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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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杀-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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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路凝香,也只好忍下杀人灭口的欲望,眼睁睁地目送他们离去。
于是这场风波来得快去的也快,主菜还没上场,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平息了。

风吹云散,雨过天晴。
光天化日、风和日丽之下,顾惜朝和戚少商大眼瞪小眼。
戚少商脸色郁卒,黑得像是要下了雨。顾惜朝瞧在心上,怎么也克制不出想要发笑:“你在想什么?”
这家伙绝对是在明知故问!戚少商强行控制住掐死眼前之人的冲动,没好气地道:“想你身上的宝藏。”
他在寻访顾惜朝踪迹的这几日也听说过不小类似的传闻,通常在这一方面,那些平时豪情万千的江湖中人总是体现出和街头巷尾闲话家常的三姑六婆的行为上的惊人一致性。清清楚楚地了解顾惜朝有多么的一穷二白犹如小葱拌豆腐般的戚少商虽有心平反——但是所谓的流言,就是那种在你放任自流的时候传得飞快、刻意阻止的时候传得更快的神奇事物。所以为了避免最后顾惜朝变成某某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的世家继承人,戚少商最终痛下决心,对此坚决采取了不理睬、不相信、不传播的三不政策。
——谣言止于智者。
然而戚少商随后不无悲哀的发现,当今的江湖人士的普遍素质直线下滑,愚蠢度一路攀升,迄今为止,竟然尚未有一人能够清醒地站出来澄清“顾惜朝身怀秘密宝藏”一事的真伪。
如此这般,叫戚少商怎能不感叹一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想到此处,戚少商又回想起顾惜朝由始至终不惊不奇一脸自在的模样,不由狐疑地向他问道:“老实说,你身上到底有没有那玩意?”
顾惜朝瞟了他一眼,笑意盎然:“当然没有。”
尽管不情愿,戚少商还是不自觉地舒了一口长气,半是忐忑半是安心地道:“回头我去查一查,到底是何人传出的流言。”
顾惜朝盯着戚少商深沉的侧脸微笑,这一笑之中却纯然流露出一股子清澈无邪的邪气来:“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
戚少商目光一跳,猛然打了个激灵:“你知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顾惜朝伸出一根修长优美的手指,在戚少商面前晃了晃,又回指向自己:“就是我。”
一阵冷风呼啸而过。

怒。
气。
怒气。
戚少商的怒气。
——一怒拔剑!
剑指顾惜朝。
戚少商横眉冷目,不怒自威:“你究竟有何居心?”
顾惜朝收起微笑肃然不动,他沉沉地看向戚少商,过了半晌,忽然弯了弯嘴角,扬起一个冷笑:“我想活。”

杀人如麻,血流成河,尸首成山。
——一将功成万骨枯。
昔日顾惜朝手下杀场披靡无所顾忌,虽未成将,却早已是白骨嶙嶙、腐朽支离。
——他比谁都明白,自己落到仇家手里,便只有死。
顾惜朝不想死。
他不畏死也不怕死——生有何欢?死有何惧?百年之后,白云苍狗,舆图换稿,风流人物,皆是尘土。
但他同时也爱惜自己的生命。
顾惜朝自小的经历告诉他,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只剩下黄土,什么也不算的黄土。
——何况这生命,有一大半是晚晴留给他的!
所以他不能死。

戚少商轻叹一声,剑挺直,心,却有几分软了:“你可知道,这样一来,自己落到某些人手中,将会生不如死?”
顾惜朝神秘地瞅着他,眼神大有深意:“你会让我落到那种地步吗?”
会吗?
会……吗?
戚少商问人,也是自问。
随即他苦笑了一下,在顾惜朝幽邃绵密的注视下把长剑收回鞘底,迈开了几步,有点无奈、有点坚定地道:“不会。”
 

'戚顾'追·杀(4)诡异的温馨……剧情基本无进展

时近午时。
顾惜朝观了观逐渐火亮的天色,接近夏季的日头越来越毒,晒得人眼晕。 
“这就走?”
戚少商认真盘算了一下,摇头:“暂时不用急。路家的人刚走远,一时半刻之间,应该不会再有人到这。”
——而且顾惜朝也需要休息。
这一句会引起误会的关心戚少商却深埋在喉中,硬是说不出口。别说顾惜朝听到会如何怪异地看待他,就连戚少商自己听了都奇怪。
那边顾惜朝踱到山洞里的阴影下面,闲闲凉凉地问:“你是说为了他们的利益,路家的人会想方设法替我掩盖踪迹?”
戚少商点头,不得不承认顾惜朝想出的是一个好点子——一群勾心斗角亦敌亦友互相扯后腿的精英比不过一个脚踏实地心无旁骛的笨蛋——但是把自己作为诱饵的方法却也未免太过冒险了一些。但转念又想,顾惜朝的风格一向如此,他要不把事情闹得轰轰烈烈,那反而才让人奇怪呢。

顾惜朝侧了头,他眸中含笑,倒影呈现在戚少商的瞳仁里时,却是笑得妖异:“你不进来坐一坐?我们有好久没有聊过天了。”
时至今日,他居然还有心思和自己聊天?戚少商吸了吸气,无言的拒绝。他旋身走向洞外,下意识地想躲过和顾惜朝面对面地相处:“我出去看看。”
戚少商形单影只的身形寂寞得像一只濒死挣扎的白鹤。顾惜朝看着,内心忽然触及到一股今昔何昔君已陌路的凄凉来。
“大当家的。”望着戚少商的背影,顾惜朝神色一动,在背后叫住了他。
走在前面的身影略微停顿了下来,透亮的阳光洒在戚少商削直孤挺的肩头、后背,明晃晃的,出奇的苍凉。
“什么事?”
在戚少商看不到的地方,顾惜朝清秀的眉间悄然蕴起一绺氤氲如茶的落寞:“你来,会不会后悔?”
戚少商的语音明显迟疑了一会:“戚少商做事问心无愧,但求不悔……”他又顿了一顿,沉重地道:“可我害怕。”
——他害怕自己会抑制不住杀了顾惜朝。
仇恨是一柄双刃剑,伤人又伤己。戚少商不希望自己被永远都解不开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所左右,但是和顾惜朝朝夕相对的境况,却让他惧怕控制不住自己叫嚣冲动的心。
话音未落,戚少商已消失在灰色的洞口。久积的尘土在日光中漂浮、舞动、坠落,最后又重归于静寂。
晦涩难辨的光影照耀下,顾惜朝轻轻地垂着眼,沉下脸色,认真地审视着自己平摊开的双手:“……我也在害怕啊。”
戚少商,我害怕的是:有一天,我会为了生存而……杀了你。

太阳的影子在青灰色的石壁上慢慢地转动,斑斓的青苔爬满了墙面。顾惜朝一手拂着清凉的岩壁,一边走回自己起居安寝的地方。天然的石台铺着厚厚的茅草,坐在上面的感觉干燥而柔软,不见天日的阴凉石洞内,只有这个地方还保存着一点暖意。
确实感到有些累了,顾惜朝一掀外袍随意坐在石塌上,揉了揉一抽一抽地暗痛着的右腿,举手投足间风华暗转,愣是将这看似散漫随便的坐姿坐出了三分意犹未尽的慵懒和七分尊贵孤清的优雅。
这时四下无人,顾惜朝方敢大大地呼出一口浊气,心神一松,身子也跟着软了下来。
他筋疲、力乏、身残、神竭,刚才和路凝香五人的对持纯粹是强打精神弄虚作假,那帮人要是毫无顾虑一上来就动手,不出五十招他便会束手就擒任人宰割,也实在是多亏了戚少商的及时赶到他才幸免于难,但顾惜朝一时感谢之余又觉得有一点小小的别扭——他为人极是好强,做任何事都要做得最好最风光,可是一遇到戚少商却什么窘态都出过什么侮辱都遇过,搞得自己一点颜面尊严都没有,还不如干脆利落的死了好。这么一想来想去,倒还真不知这人应算是自己的福星还是霉星了。
人都说“无独有偶”。早上戚少商还在那里哀悼自己的时运不佳误遇匪类所交非人,这一会儿顾惜朝也在感慨命运坎坷世事无常。说到底他俩是半斤八两同是天涯倒霉人,区别只在于戚少商是在霉别人的同时顺便霉自己,顾惜朝是在霉自己的同时顺便霉别人。
——这是否,也叫做一种“知音”?

戚少商在外面绕了几圈,彻底消除了附近有人烟来往的痕迹,心情也缓和平稳了许多。他估算了下时间,顾惜朝约莫已经歇息够了,便又走了进去。
按照昨天的记忆转了几转,只见这阴阴霾霾的窄小空间一直通到的尽头,那顾惜朝正襟危坐,眼白微红,意态柔倦,看神情却好似正在发呆。
戚少商一起意,问道:“你怎么了?没休息好吗?”
顾惜朝扬着脸,稍肿的眼睛却看向别处:“睡不着。”
戚少商啼笑皆非,他特意留下的空闲可不是要顾惜朝睡觉的。那头却见顾惜朝冲戚少商伸出手,宽大的广袖如流云坠地,苍青色的袖子镶着暗青的花边,衬得那探出的手格外的修长纤巧。戚少商定睛细看,顾惜朝的手肤色均匀细致,骨骼清奇秀气,指尖温软圆润,这样一双手的主人应该是在江南烟雨里琴棋书画诗酒茶的浊世佳公子,而不是炎炎黄沙中屠城放火颠倒伦常的杀人凶手。

风含翠筱娟娟净,雨浥红蕖冉冉香。
从来不著水,清静本因心。

戚少商忽有点失了神,脑中想到的,却是旗亭初见时那人放肆了大漠的张扬与柔软了水乡的温润的浅浅笑颜:“以前看到你,总是会想到莲花……”
顾惜朝也是一愣,继而不置可否地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一笑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戚大侠太看得起我了。莲花高洁,顾惜朝却是满手血腥……配不上的。”
戚少商回过神来,含糊地道:“莲花高洁……确是配不上你。”
莲花配不上他?顾惜朝偷偷翻了个白眼,暗骂这人当真是个无与伦比的大笨蛋——莲花太高洁而他太污秽,配不上的该是自己才对。
——可却有一种淡淡的温情,在心田慢慢地漾开了。

顾惜朝见戚少商还待在原地不动,索性主动抓住戚少商的手腕,把他拉了过来。接触到的体温不烫不凉,而是正正常常的,活人的温度。
他把戚少商的手隔着衣服移到自己的睡|穴:“你帮我。”
从很久以前的追杀起,戚少商就觉得顾惜朝的思维方式委实不是他这种正常人所能揣测忖度的,认真探讨他的举动及至争论反对无异于白白冷费大好光阴,所以他虽然怔了一怔,仍是很听话地将顾惜朝送入了无牵无扰的黑甜梦乡。

榻上的人很快就睡死了。戚少商在一旁看着顾惜朝的睡脸神游物外。
他睡得好安稳,又静。
这种状况下贸然中止对方难得一回的深度睡眠就太不道德了。闲得无聊的戚少商换了个目标,盯上了顾惜朝与众不同的卷发,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那人纠缠不尽的发丝。忘了过去了多久,恰好俯下身的戚少商明晰地听到了翻腾起伏在顾惜朝唇间的两个名字。
——一个是晚晴。
——另一个名字,是戚少商。

光……好刺眼。
“醒了吗?”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吓了顾惜朝一跳。刚一睁开眼,大量明媚的光线便迫不及待地涌入眼内,照得刺痛。顾惜朝马上合上眼,视线回落于一片漆黑,他朝虚空随手去抓,却有人将一个木质的握柄塞在他的手里。顾惜朝又再勉强撑开眼,才发现那竟是一个食盒。
“什么时辰了?”顾惜朝低头整了一下衣衫,随之直起身,老实不客气地打开盒盖,随口问了戚少商一句。
那盒子里面有一碗米饭,一碟清抄的素菜和几块火腿。顾惜朝拿着银箸夹饭入口,只觉肉香米酥菜脆,还有温温的热气弥漫,显是自己被叫醒前刚做好的。这些菜清淡是过于清淡了,但以顾惜朝这几日被破坏掉的健康饮食习惯而论,他最好也只能吃这个。
等顾惜朝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戚少商又递过一壶淡茶,安抚道:“不急。你先休息好再说。”
微苦的清香随着温凉液体的流入从舌根窜到齿间,咽下后又变成暖暖的甜,宁静素雅,回味无穷。在戚少商无声地凝视下,顾惜朝称赞了一声“好茶”,又默不出声地静静品起茗来。
一时间,某种近似于温馨的氛围,在四周悄无声息地扩散开了。

'戚顾'追·杀(5)请不要跟我讨论里面提到的东西的真伪|||||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戚少商和顾惜朝一路纵马南下,快到傍晚的时分,两人入了金陵城,寻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客栈整顿休憩。
沐浴薰香、除尘解乏,换过戚少商买来的新衣之后,浑身清爽的顾惜朝开始对付自己已经快变成一团乱麻的卷发。好多天没有细心打理过,那头发沾了水后更是曲,连拐了九转十八弯,梳理起来特别的麻烦。
在他洗浴时不知跑到哪里去的戚少商一打开门,就看到顾惜朝满目气恼地用木梳一下一下地理着自己的长发,未退的热气在他脸上蒸腾出一抹薄红,那样子活像一只玩乱了毛线的小猫,正在为处理遍布狼藉的尾巴而烦恼。
好不容易把打着卷的头发妥妥帖帖地侍弄好,顾惜朝松开手一转眼,正好看见戚少商倚在门框边出神。
联系到某些令人不快的猜测,顾惜朝剑眉轻轻一皱,问道:“天快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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