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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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夫呈祥-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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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卫嫤还注意到这个大表哥没有头发,帽子下边两鬓清光,活脱脱就是个和尚,只是看绸缎庄的和尚,这个好似有些奇怪。

“大哥,我没听错吧?姨父就要随大军北上了,哪还得这样的闲工夫查案,再说,大理寺卿不是已经开始查了么?为何还要牵连旁人 ?'…3uww'”梅山也觉得有些不对了,怎么大案小案全都落在了不理朝事的姨父头上,他以前在瑶州不知道,可进了左相府才明白这地儿是怎么样的不得安生,怪不得娘亲会要派十六个人守着表妹,这屋里屋外高来高去的人也太多了点,普通护卫哪能守得住?

梅大一皱眉毛,抬起屁股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开始犯愁:“六弟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大理寺归大理寺,兵部归兵部,这曹小国舅自己的案子,为什么不是国丈来查?为何偏要摊上姨父呢?会不会有人故意在后边使绊子,想害姨父啊?唉,我早说了,这个官根本当不得。”

梅山道:“大哥,你别乱说。姨父好说是当朝帝师,就算有人施暗手,圣上也不会坐视不理。”

卫嫤本来立在窗前,听到他这样一说,陡地冷笑一声,走回来择了一张椅子坐下:“我觉得大表哥说得有理,许皓一案就是证据。”

梅山惊道:“许皓一案,怎会牵连如斯?”在他印象中,许皓的案子已是近一年前的事了,案子被压在大理寺那么久没个眉目,没想到卫嫤却能先下结论,莫非……他也不是个傻子,官场一脉与商场相似,稍一动脑子也就想了个八九不离十,曹游与许皓同在灵州为官,为什么首先被弹劾的是许皓,而不是一向臭名昭著的曹游?这中间的小旮旯并不难察知。

梅大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又放下:“六弟你也说姨父为当朝帝师,按理,应与皇上亲厚有加,可是他却与当今圣上越日渐疏离,想一想,这其中怎会没有隐情?只是当时你们还小,娘亲千叮万嘱我守口如瓶。更在我十四岁那年以习武为名,将我送入大悲寺出家,一晃眼便是十几年,到了如今这等地步,我再守住这个秘密,已经没有了意义。”

卫嫤与梅山听他如是说,一起竖起了耳朵。

卫嫤脑中的思绪终于清明起来:“当年,皇上是不是做了什么违背良心之事?令我爹失望了?”

梅大淡淡一笑道:“那嫤儿表妹觉得姨父是个奸臣,还是个忠臣?”

“我……”卫嫤初次正视这个问题,竟然语塞。梅大倒是镇定,就着杯子喝了口茶,缓缓吞下。仍旧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奸于朝政,而忠于天下,这个答案够不够好?”良久,他才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来。

“奸于朝政,而忠于天下?”梅山回味着这九个字。眼前不觉豁然开朗,“为天下苍生者,怎可轻易断言?姨父当然是个好人。”

“大表哥的意思是,只要是忠于天下,便是改朝换代,也不足为孽。对不对?”这一刻,她终于定下心来,她是站在卫梦言这边的。

“当年姨父三次请辞朝政。要求告老还乡,圣上只是不允,后来,姨父便寻了个借口,将你送到了金平。为的就是让你活在我金平梅府的羽翼下,保全性命。恰好那时候姨母仙逝。便足以凑成了迫你成行的理由,听闻表妹初回扶城的时候将姨父怨得够戗,如今想来,可会有一星半点的体谅?”梅大像个真正的兄长,将这一切抽丝剥茧地化解开来。卫嫤只是不过是心因来潮到了梅家的绣庄,却意外地听到了这些往事,梅大像是早有准备,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平静如昔,而不淡定的却是她。

她跟随夏侯罡十一年,忠奸二字分得十分明晰,她曾经摇摆过,亦曾自以为是地将消息卖给了予聆,她还记得那一次雨夜狂奔,她逃回左相府是多么狼狈,可是到了如今才发现,这一切都是错的,她要查的一切,原本就是一个难以启齿的过往,而非那惊天的秘密。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费尽心力去查,其实她坦诚问他,他未必不会回答。她是他女儿,是卫梦言唯一的掌上明珠,她在府里出出入入,如此胡来,他都不曾真的怪罪于她,她应该早就知道,这位心思深重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小家子气的那个是她,她终没将他当成亲爹来护,她与他之间总存着太多的顾忌,许多事情,到最后就成了误会。

“大表哥,那我爹,为什么要跟皇上翻脸?是因为他独信外戚?扶植曹党?还是别的……”十几年前,好像发生了很多事,玉宁公主失踪,箫氏一族被满门抄斩,新皇继位,不久便立了曹满长女曹映莲为皇后,从此外戚干政,左右丞相呈比肩之势,不对,十几年前,应该还有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便是辅国大将军夏侯罡力破南禹,诛尽圣武后人……新皇登基,前前后后确实做了很多事,但从每一件来看,都不是好事。身为一代帝师的卫梦言,又怎会不失望。

后来,再有曹游位列三公,封为太保,这对卫相而言,无疑是一个最大的讽刺,只怕到了这一步,卫梦言已经绝望了。

“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他呢?”梅大表哥虽然身着金玉,一袭奢华,却是个名副其实的高僧,卫嫤没看错,繁华的只是外表。

卫嫤并不讳言,自己喜欢这个温柔睿智的大表哥,可是这种感觉又与之前的那些,不大一样。她顺着箫琰的心意,为他挑了许多礼物,可是心里却隐隐觉得,这些身外物,并不能真正表达自己的心意,她当年,对“炎哥哥”是一种无法释怀的依恋,对于身为帝姬的她来说,箫琰并不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可是她却将他记得更深,更重。

告别了梅大表哥,卫嫤算是想通了很多事,但却又有更多的事情看不明白了。

“嫤儿,如果想知道什么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不妨看看这个。”梅山在一间书摊前停下,信手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摞花花绿绿的书,那些书页上画着细细的绣像,有男有女,用笔细腻,样样温柔,却是她从来不屑一顾的。她幼时接触过太多的不安,又过早地见证了生死,对于这些风花雪月便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该轮到她去喜欢的时候,她却笨拙得像只土狗,看了些春册,领略了一些是是非非,她更像邯郸学步那般无措,所以这一刻,她鬼使神差地跟着梅山站在了书摊前。

梅山的眼睛是女子才特有的杏目,睁大开来,明媚晶亮,光彩照人,而此时这双眸子的主人,却掩不住那一丝忧伤。他从书中挑出了一本红拂夜奔的话本,默默地递去了她手中:“嫤儿喜欢红拂与李靖,就从这本看起吧。”他的指节有些发白,像是抠紧在心里的珍宝,一瞬间被放空了。

红拂夜奔,自然不是喜欢了,离开了,那么简单,卫嫤说得对,李靖与红拂都是凡人,他们总要在夜深人情的时候,做点凡人夫妻爱做的事。只是皮影戏里不会,也不能演出来,因为那是给孩子看的。

第114章 父女

入夜,卫梦言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府里时,青萍已经将落英居拾辍干净,一个小丫鬟进来书房点燃了案前的灯,屋里顿时明亮起来。

卫嫤放轻了步伐走近,却见青萍立在门边,朝着她打了个眼色,又摆了摆手。卫嫤有些失望地停下,慢慢地转身,却听身后的竹椅吱嘎响了一声,接着便是卫梦言的声音:“嫤儿来了,怎么不入屋来坐坐?”说着,便让出了半张椅子。

青萍看父女俩似乎有话要说,便带了屋外的丫鬟一并撤离了,寂静的小屋里,瞬间就只剩下了卫梦言与卫嫤两个。

“爹,今天我去梅府的绣坊,见着了大表哥,他什么都和我说了……”卫嫤看着他枯瘦的脸庞,渐渐想象不出他曾经的风华,他老了。美人迟暮的时候,看起来会比普通人更可怜可叹,卫梦言这几日出入朝堂,已经像是被榨干了,那双曾经美丽的凤目,也因为过度操劳而染满了血丝,而眼睑下青黑的一块,更是遮也遮不住。卫嫤有些心痛。

“有些话,听过了就当忘记了,你不小,不该往心里去。”卫梦言招呼着她坐下,怜爱的摸摸她如绸缎般的长发,笑容里全是倦意。

“他们都欺负你,我又怎能不往心里去?爹,你知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沆瀣一气来算计你了!”卫嫤不想再打这个哑谜,她重生是个秘密,原本的身份更是个了不起的大秘密,这些她都无法直言,但眼下她与卫梦言坐在同一条船上,他是她的依靠,也是她的资本,更是她的亲人,她的命运与整个左相府的命运是联系在一起的。而她能做的事,还有很多。

“爹知道。”卫梦言淡淡地一笑,看她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朝堂角斗,从来没有真正的朋友,他们在想什么,爹爹都知道。”他说着,拿出了一本翻乱的书册,推至卫嫤跟前,脸上笑意又深了些许。“嫤儿上次从我这儿拿走了这本书,可有些许体悟?”他手边放着的俨然还是那本《古今刀剑录》。

“原来爹爹都知道了。”被这样不经意的戳破,卫嫤多少会有些吃惊。但她既然决意要与卫梦言摊牌,便已有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她想起了那个连累箫琰受罚的雨夜,心里沉甸甸的,面上却假作不在乎地染了一层笑。淡淡容光,显得灵气十足,“那我派人追查那批铁矿石的下落,想必也瞒不过爹爹。”

“鬼丫头,原来那两名少年真是你派来的?我道是谁,竟敢查我姓卫的老底。”卫梦言非但没生气。反倒朗朗地笑出了声。

“女儿知错了还不行么?这次来,就是为了给爹赔个不是,没想爹爹却笑话人家。”卫嫤起身欲走。却被卫梦言一把拉回座中。

“知道了自然就不生气了,只是觉得嫤儿奇怪,好些事不当着爹爹的面说出来,非要自己翻来覆去的折腾,够戗!”卫梦言摇了摇头。

“爹爹上次打人打得那么狠。箫琰和小枇杷都给你打瘸了,我还敢问。我要是问了。没准变瘸子的那个,就是我呢。”卫嫤嘟起了嘴。

“你这孩子……”卫梦言无奈地望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变得一片清明。他等这一刻,其实已经等了很久了。

卫嫤能从一个处处与他作对的坏小孩,变成如今能明察时局的女公子,这中间确实费了不少周张,好在他虽然心狠,却未必迂腐,有些无伤大雅的胡闹,也都由得她去,就这样纵容着,宽慰着,令她一点点放下了戒心,如今父女俩能开城布公地说话,至少表明,卫梦言的女儿,真的回来了。

“爹,这一次,真的要打仗么?不能避免么?”卫嫤抚摩着那本有些皱皮的书册,咬了咬牙。

“皇上已经下旨……”卫梦言叹了一口气。

“别和我提那狗皇帝,你知道要我说什么,你知道的!”她将书册的封皮拍得啪啪响,“你跟着定南骑北上,那这里怎么办?王佐那小子真的能靠得住?他会不会害死你?爹,他是漠北王的世子,不是我们大梁人,到了浪尖上,他未必会顾全大局,没准你一走,他就反了,到时候挣个鱼死网破,爹爹你就是罪人。”

卫梦言这一回才是真正地惊住:“原来你连佐儿的身份都查清楚了?”

“嗯,我查出来,他才是真正的漠北王世子,完完约。是他自己在我面前露出马脚的。”卫嫤将那日王佐请烨郡王府上大夫的情形一一地说了,又道,“我听得很清楚,他问那大夫,体寒能不能治好,还问能不能有生养,他当我是聋子,却不知我也是会武功的,他是很聪明,我也不糊涂。爹,你让他住进品琴苑的意思,我也明白,可是我不喜欢他,就像他也不喜欢我一样,他要的只是孩子……要生孩子,随便找个女人不就得了?为什么偏偏要摊上我?还是说……爹爹与他另有约定?我很早就想问,但又恐自己问得不得其法,被他暗算,你知道他有多讨厌……”

“嫤儿,你与佐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卫梦言凝视着女儿那张义愤填膺的小脸,有些笑哭不得,“罢,这事也怪爹爹没同你说清楚,爹爹与佐儿之间是有个约定,爹可助他完成大业,他亦许以江山为聘,而你,便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他关心你,在乎你,也是人之常情,却没想到竟让你误会了。爹爹让他住在品琴苑,本意是想让你们相互熟悉熟悉,可是你……唉,可以喜欢那个予聆公子,可以喜欢箫琰,甚至允许梅山带着姬妾整日在院子里打打闹闹,却唯独容不下他……”

“爹,你就这样把女儿卖了?还说都不说一声?”卫梦言一席话将卫嫤说得一愣一愣,到最后竟化成了雷声轰鸣,隆隆作响,“我不是与梅山表哥有婚约?怎么又能许给完完约?你明明将我卖给了完完约,可为什么又同意我跟予聆在一起。然后你又说箫琰……这,这里又不是南禹,我也没有收男宠的爱了,为什么你要弄成这样?”

“爹爹说过了,让你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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