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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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天涯-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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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姝鬟一向话少,这时居然反驳:“姝妙,有时我们待一个人好,未必定是要他待我们好,而是因为待他好,会让自己开心。”

  我诧异的看了姝鬟一眼,深觉赞同。也对宫时略有些同情:“其实宫先生心里是很难过的,他那些朋友都从城西城南走,他却宁愿夹在我们带的采煤队里,自城北出安都……”

  若不是心里痛苦,一时间无法调适心情,以他的聪明怎会做出这种傻乎乎的举动?

  正与双姝站在城楼上闲聊,突闻城门处有些骚乱,定睛细看,正见管鬼祖弃马而行,从排队出城的人群中施展轻功穿插而过。

  “别拦他。”

  我出声阻止拦截的士兵,见到管鬼祖杀气腾腾的脸色和他手里的两柄长剑,心知不妙,也顾不得什么官家威严体面,急声大叫:“天赐,不可冲动!”

  管鬼祖毫无阻拦的出了城,把我的喊叫当成了耳边风,看也不看我一眼,身影起落飞跃,向阳关亭扑了过去:“宫时略,你这就想走?”

  “哎……哎……”

  双姝不明所以,我却是知道宫时略与当阳生之间的恩怨的,管鬼祖定是听到宫时略获赦出城的消息,心有不甘,才会追出来。

  “公子,要不,让奴婢出手拦住他们?”

  要是双姝姐妹插手,让她们知道了当阳生的身份,又不知会生出什么麻烦来。

  “这是私人恩怨,我插手还有话可说,你们出手却算什么?我去劝劝,你们给我在这里接着看风景,爱放毒蛛也成,只是人不能靠近,使他们尴尬。”

  我疾步下城楼,向阳关亭奔去。

  远远的便见管鬼祖已经挥剑和宫时略斗在了一处,管鬼祖的剑法与当阳生果然同出一辙,只是缺少了当阳生的杀气和凌厉,招式虽然相同,威力却不及当阳生的十分之一。

  宫时略手里拿的剑想来就是刚才管鬼祖带来的,显得非(。kanshuba。org:看书吧)常不称手。

  管鬼祖一气抢攻,连环三招,逼得宫时略连连后退,但他虽落下风而不乱阵脚,挥剑对应,招架防守之际也还得上一两剑。

  五招一过,管鬼祖的剑势更凶,宫时略也变了脸色,突然松开右手,任剑落地。

  他手里无剑,顿时门户洞开,管鬼祖的剑便攻了进去。

  眼看管鬼祖剑势所至,就要将宫时略的头斩下。我大惊失色,幸而此时旁边飞来一只食盒,管鬼祖一剑把那食盒击穿,剑招就用老了。

  “天赐,手下留情……”

  “管先生有话好说……”

  “你是当阳生的同门?”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管鬼祖却一个也没回答,剑指宫时略,喝道:“把剑拿起再斗!我要杀你,还不需你着意相让!”

  宫时略脸色虽然不变,眼里却有愧色,也不去拿剑,嘿嘿一笑:“我有负于当阳生和六道门,你若想要我的命,递剑就是,我无颜拿剑相抗。”

  我终于跑到阳关亭,听到宫时略这火上浇油的话,吃吓不小,赶紧扑过去拉住管鬼祖的手,叫道:“天赐,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如果是宫时略与管鬼祖有直接恩怨,我相信不管是什么事,管鬼祖都会卖我几分情面,可现在管鬼祖之怒,起因却在当阳生和六道门上,我一时也无词可劝,只能拉住管鬼祖。

  倒是晁视先我一步出声:“管先生,留大人前日才发布禁止民间私斗的政令,你身为他的至亲好友,理当尽力助他推行。你现在持剑逞凶,意图杀人,触犯政令刑律就不说了,却将留大人置于何地?”

  管鬼祖转头看着我,眼里戾气大盛:“阿随,你是在逼我吗?”

  我心里一寒,却不敢放手,只能摇头:“天赐,我视你为生平挚友,若要你为我做什么事,我一定正面恳求,岂敢相欺?”

  “朋友相交,就该如此。你这样待我,很好。”管鬼祖目光逼视着宫时略,竟像恨不能将他剥皮拆骨:“你知不知道这无耻小人做了什么事?他不止骗我师兄跟他一起来安都,还派人去我师兄的居所,把他的师门令符盗出……”

  我虽然不知道六道门的规矩,但听到这“师门令符”四字,也猜得出事情大概小不了。

  “六道门每个弟子都有一面师门令符。学成后若想脱离师门,涉足政局,就奉上金帛,开山堂将令符缴还,从此与六道门再无任何瓜葛,远避师长学友,以免给六道门带来是非。这姓宫的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骗得本来不许我二师兄出师的武道长老收下了金帛令符……”

  管鬼祖的身体微微颤抖,显是气怒攻心:“安都解禁,我才得到六道门传讯天下,告知武道当阳生已经出师的消息……姓宫的,你算计我二师兄一次两次也罢了,为什么却要害得他有家归不得?”

  宫时略脸色苍白,苦笑一声:“我当时出此下策,是因为有当阳生相助,安都之行定能成功,而事情若成,天下震动,就会真的连累六道门……可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罢了,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天赐,你冷静些,且不说你不能杀一个毫不抵抗的人,就是宫时略和当阳兄之间的事,那也该由当阳兄自己来做了断,你这样……”

  “让开……”

  有股酥麻之意从肋下很快的传遍我的全身,拉管鬼祖的手不由自主的脱落。

  “你不要以为我不能对不抵抗的人下手……”

  晁视出手阻挡,可他也是一手三脚猫的功夫,水平比我都差得远,却哪里拦得住管鬼祖?三五下就被管鬼祖摆平在地。

  我全身麻痹,无法动弹,连声音也含糊不清,眼看着管鬼祖的剑向宫时略当头劈下,急得都要冒出火来。

  “不可!”

  简短的两个字,却使管鬼祖的剑势硬生生的偏了开去,比我说得口干舌燥都有用。

  我僵立在当地,看不见当阳生的来势,只能看见当阳生的背影,听到他说:“天赐,你的手,只救人。”

  管鬼祖手里的剑被当阳生夺去,他也不抢,只问:“你知道了?”

  当阳生嗯了一声,说了一句貌似说笑的冷笑话:“出师者竟是门里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已经出师的人,这也算是六道门前所未有的一桩奇事吧!”

  宫时略叹道:“当阳兄,对不起……”

  当阳生意思不明的说:“事情已经过去了。”

  “当阳兄,宫时略任你处置。”

  当阳生静默片刻:“罢了……”

  “喇……”的一声,撕下一片衣襟,扔在宫时略身前。

  宫时略全身一震,脱口惊呼:“当阳兄……”

  当阳生与管鬼祖相偕而出,冷冷清清的回问一声:“阁下何人?”

  他脚步不停,声音犹在阳关亭内回响,人却已经和管鬼祖过了滞桥。

  我身上的麻痹退去,赶紧扶起晁视:“醒源兄,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管先生下手极有分寸。”

  晁视缓过气来,便去探看宫时略。

  宫时略将碎襟收进袖中,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神色自若的斟酒,笑道:“醒源,你莫担心,我好得很。今日一别,你我兄弟怕是今生再无相见之缘,请满饮此杯。”

  晁视一饮而尽,斟酒回敬:“谋深,请多珍重!”

  宫时略眉目中终究还是泄漏了几丝凄凉之意,满饮一杯,突然转头向我笑道:“大人,您位处险境,宫某也敬您一杯,请您多加珍重。”

  我知他对我道的这声珍重,却是为了晁视着想,心有感触,就着晁视喝过的酒杯也饮了一杯:“留某自当慎言慎行,保全身家性命。”

  宫时略饮下我回敬的一杯酒,笑了笑:“宫某一身所学,醒源尽知,此后残生,再不用谋。”

  他一句话,既举荐了晁视,又撇清了自身,我斟酒再敬,他却不肯再饮了。

  我轻轻一叹:“劝君再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宫时略怔了怔,嘿嘿一笑:“好个西出无故人!”

  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对我和晁视拱手施了一礼,飞快的走下阳关亭,骑上晁视为他备好的毛驴,顺着官道走了。

  秋风里他的声音传来,自有一股掩不住的凄凉冷清:“问天何寿?问地何极?苍生何辜?人世何苦?”

  晁视神色怅然,我看了他一眼,轻声道:“醒源,要不今天查看煤矿的事,我一个人去,你先回去休息?”

  “不必了。”

  晁视深吸一口气,振作精神,笑道:“既然身份有属,就应当恪尽职守,岂能因私废公?谋深脱出世俗纷争,也算人生一乐,我又何必伤怀?”

  

  第四十五章同心蛊

  “大人对藕煤厂的经营计划偏重于平民化的商事管理,是准备将藕煤厂也像前两天新设的陶厂一样经营?”

  “这煤厂与陶厂也不相同,陶厂是官府征用了十六连窑后的补偿。煤厂完全是由官府财库支出钱财兴建,算是朝廷的产业,但我想让它独立出去,等大致的格局架起来后,就将筹明公他们召回城北司衙,不任用官员管理,也不采用行政手段运转。以民间的纯商业性质经营,这大致的管理布局我已经有了计划书,难的是找到合适的管理人。”

  城北因为这场瘟疫,几乎所有人家以前的正常生计都被打断了,要安然过冬,必须给那些贫苦人家找个生计,这生计就着落在这煤厂和前几天新设的陶厂上。

  现在这个煤矿是露天煤矿,要开采并不难,难的是要怎样将我设想的藕煤厂经营起来。

  因为不止要牟利,更要担负城北百姓的生计,这管理者不止要聪明能干,能够给自己明确的定位,还需要胆大心细,目光长远,思想开明,为公之心重于私心。

  用煤代替柴火是大势所趋,煤厂垄断经营,既可获取巨额利润,又是新生事物,如果引领者脑筋僵硬或者私心太重,都会弊病滋生,到时候又为害一时。

  “管理的人一要有经商经验,经历过大场面;二要思想开明,可以听懂我的话……”

  我细细的列举自己设定的条件,说完自己都有些灰心丧气:“有这种条件的人,哪个不能成就一番事业,独当一面?谁会放着自己的大好家业,跑来这里为他人做嫁衣裳?”

  这里面真正的难处还是在于我不肯将煤厂以官府名义开办,一定要将政商分家,世俗轻商耻于言利,这种纯粹的商人身份,士人学子里纵有合适人选,也不会‘自甘下流’。

  “这样的人,倒也不见得没有……”

  晁视皱眉:“大人,如果您容许的话,我想将您就煤厂开办、管理、经营的计划誊写几份出来,放到坊间流传。”

  “这计划书粗糙得很,正需要民间评议,作出修补,传到坊间当然可以。可惜城北商贾大多只是小本经营,少有游历广阔,目光长远的人,也不知他们能提出什么好的提议。”

  只是不知晁视却是在动什么脑筋:“醒源,你心里有适合的人选?”

  晁视点头道:“大人莫要小瞧了城北这破落之地,旧朝皇子争储时,党派倾轧,有许多掺入政局败落的商贾,都迁到城北避难。这些能自党派倾轧里逃得性命的商贾,哪个是省油的灯?大人写的这计划书,正好拿去试试他们的反应,看有多少人能看出其中奥妙。我相信里面精明强干的人不少,只是品性需要仔细滤选。”

  我从来不知城北的事情有这种内幕,大为惊讶,这才知晓有膀臂相助的好处,轻松的笑了起来:“醒源,有你在,我可轻松多了。”

  “大人还轻松不得,虽说政务有连会和司莫襄理,可也有许多要您亲自处理的事,雷大人在等着您审视新修的刑律;城北重建的规划等着您颁布实施;户籍(。kanshuba。org)看书吧该如何着手也等着您去请主公的敕令;还有,您那杂学新论和神迹拾遗,中昆五子还等着您完善补充……”

  我嘿嘿狞笑,咬牙切齿:“醒源,你想累死我另找个贤明能干的翁主对不对?对不对?”

  我意在引开晁视的愁绪,着意逗趣,终于逗得他莞尔一笑。两人巡视完煤矿,打道回城北。

  “大人,城北整建一事,我可以代您统领那些老师傅去办;户籍(。kanshuba。org)看书吧,户政衙的黄敏则大人颇有才干,可以独力完成,您只需请下敕令就行。”

  晁视说着,脸色肃穆:“真正需要您费心的,其实是新朝的朝纲……主上既然与西元无关,是中昆之主,应该及早定鼎,以正视听。”

  人是极需要信仰的,即使那信仰并不能在实质上给人帮助,但精神上的鼓舞,却足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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