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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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大奖-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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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这个噩耗,司明没有显得太吃惊,他沉思了很久,才叹息着说:“这些事
我都有所了解,西柏县人认为这是天火,是天意。”

    “那是迷信,我决不相信。”

    司明又沉思良久,阴郁地说:“不要过于武断,其实很多东方迷信恰好暗合
宇宙的机理,比如,玲玲老外婆常说‘500 年一劫’,实际上‘劫’是一个很准
确的字眼,人类文明是波浪式发展的,繁荣——灾变和衰亡——复苏——繁荣—
—新的灾变。永不停止,从波峰看,是一波又一波的繁荣;从波谷看,则是一波
又一波的劫难。科学亦不能改变这个大势,甚至缩短了上述周期。看看近100 年
的历史吧,虽然科学带来了高度的繁荣,但灾祸也成正比地强化:世界大战、吸
毒、核弹、艾滋病、电脑病毒、抗生素失效。。。。。。一个又一个灾祸接踵而
来。我甚至觉得,这种加速进行的振荡式发展也许预示着一个超级灾变。”

    “你说,灾变是天意。”

    “可以这么说吧,当然,不会有一个老天爷,上帝或释迦牟尼坐在灵霄宝殿、
伊甸园或灵山中,用电脑或生死簿管理着人世。只有一个客观上帝,自在之天,
而且,上帝的旨意常常是通过人手来实现的。”

    田间禾听出了司伯伯的阴郁心情,他想这一定与玲玲的危险有关,但田间禾
无心进行这些玄妙的讨论,他起身悄悄拉开门缝,听见玲玲在厨房里忙碌,嘴里
还轻轻哼着“吐鲁番的葡萄熟了”。田间禾关上门,急迫地说:“伯伯你说得很
对,但是——究竟有没有让人体自燃的药物或其实科学手段?能不能防范?玲玲
时时刻刻都在危险之中啊!”

    司明沉重地说:“从理论上讲,这种手段是可能存在的,不过能否破译它—
—目前我还没把握,我想对玲玲作一次最彻底的检查。”

    田间禾的眼圈红了:“谢谢司伯伯,我们只有指望你了。”

    第二天,司明说要陪两人逛风景。玲玲当然很高兴,也很不安:“伯伯,你
的工作那么忙。。。。。。”司明说:“研究所的工作我已安排好了,难得有一
对金童玉女陪着,我也想‘偷得浮生半日闲’。噢,对了,我这儿有全国最先进
的医疗设备,抽空对你俩做一次最彻底的身体检查。”

    田间禾说:“我用不着吧,身上每个零件都运转良好——不过只要玲玲去,
我也去。”

    玲玲不知道两人是在演双簧,毫无机心地说:“我去!禾哥你也一定要去,
检查一次没坏处的!”

    “好吧。”

    司明用整整三天时间,陪两人逛遍了北京的景点,他担任着讲解员,娓娓讲
解着积淀在各个景点的历史之魂,香山的旷逸,故宫的庄严,圆明园的悲愤,自
然博物馆的邈远。。。。。。这一切使玲玲如痴如醉。

    田间禾则以勉强堆出的笑容来掩饰内心的焦灼和郁闷,他恨不能今天就对玲
玲作身体检查,查出她究竟种下“生死符”没有,不过他相信司伯伯的安排。

    但这种“相信”慢慢打折扣了,因为他逐渐从司伯伯的话语中,读出一种阴
郁的近乎凄苦的心情。也许他对玲玲的事没一点把握?因此,他在下意识中把
“作出决断”的日期尽量向后推延?时不时地,他的阴郁和无奈从一些话语中透
出来。慢慢地,玲玲也听出了异常,但她不明白深层的原因,只是疑惑地看看司
伯伯,再看看恋人。田间禾只好佯装糊涂。

    在自然博物馆的恐龙骨架下,司明突然说了一段话:“知道吗,古人说‘医
生只能医病,不能医命’,如果换一个角度理解,实际不无道理,作为一个医学
科学家,当我接触到医学的深层机理时,常常觉得无所适从。因为从本质上讲,
医学的目的恰恰与自然之道相违背啊。”

    玲玲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疑惑地问:“司伯伯,你的意思。。。。。。”

    “生物的进化是建基于‘遗传错误’上的,正因为有了遗传错误,产生大量
的变异基因,其中有害基因被环境淘汰,留下能适应环境变化的有益基因,才使
生物包括人类逐渐进化。但现代医学殚精竭虑在干的却是淡化自然淘汰的作用,
让本该死去的病人活下去,并繁衍后代。”他苦恼地说:“有时我真不知道我们
这些科学家是在行善还是在作恶。”

    即使玲玲再无心机,也听出了司伯伯的话语中的灰暗,晚上,躲过司伯伯的
目光,她悄悄对田间禾说:“司伯伯怎么了?我看他心情十分晦暗,你们是不是
有事瞒着我?”

    田间禾暗暗吃惊,只好说:“怎么可能呢?司伯伯不会,我更不会。不要胡
思乱想嘛。”

    第三天晚上,司明告诉两位客人,从明天起他要回所里上班,不能再陪他们
玩了。“噢,不是说好了要给你们检查身体吗?明天就去,然后你们自己安排游
玩的日程。”

    田间禾立即答应,祈盼着明天检查之后司伯伯会给他一个喜讯。

    晚饭后,吉中海按惯例去街上闲逛,他是单身,没什么家务,又不大喜欢打
牌下棋摸麻将之类娱乐,所以,除了看书,他就是到街上闲逛,接触三教九流的
人物。依他的经验,这种爱好对他的工作大有裨益,因为,干公安的,要求你心
中时刻装着一个“活”社会,如果你只能通过汇报、材料、报纸、电视这些媒介
来了解社会,你的嗅觉就要大打折扣了。

    现在,吉中海再次敏锐地嗅到了小城中的恐惧,这种恐惧只不过变换了一种
方式:人们不再谈论天火、自燃这些字眼,而是强迫自己忘掉它。住宅楼上到处
是哗啦啦的打麻将的声音,马路上,紧紧拥抱的少男少女象雕塑般一动不动。算
封先生们又回潮了,不知道他们是悟出了吉中海的“绝招”,还是受关铁口的薰
陶而把生死置之度处了。不过奇怪的是,他们的生意已远不如前些天红火,对命
运已逆来顺受的西柏人不再听取封先儿们的预言了。只有关铁口的生意还相当火
爆,有四五个人围着他,痴痴地听他大讲玄机。可笑的是,他的行头已变了,在
太极图、推背图之上,新添了四个大字,科学算命!

    吉中海对他的厚颜啼笑皆非,不想与他照面,悄悄地绕过去。但关铁口却不
放过他,远远地喊着:“同志哥,我来给你算一卦,不问你要卦金!”吉中海只
好走过去,“同志哥,我看你心情郁闷,诸事不顺逐。莫担心,自古道邪不压正,
鬼魅作祟终将现形。我算你10天之内就会时来运转,否极泰来。。。。。。”

    吉中海不想听他胡说八道,感念他的好心,掏出10块钱递过去,声称“不收
卦金”的关铁口欣然笑纳了。吉中海继续散步,一边无意识地念叨着:科学算命,
科学杀人。。。。。。

    他忽然收住了脚步,纷纷乱乱的思维忽然有一个定格,一个停顿,一个静音。
他想起,上次见到关铁口,听他说出“科学杀人”的见解后,他曾心旌摇摇,觉
得什么事情被他忽略了,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之后他认真回想过,没有想起来,
工作一忙就把这事忘掉了。现在,见到关铁口,那个念头又窜入他的脑中。

    什么事情?他苦苦思索着。干了多年的公安,他知道这种直觉是最宝贵的。
常常预示着案情认识的重大进展。其实它不是什么直觉。警察在破案侦察时,会
把所有的与案情有关无关的细节都记在心里,由于信息太大,可能某些细节被暂
时忽略。但潜意识已把这些细节记录在案,潜意识会向显意识传递这些想法,当
然是隐晦的,断续的,就象黑暗中偶然闪现的信号灯光。

    什么事情?他苦苦思索着,大脑仍下意识地指挥两腿向前迈步,他走过中心
广场,走过电信局,走过百货商场。有两个熟人向他打招呼,他满面笑容地回了
一句,其实根本没看清对方是谁。前边是县医院,急诊室里灯光明亮。他想起司
先生曾在县医院坐诊过。他是在搞研究而非营利。所以看病吃药都免费,再加上
他的名气,一时间门庭若市,几十里外的病人都来找“司先生”。。。。。。

    他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出那个重要的信息是什么:病历,司明先生免费看
病的病历。

    在对四个横死者家中搜查时,他曾几次发现县医院的病历,是专为司先生用
的,上面盖着免费戳。司先生为了收集遗传病资料,曾给数千人看过病,所以这
几人都有司先生看病的病历并不奇怪。他自己,弟弟弟媳,吉玲玲等也都有这么
一本病历呢。

    但是,真的没有一点异常吗?

    不管怎么说,死亡大奖名单上的5 个人(包括玲玲)正好都在司先生那儿看
过病,这是不是一种巧合?“

    他摇摇头,想赶走自己的胡思乱想,他觉得世界上最不该怀疑的,应该就是
司明教授了。他是从奥林匹斯山下来的希克拉波底,他恂恂有长者之风,仁者之
心。而且——说到底,他会有什么作案动机?

    不要胡思乱想了,不要忘了,你曾因田间禾——天火的谐音去无端怀疑那位
青年,闹了个大笑话。

    但对司明的怀疑一旦种下,他就再也摆脱不掉。他想起,自燃事件全部是司
明来到小城之后发生的,还有,公安局的人都认识到,人体自燃如果是科学手段
所致,则它的发明者一定是位顶尖的科学家,而司明正好符合这一点。

    单凭这些片断破碎的资料就去怀疑司教授,未免太草率了。但他不由想起田
间禾最近的几个电话。田间禾说司伯伯最近心情很不好,他的很多思想是非常超
前的,锋利得让人胆寒。田间禾无心之中说了这个名词:锋利。吉中海觉得用得
很好,锋利的刀剑能杀人,过于锋利的思想也能杀人的。

    田间禾还说,司先生正在给玲玲作检查,最彻底的检查,他正祈盼着检查的
结果,吉中海不由苦笑:假如司明真有问题,那么,把玲玲送给他检查,不是把
羊羔送入虎口么!

    他又想起,从仝大星的自燃开始,一直到现在,虽然不少人都认识到“自燃”
可能是人为的,但只有两个人明确地指出“科学杀人”或“从理论上说用科学手
段使人体自燃是可行的”,这两人是:算命先生关铁口和医学科学家司明教授。

    吉中海离开县医院,向县公安局返回。他觉得浑身燥热,意识最深处在一声
接一声地报警,尽管对司明的怀疑还很零乱,很不成熟,但他的直觉已经告诉他,
这回他不会再错了,他一定要加紧追查下去。

    吉中海不是坐而论道之人。他知道单凭这些材料,根本不足以让县、市省公
司局对司明作出什么动作,那可是在国家挂着号的大人物啊。吉中海决定独自行
动。他算了算,第二天正好有北阳到北京的民航班机,于是他匆匆回到县局,留
下一个请假条,便发动摩托奔北阳而去。

    芳草公寓是北京的高级住宅区,住户大都是没有官位的高级知识分子和社会
名流。门口,衣冠楚楚的警卫认真地登记来访客人,身着制服的保安在院内巡逻。
吉中海今天是来做梁上君子的,但他并不把这套保卫程式放在心中,他知道,在
“官本位”的中国,除了对高级领导人的保卫,其它的保卫常常流于形式。吉中
海用真实姓名在门口作了登记,径直来到司明的住宅。正是中午1 点,院内几乎
无人。他在门口用手机打通了司明的电话,隔着厚重的橡木门,隐约听见门内微
弱的铃声一遍一遍响着。室内无人,正如吉中海所料,他们还在司明的研究所内,
大概正在为“玲玲”检查身体。这个念头一浮出,吉中海又是浑身燥热。可怜的
玲玲!她对这一切毫不知情,说不定那位“仁爱慈祥”的司伯伯正在她体内种生
死符呢!可案情仍是毫无头绪,根本无法对司明采取任何措施!

    吉中海十分焦灼,在他对司明的怀疑中,另一个念头,一种模模糊糊的反怀
疑顽强地向上浮。司明真是凶手?这又回到那个一直困扰他的症结:他是什么作
案动机?还有,他用什么办法能使人体自燃?

    没有答案。

    司明的房门是电子锁,吉中海鼓捣了十分钟,门开了。他回头瞥瞥走廊和院
子,没有一个人影,便闪身进屋,轻轻锁上房门。与田间禾一样,他首先被屋内
那个醒目的太极图吸引住。在一个超前时代的科学家屋里醒目地悬挂着古老的太
极图,总感到有那么一股巫气或妖气。

    他的检查就是从太极图开始,他把太极图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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