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颗炸弹在眼前爆炸似的,弦间顿时不知所措。的确,这冲击波太强烈了。
  “预产期是……”
  “流产!”
  弦间未听完佐枝子的话便吼道。面对那千载难逢的良机,佐枝子怀孕了。他感到这事实太可怕了。他所抓住的后町清枝的把柄因佐枝子的妊娠而失去作用。
  “你说什么?”
  佐枝子面部肌肉哆嗦着。
  “我不想要孩子,要打胎!”
  “不!”
  “不?”
  “你杀了我我也不同意。这是我的孩子,不准你任意决定!”
  佐枝子的面容如铁板一样冷酷无情,弦间惊慌了。只要女方不同意,就不能堕胎。
  “佐枝子,你好好考虑考虑,我们有没有要孩子的条件?”
  弦间感到命令不能奏效,便软磨起来。
  “不用你过问,我会用自己的力量好好抚养他的。”
  “那可不好。就是生下来,也只能给孩子带来不幸。”
  “还没生下来你为什么就这么说?如果错过这个时机,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生孩子了。不管怎么说,我都要生下来!”
  “那真是我的孩子吗?”
  “你竟说出这种话来!不是你的孩子是谁的孩子?好,生下来看看孩子的脸蛋就晓得了。”
  弦间顿感祸从天降,好容易盼到幸运之神露出了微笑,可脚下又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陷阱。
  3
  佐枝子的突然妊娠使弦间不知如何是好。佐枝子坚决拒绝堕胎。男人对胎儿毫无办法,只要女人主张生产,男人是无法制止的。
  自认为对女人手段高明的弦间在每次做爱时都采取了一定的预防措施,然而他同多年同居的佐枝子却有些懈怠。以前他没注意到那么多,一时疏忽,这令人憎恨的生命便萌发起来了。
  不管他如何焦急都无济干事。佐枝子的肚子毫不顾忌弦间的焦躁而日益凸出。
  虽然佐枝子讲不打扰弦间,靠自己的力量抚养孩子,可对弦间来说,是决不甘心眼看着自己的孩子租借佐枝子的肚皮来到人世。
  他决意让后町那美生下自己的孩子,而且指望将来利用那孩子作为脚手架爬上墨仓财团的宝座。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让那美知道佐枝子的存在,特别是她怀孕一事,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佐枝子好像看透了弦间的内心,笑着说:
  “你放心,我现在怀上了你的孩子,对谁也不说。我绝不会将这事告诉后町那美和墨仓会长的。”
  “你这个女人……”
  弦间狡黠地望着佐枝子说道。
  “你不要这样望着我,女人一旦有了孩子便会强大起来。我以前从没像今天这样热切地盼望生个孩子,更何况这是你的孩子。无论如何我都要生下他。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生这孩子,即使你,也不例外。如果你拒绝我生,我就直接找墨仓会长诉说去。所以说,你若想不让别人知道我和这孩子的存在,就要让我把他生下来。这样大家都会幸福的。”
  “生下那样的孩子也是不会幸福的,不应以母亲的私利强行让孩子出世。”
  “你凭什么断言不会幸福呢?孩子的人生并非你我的人生,我一定让他幸福生活,给你看看!”
  佐枝子信心百倍地说。
  ——不行。只要母体不死,那胎儿就会不断成长……
  弦间感到绝望了。
  4
  “那美,我想跟你谈件事。”
  后町清枝语气沉重地叫着女儿。
  “什么事?”
  那美顿时愣住了。自母亲反对她和弦间交往以来,她在母亲面前本能地采取着防御战术。那次会谈以后,好像弦间的劝说起了效应,虽然母亲没有明显反对,但一直持消极态度。
  母亲虽然没把事情挑明,但那美总觉得她与弦间之间好像存有芥蒂。
  “我们可能要搬家。”
  母亲说出了意想不到的事。
  “搬家?搬到哪里?”
  “可能是父亲的住处。”
  “父亲的!可那边……”
  那美刚说出一半便不吱声了。墨仓高道的住处有正房,大概是不能妻妾同居吧。
  “夫人患病,一直住院。”
  “那么说你倒成替补队员了,在她出院之前当个女用人,我不同意。”
  虽然那美知道自己是庶出,但她一点儿也没有自卑感。她自认为是墨仓高道的独生女儿,要独享父亲。尽管母亲在墨仓高道面前总是排在第二位,母亲也心甘情愿当第二夫人,但没有任何理由受人歧视。
  那美的想法倒挺开通,她认为男女相爱本无顺序之分。所谓正房,只是最先与父亲结合的人,现在搬到父亲那边暂住,也没有什么不好。
  然而,母亲却说出了出乎意料的话:
  “不是替补,而是定居在那里。”
  “什么意思?”
  “那位夫人长年身体不好,卧床不起,据说已经奄奄一息了。医生也觉得她病入膏肓,便采取了保守的治疗方法。你父亲一直忍受着种种不便,过着独居的生活,他说想让我们搬过去住。”
  “我倒一点不知道。”
  “没有必要告诉你呀。说起来那位夫人也够可怜的。”
  “妈妈!”
  那美突然高声叫道。
  “怎么啦,突然这样吼叫?”
  “妈妈为什么总是客气地叫着夫人夫人的,妈妈你不也是光明正大的夫人吗?”
  “可那夫人是正房……”
  “若她是正房,你就是嫡配!不要这样自卑,我对妈妈爱父亲这一点丝毫也不感到害羞。我自己也是如此,倘若真心相爱,就是知道他有妻子我也不嫌弃。既然爱上了,就不要考虑那么多,爱是没有先后之分的。”
  “那美,难道弦间有妻子……”
  清枝脸色苍白。
  “这只是比方,你却马上当真了。不过,如果那位死了,情况将会如何?”
  “所以你父亲才让我搬过去的。”
  “就是说,爸爸想跟妈妈结婚?”
  “大概如此吧,所以……”
  清枝欲言又止。
  “所以什么?”
  “……所以我想让你断绝同弦间那种不知底细的男人的交往,因为你也成为墨仓家的直系亲属了。”
  “与这事没有关系呀!”
  “大有关系哟!你仔细考虑考虑,你是闻名遐迩的墨仓家的女儿,若与野狗之类的男人交往,岂不玷污了墨仓家的名声。”
  “可弦间不是野狗呀!”
  “那你给我说说,他干什么职业,是个什么样的家庭环境?”
  “你看看,是不是?你什么也不知道。”
  “知道,他是在一流公司搞系统工程的。”
  “一流公司?哪里的公司?”
  “那……”
  “公司在哪里?”
  “总公司在大阪,东京分公司在麴町,可他经常搞外勤,皇家饭店是联络点。”
  “大阪的哪里?你到麴町分公司去过吗?”
  “你是一无所知呀!只要有钱谁都能住饭店,你受骗了。”
  “弦间不是那种人!”
  “不管你如何辩解,但还是对他的身份和职业一无所知,妈妈是不会同意你同这种危险人物相处的。”
  “那是因为我没询问他。”
  “既然交上朋友,你就是不问,他也应该谈谈这类话题。丝毫不谈自己的身世,就证明身上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下次我核实一下。”
  “那美,我不是背后说别人坏话,那男人不是个好东西,赶快终止同他的交往吧!”
  “怎么能断言他是个坏人呢?你又不了解他。要么你以前认识他?”
  “我怎么能认识他呢?这只是妈妈的直觉。”
  清枝苦于不能将真实情况挑明。若真是不知他的身份,可以委托调查所去调查,况且墨仓财团还有自己的调查机关。可是,若要动用这些调查机关,弦间和自己的那桩绝对不能公开的“交易”就会暴露无遗。就是不委托那些调查机关,只要弦间漏出一句,自己也就身败名裂了。
  现在总算熬到了从阴影处走到阳光下的好日子,如在这时暴露出和弦间的秘密,恐怕连以前的阴影地也要丢失。虽然以前见不得阳光,但在墨仓高道的庇护下过着丰衣足食的优裕生活。
  将那美与弦间分离开来,是保证那美的安全和自己名声的当务之急。 
第七章 野心的铸成
  1
  “怎么搞的?”
  弦间注意到,虽然现在是久别重逢,但那美却是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
  “妈妈仍坚持让我同你断绝交往。”
  “你母亲还这样说?”
  “说是不知道你的工作及身份。”
  “唉,照你母亲的话说,我是个夺走她心爱女儿的野人。”
  “不光说这些,还说对你的公司及工作都一无所知。经她这么一说,我倒觉得确实未曾听你说过你的公司及家庭情况呢。”
  “我想最近就带你去见见我父母。另外,还有一件必须向你道歉的事。”
  弦间认为不能继续隐瞒下去了。
  “向我道歉?”
  “实际上,我从美国回来后因同上司意见冲突而辞职不干了,所以我也没有说出公司的名称。”
  “噢。”
  “我想尽快找个新工作再告诉你的。”
  “可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因为这事与你无关啊!我也不想让你知道我是个失业者,你打电话来我不在饭店时,是到外面寻求工作去了。”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你稍微流露出一点,我就能向父亲说一声,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找个像样的工作。”
  “我也这样想过,可没能向你张口。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我那样做。”
  “太见外了。”
  “若是结过婚,我当然可以向岳父相求,可这时就拜托的话,他会看不起我的。我不愿低价推销自己,所以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可现在却有个地方对我的能力感兴趣。”
  “好,是哪家公司?”
  “有把握了再告诉你。我的理想太高了,所以很可能中途告吹,那样会令人失望的。”
  所谓正在决定的考虑指的就是那美。他是不会漏掉这千载难逢的良机的。
  “男人总是这样冷酷。”
  “我向你撒谎,实在对不起。不过,这事倒挺怪呀!”
  弦间若有所思地歪着脑袋叹道。
  “哪件事怪?”
  “你母亲。以前我劝说的时候她都同意了,可为什么现在又说不同意我们交往呢?”
  “大概是觉得你的工作单位不清楚吧!”
  “如果是那样,应该是你父亲首当其冲进行反对的呀!一般都是男人对职业十分敏感。”
  “康夫,你当真不知道我父亲?”
  那美以疑惑的眼光望着弦间。
  “归国时只在机场看到过一次,他在车上一晃就过去了。”
  “你真不知道我父亲是什么人物?”
  “是位经营着几家公司的实业家吗?”
  弦间装傻了。他觉得清枝恐怕不会向那美讲弦间知道父亲的身份。
  “就只这些?”
  “就只这些。”
  “不知道具体经营什么?”
  “我不可能知道。你又没告诉我,我也没打听。至今也还没见过一次面。再说,你父亲是什么人物与我们相爱毫不相干。”
  “我真高兴。”
  “为什么?”
  “男人通常是盘算好了以后才向女子求婚的。”
  “有那样的人,可我不是。我只爱你这个人。”
  “实在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我父亲是墨仓高道。”
  “墨仓高道!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墨仓财团之主?”
  “是。”
  “哎?那姓可不对头!”
  “实际上我母亲不是正房,只是父亲的情人。”
  “你是墨仓的……真不知道。”
  弦间的演技胜过职业演员,虽然这些事情他早已知道,但仍装出突然被这意外情况震惊而不知所措的样子,其呆然程度比真吃惊还要甚之。
  “和我交往过的男人都是知道我父亲是谁而打着如意算盘来找我的。他们并不是迷恋我,而是看中了我身后的父亲的金钱和权力。康夫是纯粹追求我这个人的,我不想破坏你这种纯真,所以一直没向你言明。”
  “你父亲是位什么人物确实与我毫不相干。”
  “是啊,这一点得到了确认,真是望外之喜。”
  “你最好也不要以墨仓高道的女儿自居。”
  “以前我没意识到这点,今后可能做不到了。”
  “那为什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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