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拉米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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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拉米酥-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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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青虫红虫,她想,他听到了洗澡的话吗?没听到他不会这么专心地侍弄手上的活,他会像前面一样,很自然地教她;现在他一声不吭,肯定是听到了,不回答就是真的,肯定是真的。他不好意思承认了。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一般情况是不害羞的,特殊情况比女人害羞,对不对?女人呢,一般情况是害羞的,特殊情况就无耻了,对不对?
  到底洗不洗澡呢,我说——你帮她——洗?阳里又跟到童大柱面前。童大柱看着阳里的眼睛,有一种比笑还友好的目光,他说,你这样说话,我老是觉得是我女儿小时候。
  洗不洗呢?
  你说呢?
  童大柱说。阳里盯着童大柱一只大一只小的眼睛。童大柱五官中,最年轻的是眼睛,没有一点眼袋。大的那只是双眼皮,小的那只单眼皮。童大柱把眼睛转开了。他说,你的浮标在动,快去看看,说不定咬钩了。
  阳里是在童大柱钓上十一条鱼的时候,从栈道上失足落水的。她就是想失足落水。阳里会游泳,还是尖叫了一声,童大柱受惊的同时,一转身就跳了下去救她。尚未进入夏天的湖水,比阳里想象的要冷得多。
  从水里出来的阳里,丰胸小蛮腰的身材毫无折扣地尽显,灰蒙蒙的大眼睛,在湿漉漉的头发下迷蒙地闪烁,青春无敌、性感逼人;穿上衣服的时候,童大柱身材还比较正常,湿衣贴身的时候,阳里看到他正在发福的、衰老的肚腩。
  是童大柱把阳里抱出水。他们一起像落汤鸡一样,奔进小木屋。
  童大柱把自己之前脱在小木屋的外套递给阳里,意思是包裹一下,他收拾了钓具就回去;没想到,阳里眼睛都不眨就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一下子全身赤裸。童大柱像被电击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蹲到了栈道上收渔具。阳里套着童大柱的米色的外套,晃晃着跟了出去,衣服刚刚遮住两条青春的长腿。
  童大柱把渔线收起、收下铅锤。阳里说,听说,要是碰到老虎,你愿意自己喂老虎,让太太逃生?
  童大柱显然不习惯这样的对话。笑了笑说,你进去,小心着凉。
  阳里干脆蹲了下来,高仰着湿漉漉的脑袋。那个样子,就像鸟窝里张着大嘴等候妈妈哺乳的饥鸟。最后问一个小问题,阳里说,你真的每天,每天为你太太按摩——,阳里突然站了起来,外套已经敞开,她指着自己的雪白胸部和腹部,按摩这里、这里、这里,对吗?多少圈都是有定量的,对吗?你把它叫做必修课——
  童大柱一巴掌啪地甩在了阳里的脸上。
  这一掌太重了,阳里的左脸马上暴红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童大柱似乎为自己的举动吓住了,他咬住了嘴唇,对不起。他说得很轻,阳里几乎是看着他的嘴唇读懂的。阳里想笑,可是,因为疼痛和意外,泪水不由在眼眶里闪亮起来。童大柱眼睛里交织着惊惶和内疚,他停了手,不知所措地又看自己的手,再看看阳里闪闪的泪光,
  阳里看着他,看着慢慢走回小木屋。童大柱盯着她的背影好一阵,开始飞快地收拾东西。被钓上来的鱼基本都死了,活的也一张一合着嘴巴。童大柱呆望着水桶里的鱼,好一小阵子,然后,将收拾好的东西和一桶鱼,都提进了小木屋。
  穿着男人外套的阳里,像个孩子站在那里,似乎是冷,似乎是无助。看到童大柱进屋,阳里把头低了下来。童大柱忽然心里别地一跳,他知道她里面仍然什么也没穿。但他终于伸手摸她的脑袋,摸他刚才重摔她耳光的左脸。阳里灰蒙蒙的眼睛再次泪光闪烁,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心里怎么会涌起如此的委屈感。
  阳里说,我是你打过的第一个女人,对吗?
  其实,呃,你还是个孩——
  阳里没有让他说话,她猛地抱住了他,把嘴贴了上去。她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先是僵直的,然后,她感到了他的胳膊圈住了她,他在用劲。但是,很意外地,童大柱还是推开了她。
  九
  争创安全文明片区的努力,不到一个月就泡了汤。小区铁路口平房竟然发生了凶杀案,凶手杀人后自杀。分管社区综治工作的杨鲁芽,从群众一发现血水流出那平房门外就报了警,就和责任区警察赶到了现场。她懊丧得不得了,警察一找到遗书,看清楚了现场,反而有点愉快,所以很有心情安慰杨副主任。
  阳里站在不断吐口水的房东身边。女房东说,你哪里想得到?哪里会想得到?换了是你、是他,是随便哪个人,谁都想不到。呸呸。我才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爱租房子给他住的。他们来租房子的时候,就是说兄妹嘛,我看见也干干净净。我要知道是婊子,再多钱我还嫌脏呐!呸。
  阳里听到杨鲁芽责怪房东签了治安责任状都不好好把关,威胁要给她挂“不安全出户的黄牌”。阳里更好奇的是凶杀案本身,她想方设法地了解里面血流满地的情况。责任区警察就点点滴滴滴被她问出了他所了解的全部案件,害得一名办案刑警瞪了他们两眼。
  被勒死的女人非常年轻,从门外这个角度,阳里能看见她的肚脐,而且觉得那个肚脐像活人睡着的肚脐,一点也不像死人的肚皮。听说生过一个孩子,但那个肚子看上去像阳里自己一样又紧又有弹性。可是,警察说,她的脸紫而肿,舌尖都挤出嘴外,挺狰狞的,看不出生前是多漂亮。
  杀人者是个瘦削的小个子男人,脸上倒很白净,脖子以下据警察说就都是血了,阳里很想看到他,可是,她这个位置,一点都看不到。据说,他杀完女人后,先是躺在女人身边切腕(女人身边的床单上都是血),但是技术不太好,两只手腕都切了好多个伤口,有的伤口都能看到断掉的筋腱什么的,血也流了不少,是担心杀不死自己,或者是性子太急,他转而用菜刀砍自己脖子,厨房也是血,还把脖子也弄得血肉模糊,似乎没有如期奏效;他最终用的是一把西瓜刀,整把刀身都捅进腹部,还横拉了一下。警察说,鬼子剖腹,大概就是这样了。可见他求死的决心有多大。
  死者和凶手竟然是夫妻!
  那个小个子男人留下的遗书有九页,不过最后一页是重复四次的一句话:拜托,请将我们合葬!之前的八页,字写得非常工整,他诉说了他们从初中就相爱,女方家里如何嫌他穷,如何努力争取到结婚,又如何共同离开老家,把刚一岁的孩子交给种田的爷爷奶奶,然后在特区打工创业的艰辛生活。其中有一大段是控诉一个工头拖欠工资的事,他在信里一直叫他绰号,咬牙切齿的,好像是非常辛苦地白干了一年,工头还找人揍了他一顿,结果,看伤又花了很多钱。也许是这个工头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
  他说,妻子走到卖淫这一步,是他们共同商量的结果。当初说好,做不多,够钱寄回家给父母孩子就行。开始,他还帮着妻子到铁道对面闹市区拉客。客人来了,说好了,他就回避或者睡外间,因为他是她三表舅。钱确实来了,快而且比较多,每个月去邮局寄钱的时候,都是两人一起去,比较开心。但是,夫妻两人都在悄悄变化,首先是妻子心浮了起来了,再也不是委曲求全的牺牲品的样子,而且完全喜欢上这种生活;他也变得不再恪守约定,不仅不愿意上街拉客,而且妻子当着嫖客的面,叫他三表舅的时候,他心中充满怒火。他开始越来越无法忍受妻子在别人面前,把他当作三表舅来来去去的差遣使唤。有一次,妻子甚至支使他紧急去买安全套和嫖客要的烟;妻子当他的面,搂着亲着嫖客,他也已经越来越分不出是假意还是真情。
  两人关系急剧恶化,他甚至怀疑,妻子把钱私藏起来了。两人开始打架,最终,妻子扬言要搬出去,离开他。他绝望了。
  谁能告诉我,我的妻子还爱不爱我?如果爱,我杀了她就是救她,应该的;如果不爱,我杀了她,更是应该的,她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最后有句话是对警察说的: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每个警察都在学说这句话,警察几乎都会加一句,我操!再后面就是最后一页、也就是写满第九页的请求句了:拜托!请将我们合葬!
  阿拜知道了这件事,专门给阳里打了电话。阳里因为在兴奋中,就和阿拜多聊了几句,重温了现场很多感受。阿拜十分高兴,见机立刻推荐说环岛路新延伸的路段已经开始通车,风景非常非常好看。阳里答应一起去兜风,可是,阿拜后来说了一句话,阳里马上翻脸,这事又算黄了。那句话是阿拜对卖淫凶杀自杀夫妇的总评,阿拜说,这个世界,没有钱,谈什么爱情!有句话叫什么——贫贱夫妻那个百事——
  阳里尖刻地顶了一句:知道你有钱,所以你就很有爱情!我向你求婚好啦!嫁给你嫁给你!呸!呸呸!
  阳里啪地扔了电话。阿拜莫名其妙。好半天,阿拜回过神,对着嘟嘟嘟的电话说,我总算明白了,神经病真他妈会遗传!——我操!拉倒吧!!
  十
  陈阳里哥哥和嫂嫂爆发了剧烈的争吵,嫂嫂用高压锅盖,把哥哥敲得头破血流,哥哥把嫂嫂的胳膊拧到后背,到底不敢下手打,加上心虚,所以,只是拧着说,要不要好好讲,要不要好好讲。阳里哥哥心虚得恨,因为吵架的起因是,那个像野猫一样的女孩,因为哥哥变心有了新欢,所以给嫂嫂打电话,揭露了哥哥的丑行,索要堕胎费。也所以,哥哥一进门,嫂嫂就像野兽一样爆发了。哥哥原来还想抵赖,没想到野猫一样的女孩,早就提交了一张两人亲热的照片。嫂嫂一手扔照片,一手就把高压锅盖挥起来了。
  刚放学的小侄子,正好进门,一看父母在厮打,立刻厉声哭叫。
  阳里的母亲,就是这个时候乘虚溜出门,身上藏了糖和水果刀。小区里到处是放学的孩子,胆大的孩子,冲着她拍手:疯子婆!疯子婆!她高兴地向孩子们塞糖,小孩见她扑近前来,立刻逃散,阳里母亲不知怎的,手上的糖就变成了水果刀,披头散发,嘴里“锵!锵!锵!锵!锵!”地狂追小孩。其实那把水果刀一点都不快,但样子贼亮亮的,十分吓人。小区草地上,立刻鸡飞狗跳,妇女儿童尖叫连连,几个退休接孙子回来的男人,也有些怕她。很多人报警,保安和警察相继赶到后,把阳里母亲制服捆绑后,直接推进警车。
  阳里接到电话赶到后,警察正在对头破血流的哥哥、披头散发的嫂嫂大发脾气,吼斥说精神病患者放任自流,不加管束,分明就是故意放任这种危害社会安全的行为发生!责任人必须受到法律惩罚!警察一开始以为阳里哥哥嫂嫂狼狈不堪也是母亲所至,阳里也以为是那样,小侄儿看到她,扑过来抽泣,阳里才明白原来是两夫妻先开了战。
  受到警察严厉训斥的嫂嫂,忽然就哭天抢地起来。说不活了不活了,说她嫁到陈家从来过的就不是人的日子,说陈家人不是疯子,就是风流下贱种,没有一个好东西。嫂嫂哭着喊着,冲到走廊做出要爬栏杆跳楼的姿势,哥哥一个箭步就扑了过去,一把死死按住她;侄儿再度厉声尖叫,警察愣了愣,骂骂咧咧地跟到阳台。
  被老公死死按住的嫂嫂,拼命地拱起身子,用头猛烈地撞击老公,陈阳辉几乎人仰马翻,情急之下,他猛然摔了老婆一耳光。嫂嫂立刻像野兽一样,吼的一声扭向陈阳辉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陈阳辉失声怪叫。两人绞杀成一团。
  警察看着欲行又止,连连拍窗喝道:行了行了,跟我走一趟!
  谁也没注意到,小侄儿忽然爬蹿上阳台,一脚跨上栏杆,转身之间瞥了大家一眼,似乎他也要跳。阳里见状号叫着扑了过去,警察也扑了过去。所有的人,看那样子,就像三个人争先恐后都要跳楼。那孩子的小小肩头连同前胸,被阳里死死揪住,红领巾勒得孩子脸都胀起来。
  披头散发的阳里号叫着,脑袋左右扭转得像狂烈嘶鸣的马。侄儿在她胸前被剧烈摇晃,她的眼睛透过狂乱披拂的头发,瞪视着天花板:放手啦!陈阳辉!要死就死吧,不管小孩又不管妈,你们统统死干净拉倒!都死吧!都死吧,大家都别活了,有本事,你们先把老爸老妈统统杀了去死去死去死!
  嫂嫂立刻猛烈挣扎,似乎要跳起来。不知是寻死还是要搏斗。
  十一
  东灵湖钓鱼回来,阳里又去了杨鲁芽家三次。阳里感到杨鲁芽对她和原来一样,毫无变化,嘲笑她落水也非常自然开心,还是那副有点三八没心没肺的样子。所以,阳里就认定童大柱没有把那天的情况告诉妻子。不告诉说明什么,阳里对这个疑问非常有钻研精神,她老在思考,也老在观察。童大柱单独面对她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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