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姬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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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姬妾-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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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最后看到的那个人,是沈樱。

    最后看到的神情,是沈樱以手背擦拭唇角,冷冷的,毫不在意的眼神。她没说话,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说。

    唯独那眼底的笑,幻化为一种庆幸,仿佛除去了最致命的敌人。

    彭。

    巨大的声响,夺走她听到任何声音的权力。

    微凉的湖水,彻底浸湿她的身子,夺去她的呼吸,将她吸入无尽湖底。

    “秦王妃,你好些了吗?方才那是什么声音?”

    走出船舱内的,是端王妃,她眼看着沈樱独自站在甲板,面色死白,再一看那湖水泛起巨大的水花,蓦地低呼出声。

    “不好了!崇宁落水了——”

    满船的女眷们,顷刻间乱成一团。

    “都是为了来扶我,没想到这边太滑,我想拉她来着,可是都来不及了,怎么办,你们快救救她啊……。”沈樱双目通红,蓦地双腿一软,瘫坐在甲板上,一脸惊慌失措,不顾周遭两位王妃如何劝阻,她无法控制,一个劲地落下眼泪。

    “老祖宗,皇后娘娘……。”

    印在湖面上每一张面容,不同的眉眼,唯独相同的是极度的恐慌惧怕。

    挣扎扑腾过而起伏不定的湖面,渐渐的,最终平复了,宛若一面明镜。

    冷。

    越沉越下越冷。

    冷的她觉得仿佛身子没有任何遮挡,身体上每一处,都像是被寒冰贴着的阴寒彻骨,根本就克制不了心的瑟瑟发抖。

    宛若受了苍天责罚的鬼魅,她必须沉入寒冷冰窖,永世不得轮回——

    她早知终有一日要死,一旦东窗事发,无论如何也逃不了。

    但今时今日,死的不明不白,她不甘心!

    可惜,是不是太晚了?

    再多的不甘,也不得不结束。

    听说,若是人死前有太重放不下的牵念,不过幻化为一缕幽魂,在人世间的故地重游千百年……。

    她也会永远埋葬在这么暗无天日的湖底,美丽的宫装被水草缠绕,柔软的身躯被鱼虾吞噬,最终白骨掩埋在腥臭淤泥之下。

    甚至,没有人会捞起她。

    她的沉湖,会在京城掀起短暂风波,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半年一年之后,便再无任何人会记得她。

    只会有人偶尔在游湖的时候说起,扼腕痛惜,“在船上还是小心些,曾经这样死过人的……。”

    如今什么都没了。

    听不到,看不到,闻不到活着的气息。

    越来越冷,冷的似乎连胸口之下的心,都一片片被冻裂碎开。她只觉得整具身子快被撕扯开了,双臂再用最后一丝力道,也渐渐无法抱住自己。

    好落寞,是她坚持了这么多年从不愿承认的——落寞。

    恍惚之间,她做了个很美的梦。

    有人,温暖地握住她的手。

    有人,温暖地拥抱住她。

    有人,将她从万丈深渊寒冷冰窖阴暗湖底中带离。

    就让她沉溺在这个梦中,再也不要醒来……

    “你回来的这些天,我却越来越怀念那段时光……。很多话不曾跟你说过,就不得不与你分别。想好好与你说,你不必花费心思缀那些宝石簪子一头黑发也好看,不必穿那些精心缝制的衣裳也好看,不必学她们温婉贤淑装腔作势也好看……。人人都不说你的好,唯独我知道,你只有些个孩子性情的坏脾气。那日见到你,又惊又喜,却也难过。你成长了,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如今的你,哪怕不开心也得笑,哪怕痛极了也竟不能失声大哭,你越是隐忍,我却越是想念以前的崇宁……。若你不必身处这等地方,不必遭受这等算计,每日发自内心开怀大笑,又该多好——要是能像以前那么笑,该多好——”

    迷迷糊糊,她身处无光湖底,整个人像是刺猬般缩成一团,唯独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这么说,一字一句格外清晰,那浅浅的深深的叹息,像是火热烙印,在心口烫着痕迹。让她的心,满是酸楚,不能自拔。

    她从未想过留在这儿的未来是何等样的面貌,她已经把短暂的现在赌进这一场阴谋,哪怕输……。她没什么可怕的。

    或许她不得善终。

    或许在这些算计中自己也难免沉沦。

    在这样人吃人的地方,却还有人真心挂念以前那个崇宁,看她哭也心疼,看她笑也心痛,真正懂她的人,却还有一人。

    竟然还有一人呵——多珍贵,多难得。

    她在那么光影迷离的梦境中,突地走回了一直不愿走入的过去。那里没有秦昊尧,唯独她坐在湖畔,静静看着身旁那个少年,将柳叶熟练折成树冠,五彩野花坠入其中,她迫不及待接了过来,戴在黑软发丝之上,朝着他笑:“我戴着,像不像王妃?”

    “王妃不会戴这种东西。”少年背着光,他的面目模糊,只是淡淡望着她,唯独那淡色眼瞳中的光耀,藏着太多太多情绪。王妃要戴的,是足金打造的凤冠,泛着金色光泽,镶嵌着的也不是随处可见的野花,而是七彩宝石和珍珠。

    “王妃可以随心所欲,想戴什么戴什么,再说了,本郡主觉得这种东西很好看。往后我当了王妃,每到春天你都要给我做一个花冠……。”少女自顾自滔滔不绝,眼底的笑,宛若春日花颜,满是活力。

    “你就这么想当王妃吗?王妃的头衔,有那么好吗?”少年茫然怔问。

    “等我当了王妃,就没有人会看不起我了。”少女眼神一暗再暗,嗓音越压越低,细如蚊呐,再不见往日嚣张蛮横,面容满满失落,唯独只剩下彼此听得到。

    当年年少无知,想要坐上王妃之位,居然只有这样的缘由,这些——又有谁愿意相信?!

    一瞬间,锥心之痛,无法抑制,她突地听到心底的声音,痛苦至极的哀号,那声音像是她的,却又不像是她的。仿佛是心里的恶魔,被万剑刺伤抽离出她身体皮囊的尖利哀叫——所有的阴霾黑暗,尖锐肮脏,刺骨仇恨,漫延血腥,在这一刻全部刺破,像是天际阴云,顷刻间将她全部吞灭!将她的血肉之躯,都全部融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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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0 秦王回归

    雅馨殿内。

    女眷们早已无心游湖,在最近的宫殿外堂等候,方才穆槿宁沉下去许久时间,水面都平静了,原本以为人捞上来都活不了了。

    毕竟那艘华美船舫,当时已经到了湖心,船上的呼救引起岸边侍从的注意,就花费了一段时间。

    救人的最好时间。

    太后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被侍从护送回润央宫。

    众人当场面面相觑,没想过第一个从岸边跃入湖中将她救上岸的,是宫里的赵太医。

    皇后扶着椅背,眼底的沉敛一闪而过,低声喟叹,望向内室:“原本在船上好好的,怎么竟这么不小心?”

    女眷们个个愁眉不展,如今本是中秋佳节,如今却不确定,一个人或许就要死去。

    徐太医提着药箱,他原本在别的宫里当值,听到皇后召唤,是尽快赶来了。皇后站起身来,眼底尽是希冀,“徐太医,你总算来了,快些进去看看。赵太医刚把人救上来,身上湿淋淋的,还未来得及换身衣裳,你先接他的班,让他去休息吧。”

    “吓得本宫心都快跳出来了了。”手掌轻轻贴在胸口,皇后目送着徐太医走入内室,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娘娘,不必太过忧心,郡主吉人自有天相。”恭王妃劝了句,满目悲悯。

    “落入水中那么久,能不让人担心吗?”

    皇后忧心忡忡,眉头紧蹙,即便赵尚赶到河岸,纵身跳湖将穆槿宁救出,也颇费功夫。

    人的性命,总是这世上最脆弱的东西。

    润央宫内,宫女宫人跪了一地,每个连大气都不敢出,这世上最尊贵的妇人皇太后,正坐在正中央。

    “谁走漏了风声?否则,当日该在宫里当值的赵太医,如何会在静心湖旁走动?又正正好看到崇宁落水,跳入湖中救了本该死的人?!”

    太后低喝一声,面目肃然,在她眼底,没有巧合,只有人的刻意安排。但这种别有用心的安排,不该出现在她的润央宫。

    荣澜姑姑在一旁面无表情观望着,人人自危,连头都不敢抬。

    “哀家老了,你们就当没人治你们是不是?!”太后一拍茶几,连连冷笑,今日清晨她才提议要去游湖,若不是在润央宫有了嘴巴闭不紧的人,怎么会出这样的岔子。

    跪在堂下的众人,已有人有了低低的抽吸声,他们在润央宫都有些年头了,更清楚人前这位老祖宗菩萨心肠,若是犯了错,这位老祖宗,可当真会毫不手软送他们去见自家祖宗——

    “不见棺材不掉泪,给哀家狠狠的打。”皇太后漠然起身,由着荣澜姑姑扶着,走到内室,命令一下,无法更改的残酷。“每人杖责三十,一个也不要留情。”

    不顾殿外的哭泣哀号声,太后在内室长榻上坐了许久,神情复杂喝了一杯暖酒,整个人面色恢复几分暖和红润,朝着那窗外一角,冷冰冰丢下一句。“稍微忍一下的话,就会过去了,崇宁。”

    忍一下,就什么都不必纠缠,彻底解脱了。

    “崇宁,你当昊尧的女人,事事体贴,小心谨慎,的确没什么好挑剔的。”想来这半年时光,那名女子,温柔恭顺,圆滑敏捷,若是收为己用的话,是难得的人才。太后陷入追忆,仿佛这是最后一回,要想起那个即将香消玉殒的女子。

    “但,哀家一点都不觉得你可惜。”

    此言一出,太后的眼眸之内,再无一分仁慈,若是当初的疏忽,让穆槿宁在秦家皇室待了这么长日子,如今也该快刀斩乱麻,早作了结。

    荣澜姑姑弯下腰去,又给太后斟了杯酒,如今秋意更浓,人的身子若是觉得冷,喝一两杯暖酒是极好。

    太后的视线,幽然落在那琥珀色的酒液之内,淡淡问了句:“听说徐太医也被皇后叫去了?”

    “还在尽力诊治,可据说一点反应都没了。”荣澜姑姑点头,眼波不闪,仿佛早已对人命的陨落麻木不仁。

    太后的脸上,渐渐聚拢了星星点点的笑,浸透在苍老却又威严面目上的每一条细纹之内。“也对,沉入水底那么久,还能有什么反应?”

    “挑选一些补气养血的,最为上乘的,给秦王妃送到府里去,她不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么?别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

    太后不疾不徐下了命令,耳边不绝于耳的恸哭声音,渐渐平息了。

    “润央宫你要仔细盘查,不能放过一个可疑之人,更不能让别人的人,混到哀家身边来,何时找到了,就干净地处理掉。”

    枕着宝蓝色福字靠垫,太后默默闭上眼眸,安安静静地歇息,何时荣澜姑姑退出去,也早已不知。

    城门之外,坐在深棕色骏马身上的男子,一袭深紫色骑马装束,黑色腰带,黑亮长发以紫色束带高高扎起,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疏远高傲。

    他身后,是十余位侍卫,其后便是押往京城的百名陆子彰的家眷奴仆,三千将士损伤八百余人,今日也已经归入军中。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们主子是谁——”王镭朝着城门之上的侍卫大喊一声,嗓音浑厚,穿透浓重夜色。“还不开城门?”

    守夜的侍卫趁着火光,匆匆看了一眼,扯着嗓子回应:“是秦王?小的收到消息说明早才到……。”

    “少说废话!难道到了京城,还让王爷在城门外等不成?你们还要不要脑袋了!”

    侍卫蓦地脸色大变,不敢拒绝,转身吩咐身边的侍卫:“赶忙去开城门。”

    城门大开,守夜的侍卫全部下了城门,列成一队,秦昊尧经过城门的时候,吩咐下去。“这些罪人,带去刑部大牢。”

    距离他离开京城的那一日,已经有一月出头的日子了。骑马回到王府,除了大堂有烛光点亮,其余的院子,都是沉寂在黑夜之内。

    “王爷,您总算回来了——”

    老管家是从睡梦中爬起来的,身上只着里衣,披了件土灰色外袍,他这句话,仿佛等待许久,格外急切。“知道王爷在路上,也不好找人传个口信。”

    径自走到大堂的位置,他端了杯茶,一口饮尽,说话的语气格外凉薄。“不过是晚了一日,哪里还少本王一人来团聚?”昨日是中秋佳节,他自然知晓,原本就没想过在除去陆子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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