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这个人虽然好色，会动些歪脑筋，但基本上仍是个守信义的人，是真正想要让二人进入天方，而不是利用二人然后过河拆桥。策马急趋，白虎准备到下一个城镇后再作准备。
＊ ＊ ＊
骑了一整天的马，到了客栈时三人都已有些疲惫。但看到这间客栈似乎空房不多，白虎又是一阵精神。察觉到他面上的神情变化，东方煜更坚定了要和他对抗的意志，一入客栈当即道：「小二，三间上房。」
「不好意思，客倌，咱们今日只剩两间空房了。」
那小二满脸歉意，心中却对这三人的组合感到有趣。一个美公子和俊公子便罢，怎会多出个粗鲁的大汉？心下虽是疑惑，但他也不好问，只得将疑问强压了下。
听那小二说只剩两间房，白虎心下大喜。不料白冽予却已早一步开口了：
「那就两间房吧。顺便送些好酒好菜来，莫要怠慢了。」说着，清丽容颜转而面向白虎：「白虎爷，咱们师兄弟挤一挤，您好好休息吧！」
「好……」见又没了机会，白虎心里着实失望至极。但二人似乎是一片好意，他是托人帮忙，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免得弄得司马昭之心世人皆知，到时要想把梅烈弄到手可就不易了。
不过这一下，方才的精神这会儿全没了，白虎没劲的让小二给带到了房里。
看着他一脸无力的模样，二人进了房间，相视一笑。
「其实看看他的表情变化挺有趣的。」明明平时是个很温厚的人，但此时的东方煜面上却是一脸的兴灾乐祸，「一下这样一下那样，真是变化无穷阿！」
「是呀是呀……」见他一脸兴奋的模样，白冽予好笑的瞄了他一眼：「就像看你一样有趣，东方公子。」
「你还记得那件事阿……唉……」
知道白冽予指的是之前在擎云山庄时自己没注意到他故意使用「接客」一词还傻傻答应的事，东方煜不由得一阵困窘。他拉张椅子坐了下来。
看他一脸窘样，终于难得的想放他一马。白冽予倒了杯茶递给他，神情转为一派真诚的柔和：「拿去吧，没有问题。」
「谢谢。」见他露出了面对自己时才有的、打自心底发出的温柔神情，东方煜心底便是一阵强烈的喜悦。接过茶，啜了一口：「你还真是小心。一般人哪会注意到这些？」
「白虎就是个不小心的例子。他就是在寻花问柳时喝到参有软筋散的茶，才会被抓。」用着的是教训的口吻，面上却已带上一抹如花笑靥，瞧得东方煜一不小心便要失神。
「对了，你可有软筋散的解药？」
有些慌乱的别过头，询问的语气带着疑惑。
「当然……只是我若拿出来，天帝知道不免会对我的身分有些疑心。」
软筋散可是学武之人的大忌，他这个习医玩药的人怎么可能不防？说着，察觉到什么似的转头望向房门……「菜好象来了。」
「嗯。」东方煜方才也已听到了脚步声，听白冽予这么说自然是要他开门取菜了。不是他自夸，这可是他与白冽予之间特有的默契呢……
起身打开门，果然见到一个伙计端了饭菜站在门口正要敲门。东方煜接过，用脚带上了门。
「你越来越能懂我的意思了。」见他拿了酒菜在桌上放下，白冽予语带调侃的笑道，「离所谓『知己』二字可是越来越近了。」
「多谢夸奖，在下会继续努力的。」
听他这么说，东方煜心情更加的好。这次潜入天方的行动虽然凶险……但好处似乎还不少。看着白冽予已不像之前那般冰冷的面容，东方煜心底便是一阵欣慰。
第十章
一连近半个月的路程下来，三人始终维持同样的相处模式──白虎处心积虑的要接近「梅烈」，而东方煜则是绞尽脑汁想尽各种办法，希望既不会得罪白虎，又能保护好白冽予。
当然，他很清楚依白冽予的智识及武学而言，要保护好自己实在不是难事。但他就是放不下心。毕竟，他对白冽予的在乎以及珍惜，早已强烈到无法遏止的地步了。
理所当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白冽予对于东方煜近乎多管闲事的举动一点都不在意。更何况如此一来他不但不用多花心力去搞定白虎，又能欣赏东方煜和白虎「斗智」的情形，还可以用这个话题闹他……一举数得之事，他又何必为了一点无聊的自尊而让自己多生出一堆麻烦呢？
就在白冽予如此的放任下，半个月过去，他们终于来到了天方。
由于到达天方本部前的连络站时已是傍晚时分，二人于是决定先行于附近小镇住宿，而白虎则回天方对天帝做通报。虽然白虎对于这样的决定有些不满──一想到不能见着「梅烈」，心底就是一阵可惜──但也知道二人这样的做法比较好。而且早一步回天方，在天帝的帮忙下，明日他就可以恢复功力而不必这般窝囊了。于是，在几番利害权衡之下，终于同意了二人的决定。
就这样，一个晚上过去，转眼便已是翌日清晨。
于房内用了早膳，一顿饭下来，白冽予始终未曾开口，只是静静的吃着。清丽绝伦的容颜之上，带着的是绝对的冷然淡漠。
看着眼前的丽人，东方煜的目光不自禁的流露出了满满的不忍与疼惜。
面上的神情是淡然的，但不代表内心也是。这两的月的朝夕相处让东方煜清楚的了解了这一点。现下距离进入天方只怕已不到一个时辰，依白冽予对那份仇过于强烈的在乎而言，东方煜不认为他的内心还能够维持平静。
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明白……但是对于他的内心还是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
因为对于白冽予的在乎，绝对不会比白冽予对那份仇的在乎来得浅。如果说白冽予在乎的只剩那份仇，那么，东方煜所在乎的，也只剩白冽予。
思及至此，心底便是一阵苦涩。
虽然所有的付出是不打算要得到回报的，但毕竟仍是希望──或者，该说是奢望──能够得到回报。
多么希望……他，也对自己怀有相同的情。
压下了满心的无奈，东方煜想要苦笑，却不能苦笑。
也许……这段日子在白虎面前演的戏的确还是有帮助的吧？至少现在，他不会就真的那样苦笑出来。虽然掩饰得表情僵硬，但毕竟还是有了效果。如此一来，也就比较不容易让白冽予发现自己对他怀有的感情早超出了「朋友」的范畴。
他不能让他发现……因为，害怕在让他知道之后，他就不会再像现在这般依赖他、相信他。
毕竟，他所抱持的感情太过异样，太过不容于礼俗。
有哪一个人能够在知道自己的「朋友」对自己抱持着那样的感情，甚至会带上欲望时，还能一如平常的待他？也许白冽予会是，也希望他会是的，毕竟，他在东方煜心中是那么样特别的一个人……
但希望终归是希望。他不敢尝试，因为，害怕所得到的结果是毁坏。
所以，打算就像现在这样，守着他，护着他。至于心情……不想便罢。
「东方楼主？」
一声轻唤，低柔清冷的语音将东方煜自思绪之中拉回了现实。
「嗯？」担心自己的想法会给白冽予瞧出，东方煜赶忙有些慌乱的应了一声，「怎么了吗？」
「茶。」简单一字脱口将一杯茶递入东方煜手中，白冽予神色漠然依旧，但心思却已不同先前是放在天方上面，而是转到了东方煜身上。
理所当然的观察到了东方煜每一个细微的变化，自那晚便已明白一切的白冽予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尤其……是在看到他那僵硬的表情之上藏不住的苦涩之时。
也许也有着不忍吧？毕竟是朝夕相处了两个月的情谊。因为，打自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之后，除了师父之外，他从来没有这么样的和一个人亲近过。
从来……没有这么样的依赖一个人。虽然那份依赖说穿了只是利用，但毕竟还是有着依赖的成分存在。
无法说清为何东方煜会这么样的特别，但无可否认的，他因他而起了情绪。已不光是取笑他时的愉悦，连不忍或不舍，都慢慢的开始有了。
也许真的会就这样陷下去也不一定。
像这样的认知往往是带着警讯的意味浮现，但白冽予却仍然选择了继续。
因为……不愿意就这样放弃那份失去已久的温暖与安适。
他该是能够掌控自如的。只要在该断的时候断，一切便能云淡风轻。而在此之前，只要尽情享受就好了吧？
心下如此说服着自己，而后，压下了思绪。
「时间好象差不多了。」放下手中的茶缓缓开口，语气之间已转为平和。
「是啊……唉！好不容易得来的清静一下就没了。」
听他提到要去天方的事，东方煜脑海之中马上浮现了白虎满脸淫欲的恶心模样，当下便是一阵无奈的叹息。
看他如此反应，白冽予心下一阵好笑，原先有些沉重的心情因而添了几分轻松。「东方楼主，这么后悔来此吗？」
意在捉弄，但表现出来的神情却是令人很难不去相信的认真。
闻言，东方煜果然如预期的一阵慌乱：「当然不是！」他急着摇头否认，就怕会让白冽予误解，「我只是有点不太喜欢白虎而……」
话未完了已是一怔，因为他在那张丽容之上瞧见了笑意。
看来是被耍了啊……
有了这个认知却不觉生气，反倒是因白冽予的笑意而亦染上了喜悦。
俊容带上温柔的笑容，凝视着的目光亦是柔和。
瞧见了那种过深的温柔，白冽予逃避似的别过了头。
也许，真的会陷下……
「我们赶紧准备吧。」径自起身提起行囊，神色间一闪而过的是仓皇，「万一一不小心给白虎瞧见了『梅烈』及『梅钰』的本性可就不好了。」
「好。」当然没有那份能力捕捉到那抹仓皇，东方煜起身答应。
＊ ＊ ＊
方走到昨日相约的地点，一入眼便是白虎在那儿引颈期盼的模样。
「白虎爷，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丽容带笑快步迎上前去，语气是一派的柔和：「请问爷安排的如何了？」
一见到那梅烈来了，又是带着极为惑人的绝美笑靥，本来是等得极为烦躁的白虎立刻换了张脸，堆了满脸的笑意便直往白冽予身边靠去：「当然没问题。首领要我带你二人上去。」
说着，便打算极为亲热的搭上白冽予的肩。一旁的东方煜见情况不好，当下一个侧身便硬是挤入了中间：「爷，还劳烦您带路了！」
语气装得热忱，心底却是捏了把了冷汗。天，他要是再晚一步，白虎岂不就逮着了机会对冽上下其手吗？
好不容易逮着的良机没了，白虎心下虽是极呕，却也料想不到这会是对方故意弄的，更何况那师兄的语气如此热忱……认定了是自己时运不济，心情反倒没想象中的那么差──反正他的功力已经恢复，等梅烈入了天方之后多的是机会，来日方长嘛！
一想到以后便可常常见着梅烈，心情马上好了起来。想说好不容易恢复了功力，不好好展示威风一下怎么行呢？如此念头一闪，扯开笑脸便即开口：
「那么，随我来吧！」
话声方了，已自运足功力，轻功一展便往前奔驰而去。
见他一副急欲显示自己功力高强的模样，白冽予及东方煜对望，相识一笑。
该做什么已不用多说。当下也是足尖一点便向前奔去，却是只用了五成的力气。跟在白虎身后，二人刻意的装出了费尽力气才勉强跟上的模样，心下却已在记忆走法及机关。
一番曲折之后终于来到了本部内里。在白虎的带领下，二人终于来到了首领天帝面前。
「首领，我将他们带来了。」朗声朝堂上端坐的男子道，白虎身形一让示意二人上前：「两位，他便是我们首领天帝。」
「见过天帝前辈。」
几番思量之后取了个适当的称呼，二人长身一揖恭敬的行了个礼。
坐于堂上，天帝以居高临下之姿打量朝着自己行礼的二人。
昨日他便已由白虎口中得知这一切的经过。虽则一切是相当合理，不过正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是以，仍是仔细观察堂下二人。
他二人一身粗布衣裳，模样看来着实落魄，但却仍难掩身上的一股气魄，一种属于有志之人的气魄。那种气魄，总让人觉得不该就此埋没他二人。
依白虎所言，这二人初出江湖，正是满怀抱负。此番打量之下感觉似乎与白虎所言极合，当下怀疑之心减了几分，天帝以雄厚的内力缓缓出声，道：
「两位兄弟把头抬起来吧，莫要觉得拘束了。」
「多谢天帝前辈。」
二人同声谢过，一同抬起了头。
这头一抬，立时让天帝大大的吃了一惊。眼前二人一个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而另一个……那张清丽绝伦的容颜是绝对的勾人心神。
情不自禁的瞧得有几分失神，但仍是很快的便逼迫自己回过神来。
眼前的两人，除了所谓「青年才俊」之外再也无更合适的形容词。被二人恭敬的眼神瞧着，天帝不禁觉得浑身舒畅，彷佛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