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后殿荒凉无烟,前殿宫女太监甚多。见到主子从后面进来,这些奴才忙上前帮忙搀扶。
几人合力将太后扶到座位上,槿颜这才转头道:“太后宣,皇后夏氏觐见。”
传话太监转身走了出去,不过一会儿。就领了一个身穿绛红色百鸟朝凤宫装女子走了进来。
她袅袅婷婷走到正殿中央,也不跪拜,一上来就掏了帕子低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叫道:“姑姑……您可要为萱儿做主啊……澄玉殿那个妖精又冤枉萱儿了……”
太后端起宫女敬上清茶,慢慢喝了一会儿,等到皇后夏萱哭骂着坐到椅子上时。她才道:“听说玉贵人小产了?”
夏萱一听,原本熄灭怒火顿时又被撩拨烧起来:“她自己不小心没福气,与本宫何干?!气人是。皇上居然也相信那贱人说,道她孩子是被本宫害死!”
她头上金翅凤鸟原本衔了十几颗豆大玉珠子,此刻被她一甩,顿时发出一阵金玉相击之声:“姑姑,你说萱儿冤不冤枉?!”
太后看着坐她下手皇后。二十几岁,长得一副精明强干样子。却偏要做出柔弱天真娇态,真是做作令人恶心。
但是她还不得不咽下心中厌恶,装出一副关切模样,柔声问道:“那皇帝相信玉贵人说话吗?”
夏萱听了顿时气得站了起来,大殿上来回不安走动:“他嘴上说不信不信,可却连夜宣了哥哥要给那个贱人晋贵妃!”
夏萱哥哥夏云涛是礼部侍郎。
太后听了,不以为意说道:“那你急什么,左右再怎么封也不过就是个贵妃,无论如何她也大不过你去。皇帝信你就行了,前几次皇帝次次都疑心你身上,这才几天啊,你又哭到哀家这里来了。”
夏萱听了,心里顿时狐疑起来,就是啊,近皇帝怎么竟跟她对着干?!今天也是,嘴上说不信那狐媚子,可是不信话为什么还要封赏她呢!
太后瞧着夏氏一副斤斤计较样子,心里又是一声冷笑:都什么时候了,外面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外城抵不过就要打进内城了,这些蠢货居然还这里争风吃醋!
她心里清楚很,这康平对夏萱确实一心一意,不然也不会为她罢黜了先太子妃周氏。
只可惜再深感情也禁不住夏氏磋磨,尤其是她接二连三戕害皇嗣,使得康平渐渐对她失了信任。
他做了十几年太子,好不容易登上王位,如果没有皇子,那这江山岂不是都要传到旁人身上?
“可惜你肚子不争气。”太后似怜似讽叹息了一声:“倘若你能生个皇子,皇帝还会去宠幸别妃子吗?”
夏萱听了,原本娇憨表情一下阴沉下来,低声恨恨骂道:“本宫肚子争不争气还轮不到你来插嘴教训。当年若不是周氏那贱人暗害本宫……”
她一直疑心当年小产孩子是周氏下手,从那以后,她就再没怀上过。
“其实你当年就该将茂儿抱来自己养。”太后又戳中了夏萱悔恨不已一件事:“如今他却大了,皇上再没个子嗣,将来便只有他能继承大统了。你这个做嫡母小时候就不与他亲近,将来就难了。”
夏萱咬了咬唇,她委屈想哭。当年当年,当年她怎么就知道自己再不能生了呢!那时候,太医明明说。明明说自己可以!
她抬头愤怒望着太后,见到对方那张绝色容颜后,心中妒意甚,暗暗想到:这女人怕是又皮痒痒了,三番两次讥讽于本宫。
这样想着,夏萱不由也讥讽道:“萱儿就是学不来姑姑那般好肚量好头脑啊。先皇嫡子庶子一大堆,个个都对姑姑恭敬有加。”
太后不喜不怒望了她一眼,微微笑了一下:“皇后要是能做到时刻劝俸着皇帝雨露均沾,对所有皇子一视同仁,视如己出。自然也会得来他们恭敬。”
本就是倾城之姿,这一笑之下是令满室生辉。即使是见惯了槿颜,也不由晃了一下眼。
夏萱又羡又妒。脸上越发带出了平日嚣张霸道:“本宫比不上姑姑颜色好心计又深。本宫就是这直来直去性子,学不得那些个假仁假义狐媚模样。”
太后只是垂下了微微卷翘睫毛,并不接她话。
夏萱继续挑衅道:“皇上经常道美人蛇蝎,不知道姑姑可否知道这个词说是谁?”
没有人呵斥夏萱放肆,大家都木着一张脸。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只有槿颜身子微抖。
太后闻言脸上笑容越发深重,只教见过人移不开眼。
夏萱只觉得一拳打了棉花上,不解气就算了,还越发叫她愤怒了。
她看了看今天带出来人,然后对着大殿内伺候宫女太监道:“本宫有几句体己话要与姑姑说。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见怪不怪,居然没有看一眼太后。就陆陆续续退了出去。
槿颜忧色浮面,站太后身边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动。
夏萱见满殿宫婢顷刻间退了个干净。只余下槿颜一个站原地,不由怒道:“槿嬷嬷,本宫说话,你没听见吗?”
槿颜紧张看了一眼太后。
太后给了她一个安慰眼神,然后微微含笑说道:“没事。一会儿皇后出去了。你再进来。”
槿颜紧紧绞住了双手,然后慢慢退了出去。
两行清泪顺势溢出眼角。她后一眼记下了今日跟夏萱身边出来宫婢模样,然后不发一言踏出了殿门。
夏萱见到槿颜也退了出去,好整以暇望着太后说道:“桑月华,本宫将你奴婢请出去,可是为了你好。你也不想被他们看到你这狼狈不堪模样吧!”
桑月华眸光微敛,表情镇定:“那可真要谢过皇后贴心了!”
“哼!”夏萱站起身,走到上座贴着桑月华耳边问道:“你现可越来越不听话了!是不是觉得你那个傻儿子就要打进来了?你腰杆子硬了,就要翻身了?”
她突然大力将桑月华拉了起来,然后再狠狠将对方往地上一惯:“死瘸子!你别痴心妄想了!告诉你,我们夏家能把你推上这个位置,也同样能把你给拉下来。至于你那个傻儿子,哈哈……你还不知道吧,他已经被范诚悦人下了药绝了嗣了!”
桑月华撑起上半身,坐地上望着夏萱,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神情:“怎么会!你撒谎,清王妃刚刚诞下世子!”
夏萱脸上露出一个狐疑神情:“你怎么知道?”
桑月华垂下头,没什么表情说道:“皇后难道忘了,一个月前你就告诉我了。”
夏萱也没多想,只是嘲讽笑道:“生了世子又怎么样。现你那傻儿子就是个宫婢生庶子,身份比你还下贱!这样人,便是得了江山,又岂会坐稳!”
桑月华暗暗松了心,看来贾伦说没错,王妃跟世子都没事。
夏萱见桑月华不出声,便蹲下身子盯着那双她恨不得挖出来安自己脸上双眼恶狠狠地说道:“本宫今日不爽,怎么办?”
桑月华眨了眨眼,看到站她身后宫婢说道:“打断我腿?”
夏萱哈哈一笑,然后对着那个立大殿正中清秀宫女大声命令道:“桂香,给本宫折断她手指!”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流言
因为这次要打算一直攻到襄平去,所以李欣做了很多准备。
从玉昌紧急抽调了一万多兵力,都是跟她打过流疆。
另外,六国赔付第一批粮草只给玉昌留了三成,另外四成拨到了安溪府库,用来赈济灾民,余下三成充为此次大军出行干粮。
“哎呀,打到哪里都有猎物可以抓,带这么多粮草做什么啊!”方城看着忙忙碌碌运送粮草民夫说道:“现士兵们顿顿都有肉吃,每日都出操那力气都使不完,下了操就跟疯了似地往林子里钻。”
李欣站安溪城城头,十日前,他们大军便从九龙镇出发到达了安溪主城。而柴壁杰筹措粮草也陆陆续续从玉昌运了过来。
拜浅玉寨停泊百艘大船所赐,这批粮草从昌河一路向西只用了几天就停泊了安溪海港口,将令人垂涎粮食一旦一旦往下卸。
早早就进入安溪主政夏云喜及一干大小官员欣喜若狂。尤其是知道这批粮食里面有一大半是运给自己,官员们都激动亲自上阵,帮忙卸货。
此之前,李欣让夏云喜征了一批民夫,这些人原先都是唉声叹气认为自己是去送死了。结果让他们好吃好喝过了一天后,第二天便让他们搬运粮草。搬十旦可以领一斗米回家,搬完了就解散,根本不要他们去打仗。
顿时,被征了民夫家庭都被亲戚朋友把门槛都给塌烂了。民夫们是干劲十足,往往船还没靠岸,等候搬粮民夫们便已经排到港口外面。
没办法,连府衙里官员都来抢着搬粮食,民夫们感受到了深深危机感。
竞争太激烈了!
说到底还是要感谢公主殿下啊!她来了既不征兵也不征粮,反而送了这么多粮食给安溪。
果然是谁封地谁心疼啊!
那什么林将军范将军都走开!
“也操练不到几天了。”李欣双手交握。迎着微凉秋风回道:“林千红已经等了十天,范诚悦却毫不畏惧,寸土必较。林千红再退,便要到京师了。”
“你远洋队也要到了呢。想不到扶风嘴那么严,连自家夫人徒弟也不透露,害得那二十九士急团团转。”
张靖嘉分享着自己这两天收到情报:“撒了谎就要圆,范诚悦这么坚定进攻,林千红又迟迟交不出人来,军心不稳,士气都受到了很大影响。再加上远洋队不停骚扰……”
他突然笑起来。然后道:“林千红这几天大概过得很不平静。”
李欣掐着自己手心冷冷道:“自作孽不可活。”
几人吹了一会儿风,然后便下了城头。
“殿下,王老爷子派了一个奴仆过来。说是想买一些粮食。”子岚见李欣下了城楼,忙上前递了一个口袋:“奴婢看了,都是玉佩首饰之类。”
李欣接下来,看也没看,直接递给张靖嘉道:“你看看有没有你觉得满意玉。挑完了把东西都退回去。”
她一边说一边又对子岚吩咐道:“你去跟那个奴仆说,本宫只能给他们两旦粮食。若是觉得不够,就让他们等安溪府库开仓时排队去领。”
这几天也有赈济粮发放,普通百姓排队到深夜也毫无怨言,王家却觉得丢不起这个脸。
李欣觉得自己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了:两旦粮食,也够他们几个主子吃一段时间。至于家里下人。每天乖乖去排队吧。
“殿下不是要拉拢王家么。”方城不解问道:“怎么这么好施恩机会不给呢?才两旦粮食,太小气了吧。”
李欣瞥了他一眼,然后道:“心情不好。不高兴给。”
方城愕然。
张靖嘉只捡出一个玉蝉,其他又退给了子岚。
见方城一副摸不着头脑样子,便给他解释道:“施恩也要看对象。王家这种墙头草,你今天就是赏他一千旦粮食,只要王爷不登基。他们就会一直站今上那边。”
他一边透着阳光看那玉蝉,一边说道:“现殿下已经用了一个妃位吊着他们了。若是再多施恩,只会被别人看扁。人家会以为你是要上赶着去巴结他们!没见王家正经拜帖都没有,只派了个奴才过来么。”
“他们也太自以为是了吧!”方城骂了一句,然后便深沉感慨道:“看多了这些所谓世家名门,什么大家风范、名士风流,如今想想也不过如此!真是世风日下啊!”
张靖嘉浅笑颔首:“可是没办法。这样森严阶级等级制度决定了人们对上层贵族天生崇拜跟畏惧。”
李欣似笑非笑望着他:“可我看你不属于这些人。”
张靖嘉很有兴趣反问道:“真么?我怎么觉得我隐藏很好呢!”
几人一路谈笑进了郡府,商定了出军日期后,才各自散去。
三日之后,李欣带着两万多军队从安溪城一路往西进军。拜英勇范诚悦所赐,她这一路都走十分顺当,除了偶尔要肃清一些残兵败将,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相安无事。
“范将军又来信严令咱们退兵了。”李欣笑着将手里信件放烛火上烧,然后问坐帐内众多将领:“大家说怎么办?”
“这次又是指明谁退兵?”方城大声问道:“反正咱们都只听公主殿下一人命令。”
程泉附和道:“方副将说不错。如今范林两军对峙襄平,京师被围困,城内御林军必定不会束手就擒。若是咱们不去,范将军恐怕难以应付。”
“范将军是吃错药了么。”方城继续道:“咱们支援他,只会增加他打赢此战机会。为何屡屡拒绝?”
张靖嘉便一旁分析道:“范将军是怕殿下去了,会心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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