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看面容不是很清楚,但那水性身法,分明是钥木深!
这个混帐,居然公然暴露身形,想早死早投胎吗?
还不回来!
明国与陵国都发现了不对,明国的弓弩手在岸旁迅速排列好,矛头对准了水中,掩护军士继续渡河攻城。我死死拧了眉,混帐,现在不回来,等下将再无机会回来!一百人会是几万人的对手么?
啪的又是几个木排散开,不过却不是河中央,已经靠向河岸我方。心里微微松下一口气来,回来就好!
三排弓弩对准了木排散开之处。那些落水士兵挣扎着游开——我看怕被误杀的可能性更大。一人正扒上根木头,费劲向对岸划,突然身体一挺,眼睛凸了出来。过了一会,缓缓向水下沉去,血色打着旋儿从水下冒出来。
水面突的扎出一个人头来,回脸看向明国那边,嚣张无边,不是钥木深是谁?
如果他能回来,我一定胖揍他一顿。
我发誓。
两支箭飚飚射去,给短刃叮叮两声格开。他在水里转了圈,又扎了下去,几十支箭随之而至,扑扑的扎入水里。突然血色窜起,我心里咯噔一下。
钥木深重新浮出水面,左手里多了一人。那人身着同样的水靠,靠在他肩上,身上不断有血色渗出,也不知伤了哪里,只是似乎失了行动能力。他的短刀不知插到哪里了,右手一抖,两支缴来得长箭射向岸上,正中一对士兵的咽喉。以手发箭力气嫌小,射不穿皮甲,瞄准喉咙是个好主意。
河边两人扑通扑通倒下水里,更多的箭矢对准了他。只见钥木深对那人说了句什么,那人神情激动的回了句,然后就被一手推了出去,没入水中。
眼见他回身,仍然傍着根木头浮在水上,面对无数瞄准的箭头。
我已经转了好几个念头,这人脾气虽不好,却相当的真。而且敢作敢为,本事水性也属上乘,所以我才留了他下来。虽说和我不对盘,却决不是拿盟友性命开玩笑的人。但刚刚那晚一步,造成在后面的数人无法逃脱。我略略一扫,还能看到四五个出头换气的人挨箭射呢。
他现在还不走,还那么大张旗鼓的在那示威,他想干什么?
看着他的短刀不知从哪又变了出来,铮铮挑飞射来的箭,一面把箭往回扔,而且专拣大人物扔。差点刺到那明国一将领的头盔。对方几乎都注意到了这个人,矛头一致瞄准,箭雨密集飞来,水面波动不已!
穿水靠的人差不多都没有了,我再没看到有人出头换气,独有他还在那停着。只是看的出有些气力不继,短刀也有些失准头。
我眉尖一扬。
这个人…他是想引开敌人注意力,掩护别人逃走!
一支箭刷的擦过那年轻的脸,水中漾起一丝红,他终于受伤了。
箭来的更勤,他把那木头打横推到自己身前,上面夺夺夺就插了十几支。突然一支长箭飚的射来,比其他箭后发先至,直逼他咽喉!他短匕仓促一拦,当的双双飞出,箭是偏了,匕首也扑通沉入河里。
是明国那个将领!
那将领又是一箭飚来,他恰恰一闪,擦身避开。抬头看了看周围,吸了口气就要下潜。
以他现在的体力,恐怕游不到岸上!
但明国却连游的机会都没给他,五架连弩端平射来,水中又漾起血色。
这次他伤的是右手!
他挣扎起来,趴在那木头上,看那个将领向河岸走近了几步,直看着他。士兵手里的连弩弓箭,齐齐对准了他。
钥木深突然笑了一下。
远远的看到他把右手伸到左臂上,有了下什么动作。然后那将领勃然变色,只是已经晚了。
三排比连弩快的多比弓箭强的多的小铁签射了出来,一支不漏的插进将领胸口一块,力透后背。那人瞪凸了眼睛,一丝丝血流出来,然后人重重倒在泥水上。
岸上士兵一时惊吓,没反应过来。钥木深一个猛子扎下去。我刚松了口气,见他突然脸上色变又窜了出来。一个明国服饰的士兵带着一阵水花随之冒出来,在水里忽浮忽沉,死死的搂着他的脚,无论如何挣不脱。
明国再不会给他机会逃跑的!
眼看夜色之中,危机燎天。
“死了活该!”
俏声响起,倒是赶的恰好!
天水泠泠从居雁关那边的河岸射出,一甩将鞋踢飞,露出一双纤足。在河上连点数点,翻身踩到了钥木深那根木头上。雪色雪色的长发绑成一条辫子甩在身后。他一手扫过去,将那些箭皆数拨倒,全数射回岸上。钥木深刚要说话,突然给天水一脚踩进水里,发出老大扑通一声,同时避开了一支劲道极强的箭弩。
“不想死就闭嘴!”
天水泠泠轻喝一声,手上一撕,将自己身上那绿衣扯开来,露出一身更加轻便的水靠。他俯身抓起钥木深,一按他的头,两人同时扎进水里,登时没了踪影。
123以火诱敌
他破天荒地的没有反驳那个“前辈”,只是苦笑道:“蓝思归,我这次来可是舍命陪君子了。”我笑着拍他的肩膀,道:“仰仗你亲自来,莫非真的老了么?”
其他帮派未必掌门齐至,国内也要人坐镇,传递情报提供后援。
他一身绿的样子还真搞笑。我扬眉道:“情报回来了么?”
他点头,轻轻一招手,那只飞鸿鸟从角落钻出来,落到他指尖。爪上绑着小竹筒,他细细解下,拆了蜡封,倒出个小纸卷来。
接过读了,纸上极细笔迹,道萧国明国内皆有骚动,只是不大,被军队镇压下去,陵国就颇为危险,朝堂上人心浮动不定,已有策反迹象。
两国内骚动毫无疑问,是凤自若派的卧底挑起。只可惜两国王都坐镇国内,尤其明国太子已定,地位稳固,无法从权利核心挑起内讧。陵国新君登基未定,凤自若又是个狠辣的,朝臣人人自危,还有个大皇子,正好给别国一个挑唆的好机会。只是凤自若坐镇的话,那些人又如何会不稳?
我的眼睛往下移。
白纸黑字,他真的亲征镇南关,朝中由三皇子把握。
心念电转,他此举不外有两个方向,一个是振作士气,以镇南关为战争的突破口,而命人死守居雁关。一个是表面上亲征镇南,暗地里打算别的主意,声东击西,灵活应变。
说实话…以我对他的了解,耍阴招的可能性比较大……
为避免变数,我要占领先机。
撕了纸条,我向他告辞,回到自己营帐里去。天水泠泠坐在一角,黄颜立在他前面,汇报什么。我也不吵,等他出去了,坐到天水前道:“怎么样?”
他抖了张简易居雁关内部图给我,扬眉道:“查探完毕。在左前方五里处有五千明国军队潜桓,与大部队相去甚远。居雁关内布防绝严,十步一岗,六个时辰一换班,只有左后方一排废旧军械房守卫稍松。”
明国等不了了,他们十几万大军的补给线极长,人力物力耗费太大,难怪打算偷袭。陵国仅三四万人马,以逸待劳,占了不少便宜。
我点头,对他道:“明国还没有出手。”他颔首,笑道:“你想说什么?”我亦笑道:“所以我们要先出手,局势便在掌握。”
天水泠泠眼珠子一转,叹道:“这个命是要我卖了,烟花火药调过来。”我大笑,道:“好泠泠,回去请你吃饭。”他斜了我一眼,轻笑道:“我不要吃,你亲我一口。”我忒的想笑,捧过他的脸啾了口,道:“便宜你了。”
“好思归……”天水泠泠顿时笑逐颜开。我笑道:“先别忙,去叫翩跹飞鸿和钥木深过来。”
这三百人有一百是翩跹飞鸿的人,有五六十是天水宫的人,还有一百多散碎人士,由钥木深带领。这一百多都是水性好,选拔出来的人士。
等了会儿,门帘一掀,首先跳上来的正是他,那个翩跹山庄前等不了先开口骂的。年纪轻轻,开口就是粗话。他大大咧咧往毡布上一坐,道:“找老子有事?”
天水和翩跹飞鸿随后上来,钥木深哼了声。我知他看不惯天水和我亲昵,又加上天水生的妖媚惑人,我这张脸也硬朗不到哪去,状似苟且。但只要他明白大局,态度可以忽略。
我拍拍毡布,点头道:“请你们过来,是想商量下计划。”
钥木深呸了声,道:“什么商量,还不是你说了算。”
我肚里暗骂,脸上笑道:“钥公子有什么好主意可以说。”
他把脸转到一边,切了声道:“得了吧,我说又有什么用。他们哪个不向着你,大白天搂搂抱抱的……”
我保持微笑,道:“那我先说一说,钥公子有意见可以提。”
他还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死样子,王八蛋。
夜幕渐渐降临。
我立在一棵树上,看向居雁关方向。静静的一大片黑暗,城楼上昼夜不灭的火把摇曳。再回头看明国方向,都是安静的出奇。
我们的营地,基本上空了。
突然居雁城楼的左后方腾起淡淡的烟尘,然后冒出一点两点火头来。火头吞吐了会儿,往下一缩,突然向天吐了丈把高,熊熊的燃起,将居雁关上空烧的通亮。中间还时不时爆出火花,炸的噼里啪啦。关内骚乱顿起,呼喊救火声不绝。我凝目望去,见虽慌乱却不失有序,显然有人指挥得当,兵也是精兵。
陵国小营地这边也发现险情了,火把一个个扬起,迅速整理军备。我遥望过去,心里暗暗数数,给你们这么好的机会,不进攻就是白痴!
果然不出所料。
鼓声震天,喊杀之声迭起,只看到长草树木摇动,刷刷声震耳,明国五千埋伏军士直冲向前,杀向小营地里。陵国临危不乱,火把信号摇动,鸣鼓指挥战阵,两方混战成一片。黑夜里也无所谓阵法战术了,火把被扔在地上,刀剑声碰响,惨叫声一声接一声。然后又有扑通扑通,重物坠水,大呼之声不断。别忘了那边上还有两个湖。
开始了,开始了就别想收住!
探目遥望,明国主力的攻击,也已开始!
擂鼓声猛的响起,黑夜里火把闪亮,身着重甲的士兵在前以长矛大戟冲击,弓箭弓弩在旁边配合掩护。在战场上不论是单挑还是群殴,长兵器都绝对胜过短兵器。但敌人若冲进长兵器范围中,便一无用处了,因此需要弓箭掩护。再后是轻甲的士兵,几千人抬着树皮都没剥的木排往前冲。
我眯了眼睛看他们渡河。
陵国怎肯让他们顺顺当当的过来。这时后院的火势基本被压了下去,矛头便对准了前面。掩护木排的士兵多有被射倒,惨呼一声就是个透心凉。木排被砰的掷入水中,溅起高高水花。十人为一组,拼死的往对岸划。有些木排中途散了架,上面的人全部翻入水中,狼狈的抓着一根木头扒。更多的是被射翻在水里,血水染红了一条河,惨叫喊杀声,冲天的火血相交。
砰的一声巨响,半径两尺的巨石落进河里,爆出通天的水幕。抬头看见高高城墙上士兵秩序井然,指挥者火把摇动。陵国早准备了高台,架起了投石机,一块块往河里扔。光是带起的波浪就卷翻不少木排。明国的士兵却多擅水性,掉进去也没全部覆没,活着的继续往这边扒。
云梯架起,开始艰难的攻城。
我数着时间,看明国攻城的军队一点点过河,直到过了一半。
河中却还没动静,我蓦的竖起了眉,混帐,不要在这种时候给我搞个性!
猛的跳下树去,冲到营地中叫道:“来人!”留守的一人一闪而出,立在我身前。我狠狠的道:“速去通知钥木深!他要破坏计划,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去死!”
124以少袭多
传令的刚没入树林,我重上了树梢。如果事情有变,我就得改变既定计划了!突然河中间惊呼声此起彼伏,水中无数的木排突然散了架,捆扎的藤条绳子纷纷松开断裂,河上的人一个接一个栽进去。一时流速如飞的河面上水花四溅,一颗颗人头出没其中,扑救之声响彻河面。
我眉头一松一紧,虽然慢了些,也不是不能补救,所幸我事先有安排。
起初并不明显,明国士兵仍然往水上扔木排往下跳。随着居雁关后的火完全熄灭下去,河上木排消失的更不正常。明国那边突然停止了渡河,想必是将领发现不对,及时制止。水中一个士兵突然惨叫了声,旋涡里漾起一缕殷红的血色,又打着转沉了下去。同时一个身着紧身水靠的人钻出水面,短匕寒光一闪,又扎了个猛子进了水。
远看面容不是很清楚,但那水性身法,分明是钥木深!
这个混帐,居然公然暴露身形,想早死早投胎吗?
还不回来!
明国与陵国都发现了不对,明国的弓弩手在岸旁迅速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