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市里的乡哥村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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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市里的乡哥村妹-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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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人中有认出姐弟仨的人,晓得是李革委的儿女。其中有一个人说:“起来吧,是李革委的娃,说不定等一会李革委就过来了。”
  远近的人敬重李革委,一听是自己坐了李革委家的凳子,都面现惭愧地站了起来,走到旁边去了。
  那黑毛、丽宝、小波来到山凤和丽珠的身边,一看大人们都没有来,凳子椅子全部被邻村的娃坐满,还有几个邻村的大人也堂而皇之坐在那里,看着两个女娃哭泣也纹丝不动。
  小波对两姐妹说:“别哭,甭害怕,大人们马上会过来,到时他们还敢不让座,又不是他们自己家里带来的凳子。”
  小波的意思是等大人们来解决。
  黑毛和丽宝才不吃这一套呢。自己的东西被人侵占,而且还要等、还要被人家气得哭!两个少年娃怄气得咬牙切齿。他们原是互不相让的一对活宝,现在两个人齐心对“敌”了。
  丽宝和黑毛把丽珠、山凤拉过一旁,站了。
  “姐,你们让开,老子揍他们!”丽宝人小话狂。
  黑毛早已扑向近前那个十一二岁的男娃:“我日你妈,老子的凳子,就不给你坐!”
  黑毛抓住那个娃的裤筒口猛可里向上一提,对方“啊呀”向后面倒了下去;丽宝见黑毛得手,兴致陡生,也如法炮制,把另一个娃摔下凳子。
  那两个娃都已经十二三岁,冷不丁被黑毛和丽宝搞了个仰面而倒,也火起心房,绝对不服两个七八岁的娃。四个娃撕打一处,在地上滚来滚去,谁也占不了便宜……男女老少都“哦哦哦”哄起来,许多人都站了起来看热闹。
  黑毛连蟒蛇都咬死过,耳听丽宝也在骂骂咧咧,迟迟没有搞定,就急了:“妈的,敢坐老子的凳子,咬死你狗日的。”
  黑毛不仅死劲地咬对方,还关照丽宝:“丽宝,打不过就咬,咬他狗日的。”
  那两个娃虽然比黑毛和丽宝大,竟被咬得哇哇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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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观的人们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快快把娃们拉开,打什么呀,不都是为了看电影,这电影还放不放啊?”
  “哪家的娃,大人也不管管……”
  桃李湾认得丽宝和黑毛的大人,顿时有好几个人打算上前把撕打一处的四个娃拉开,不想邻村早有几个大人窜上前劝架。
  黑毛和丽宝斗兴正浓,哪里分得开,竟把那邻村劝架的大人给咬了。
  中有一个大人气冲牛斗地忍痛骂:“唉哟哟,狗日的桃李湾的小杂种,咬人呢!好心劝架,把老子肉都咬掉一块!”那人痛得嘴都歪了,挥手就两个耳光掴去,赏给黑毛和丽宝。
  这时,正好李虎、李豹、杨嫂、桂枝以及水牛、竹叶和陶屠户都不约而同到了晒场,并挤到近前来。
  李虎、李豹哪里容得了别人打自己的儿子?两兄弟是鸡爪山有名的“猛虎兄弟”啊。
  李虎道:“你妈偷武二河尚!大人打娃逞啥能,到底谁对谁错?!有种就单挑。”
  “你们他妈当桃李湾是谁的地盘?” 李豹更是手快,话一出口早已挥拳打中其中一个男子的腮帮。
  四个娃的纠纷一下子成了四个成年汉子的格斗。
  “打架了!”满场的山民在惊呼。
  坐下的人都站了起来。老人和娃们唬得连连后退。看热闹的人十几层包围过来,中间当然有想上前助阵的人。那李虎李豹岂是一般人可以对付的,没几个回合,两个邻村的汉子被击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快,快劝开呀,这样打下去哪好?”有老翁着急的在石扳上敲烟斗。
  邻村的其它汉子多啦,仗了人多势众就不服:“妈的,桃李湾的人才是山神爷生的?耍啥‘坐地猫’威风,日他先人板板,上!”
  二十余汉子扑向李虎李豹……
  香香早已经瞧见那陶屠户、水牛和竹叶等来到了晒场,风快上前,上气不接下气:“爸,妈——”好半天才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
  水牛正要说话,陶屠户把背篼挂在晒场堤坎边的瓜棚叉上,“呼”地提了杀猪充气松猪皮用的铁铤棍,哇哇大叫冲了过去:“狗日的长的膘肥肉满了?想上杀案了?以为桃李湾的人不在,几十个人欺侮两个人算啥野种?”陶屠那铤棍舞得虎虎生风,围观者纷纷闪开让道……
  水牛知道事情立即会闹大了,若李革委不来,怕是难平事端!忙对竹叶说:“娃他妈,快,快回去叫我姐夫,要发生大事了!”
  竹叶是个胆儿小的山里妇人,听了这话吓破胆了,拉了女儿香香屁颠屁颠直往回跑:“好,我去叫姐夫。走呀,娃,别看电影,架打的凶咧。”跑了几步,猛回头道:“娃他爸,你别去掺乎咧,不关你事!”
  “废话,快去!我总要去劝的,我是治保主任,这样打下去算啥事!”
  水牛是共产党员,退伍后一直是大队的民兵连长兼治保主任,他知道自己比起姐夫李革委,还算是人微言轻。混乱中邻村有几个干部和水牛照面了,几个人一合计,向人群中挤进去:“都住手,这是打群架,是要法办的,再不住手给我捆起来!”
  双方虽然人力悬殊,却是打的不相上下,那李虎李豹和陶屠户更是撕打得红了眼。虽然双方的干部都在合作劝架,那李豹却余兴未尽说:“大哥,陶老弟,反正我们只有三个人,纵然有大事,我们人少,也说的过去,日他奶奶,打,把这些狗日的打出桃李湾去!”
  李豹这句话可把酣战升了温,邻村中有一个知道李虎李豹底戏的人也烦了:“老子们这么多人,摆不平你桃李湾三个孬种就不是人!哥们不用怕,那姓李的两个狗日的是‘反革命分子’,往死里打……”
  “奶奶的,嗨!”李虎真的如出山猛虎,硬格数人进攻,近前把指责他李家兄弟是‘反革命分子’的那个人一个直冲拳给打栽落地。
  陶屠户一根铤棍已前后撩倒七八个人。桃李湾的三勇奋起了神威……
  这时在山里砍竹篙晚收工的桃李湾的汉子们,都吃好晚饭来看电影了,听说有人敢来桃李湾撒野,纷纷近前来增援,谁也不听水牛和几个干部的喝斥和规劝!
  邻村那帮人中有聪明的,见陶屠户手持铤棍,打得他们东躲西藏如入无人之境,心说:妈的,操了家伙算啥好汉?就叫:“操家伙,用板凳砸!”好多人操起了凳子……
  刚到晒场的几个桃李湾的汉子见了这阵势,不知是谁出的主意,把陶屠户那一背篼大大小小的杀猪刀全操在手上,奔了过去!
  老人、妇人和娃们吓得哭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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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牛和几个村干部冷不丁就被打红眼的汉子们给拳脚上身,哪能劝得他们罢手?
  公社电影队的同志通过送话器,好几次招呼不准打架,电影要马上放影,但无济于事。
  电影队的人认识李革委,知道他德高望重,就操着手电筒叫了一个桃李湾的人带路,在半道上碰上正赶过来的李革委。身体不适的李革委被水莲搀着正往晒场这边赶,后面跟着竹叶、香香和其它妇幼。电影队的同志是几个年轻小伙子,他们不由分说,轮换把李革委背在背上就向晒场跑……
  到了晒场,电影队的同志问李革委:“咋整?要不要在送话器里说话?”
  李革委把手一挥:“不用,就站凳子上。”
  两张长长的木板凳并了起来,电影队的同志搀着李革委站了上去。
  李革委铁青着脸,一声音调不高的疾喝:“都给我住手!”
  杀猪刀在那颗高挑的放映灯下寒光闪耀、木凳在空中凶狠地舞动,铤棍在发狂地横扫……那恐怖的场面里,不知谁冒出一句“李革委来了”,汉子们顿时住手了。
  想不到李革委一句话五个字,竟然可以平息一场看似“鸿篇巨制”的民事纠纷!这就是一个乡贤的人格魅力,直到二十一世纪还在鸡爪山民中在桃李湾远村近邻传为佳话。
  “你们都吃饱了撑着,劲没处使?你们是在打土匪强盗,还是在打日本鬼子?看看,看看你们每一个人,好不容易大家伙看一场电影,我不来,你们要打到天亮?非要打死几个才干心?我为你们感到好痛心。看看你们,不都是本土、本家、本族的人吗?国家五十多个民族还要团结呢。这是兄弟互戕,自己人打自己人。你们都知道,到现在还不到一百年,桃李湾的李绍伊在东边的大寨坪兴兵反正的事。那时,我们鸡爪山十里八外的百姓都会团结一心,抗击满清,也抗击袁世凯的腐败。邻近几十个县、场镇,几万人都参加‘孝义军’。桃李湾还从来没有闹过窝里斗!”李革委咳嗽两声,说:“有没有打成重伤的?”
  那水牛在人群堆里朗声应道:“还没有,幸亏你及时来了!”
  “既然这样,就各自看完电影,回家去擦擦药酒,年纪轻轻的,也就没事了。我不会追究谁对谁不对,到此为止。过了今晚,大伙要把这事忘了,不准再提。我们都住在鸡爪山这块地方,远亲不如近邻,同场共集抬头就相见,有啥仇恨,要弄到今晚这个地步?你们想想后果吧。出了大事,打死了人咋办?人命关天,出手的要抵命坐牢,死人的要哭丧送葬,不都搞得孤儿寡妇了?……好了,放电影!”
  晒场上早已鸦雀无声,电影开始放影。一部《小兵张嘎》。一部新片《天仙配》。董永和七仙女尘封了多少年的爱情传说故事,首次搬上银幕了;那是文艺界除了政治挂帅宣传以外,率先关注人性、真情与向往的开端。
  (李革委提到的“李绍伊反政”,事发清末民初,在蜀川近史中,地方志书里有概略记载。革命先行孙中山曾派要员联络“孝义军”,终因原因种种为袁氏鹰犬所克。鸡爪山民莫不以“农民秀才李绍伊”为骄傲,在茶肆酒店常能听到几多精彩轶事传说。以袍哥组织起义震撼川东北的孝义军为主线的著述,至今还是空白。长江东逝水,遗憾总存在,此为一桩也。题外之言。)
  自此,桃李湾邻近各村的山民之间从未发生过如此大的民事纠纷。
  第七章
  这天凌晨。黑毛娘到屋后去拿柴禾生火做饭,发现石缸上放了柴禾,心中纳闷。忆想起来,自己并没有放柴禾在上面。黑毛他爹成天价在食品站上班,从来没时间管家里的事。说不定又是黑毛捣蛋啥。上前去抱那些柴禾,一掀开柴禾,里面顿时“哦哦”一阵惊噪的声音,吓得黑毛娘一倒退,背心凉凉的,连忙扔了柴禾,跑进里屋来推醒陶屠户,急孜孜地说:“娃他爹,快快,后面石缸里有啥声音,好怕!”
  陶屠户醒了,睁眼看见妻子脸都吓得青紫色,遂大吃一惊,问:“胆咋的这么小?啥?声音,哪里有声音?”
  黑毛娘捂着心口,怕那颗心会咚咚地蹦出来似的,用手指指后面,疑神兮兮的。这时悠悠的“哦哦”声又响起。
  “甭怕,别出去,我去看看。”陶屠户从装杀猪工具的背篼里拿出手电筒,右手提了走夜路常伴不离的铤棍,出了后门,循声而去……
  山里人最忌讳清晨征兆,早上开门如此受惊恐,陶屠户心里好生窝火。他是桃李湾少有的胆大不怕鬼者,平日和男人们大碗喝酒时常有句口头话:“老子就不怕鬼,要是哪一天夜里碰上了鬼,一定使它变头大肥猪,杀了大伙做下酒菜。”那意思说,他是专门杀鬼的。
  鬼在岁月里穿梭流传,迷迷信信了千百年。倡导科学吧,说是世上本无鬼。说世故哲理吧,人心中有鬼,鬼的老巢在人心里。但还是有人相信有鬼。不去科学论断吧,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信服有鬼。胆小的人就相信有鬼和怕鬼,因为鬼专门欺侮胆小的人,胆小的人专门遇到鬼。世上真无鬼,我们的祖先不会是饭撑了不消化,创作了这个“鬼”字吧。“鬼”字是人造的,鬼也是人心里长出来的,鬼子鬼孙无计划繁衍——眨眼工夫就可生出多胞胎来害人害已。鬼害其深者,才悟鬼,能道出许多鬼道理。于是,鬼也是促使人成长的反面教材。
  妈也,难道这回真的有鬼?老子抓活的。陶屠户走近那口发出声音的石缸……
  黑毛娘在里屋谛听着外面的动静。看看儿子黑毛在床上伸拳踢腿的睡姿,疼爱地给他肚子上罩上一件衣服。黑毛却醒了过来,抬手臂擂了擂眼睛,坐起来:“娘,你咋的看着我,我爹是不是去食品站了?我今天要跟他去玩。”
  黑毛娘把黑毛揽在怀里,摸摸儿子的头,安慰道:“别吵,娘让你跟爹去上班,玩。你爹在屋后打怪物?”
  早上忌口,若不是在早上,黑毛娘会把怪物说成“鬼”。
  黑毛一听来兴趣了:“啥怪物?”呼地下了床,要出去看,却被他娘拽住:“你听,有怪物的声音咧。”
  黑毛尖起耳朵一听,那“哦哦”的声音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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