。 
“好。那么等着看比我现在所上演的更动人的好戏吧!我亲爱的姐姐。”他收起刀转身离开。侬凌尝试起身,可努力并未有结果。 

“你太小看我的银管了。”在月盟之后,又有人悄悄的走进来,那个叫作夏祀的孩子。“月盟比我想像中的更会浪废唇舌,让我等了这么些时候,头发都淋湿了。” 
她说着完全不属于那个年龄的对白,从裙袋里拿出刀,把湿漉漉的长发全部割掉,可就在她往前走的每一步,头发又急速的变长,一瞬间就像不曾被任何利器割断过的完好无损。 
“是你造就了现在的月盟。”侬凌说道。 
“真聪明,怪不得我会这样喜欢你。”她走近床边,用手背抚摸他的脸颊。“我以为在这个时代能找到如月盟般的男子已经是独一无二了,天晓得,竟还会有人把你送来给我。神一贯眷顾着我,现在就该换我来宠爱你了。” 
“夏祀……你活了多久了?”花信依旧闭着双目,问道。 
“与你有关吗?” 
“因为寂寞,所以需要人陪伴是吗?”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割掉你的舌头。”她笑着威胁,然后举起手中的利刃,猛扎入侬凌的腿。啊……他惨叫着,血再次喷溅到花信的身上。 
“用我来交换月盟和侬凌,我可以永生永世像奴隶一样守候在你的身旁。” 
“你有资格吗?”夏祀笑得更厉害了,举起手便又是一刀扎入了侬凌的身体。“下一刀就是他的心脏,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不要低贱的请求她……”侬凌竭力说出完整的字音,疼痛的浑身都在战栗。 
“如果一命换一命,那么我死,让他活着。” 
“不!花信!” 
“真是感人肺腑的场面,看得我都不忍心了,既然女人表了态,那么也该轮到男人了,侬凌,是叫这个名字对吧?换你来对我说,永生永世可以像奴隶一样守候在我的身旁……” 
“好……好……放了她……”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真乖。”夏祀低下头亲吻他的嘴唇,然后举起刀子朝着他的胸膛狠狠扎了下去。“可惜啊,侬凌,我还真没有相信过谁……” 
他在她唇下垂死,而她只是抬起头看向花信:“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还有月盟……”花信没有哭,就像一切都只在预料之中,赌博,不能通赢,就留下最后一枚代币以作纪念。 
“还是一命换一命的交易?” 
“是。” 
“好吧!成全你!”夏祀斩钉截铁的答应,挥刀刺入了她的心脏。 
灵魂离开躯体是从脚先开始,一点一点麻木变凉到膝盖,再往上到腰腹,此前,她的身体已经麻木了,所以抽离的感觉并不怎样清晰,呼吸轻绝转淡,就像蒲公英的茸,风一吹散了漫天。眸子在缩小,把最后的光感传到后脑,它们变成一条隧道,隧道的尽头会是哪儿,没有人知道,浑厚的黑色温床或者神的疆土……有谁曾在炼狱里说过,她不属于那里,那么她究竟属于何方,宇宙里无轨迹的漂浮物,消失了又会在什么地方出现呢……侬凌……走慢些……他的影子似乎正在前面,但是滑行速度快的跟不上。感动与同存的恐怖流逝,剩余下平静和僵硬。她陷入一个呆滞的环节,五官迷失了,在时光中不知所往。她不善言语,所以沉默。许多手在隧道里,穿越强光的气墙伸了过来,伸过来,集成五指的海洋在身体两侧汹涌澎湃。他们真的需要她吗?笔直的行走,无数次触及那些指尖,她没有目的地,只是打算独自从他们中间流淌过去。这就是她寂寞、孤独的自由,别此以外,无所渴求…… 
光明的背面是死亡。不到最后,真的没有人会知道什么才是大结局。 

此时,夏祀再一次把刀插入了侬凌的心脏,然后割开自己的手臂,让血液顺着刀刃流入他的身体,花信躺在一边已经没有了呼吸。但是他将会活着,不久后醒来,身上所有的伤口也会随之消失。忽然,月盟走了进来,第一眼便发现血床上,她的尸体。 
“你答应过我!不杀她的!”他噙住眼泪。 
“我也答应了你姐姐,用她的命交换你的。” 
“夏祀!你无时无刻不在欺骗我!” 
“谁要你从来不相信不欺骗你的人?” 
你!他嘶吼着,举起刀要冲过来。 
“别逼我。”夏祀举起银管,对着他微微一笑。 

'十六味' 

我把心给了你,身体给了他 
情愿什么也不留下,再也没有什么牵挂 
      如果我还有哀伤,让风吹散它 
      如果我还有快乐, 也许吧 

'十七味' 

梵天创造了世界,毗什奴守护世界,湿婆毁坏世界。 
他是黑白的阿育王,她是一殿阎罗的魔刹子,他由善到恶再返还纯善,好不容易循环了一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说不清是佛的历练非得如此大喜大悲呢?还是彼间神的主宰,刻意要造就这么一个超越王位的代言者,随意安排些弄人造化,便生就他善,又逼得他恶。总说定数弄人天最大吧,此间的欢喜,你醒了么? 
她还从恶至今未曾善过……僵硬的身子……不会舞蹈。 
阿育送了她孔雀羚插在黑色垂珠的暖帽上,之前他裸露着黝黑的胸膛,带纯金的额环与臂饰,现在他只穿白色的僧衣,不用任何点缀。她始终憎恶他,撇开感觉上假悻悻的仁慈不谈,除了这屠杀过十万众,手刃了九十九兄弟的血气诱人,她总疑心他身上有着洗不干净的脏,神是绝决的纤尘不染,散去时会化成白龙似的冰屑螺旋升空,而佛国的舍利子是人的焚心煮骨,只适合存入石塔。 
还有一面之缘的冥王呵,他半面阴郁,半面祥和,垂发及地。音来自寰宇,唇动而心不动。他想要血海炼狱永存,可她已经决心把这一世痛苦终结。淌行在白骨的流河,直往转世六道而去。 
如果当时半空中没有传来灵歌,欢喜就不会停下脚步。她想着会是谁呢?是怎样的孩子,会用无比纯净的童声为灵魂哼唱起如洗如涤的挽歌,用含糊的字音和宗教般空灵的呢喃,叫鬼也忍不住忏悔。 
她开始聆听,而太过专心。 
一睁眼,回到人世。竟如此容易。身体已经没有了,只是灵魂,看着完全陌生的世界,离往昔越来越远。不过她,活在哪儿都只是游荡而已,无所谓的。 
她往前走,头顶是巨大的石桥,突然被什么吸附住,猛烈的往里卷。鼓钵齐响,咒语在她的耳边飞旋,挫骨扬灰,尘归尘,土归土。既然返世,为何还要有人让她回去,她存在便是她的国度,妄想与阻碍者,死。 
来自地狱的风却又莫名的停息了,她睁开血色无瞳孔的眼,兀自在一处回旋,一处团团刀山里旋割着,每一片利刃上刻有青衣二字,相割于身,便无完肤。有个人站在她的面前,怀抱着陌生女子,嘴唇微颤,肌肤的微光流溢出银色的星河,百年的长发已短,笼着深夏的绿涧青纱如雾……他在,第几世了……若有毗那夜迦,就有鱼蓝观音的存在。 
青衣,她跟着他,影子在地面上失了踪。 
“花信,不要死。不要!”他抱着她痛哭失声。在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而伤口尽失,只有漫床的血,紧跟着又发现了她的尸体,冰凉的毫无一丝气息,明白了所谓天人永隔的伤痛。他不要这样的结局,宁肯因为从此生命摧毁了,而她活着被他憎恨,也不要连问候都没有人回应,唔咽则更失掉安慰。“不……” 
“整整一天一夜了,任谁都救不了她。呵呵……中场换人,侬凌,换由我来宠爱你。”夏祀噘着小嘴走进来,举起花信的手松开,只听见梆的一声,冰手狠狠地落在床架上。 
他沉默,在床单里发现遗落的刀,于是猛的抽出往夏祀扎去。她没有躲,反而往前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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