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缠绵,或者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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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缠绵,或者诀别-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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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剩,连最起码的悲悯也没有了吗?

我拿电话的手微微抖着,我整个身体都在微微抖着,身后安谙愈用力地搂住我,下巴抵在我脸侧,有安慰,有关注。

“不管怎么说你跟莫漠都曾经好了两年,看在莫漠这么爱你,为了爱你,不惜毁了自己的份上,你难道就不能稍稍做点什么吗?只是打个电话,就有这么难么?”我大声质问康平。声音也忍不住地抖。两年没见了,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记忆中他似乎不是这样冷漠的人,虽然对莫漠的感情始终不温不火,远不及莫漠对他的爱,但应该不是如此冷血。

“她毁的,岂止只是她自己。”康平丝毫无所动,声音平淡而冷酷,“她只知道自己的爱,想要一件东西,想获得一种拥有,一旦认定,就绝不回头。她的不顾一切完全不计后果。却从没考虑过,为了她这份爱,我们也都要跟着她一起陪葬。”

我怔住。这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的问题。莫漠是我的好朋友,当她初初告诉我她嫁给康练时,我满心都是心疼她痛惜她,却从来没想过,她如此做,会致康平于何地。而一旦有一天康练获知了真相,康练又将情何以堪?

“爱情的确自私,但不表示可以肆无忌惮毫不顾及他人感受的想怎样就怎样。如同我,”康平声音低下来,停顿片刻,缓缓道,“一经发现真正喜欢的人是你,唯一可以选择的,只有离开。”

我彻底呆掉。怎么会这样?康平,喜欢我?他可是莫漠的男朋友啊!我们统共也没见过几次面,单独相处的时间与次数为零,他怎么会喜欢我?他凭什么喜欢我?他有什么理由喜欢我?

“如果不是今天事隔两年你突然打这通莫明其妙的电话给我,或许我永远也不会说出来。”康平声音平静无波,不带任何感情,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与他全然无关。“莫漠从来不肯正视自己与别人的情感,一意孤行,偏执得可怕。她是个被人宠坏的孩子,要什么是什么,却从不会想想,别人是否愿意与她一样。”

我努力回想康平的模样,却怎样都想不清楚,真要命,为什么我如此易于遗忘?握着话筒,我微微苦笑,这么狗血无聊的八点档情节竟然发生在我身上,没有丝毫欣喜,只是觉得荒谬。

似乎感知到我此刻心绪,电话那边康平轻轻一笑,“别怕,莫漠不知道。我没那么无聊。更不想陷你于尴尬与不义。况且今天我既然能够说出来,就说明我已经放下了,你不必有什么负担。”

我默然无语,脑子乱乱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继续求他,还是挂断电话?

“还有什么事情吗?”康平问,意思很明显,若无其他事,他要收线了。

我还是不死心,过去已然过去,他既说放下,我也就毋须多想,眼下我担心的只是莫漠,而突然知道的真相更令我觉得愧对于她。“你,真的不能给她或你爸打个电话吗?只是问问她或你爸她现在在哪里,然后告诉我一声就好。”我忍不住再次求他。“你跟莫漠在一起两年,她的性格你应该很清楚,她对你的爱,你更应该清楚。我真的很怕她出什么事。或许,如你所说,她很自私,可她毕竟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而你也不希望她有什么事情吧?”

电话那边康平复又沉默,良久,他轻声道,“好吧,一会给你电话,无论找不找得到她或我爸。”

“谢谢你。”我简直要喜极而泣。

“是打这个电话吗?”康平淡淡问。

“是!我会一直在这等着。”

电话里传来对方挂线后的忙音,我兀自握着话筒怔忡。安谙自我手中拿过话筒放好。柔声道,“别想太多。你并没做错什么。”刚才电话里与康平的一番通话,他在一边都尽收耳中。

我惨然一笑,无力地靠在安谙怀里,“安谙,我是不是很该死?我最好的朋友,原来竟是被我所害。一辈子啊,莫漠的一辈子,就这样子被我毁了……”泪水流下来,我转身将头埋进安谙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我该怎么办?安谙,告诉我,我如何可以不自责,不内疚?”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别人对你的感觉,你无从左右。你只要问心无愧确定你没有对不起莫漠就好。”

我抬眼看他,泪水点点滴落,“我怎么可能问心无愧?莫漠若无事还好,莫漠若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傻囡囡,跟你有什么关系?”安谙轻轻捏住我下巴,“没有你,这个什么康平也不可能跟莫漠在一起的。所谓移情别恋,不过是因为不够爱,若有足够爱,莫漠纵有再多缺点,他也能包容,能宽忍,能一直深爱。”他笑笑,额角抵住我额角,乌幽幽眼睛望着我,“就像你,又暴烈又固执又吝啬又难缠,一点都不可爱,我还不是这样喜欢你。”

更多的泪流下来,有忧患,有焦虑,为莫漠;亦有感动和欣慰,因为这是第一次,他对我直言,他喜欢我。虽然他的心意我早已明了,可这样子听他说出来,却是不同。或许女人都是这样傻,他为我做了这许多,总还要听他亲口说出这几个字,才安心。可是,为什么感动和欣慰下,巨大的恐惧如潮卷来。为什么,最幸福的时刻,我总是感到无常。

想起两年前,我和康平最后一次相见,那夜他和莫漠来我打工的酒店,服务生递来点曲单,特意低声告诉我是那边我的两个朋友所点。回眸瞬间正迎上康平的凝望,莫漠的笑脸在一边绽放,又眨眼又招手……

呵想起来了,康平,他的样子此刻从记忆深处浮显出来,白皙清秀,眼睛很明很亮,笑起来时弯弯的,大多时候却不笑,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他是浙大很有女生缘的校草,莫漠追到他却似乎没费什么事,只是从来淡淡的,男朋友该有的关心与体贴他都有,只是从来淡淡的。那晚点曲单上的字是他写的,简单的三个字,好像写得很用力。我头疼起来,事隔经年我直到此刻才恍悟,原来他一直喜欢我。在他决定跟莫漠分手的前夜,他来听我弹琴,并点了那样一首曲子,白月光,白月光——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在心上,却不在身旁。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路太长,追不回原谅,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越圆满,越觉得孤单。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路太长,怎么补偿。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在生长……

记忆中从不曾留意的一幕,那对远远凝望的深眸,此刻重现,我只是满嘴苦涩。可笑我当时只道朋友来捧场,又是弹又是唱,满心欢喜,尽力表现。

莫漠,你好傻,难道你没发现你身边的男孩早已心不在你了吗?他爱上了你最好的朋友,你却为他嫁了他爸。不值啊莫漠。生命充满悖谬。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刚刚电话里康平这样冷漠,却原来,一旦知道真相,我也成了莫漠这段执爱的陪葬。

将吻未吻

“怎么了旖旖?”见我眉头紧锁,安谙关心地问。

我甩甩头,忍不住呻吟,“头好痛。”

“躺一下,嗯?”他不由分说一把抱起我,“你现在好瘦。比上次从医院回来我抱你,又轻好多。”他口气里满是心疼与宠溺,“说好我不在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为什么不听话?”

我任他抱我进他房间,放在他的床上,头真的好痛,太阳穴如有针刺,一下一下牵痛整个头。“安谙。”我叫他。伸手握住他手,“你去哪?别离开我。”

“我去绞条湿毛巾给你擦擦脸,你看你,小花猫一样样。”他轻轻笑,拍拍我脸,“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我拉住他,“别走。安谙,别走。”

哀哀望住他,眼泪又不自主滚下来。安谙,我好怕,怕一个人待着,怕一个人承受。安谙,我好累。没有人生下来就坚强,没有人生下来就安于孤独。即使有一天我终要重回孤独,可此刻,你在身边的此刻,安谙,别走,陪在我身边,哪也不要去。痛苦浮凸而出,如大块绵延不决高原般向我压来,痛得我说不出话,只是默默流着泪,哀哀望住他。

沉默中他读懂我所有想说不能说的话,躺在我身边,环住我肩膀,柔声道,“好囡囡,别怕,我哪也不去。就陪在你身边。从此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我跟你一起承担。你再不会孤独,也再不用强扮坚强。”

他的话如符咒,头还是痛,却有心安。我紧紧抱着他,慢慢由颤抖到平静。好累啊,好累好累啊,即使明天就分开,但那是明天的事情,此时此刻,我什么也不想想,好累啊,好累好累啊,此时此刻,我只想在他怀里,静静沉睡。

倦意袭来,我阖上眼,从来没有过的疲惫与找到短暂依靠后的安然,再也撑不住,不去想莫漠和康平,也再没力气去想,就那样偎在安谙怀里,睡了过去。

如果能这样子在他怀里安睡,不去管那些现世烦忧,未来在哪里又将如何,统统不去管,只是这样子在他怀里安睡,即使再不醒来,该有多好。

这一睡就睡了好久。待醒来,日已西斜。去沁园春是来不及了,所幸艾姐一向对我很好,待会儿打个电话相与一声就好,酒店却不能不去。那大堂经理刻薄得不是人。转眼身侧,是安谙安恬的睡脸,秀美的轮廓,睫毛微卷,即使在梦中,也紧紧握着我一只手,好像怕一松开,就失掉了我。我想起《甜蜜蜜》里张曼玉对黎明说的话,我希望每天早上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你。是她的理想,微薄而渺小,亦是我的。

离去酒店还有一段时间,不想动,虽然头已不痛,可还是好累,好累好累,虚脱一样累,就那样静静躺在安谙身畔,微欠身,侧头看他的脸,贪婪而迫切。

睡下时没开空调,屋子里有些热,他额角有微汗,发隙亦被汗濡湿,终是忍不住轻抚他脸,一点点拭去他的汗。以为他睡得沉,却还是惊动他,睁开眼,睡意不掩眸中清透,静静望着我,宁定而喜慰。

这样子一醒来就看见你,在我身边,真好。他说。

我浅浅一笑,将说未说“我也是”之际,他手探过来,抚在我唇角笑窝处,你又笑了,多么好。他的指腹温暖而有力,一点点抚过我脸上轮廓,最后停在我唇边,他的眼睛从未如此刻晶亮璀璨,离离摇曳又像春水朝天边漫涨,层层淹没我,如蛊惑。我不再能呼吸,不再能动,在他此刻灼灼目光逼近下,垂下眼睑,不敢看他。却能够感觉他在一点点靠近,那灼热的温度,口鼻中呼出的每一口气,几乎将我融化。反应在身体上,却只是僵硬,僵硬,僵硬,僵硬得连呼吸都要止歇,几近窒息。

他是想吻我吗?我默默存疑,渴望混杂着恐惧。想起那个男人的吻,落下时只是觉得恍惚,猝不及防的,待反应过来后没有激动亦没有心动,没有小说家描述的任何反应,因为无爱。而此刻,我清清楚楚知道我的渴望,渴望他吻我,又害怕他吻我,怕吻过之后再接下来情节是我所不能够接受。

躲逃还是等待,一生中从未有如此刻这般忐忑。他却突然轻轻一笑,笑声中一点轻吻落在我唇侧笑窝,尔后退至我身前尺远,柔声道,别紧张宝贝,你看你都快昏厥了。我面红耳赤,于面红耳赤中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的吻如蜻蜓点水,却在我心湖搅起巨大涛浪。又如同封印,这片唇,这具身,这颗心,在我不知未来如何的此生,因为这点水般一吻,交定他手,再不容别人近身。

耳边听他轻轻一叹,叹息中他声音如耳语般轻柔,“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我从未如现在这般矛盾,或许,不接近反倒是一种成全?旖旖,别紧张,在我想好之前,我不碰你。是约定。”

我点点头。如此甚好。惊惧渐去,却分明感到一分失落,失落中我检视自己的心,原来我如他一样亦渴望更进一步地接近。

他抱抱我,极用力极用力,像是要把我揉进身体里,像是用尽他全部的力,像是要将我全身骨骼都弄碎,以后就可以完全柔软完全依附。这样子抱许久,我痛得几乎气都喘不过,却全然不想挣脱,然后他似下了狠决心,放开我,翻身下床,嘟囔道,“也不知道那个康平有没有打来电话?睡这么死……去看看!”



我如释重负,随他下床,来到客厅,看他翻座机来电显示。“没有打来嗳。”他说。“要不要打过去问问?”

我想想道,“不如先打给莫漠。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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