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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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夫呈祥- 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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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过司徒剑身边的时候,语气还是客气的,可是却有种说不出的孤决,仿佛别人的话,别人的想法她都可以不听,单从这一点来看,卫嫤与玉煜却是有些相似的。

“师父,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她的,带我去。”她在心里推敲了一回,却也不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箫琰,她在神坛并没见过他,在村子里也没发现他回来过的痕迹,她从万千纷乱的信息之中捕捉到一点细小的线索,可是被柳欢这样的一搅和,又乱了。

天渐渐亮起来,可是卫嫤却感到此夜漫长,寂远无央。她觉得累了,从知道命运棋局的安排之后,她就彻底地累了,而箫琰走了之后,她更觉得做这些无谓之争很不值得。她自己并不是南禹人,身上没有牵扯那么多的利益,就是蛛网尘烟,也是拂一拂便可抛开。有时候,命运就是那么奇怪的东西,明明是两不相干的东西。偏要这样强行拉拽到一起,困己劳心。

她很想箫琰,至少他在她身边的时候,自己还能想到心里要的是什么。

天下万民,没有她。自有旁人当道。行大义之举,可是她没有箫琰,就好像没有依靠。从一开始,是箫琰让她当女皇帝,是箫琰带着她看清了常州的形势,又是箫琰一路陪她读书论策,潜入南禹。因为箫琰,她觉得自己活得并不无聊,也因为箫琰,她才发现自己的过去多么不值一提。这一路,都是箫琰在推着她走。她所思所想,就像一根蔓藤似的,缠绕着他的梦想,可是如今,他却突然不在了。

就这样不辞而别,这是第一次。卫嫤始料未及。

司徒剑发现卫嫤眼睛里的光芒不再热切。眉宇之间也透出了深深的疲态,他有些心惊,但更多的却是心痛。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有些清冷地看向完完约。

完完约被那样的目光刺伤,忍不住走过来。却听司徒剑的声音低哑响起来,浸润了无尽的伤感:“丫头,你小时候养过猫么?”

“猫?”卫嫤和完完约同时怔住了,柳欢与乐青也不约而同地被他这莫明其妙的话题惊动。

四个人,四双眼睛,同时望着司徒剑那张枯老的脸,却听卫嫤突兀地应了声:“没有。”她隐约感到司徒剑话里有话,可是她拖不起,她知道时间非常有限,由不得再站在这儿听故事。她想打断他的话,抬头却猛然见着一行泪光,从司徒剑眼中滑落,那雪亮的弧光,触目惊心。

完完约急急吼道:“这个时候还说什么猫啊狗啊,你们究竟想好了没有?嫤儿的伤拖不得!”

司徒剑适时地刹住了眼泪,冲完完约点头:“小黑蛋,你说的对,嫤儿的伤拖不得,可是南禹的战事更拖不得,再这样下去,便是灭族的危险了。我混迹江湖太久,习惯了直来直往的刀光剑影,早就忘记了箫氏最擅长的是什么。”他回头深深地望向远处的神坛,叹了口气,“兵上伐谋,以谋定天下,箫琰这小子,对自己真的够狠。”

卫嫤只眼前一阵发黑,声音都发抖了:“箫琰说去神坛只有一条路,他说什么我都相信,所以我没有怀疑过。他为什么要骗我?”

完完约脸色一沉,明显也想到这里边的蹊跷。他一向最看不起的箫琰,在最不可能的时候扇了他一记耳光,说武勇,他比不过予聆,说隐忍,他比不过箫琰。箫琰走了,瞒着卫嫤走了另一条路,一点痕迹也未曾留下。

卫嫤的指甲抠进了树里,直到五指血淋淋地印在树干上。箫琰从入灵州起,就一直像个夫子似的逼她读些从来没看过的书,除了国策国论,还包括了南禹的形势走向,但她总想着南禹族商大批购入男丁的事,根本没留意到人口数字上的落差。

大梁与南禹冲突,南禹男子死伤数目是大,但却未尝悬殊到这种地步,他特意安排了水路行船,带她“领略”沿途风光,实际上也是给她提个醒。这一路上,像席庶玉领着那样的寡妇村其实不少,但毕竟身中奇毒的却只有箫氏的遗孀……那其它村子又是怎么回事?

她没想过,她竟然从来没有想过。

南禹巫族已至强弩之末,他们能倚仗的东西已经不多,就是这一路上山,除了蛊毒与奇门兵阵,就再无据点可寻,就是她冲上神坛,也只看到为数不多的几十名祭司,其余的人呢?

不,准备地说,应该是,南禹的男人呢?到哪里去了?

司徒剑灰蒙蒙的眼睛露出一丝叹惋,视线从卫嫤、完完约等人身上逐一扫过,证实了卫嫤的猜测:“去神坛的路,确实不止这一条,看这丫头的死状,至少可以推断出一点,朝她下手的人,都不是女人。”

单九是被熏珏等人追缉殴打,却不致于落得如此田地。但凡知此男女之事的人都能看出单九的死因——没错,南禹反了,灵州边境不设防,是大梁强兵的结果,但南禹边境没有据点,也没有守卫,是因为,作为守卫的主力,全都反了。

锦娘为什么急着要凤主还朝?为什么在一切尘埃落定前就急着使出了杀手锏。多半是因为内乱难治,她无力了。可谁又想到,卫嫤竟会逆“天”而行,一上山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最坏的结果会怎么样?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却将目光集中在了死去的单九身上。锦娘这点本事。根本摆不平这些。

那箫琰。箫琰是帮哪边的呢?他就这样走了,目的是什么?

作为男子,他打小受够了侮辱。只恨不得自己生来就是女儿身才好,他一定能理解叛军们的想法;但如果他站在叛军这边,为什么不和卫嫤说明?为什么他会要如此惶急地离开?

“因为他知道自己会死。”养猫的人,十有**不知道自己的猫儿最终死在哪里。因为猫与狗不一样,猫的尊严,猫的警觉,猫的执念,都不容许自己的脆弱展示人前。它们不会让主人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走了。知道那一天要来时。它们会默默地离开,便是主人心碎难过。喊破了喉咙,它们也不会回头多看一眼。

箫琰是一只波斯猫,他表面温顺,实则有主见,他会用力宠着溺着心里那个人。却又会因为绝望而变得孤僻,说不得哪一天就飘然远行……他最温柔的一面全是诱惑,最残忍的一面,全都深埋在骨子里。最好的一切,他留给了卫嫤。最坏的那些,他都生生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死?我都没死成?他想就这样死了?没门!”卫嫤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

“嫤儿!”完完约从她怨怒的表情找到了答案。

席庶玉上山攻打神坛,正是叛军强攻的最好机会,到时候两路夹攻,这南禹的天字就要倒过来写了。箫琰是怎么发现这些端倪的?卫嫤自问与他形影不离,竟没发现半点不妥。箫琰从来是最细心的那个,心细得可怕。

这个时常笑得人畜无害的男人,曾趴在她肩头,轻轻地问她,是否后悔被他利用。

她的答案是,否。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被他利用过,他对她足够好,已经好到让她做什么都无所谓,她本无立场,又哪来的背叛与利用?只是如今想起过去种种,她方得有些回味。箫琰引她走上了一条想象不到的路,而遥远路途的尽头,拴着的,却是他最美好的愿望。他希望有朝一日能让南禹的男子抬起头来做人,而不是世世代代做狗。

他之于她,是哥哥,像是夫君,是良师益友,又是肱股之臣……除了他,再无第二个人教她国策问政,除了他,再无第二个人将她当成自己的天。

她忍着肺腑之间被撕裂的痛,勉强提气,向村子的另一头跑去,司徒剑二话不说地跟了上去,却见她越跑越快,似完全忘记自己身上还有伤。完完约连喊了几声,也不知卫嫤听没听见。

人都以为卫嫤是为了欺瞒而生气,却不知她心里有多后悔。

风声呼啸,裹着两边的风景飞速后退,卫嫤满脑子都是箫琰的秀颀高挑的影子,无数破碎的画面拼合重组,变成最绮丽的剪影,最终却停在了最微妙的一幕。

画面里的箫琰,将手里的干粮交给了一群衣裳破烂的孩童,温柔注视的目光里隐隐流动着一丝宽大的仁爱。卫嫤不是没有想过,君子之姿,仁者之爱,本属于天子所有。如果将性别扭转,如果箫琰身是女儿家,便是最好的君王。

卫嫤自私,只以为满口承诺不失约便是守信,却不曾想,这承诺的包袱在肩上是有多重,她以为自己走得艰难,却不想这已经是箫琰分去了大部分的负担,留下来的皮毛。

果然,她从来未曾看清。

第294章 勾结

卫嫤奔跑的方向,恰好迎向了初晨第一道阳光,嵌着金色边弦的浮云从山边飘过,她一脚踢开了一道院门,满屋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她大叫了一声:“箫琰!”

没等完完约等人跟上,便又一眼穿越了庭院,走向了后门。院子里有纷沓的脚印,间夹着斑斑血迹,院子里放着一张四石桌,四张石凳产,其上纤尘未染,其下的炭火还冒着热气。

人应该并未走远。

卫嫤的心头嘭嘭乱跳,手指捏得越来越紧。司徒剑跟着进来看了一阵,道:“我来的时候,他们才刚刚离去,姓箫的那小子应是上半夜出走,与他们没有关系。”

卫嫤脑中念头一闪,突然问道:“你看这院子里来过多少人 ?'…3uww'”

司徒剑转头看着那地面上或深或浅的足印,顿时一愣,柳欢从后南追上来,问道:“怎么样?找到我妹妹的下落没?”

卫嫤缓缓垂下眸子,接下来这一问却是问她的:“柳沁来过南禹没?有没有人认识她?”

柳欢的脸色一变再变,旋又看向司徒剑,却听后者长叹一声,道:“丫头,你想说什么就直管说罢!”柳欢心里打鼓,差不离马上猜到了卫嫤的心思,她紧张地拉紧了弓弦。

卫嫤再问:“你们认为席姐姐的武功怎么样?”

三问,连在一起。刚刚赶到面前的乐青和完完约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卫嫤想到了。

第一,席庶玉等女子的武功并不怎么高明。因为南禹征战主力还是靠男人,加上她们对男人也不怎么设防,所以,就是本地人也不知道这村子里究竟藏了多少男人。女人的心思,一如这宅子,九曲十八弯的,空房子那么多间,谁又知道哪里住了人。哪里没住人 ?'…3uww'

其二,柳沁就算没来过南禹,但柳氏声名赫赫,柳欢又贵为武林盟主,多些人认识也不奇怪,所以柳沁有可能在庞文绢藏身的那片小树林就被人拿住。拿住她有一点好处,至少以她为质,不会令柳氏再度与巫族联手。

其三,箫琰未必不知道他们的打算。也许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却埋在心里不说出来。并不是他以为自己能搞定,而是以他的处境。不得不如此行事。就算死。他也要死得有价值。

当然,以上这些,也可能只是一厢情愿的猜想。

卫嫤想得越多,就越不了解箫琰,越是不了解,就越是心惊。她伸足比着地上的脚印。发现几乎每个脚印都比自己的脚面大了一圈,只有两三处脚印与自己的相差无几。至少有一点是对了,他们带走的人当中,有女人。

至于这个女人是柳沁,还是庞文绢。抑或是刚刚死去的单九,一切不得而知。

“不管怎么样。我们追上去看看。”柳欢不清楚卫嫤所说是否危言耸听,她已经信了七成。

“门边有打斗的痕迹。”司徒剑站在后门处,从枯草中捞过起一条破布。布料质地上好,确是与箫琰身上的那件外裳吻合。

“上山!”卫嫤将那块布接过,放在鼻尖用力吸了一口气,跟着,掐紧的手指就刺进了掌心。

“嫤儿!”完完约伸手想拉住她,却见她一转头,二话不说就往后门出去了。后面是死路,也是一道奇门兵阵,只是被人破去了一半,一条被人踏平的小道蜿蜒向上,直穿云霄。

司徒剑却是轻轻地“咦”了一声。这阵法太熟悉,由不得他不惊讶。可就在他质疑出声的当儿,卫嫤业已飘远。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转眼却见完完约眼巴巴地望着他。

司徒剑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小子哪里不对了,乍听乐青在一边冲柳欢道:“夫人,为夫这轻功实在不敢拿出来见人,不如……”

司徒剑这才明白了完完约的意思,伸出了枯瘦的老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这本来不关你的事,你这样跟来又是为什么?”这小黑蛋惯会算计,跟着来一定有别的目的,但他却老糊涂了,猜不透。

完完约冷着脸,跟着司徒剑起步,一边听着耳边呜呜地风声,一边默不作声地将司徒剑这一问赠给了自己。是啊,卫嫤已是他人妇,与他没有半分关系,就算是为了报恩师知遇之恩,走到这一步也算是仁至意尽,他到底是为什么?

这么一想,竟真的没有答案。

“我……”他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

司徒剑的脚下一滞,踏入那阵中,略略一转,与卫嫤拉近了距离,风声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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