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茫然,层层的难受,原来没恋爱过,到了这里还真是失败。
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笨拙,只是傻傻的,也不知怎么去讨好喜欢的人。
身边突然多了阴影,我一怔,抬起头来。凤自若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我顿时竟有些不安的感觉,手脚也局促起来。他轻俯下身,指尖抚上我的脸,道:“思归,你在想别人。”
我不语,扬头避开,淡淡道:“难道每时每刻都要想你吗?”
他低低的道:“不是的,不是那种眼神。”
手上突然加力,他凑近我的唇,细细抚摸,吻上来。我欲躲开,却听他一声:“思归,不要不理我。”
心里狠揪的痛和酸,他是皇帝,平生何曾软语求过人?一时犹豫,给他吻了个正着,辗转厮磨,缠绵痛楚。他轻轻的咬我的唇,额头抵在我额头上,轻轻的道:“思归,给我机会,不要爱别人好不好?”
我心里愈揪,忍不住眼眶发红。宁愿看见他残酷无情的样子,也不要看到他软语相求的样子。
“你…别这样。”我转过身,却给他拥进怀里。他一边在我颈项上啄吻,一边轻唤我的名字,思归思归思归思归,声声不断。
何苦何苦何苦何苦。
心痛的无力,不由得给他搂了过去,小心的程度,真好像我是个温香软玉般。只听他轻声道:“思归,我当初,是真的想忘了你,所以我纵火。我想把你的东西都扔了,让你再也不能影响我。”
他沉默了下,苦笑道:“但最后我发现,不行。”
唇眷恋的轻点我的发,我静了会,下定了几天来的决心,淡淡道:“你怎么处理我的大哥二哥的?”他一边抚着我的长发,一边道:“我只是架空了他们的权力,另安排了职位,绝没痛下杀手。”
我沉默了会,道:“我要见二哥。”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只可惜和我们的约会,没半点浪漫可言。
望着站在窗边沉默的雪衣男子,我走了两步,低声道:“二哥,你还好么?”
他默然不语,果然也知道我的身份。
大哥和二哥的身份处境都尴尬的很,他们也不是蠢人,要保住命自然得耍些手段。凤自若做的事别人不懂,没人会比他们更容易懂。
我轻轻一叹,道:“二哥,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没死?”他不语,我又道:“其实,我不想回来。”
他眼里微有了痛楚,我回身,淡淡道:“他要真喜欢我,过着也凑合了,要咱们都能和原来一样,就算在战场上也高兴。”
“我不信他真为了喜欢我,就不懂了,我又没钱又没势,又没欠他的,干嘛抓着不放呢?”我轻拂桌面,衣袖滑下去,“罢了,大不了,给他关一世,纠缠到死。”
清淡一句:“二哥,我就想见你们一面,你和大哥要有机会,就走吧。他是什么人你们不会不知,翻脸不认人的。不知何时,就丢了脑袋。”
“只还有爹娘…你们果然,不像我这般自在。”我苦笑一声,向他挥挥手,示意他走。
他凝视着我,缓缓走到门口,又返头,低低的道:“走。”
我凝立在那里,再次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血仿佛一点点从胸口掉出,让我呼吸不得。
他在背后有动作,绝对有我不知道的动作。
为什么,我还有什么值得利用的?
头一晕,向后便倒,却给人及时接住了。不张眼也知道是蓝回,我低喘着道:“蓝回,把我的东西拿出来!”
当初我就料到,自己擅长使毒,那些瓶瓶罐罐绝对带不进去。于是除了些小东西,都交给了蓝回。开始还担心他进不了宫,却见他举重若轻,隐身工夫简直绝世。这套工夫,可不是普通杀手有的。
接过包袱,拣了几种出来,其余通通往身上装。正分门别类,突然带出一封黄褐的信来,落在地上,顿时勾起回忆。
还是早点读了毁了,省的夜长梦多。我三两下拆开封皮,取出纸展开,一看之下,顿时剧震。
可 二 凝 不
平 者 神 灭
天 合 之 之
下 一 钥 魂
下面还有蝇头小楷,写着:三国并立,魂钥分落,银杖风扬,天各一方。
手一握,纸粉碎。
我道他是为什么,他还能为什么?
武林中都能流传的东西,他又怎么会不知?只怕当时,不知我是罢?
他为什么要准备那双鞋子?开始我以为只是试探我的脾气,但,如今看来,分明是在试这个身体!其实,只要准备一双鞋子,就能知道这身体完全不同了!
91 葬身深谷
跃在宫墙外,我再也没有回头。
我是等到三天后才走的,否则会连累二哥。下午把门一关,和侍女说自己要睡觉,协同蓝回,入夜遁出皇宫。有人发现就迷倒,然后藏在草里。估计不到明天上午,是没人会发现的。
蓝回在必要时是个可靠的人,如果没有他,我恐怕是逃不出。放松了身体让他带着,仰头看着他紧抿的唇,第一次开始信任了这个人。
凤自若绝对会派人搜捕,城里不能去。我们在野外混了几夜,爬上最近的一座山,准备躲一段时间。截阳城是肯定不能回的,师父他们估计得到消息也该逃了。
靠在树干上,我打了个哈欠。旁边递过来一支串着的野鸽,烤的颇为到位,里外都熟了,而且没焦。接过来,不由多看了他几眼,要是给我一个人,估计就饿死在这里了……
虽然没有油盐,但我是个弹性很大的人。
照样啃。
啃完一只,瞥到他还在拨火堆,把剩下那只递过去道:“吃了。”他一停,没接,也没说话。我眉头一挑,爬起来坐到他身边,道:“你怎么回事?一个大男人,吃两个果子就可以了么?还是你嫌弃我吃剩的?”
他嘴唇微动,虽仍没说话,还是接了过来。我拍拍膝盖上的灰,靠在他边上,安静了下来。
一安静,就容易乱想。
不知道他发现以后,会怎么样。
他真的,爱过我吗?
心里没什么绝望可言,我只是清醒的知道,若是再和他一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牺牲,而且,还是一个好皇帝所必须的。
我希望他做个好皇帝,我希望天下太平。
摊开十指,看着不热不冷的天光从缝中穿出。
我希望…就像那件事发生的前一天,我们挤在KTV里大声唱歌,每个人,都没有悲愤与不甘。
不灭之魂,凝神之钥,二者合一,可平天下。
可平天下。
稍微一动,背后给树硌到,眉头一皱。身边的男人却无声的将手臂横了过来,稍微换了换位置。我只要一靠,就能拿他当垫子。
我轻叹,放软腰身靠进去,一是因为开始信任他,二是因为会有种极度内疚感。
昏昏欲睡。
正半梦不梦的时候,突然被人大力一揽,整个人凭空转了个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蓝回挟在臂下,鲜血滴滴答答落在我脸上。抬头瞥见插在他肩后的箭,形式古怪,上刻花纹。
垂云箭!
我大惊,蓝回左手不行,右手一使力,将我横腰抱起,凌空便遁走。我勉强返头一看,居然是熟面孔!
为头的是飞鸯和叶欣随,旁边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看样子是帮手。眼见他们群追而来,我厉声道:“叶欣随飞鸯!我蓝思归自问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这是干什么?”
飞鸯冷笑道:“无冤无仇,怎么可能?武林乱就让它乱好了,殷红已就让他做公敌好了,你来多管什么闲事?”
我脑中电闪。她又继道:“如今他们结盟…师父居然要我和他重归于好……要不是你,他们也不会结盟,我也不用套上一个‘血卫的妻子’亲上加亲!你知道有多尴尬吗?”
“我们趁你落单,一路追到京城,现在算是落到我们手里!”
我顿时想明白了,不但尴尬,而且危险。殷红已的身份是秘密,但为了结盟青门派掌门一定会知道,有了这一层关系,不怕更牢固?但飞鸯…那掌门怕是没摸准她的脾气,以为她会听话?
而且还有叶欣随…不用说,这两人郎情妾意的,怎么肯?
心念转时已经一追一逃了一柱香时间。我叱道:“那箭你们怎么搞来的?”
飞鸯冷笑道:“你不需要知道!”右手一并,三颗小钉射来。我勉力仰头,蓝回身体一侧,恰恰避了过去。但我知道,他的呼吸粗重,背上还有着垂云箭,他的伤很重!
那箭…一定是垂云堡拿出的,多半因为那不成器的少堡主死亡事件。我咬牙,怎么一个个都寻仇到我头上!
伸手入怀,掏出药粉,弹指射出。
飞鸯冷笑。
他们怎么可能没有事?我睁大眼睛。突然想起一事:避毒珠!
完了,我死不要紧,蓝回怎么办,陪葬?
回头厉声道:“蓝回,丢下我自己走!听到没有!”他置若罔闻,避到一棵树后,只是呼吸愈粗。眼看地势愈高,被逼上山来,我愈急,厉叱道:“你听到没!越上越死角,到时你也别想走!我又死不了,你放我下来,你这个混账!”
他紧紧抱着我,刚翻入一块山石后面就是夺夺夺之声,暗器钉到石上。我急的不行,又捶又打,他就是不放手。
这个混账混账!他以为他也有两条命?
我又气又急,恨不得一口咬死他。只听后面叶欣随的声音响起:“你们不用逃了。”
“因为你们就要死在这里!”
蓝回的脚步蓦的刹住,我回头一看,悬崖!
乱石耸立,看不到底的悬崖!上面还能看清,越往下越模糊,逐渐通下那无底的深处。崖边几棵小草颤巍巍的摇着,连棵树都没有。
双方都停住了脚步,蓝回放下我,左臂使不上力,剑持右手,背后的血还没止。我心中如电急转,道:“你忍着!”伸手抓住那垂云箭。他一颤,我从怀中掏出小瓷瓶,滴了些液体在那穿出的箭杆上。
然后箭杆开始慢慢腐蚀,那些人虎视眈眈,我不敢多延,伸手啪的拗断那截长的。蓝回额上沁出细汗来,剩下的留在他身体里我不敢拔,恐怕大量失血。
飞鸯一脸青霜,已经吩咐那些人摆好了阵势。此刻我只是个累赘,蓝回若没受伤自然可以,但如今伤重,和他们拼是送死!
拉住他的手,轻声道:“我们跳下去!”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蓝回看我的目光奇怪之极,仿佛不是去赴死,而是一种幸福。我没空管那么多,突然一把抱住了他,崖边土石滚落,两人齐齐向下跌去!
我这具身体,说不定还能帮他当个垫子。
他用使不上力的左手和身体卡住我,右手的长剑狠狠往崖壁里插去。那剑纵使精刚打造也经不起如此折腾,啪的断成两截,蓝回的虎口震的鲜血迸裂。剩下的在崖壁上一路摩擦,直光至剑柄。崖壁上居然一棵树都没有,有的也是小草小枝,根本不起作用。
他一松手,两人真的没有任何攀附的地方了。我只觉得身上一热,他高大的身体全部抱了过来,将我整个人护入怀里。
事到如今,我已经无法做任何。
只是眼里,一滴泪水渗出,溶入他胸前衣衫里。
92 萧国初现
剧痛。
全身上下的痛,仿佛全部重组,痛的连意识都失去了。
苦笑一下,到今天我可是把一剑穿心和粉身碎骨的滋味都尝过了。勉强的睁开眼睛,又是半透明的飘在空中。上面是一线天,下面是滚滚急流,蓝回和我的身体都不见了。
怎么办?
我往下游飘了不知多少里,过了几个人烟繁密区,却还是没看到他们。想了想,我是肯定死了,蓝回则生死未卜。他若没死,也该知道我死不了,不会出大事。若死了……
我向来有仇报仇。
心里有些闷闷的难受,一时在河面上飘荡,竟不想附什么身了。鬼魂当然自在,要是我飘个三四十年,看他们到人堆里去找什么不灭之魂,夺什么天下。
但是,不行。
师父和安宁他们,天水殷红七日夕,真是令人放不下啊。
要是等上三四十年,我再附身去见他们,见到满头白发,我会哭的。
轻叹一声,向河岸的村子里飘去,边飘边看,却觉得这里颇是眼熟。那打鱼的老人,竟似见过。
仔细想了想,这不是截阳城前面吗?只是还差几个城镇,自己居然跑了这么远。
他们看了我的信,应该会有所反应。陵国呆不了不会躲别国去?凤自若又不是天下的君主,就算他是,躲上四五个人也简单。
殷红已只要变成血卫,是找不到的。天水泠泠就麻烦些,不过凤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