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蔬青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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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蔬青恋-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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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老太太这两天气受够了,捶着桌子喊道:“咱们不进去,就在外边喊。咱不惹他们。有本事把天遮住,让声音传不进去,老娘就服他!”

    郑长河也道:“就是。挑一个嗓门大的,就站在林老头家门口喊。看他能把我咋地?”

    黄豆忙道:“我去,我嗓门大!”

    正吵嚷间,马小六飞奔进来,紧张地说道:“不得了了,老爷,外边都传玉米叫狼叼走了。”

    青木不敢相信地问:“你说啥?”

    马小六红着眼睛道:“有人听桃花谷的差大爷说,玉米叫狼叼走了,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郑老太太往后一倒,又一次晕了过去。

    葫芦死大悲,抄家大惊,葫芦生大喜,如今复又大悲,郑老太太终于爬不起来了,昏迷不醒,不时说胡话;郑长河则口眼歪斜,老病复发了。

    秦枫见无法再隐瞒,只得告诉了青木两口子桃花谷内的情形。

    这已经不是滔天的仇恨可以形容的了,青木父子都阴沉得可怕,刘氏抱着痛哭的紫茄泪如雨下。

    秦枫拍着青木的肩膀道:“不管你心里如何恨,眼下都不宜莽撞。这个风头一定要暂避的,不然,于张家毫无益处。”

    青木几乎咬碎一嘴钢牙。

    黄瓜和黄豆对视一眼,转身去书房忙碌去了。

    公孙匡得了旨意,再也不想留在桃花谷,一面将此地情形具本上奏,一面令梅县令暗中调查此案,发卖张郑两家山林田地和铺子以及奴仆,又封了张宅和桃花谷,只留二十镇军在谷口把守。

    他则押解张家老小和抄来的财物,并用一辆豪华大车拉着那只最大的乌龟,当天下午就启程了。

    这一长串人刚出桃花谷,立即引起人们的注意。

    首先是张家的佃户雇工,飞奔向山外,要去告诉郑家,沿途又不住地告诉人,那些在田间劳作的庄稼汉和家中忙碌的媳妇婆子、学堂里读书的娃儿,都纷纷赶到村路旁等着。

    等张家人走过来的时候,人群鸦雀无声,只有衙役和军汉的呵斥声“离远些”。

    人们看着张家人戴着枷锁脚镣,跟串鱼似的穿成一长串,除了郑氏——她被允许背着香荽,连山芋和红椒都拖着脚镣,面上虽还算镇定,却再无昔日的光鲜,先是酸涩,继而恐惧,不少人都低头擦泪。

    快到郑家门前的时候,一个媳妇终于忍不住了,嘶声哭喊道:“麻虾,咱不读书了!咱再也不读书了!娘再也不想你当官了——”

    原来是刘大顺的媳妇。

    她是个心眼窄小的女人,一心想要儿子跟张杨、赵耘,还有小叔刘四顺以及泥鳅那样,成为有功名的出息人,如今见往日不知多羡慕的张家,忽然落到这步田地,那心理就崩溃了。

    这一哭喊,引起无数人应声,都说在家种地,虽然日子苦些,落个平安。

    张家养了个儿子中了进士,当年的风光喜庆似乎就在昨天。清南村人看着张家发家、富贵,如今却戴着枷锁脚镣被流放几千里,背井离乡。

    这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让那些望子成龙的爹娘都心寒恐惧,竟然有许多人当场决定:让儿子退学,这书不能念了!

    儿子再出息,还能比得过张杨?

    他们再做善事,还能比得过张家?

    就这样的,都被抄了家,他们还有指望么?

    太可怕了!

    张家这家抄得莫名其妙,也说不出个名堂来,说是乌龟引起的,但就算张家以前没搬去桃花谷住的时候,那些乌龟还不是在那地方自在地活着,也没见人来管它们。

    这山野池塘,哪里没乌龟,农家人实在想不通这弯弯绕。

    公孙匡傲然骑在马上,先是见人群静寂无声,那畏惧的神色让他十分享受,接着,那媳妇就来了这么一出,使得他脸色都黑了。

    不得不说,这媳妇喊出了世间事的真谛!

    他见群情激奋,压住怒气,对营指挥使丢了个眼色。

    营指挥使便大喝一声,镇军们齐齐大喝,人群才重新安静下来。

    沉重的压抑之下,忽然一个小女娃脆声唤道:“香荽!”

    香荽转头面向人群,望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她便甜甜一笑,回应道:“墨鲫!”

    墨鲫站在舅舅身前,使劲憋住眼泪,望着病怏怏的香荽不住吞声。

    香荽却一直对她笑,见她伤心流泪,她忽然道:“墨鲫,把我的位子留着,甭让旁人占了去,我很快就要回来的。”

    墨鲫听了一愣,急忙点头道:“嗳!我帮你留着。”想想又问:“你多长时候回来哩?”

    香荽道:“不晓得哩。许是两年,也可能半年不到我就回来了。到时候我给你带好东西。”

    墨鲫听了十分高兴,连声说好,还叫有好吃的也带些。

    两人的对答让围观的乡民和押解他们的军汉都听呆了:怎么觉得这娃儿不像是被流放的,倒像是出门去游玩的?

    一个男娃忍不住问道:“香荽,你们……你们不是被流放去么?”

    被流放还这么开心?

    香荽也对他甜笑道:“是呀!娘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不然,我们还不得出去看看哩!出去逛一圈,看看外头的世面,好过在家坐井观天。”

    营指挥使跟见了鬼似的望着一脸无所谓的小女娃。

    公孙匡却心中一跳,看着这个小女娃,眼神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

    听她这么说,红椒和山芋又转头对妹妹笑,他们脸上都没有悲伤的神色,这让小娃儿们放松下来,纷纷开口,有问的,有道别叮嘱的,有安慰的,忽然就热闹起来。

    人们跟着队伍,到了郑家门前,青木和刘云岚带着黄瓜、黄豆、紫茄和青莲,正等着呢。

    黄初雨也站在紫茄旁边,看见张家人过来,各自叫一声“红椒”“香荽”,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另有李家的、赵家的,一大群人都满含关切地看着他们。

第175章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揪心的情节过去了,再往后……还会惊险,但是……每次都能脱险,节节攀升,有笑有泪。

    ********

    青木看着往日当宝贝似的呵护的妹妹,背着香荽,微微佝偻着腰,头上竟然有了几丝白发,心中剧痛,竭力想要对她笑,只扯动嘴角抖了抖,哪里能笑得出来。

    刘云岚更是捂着嘴,不住抽噎吞声。

    还是郑氏先喊了一声“哥”,又对他微微一笑,一如往常般平和。

    香荽也软声叫道:“大舅舅!”

    红椒和山芋也跟他们打招呼。

    黄瓜和黄豆正要上前跟姑姑说话,就听张大栓嚷道:“长河哩?这老不死的,也不来送送我?葫芦都没事了,他还跟个婆娘似的,矫情个啥哩!一点事都经不起,白活了这么些年。青木,跟你爹说,张叔好着哩,让他多攒些酒,等我家来,咱们喝个痛快!”

    青木急忙答应,刘氏也止住了哭声,上前跟郑氏等人说话,又递上准备的两大包衣食和药物。

    张槐呵呵笑了两声,问青木道:“还剩了多少家底儿?”

    青木意味深长地瞟了前面的公孙匡一眼,道:“还有几十亩地。”

    张槐就道:“这就好,没赶尽杀绝。勤快些伺候,养活一家子是不成问题的。”抬头望望天,“不过,今年这年成有些不大好哩,怕是要干旱,好些日子都没下雨了,往年这时候,可是雨水多的很。”

    青木就道:“我也这么想。准备多种些山芋,那东西不怕干。”

    两人悠闲地聊着天气和庄稼活计,那边郑氏也在跟嫂子刘氏拉家常,叮嘱她照顾爹娘。又嘱咐她,要是玉米家来了,要好生照看他,要管严些。不许惯着他等等,交代了一堆。

    老赵三和刘胖子等人拉着张大栓的手,嘴里大声说笑,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滚。

    小一辈的就更不用说了。就听黄豆呱啦呱啦说个不停,红椒也是脆言快语,夹着紫茄黄初雨温柔的嘱咐;秦瀚秦涛。李敬才李慕棋。刘家的螃蟹黑鱼麻鱼儿等等,也各自向红椒山芋香荽叮嘱问话。

    公孙匡受不了了,从张槐问青木还剩多少家底的时候,他就感觉这些乡民的目光好似箭一般戳向他,而张家人若无其事的表现也让他满心烦躁和不安——

    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猛催马儿,冷喝道:“走!”

    镇军营指挥使心里一跳,忙喝道:“走了!磨蹭什么。敢耽误时辰……”

    “红椒——”

    一声高叫,田遥从后山飞奔过来,打断了营指挥使的呵斥。

    他十分不悦,喝命手下驱赶民众,拖拽张家人上路。

    田遥来到近前,挤进人群,对指挥使怒喝道:“我大靖律法处处彰显亲情孝道,更是顾念人情常理,便是朝廷处决死刑犯人,也要让他吃个饱饭再上路,何况这流罪!皇上判张家流放,而不是满门抄斩,自然是额外施恩、网开一面。连皇上都能这样大度,难道大人无情如此,连我等亲友送别说句话也不让了?不顾亲情,那不是连猪狗都不如!”

    公孙匡霍然回头,心中的不安越发沉重了。

    跟着,那些十几岁的少年纷纷开口。

    这就是读了书的好处了,又因为挨着书院,耳熏目染,听的国事和外面事也多,其中不乏聪明的,像麻虾、黑鱼、李敬才等人,黄豆和田遥更不用说了——那是人精。

    一时间,众少年咬文嚼字地卖弄胸中所学,虽然比不上书院的大儒和学子们有风采和气势,却也是说得一套一套的。

    营指挥使是个粗汉,斗大的字也颇识得几个,跟这些娃儿比还差许多,因此涨得脸红脖子粗,又不敢发怒——这些都是读书人,说不定就有秀才什么的,将来当官也是有可能,况且人家只说理,又没动手,让他不知所措。

    秀才跟兵从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公孙匡和梅子寒面沉如水。

    这时候,郑氏对张槐使了个眼色。

    张槐便道:“多谢各位乡亲。再多的话也说不完,我们这就走了,早去早回,等回来咱再喝酒。”

    这话掀起又一阵问候叮嘱。

    吵嚷中,田遥大声道:“张槐,周爷爷命我来告诉你一句话——”

    张槐一听,急忙屈膝跪下,恭听训示。

    这下,连公孙匡也不走了,人群都静了下来。

    周夫子并未说什么高深的话语,只将永平七年腊月三十那天为他写的条幅“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赠送给他。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这是说张家的福报在后么?

    公孙匡面色阴晴不定:他可不敢当这是一句平常的话,老宰相精研易理,不动声色地坐看他抄了张家和郑家,临别时又说了这一句,那他呢?

    他闹了这一场,结果会如何?

    在无数双复杂眼神的凝望下,镇军和差役押解着张家一行人渐渐走远。若是仔细听,还能听见军汉衙役低声呵斥张家人的声音。

    这是在家门口,这些人还不敢太放肆,等离开了清辉,离开了湖州,会咋样?

    田遥看着红椒娇俏的小身子拖着脚镣吃力地往前走,每走一步就带动脚镣“哗啦”响,再无往日蝴蝶般翩翩飞舞的轻盈,心中的悲恸如翻江倒海般滚荡起来。

    他好想跟她说,他不再轻视女人,他觉得女人是这世上最美好的物事,少了女人,这个世界将再不鲜活灵动;

    他好想告诉她,他喜欢听她叽叽喳喳地说这说那,少了她的脆言快语,每天的日子索然无味;

    他还想偷偷地告诉她,她跟紫茄比,一点也不逊色,另有一番可爱!

    泪眼朦胧中,他忽然冲着队伍扬声喊道:“红椒——我一定会金榜题名的!”

    他在心中发下重誓:你等着,我一定要当官。等当了官就想法子救你回来。

    不就是八股么,有啥了不起的!

    爹坚持了一辈子,结果呢?

    他再也不要像爹那样,连个举人都考不中。

    他要做人上之人,他要官居一品!!!

    他要平步青云,他要权倾朝野!!!

    少年只顾心情激荡,却被黄豆死死地盯住了:你金榜题名关红椒啥事?红椒妹妹将来自然有我护着她;就算没了我,还有我二哥、大哥、小叔,还有板栗哥哥,我们家兴旺着哩!

    想想他刚才出头说了那官兵一顿,感他这份情,也就没跟他杠,忽地又记起另外一桩事,忙拉着黄瓜进院,直奔书房。

    等人都散去后,孙铁带着十几个人朝大队人马追上去,此后一直尾随张家人至流放地,不过,孙鬼不在其中。

    郑家,青木爷仨忙了几天工夫,拟出详细的一份家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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