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星际桥梁 作者:[美] 詹姆斯·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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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星际桥梁 作者:[美] 詹姆斯·冈恩-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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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身边娓娓絮语,而太阳则将找到他的行踪——那时他会在哪儿呢?是仍在寻找一个地方试图攀登这无法攀登的山崖呢,还是在埃戎最伟大时刻的现场埋伏着等待他那毫无戒备的牺牲品呢,他手枪里的子弹是有人付过钱的,那钱正沉甸甸地挂在他的腰际。 
  霍恩咬紧了牙关——过了一会儿又松开了。他已经克服了其他的困难,也一定能克服眼前这些困难的。命运之神从一开始就紧紧跟随着他,他每迈出一步,命运便踏进了他刚留下的脚印里。不久,他便能抓住那个时刻,将它钉在一个确定的时间上,看它像被大头针钉住的蝴蝶一样蠕动挣扎——那时他将从瞄准镜里注视着他的牺牲品,一个站在致命舞台上的孤独的演员,而他的手指将慢慢地、慢慢地扣动扳机…… 
  闪亮变红了,摇曳着,益发地分明起来。 
  它来自于一片背靠着峭壁的凹地。火光勾勒出了暗红的身形和在灰色花岗岩上舞动的影子。 
  霍恩在火光所及边缘的尘土里绕着凹地悄没声息地匍匐着。传来的声音让他停了下来。一个是男人的声音,嘟嘟嚷囔的,不甚清楚。另一个又尖又高,隐约像是女人的声音。女人?在这儿?霍恩摇了摇头又接着听。 
  “好啦,快点,”女声说道,“来点吃的。一小口都没有?一颗忘了吃的谷子都没有?好好摇摇那个旧袋子。你肯定能为饿着肚子的莉儿找到一口吃的。” 
  男人嘟囔了一句。 
  “快找,老家伙。眼睛睁大点!你要知道,我可不是在向你要钻石,哪怕是像种子那么小的一颗。请替莉儿找一找好不?一小块煤?一点点灰尘、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老东西。从早到晚,没日没夜,莉儿干活养活你,让你活到现在,不然你早就死了。而你却连一点碎渣渣都不肯给莉儿,让她饿到现在……”语声渐渐低弱成了轻轻的抽泣。 
  霍恩凝神注视在崖面上跳动着的影子。其中一个比其他更暗更清楚一点的影子慢慢变得实在、真切起来。如果说灰色的石崖是确凿无疑的事实,那么这影子便像是投射在上面的一道梦幻。它看上去像一个矮矮胖胖的黑色魔鬼,长着两个头,一个圆圆的,没什么特征;另一个长着鹰钩鼻,显得气势逼人。 
  霍恩移开了目光,又接着朝前爬。每隔几米他就停下来听一听。荒漠中没有传来会令他警觉的声响。当他爬完半个圆圈,又一次面对方山的石崖之后,他确定这周围除了一个老头儿和一个正在哭泣的女人之外再也没有别人了。 
  低位声突然中断,变成了一阵尖声的叫喊。“好吧,你这个老醉鬼,就算你不肯给我点东西吃,至少别把酒光留给自己喝。让我喝一口,你这个下流的老东西,你个醉酒桶,你个……”接下来的一串话骂得极富创意,粗得令人叫绝。 
  霍恩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越过尘土的边缘看去。他一下子惊呆了,不由得浑身冰冷。 
  下面,在簧火与方山的石崖之间,一个老头儿靠在一块圆圆的石头上。在一顶紧绷绷的猩红色便帽下面是一张布满皱纹的黄色脸庞。两眼半开半闭着,眼角是斜的。短短的脖子上系着一条脏兮兮的黄色手帕,和破旧的绿色闪光人造丝衬衫下露出的皮肤是同样的颜色。只剩一根背带吊着一条大口袋一样的太空裤。 
  在他身后,一只红绿相间、色彩俗丽的鸟儿停在圆石上。它用一条腿摇摇晃晃地保持着平衡,因为它的另一条腿正拿着一只半升的瓶子朝它那大得离奇的嘴里倒。它的身上满是泥尘,污秽不堪;尾部的羽毛有一根断了,另有几根显然是掉了。它只有一只眼,在火光中眨动着。 
  簧火上挂着一只小罐子,从中飘散出令霍恩垂涎欲滴的香味儿。除了这些以外,凹地中的东西只剩下老头儿身边的一只破旧的金属手提箱了。 
  霍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握着手枪跳进了营地里。经过篝火的时候,他一脚将尘土踢了过去。火灭了,冒出缕缕轻烟,霍恩背靠着石崖站定下来。 
  那鸟儿呛了一下,迅即拍打着破破烂烂的翅膀飞到了空中。老头儿腾地跳了起来,瞪大了黑色的眼睛张望着,圆脸和粗短身子上的肥肉兀自颤动着。 
  “有强盗!”鸟儿用嘶哑的声音喊道,“快做好准备,对付来敌!” 
  老头儿满是皱纹、看不出年龄的脸变成了惨黄色,“别杀我!”他说的是一种古老的方言,声音颤抖,鼻音很重。“请别杀我这可怜的中国仔。”他打了个嗝儿。霍恩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合成酒精的味道。“可怜的莉儿和中国洗衣仔可是连谁都没惹过啊!” 
  这声音让霍恩听着觉得非常虚假,甚至比这滑稽的一对儿呆在森波特的废墟脚下这件事更不真实。 
  霍恩朝老头儿脚边的手提箱瞥了一眼。箱子的一面上写着字,字迹已经磨损、褪色了,显得很陈旧,像老头儿说的话一样。箱子上写的是: 
  奥立佛,吴先生,新广州洗衣店老板。 
  霍恩紧走了几步来到了箱子的右面,在这一面上写着: 
  莉莉。会做算术的鹦鹉。能算加法。 
  “可怜的中国仔会因为在禁地上点火而很快惹来杀身之祸的,”霍恩故意这样说,“金族的一支捕猎队追着我已经来到了离这儿不到500米的地方了。” 
  吴老头的脸更白了。他双腿一软,就坐倒在了圆石前面。鹦鹉停到了他的肩头,用她那只好的眼睛注视着霍恩。 
  吴老头颤巍巍地说道:“可怜的莉儿和中国仔啥也没有。只有一只傻鸟——”鸟儿一听,在他的耳朵上啄了一下,吴老头疼得一皱眉,他用大得有点不合脚的靴子照着破手提箱踢了一脚,又接着说道,“——和一身旧衣服。可没给任何人惹过麻烦哪。” 
  “那些猎手可顾不了这么多,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的,”霍恩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这会儿他们是走了,可他们会回来的。我们要是还呆在这儿的话……”霍恩故意把话只说了一半。 
  “面前对着一把枪,没人能好好说话。”鹦鹉插嘴道。 
  霍恩笑了,笑声中听不出开心来。他把枪放回到了枪套里,套子上的皮带把它拉得紧贴在胸口上,手一伸就能够到。“真是只聪明鸟,很聪明,话说得比它主人还要好。”霍恩说道。 
  渐渐地吴老头脸上的气色又恢复了。“这么说他们还没到这儿?那些猎手?”他喘息着说道,话里的方言一下子没有了。 
  “原来你会说这儿的话!说不定你能说得让我明白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吴老头长出了一口气,呼吸变得轻松多了。“即使是我们这种可怜的家伙也必须活下去——至少我们觉得我们该活下去。”他的语调中充满悲伤。“有钱人大吃大喝的时候,总会有点面包屑掉到桌子底下的。人斗不过肚子呀。就为了这,我们才辛辛苦苦地赶了这么多路,穿越这可怕的荒漠去参加胜利庆典。一路上忍着渴,还遭到猎手的追逐。我们已经看到三个人死于他们的这种运动了。”吴老头说到这儿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莉儿晃了晃脑袋,她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微亮。“这班天杀的、挨千刀的猎手。那几个死了的都有跟你一样的手枪,全都是陌生人。” 
  “奇怪,”吴老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他们居然会有单粒子手枪。埃戎对这种武器看管得可紧了。”他斜眼瞅着霍恩。霍恩迎视着他的目光,手臂交叉着抱在胸前,双唇紧闭成一条直线。“很多人死了,”吴老头接着说道,“而我们却穿越了荒漠,躲过了猎手,明天就能到达废墟了。到了那儿我们会找到办法多活几天的,是吧,莉儿?” 
  霍恩眨了眨眼。 
  “弱者被杀死,强者才能生存。”莉儿冷冷地说。 
  她抬起头来看了看四下的地面, 那只瓶子里的东西已经早就洒到了尘土里。“啊,可爱的,可爱的酒啊!全没了,全没了。”一大滴眼泪在她的眼眶里转了转,然后落到了吴老头的绿色衬衫上。 
  突然吴老头跪倒在地爬了起来。莉儿拍打着翅膀飞到了空中,用沙哑的声音抱怨着。吴老头跪在火堆的灰烬边,朝罐子里张望着。“炖杂烩沾上灰了,唉!不过说不定有些还能吃。”他掏出一把破旧的汤匙,小心翼翼地撇掉浮在汤面上的东西,甩到地上。然后再舀起一匙送到唇边,带着评判的神色尝了尝。“虽然脏了,可还能吃。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我们的生活一样。陌生人,你差点把它们全毁了。” 
  “我叫霍恩。”他的手一扬,一张发光的水晶碟片旋转着飞向了空中;吴老头很熟练地接住了。“我从不欠人任何东西。” 
  “一枚5克伦, ”吴老头把镶着金边的碟片举到眼前说道。天上的云开始散开了,从罅隙中透出几缕星光来,“而且是真的。漂亮的新董事。美和价值难得的结合。用这来赔偿给我们造成的麻烦可是绰绰有余了,是吗,莉儿?”吴老头把硬币收进了宽大的衣服里。 
  “美对空的肚子有什么用呢?”鹦鹉嘟囔道。 
  “莉儿看问题就跟蚯蚓一样。”吴老头开始把炖杂烩舀到两个边上有缺口的塑料盘子里。他把其中一个递向霍恩,“给,你付过钱了,应该有你一份。” 
  霍恩犹豫了片刻,然后走过去接下了食物。他退回到石崖边,蹲了下来,等待着。吴老头对霍恩的戒心毫不在意,把粗粗的手指伸进杂烩里吃开了。过了一会儿,霍恩也开始吃了。虽然时不时地会有东西咯着牙,炖杂烩倒是出人意料地好吃。小肉块还辨得出来是兔子肉,其他东西是什么就吃不出来了。 
  一会儿就吃完了。霍恩举起盘子凑到嘴边,让最后一滴肉汤都顺着嗓子眼儿流了下去。这么多天来,他的胃第一次有了温暖和充实的感觉。他疲倦异常,恹恹欲睡,紧张的肌肉和神经也松弛了下来。他的体内升腾起一股暖意,使他想要对这位胖老头和他的鸟儿表示感激。 
  霍恩站直了身子,用崖脚下的沙子把盘子擦干净,轻轻扔到了吴老头的脚边。“谢谢。”他干脆地说道。回到石崖边后,他把油乎乎的手指在破烂裤子上擦了擦。然后,他重又蹲了下来,把身上的各种感觉调节到习惯性的、永无休息的戒备状态。 
  吴老头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把盘子推到了一边。他转向了身边的手提箱,用身体挡住了霍恩的视线。待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箱子已经关上了,而他的手里又有了一瓶半升装的酒。他猛喝了几口之后,把酒瓶伸向霍恩,用探询的眼光望着他。霍恩摇了摇头。什么东西也没吃的莉儿急忙伸出爪子,抓住瓶颈倒过来就喝,清澈的液体咕咚咕咚地从喉咙里灌了下去。 
  吴老头在一个很深的口袋里摸索了半天之后,掏出了一块压扁了的烟草块。他不厌其烦地把包布的一角弄干净,然后把它咬下,开始嚼了起来,眼睛眯得只剩了一条缝。 
  霍恩研究起他来。上一个他见到过的又嚼烟草又喝酒的人很快就死了。霍恩自己曾一度走私过烟草,但几天下来货舱里烟草的气味把所有的人都熏昏了,差点船毁人亡。吴老头看上去倒一点都没什么。 
  老头儿吐了一口痰,尘土中显出一小摊红褐色。“在这儿,”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们三个流浪者在这块禁地上相遇了。你知不知道这儿曾经是这片大陆上最肥沃的耕地?” 
  “我不信。”霍恩答道。 
  吴老头耸了耸肩。“没关系。我提这个只是想说明人们有多傻,还以为能够决定自己的命运。在历史的长河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奇怪漩涡把我们冲到了这里?接下来它又会把我们带到哪儿去呢?” 
  “它哪儿都别想带我去,”霍恩说,“我只去我想去的地方。” 
  “我们都这么想,我们都这么想,在事情发生的当中,我们看不出有什么规律。但是当我们往回看,看到事情的全过程时,我们才意识到人是怎样被他们从未去想过的力量驱使着的。零碎的事件有了它们自己的位置,规律就变得一清二楚了。” 
  霍恩一言不发。 
  “莉儿和我,我们以为是出于自己的选择才到森波特的废墟来的,可实际上驱使我们的是饥饿。没有什么是能和饥饿相比的力量。你为什么到那儿去?” 
  问题提得很不经意,却出人意料,让霍恩吃了一惊。他眨了一下眼睛,皱起了眉头。“谁说我要去那儿?” 
  “不去那儿你到这荒漠上来干嘛?你是去偷东西,像莉儿和我一样呢,还是去杀人的?” 
  “难道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对于一个在荒漠上带着枪赶路的人来说,他到庆典上去还能干什么呢?偷东西或是杀人没什么两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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