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走回长乐宫，紫儿正着急的找我，怕我出什么意外。
天已经黑了，我疲惫的倒在床上，心里觉得闷闷的。
紫儿递上皇甫天辰的信。
倒数第八封。
我接过来，借着烛光读信。他的字迹依旧遒劲有力，写下来的却是细密绵长的感情。
“若水，踌躇许久，终于决定面对颍州之行。
“这是我必须面对的事情，虽然它让你难过，也让我愧疚难堪。
我看了这两句，心已经提了起来。
他终于要说这件事了吗？
“若水，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我太过卑劣。即便行事中间我曾经动摇，即便我那时暗地里觉得，那么快能得到你的心很好，但说到底，都是我错了。
“我曾经思忖许久，在玉玺和你之间选择很久，最后说服自己，不能因为女人而误了江山，所以我狠心的带你启程奔赴颍州，狠心的将计划进行到底。
“结果镜巫山一战，成就了你和云长歌，也将我在你心中判了死刑。
最后的十封信
“回宫后我常常想，如果在得到你的心之后，我立刻收手不去镜巫山，会不会早已和你幸福的在一起。可是这只能是幻想。
“我送去灵隐庵的信，仙师说你看都不看，而后，直到我赶去南理，亲耳听到你对我说的话，才知道自己真的失去了你。
“江山与你，如果再给我选择的机会，我一定选你。
“可是，还会有这种机会吗？你可能再也不会给我机会了。
我合上信，叹口气。
可能是走的路太多，我就这么睡着了。
镜巫山灿烂的桃林和莹妃消失在桃林的身影，频繁出现在梦中。
醒一回，合上眼睛还是镜巫山的画面。
蒙面人与云长歌，刀与剑，血与死亡……
我从来没有梦到过镜巫山，似乎是在心中回避着它。可是今夜却梦到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揪心难受。
次日起来，我去了烟华宫。
上官寝殿前的石板地上，云长歌躺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第一次为我流血，他几乎毙命。
第二次，他真的活不过来了。
都是因为我，因为这后宫，因为各种恨和纠缠。
最后的十封信
倒数第七封信：
“若水，前几天的信似乎写的太沉重了，这次说有趣的事情。
“我看过你们那里的戏文，仙师说，那叫做‘言情小说’。
“你入宫不久，他送来好几本帝王与宠妃的戏文，让我照着戏文宠你。我那时没有在意，只闲闲的翻过几眼，学了些，不过那些方法在你身上似乎不管用。
“后来得知你是来自另一个地方的人，仙师又给了我几本戏文，说是‘穿越小说’。这次我翻的多了一些，觉得写的很有趣，亦有让我动容的地方。
“颍州那场苦肉计，就是从穿越小说中找到的灵感。事后看来，生搬硬套永远是不行的。对此我唯有苦笑。
“后来才听仙师说，这种戏文在你那里从来都是小女孩子看的。还说，若让她们知道，她们整日幻想遇到的帝王也像她们一样翻看穿越小说，会笑死的。
“不过在我看来，这些戏文写的颇为可圈可点，情深之处，动容者怕不只有小女孩子。
“灵隐庵一别，我常常无法入眠，于是总是对灯翻看戏文，感慨颇多。
“只望此生还有机会和你一起翻读它们。
“不知后世，是否有人将你我写成戏文。如果有，不知那戏文是悲是喜。
这信让我哑然失笑。
最后的十封信
大师是个很没谱的人，竟然让皇甫天辰看穿越小说，真亏他想得出来。
的确，前几日的信太过沉重，这封稍微轻松了一点。
然而那关于苦肉计的一句话，还是让我心中凄凉。
他从戏文中寻来的灵感，死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人。
他唯有苦笑，死去的人苦笑都不能够。
还有未死的莹妃。
若让她陷在桃花林中静静死去，会不会比现在少一点痛苦？
我想，一个被他漠视的女人，实在是太悲惨。
而被他重视的女人，又会幸福吗？
倒数第六封信：
“若水，今日朝堂之上，又有人隐晦的说我有些暴虐。我只是一笑。
“我的暴虐之名已经很久了，不过也有人说，这是祖上的铁腕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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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言如何我不在乎，我要的只是朝堂与民间的安稳。不过回宫后我却忽然想到，你从一开始就叫我为‘暴君’，是否我对女人也残忍过头了？
“你在我跟前时时流露出的惧意，是因为这个吗？
“我已经很久没有爱过了，年少的冲动懵懂早已离我远去，那时的感觉现在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最后的十封信
“从这点上来说，我可能是老了。不知道我这样的人，这样的心，能否让你满意。
“记得以前我说过的么，给你一半的心就已足够。
“那句话收回。现在不是一半，是所有。
“或许，我应该重新开始学习怎么爱。
我那天又看到了他。
远远的，他坐在湖中心的凉亭中听琴。
风将凉亭四周的轻纱吹起，他白衣乌发的身影若隐若现。
乐师在一边信手弹着不知名的曲子，时而曲折，时而平静。
暖风拂过，像是天地间悠长的叹息。
他正当青年时光，没有一丝老的样子，可他信中却说自己老了。
那也许是心中苍凉的感觉吧。
这段时间以来，我也常常有这种感觉。
觉得以前的岁月那样虚无缥缈，快乐早就离我远去，过一天，就好像过一年。
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无知的高中生了。
仿佛在一夜一间长大，然后迅速衰老——不是容颜，是心。
皇甫天辰，他也如我一样，经历过许多不愿意经历的事情吗？
最后的十封信
倒数第五封信：
“若水，十封信已经写了五封。我还有许多话要说，可是每次提笔却又难以成言。我很害怕这剩下的五封信根本不够写。
“不知你有没有认真看这些信，亦不知你看完作何感受，是开始原谅我，还是更加厌恶我。
“今日要写的，是你我之间最尴尬的人，云长歌。
“我迟迟不敢动笔写关于他的事，却知道早晚躲不过，这是无法回避的话题。
“他师徒世代是皇朝的侍卫，若他也收徒，还会送进宫来，这是他们的使命。
“我与他本是主仆，却在少时有过几面之缘，结为莫逆之交。后来他师父带他出宫隐居习武，学成方才将他送进宫中，为约十年。宫中七载，他是再合格不过的侍卫，却不想遇到了你。
“我母亲喜欢将所有不可解释的事情当做劫数。按照她的说法，也许你就是云长歌的劫数，正如你是我的劫数一样。
“遇见你之后，他的变化让我始料未及。直到我遣他出宫，我们的关系从朋友到主仆，再到情分消尽，已经走到尽头。
“因为你，我不喜欢他，甚至希望他从未存在过。但那日在烟华宫，我看到你与他生死相望，我便知道，这一辈子我都逃不开他了。
“我杀过许多人，多如天上星辰。朋友，亲人，爱人，都曾死在我手中。可唯有这一次，他并非我所杀，却要给我以后的生命留下最深的阴影。因为，你想念他。
“你能将想念他的心，分给我一点么？
“不知对你来说，这要求是否过分。也许是太过分了吧。”
最后的十封信
这一封信，他言犹未尽的地方太多，我反复读了几遍，才慢慢体会出他的意思。
他心中有愧，却又不甘心。而在这愧疚和不甘中，又夹杂着浓浓的期待。
所以，整封信读起来杂乱无章，仓促得很。
他说的对，云长歌永远是我和他之间难以逾越的话题。
然而，一个人的死，可以解释为劫数吗？
起码我不能接受这种解释。
害他的人都是故意的，并不是什么无奈的劫数。
皇后死了，丽贵妃死了，上官死了，琳妃还活着。
因为皇后和丽贵妃的死，她活得更滋润得意，她在觊觎皇后的位置。
昨日我在路上遇到她，她见我孤身一人，眼神中曾经闪过杀意。虽然最后她并没有动手，但既然存了这份心，她迟早还会威胁我的安全。
因为一旦我死了之后，后宫之中就只剩她一个位份最高的宫妃了。
除了我经常见到的妃嫔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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