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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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劫-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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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你要干啥?
    九安立在火红的枫树下,黑头发,白皮肤,红叶子,颜色绮美无比,几个小丫鬟好奇的围着他,他也不恼,有人端来茶果点心给他吃,他说谢谢。
    小丫鬟见他长得这般好看,笑道,“你应该说谢谢姐姐。”
    他说,“谢谢姐姐。”俊秀的灵气袭人,大约年纪小,有一点儿雌雄莫辩。
    小丫鬟们掩着帕子偷笑。
    “九安!”一声宛若莺啼的娇嫩呼唤,尾音似乎有个软绵绵的小勾子。
    九安诧异抬眸,人还坐在石凳上,小丫鬟们立刻福身喊小姐。
    他看见一个美的近乎娇浓鲜艳的女孩子朝他跑来。
    但他不认识她。
    “二小姐?”他避开她的手。
    对啊,我是二小姐。刘玉洁的眼眶微红,竭力压下扑过去抱住他的冲动。自从活过来,心口某处一直空着,仿佛被人挖去了,直到看见他,才真正的填满。
    哦。九安愣愣道,袖子又被她抓在手里。姑姑没告诉他,这家的小姐如此热情啊。
    对不起,九安!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九安睁大眼睛,“……”
    为人父母的心思林嬷嬷怎能不理解,九安的相貌确实有点不合适,但她也找不到更可靠的人了,至少这孩子人品绝无二话。刘涉川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主仆二人便一前一后走出书房。
    洁娘笑颜如花,拉着小男孩衣袖不停说话,颇有一见如故的亲昵。
    小男孩站的笔直,略微僵硬,偶尔眨巴下眼睛,大概还没想好如何应对这般热情。
    这就是小时候的九安啊,居然同她一般高。
    九安不是她的下人,也没有拿过她一分好处,更不是她的亲人,却为她送命,还是她亲手杀的,刘玉洁恨不能给他跪下。
    对了,他不是有户籍吗,让阿爹找关系送他进国子监!
    这个……或许有点难度,但没关系,还有刘氏族学啊,先让他进刘氏族学,再求砚从兄帮忙指点课业,九安的记忆力那么好,将来考个秀才,举人,进士一定没问题……愿他此生平安顺遂。
    刘玉洁脑子里翻滚着各种打算。
    “洁娘,回来!”刘涉川沉声呵斥。
    刘玉洁一怔,大概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松开九安,那表情就好像孩子盼到期期艾艾许久的玩具,却忽然被大人警告,不准碰,不准看。
    ******
    宫里重阳节的活动提前多日便开始,女子插花登高,男子多数参加秋季狩猎,围场豢养的珍奇异兽正是肥美之时。
    今年入围场的年轻人居多,本朝崇文重武,开明盛世,元德帝有意要看看这匹世家子里有无可塑之才,便允各位皇子大力举荐邀请。
    韩敬已陪他坐在锦棚喝茶,远处有旌旗舞动,衣甲鲜明的世家子弟催马你追我赶,烟尘滚滚,呼哨声,大喊声渐行渐远。
    沈肃姗姗来迟,他刚被调去五城兵马司,交割完毕方才赶到。其实在户部做的不错,不过圣心难测,忽然之间又将他调回兵部。
    “十七,沈肃怎么样?”元德帝很少这么直接的问问题。
    “皇兄的眼光自然独特。”韩敬已笑。
    “这个孩子心地纯良,头脑灵活,可惜时运不济啊……”元德帝自言自语道。
    呵呵,心地纯良?韩敬已但笑不语。
    沈肃上前跪拜,元德帝与他简单叙了几句话,便吩咐他与韩敬已下去狩猎,马上就要入冬,为长辈打几张狐狸皮做昭君套也是好的。
    因上回狩猎的事故,韩敬已身边配了不少禁林卫,狩猎之前,巡山戒严,足足盘查一个月,当真是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原以为圣上会大动干戈,然而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殊不知这样才是最可怕的。
    熟悉元德帝的人都知晓,不动则已,一动翻天,那背后的宵小之人大概也摸透这一点,至今未敢再有大动作。
    六皇子吃了哑巴亏,见到韩敬已,小脸露出惶然之色,瓮声瓮气喊了句“十七叔”便溜之大吉。
    哪有打猎还跟着一串护卫?韩敬已示意禁林卫散开,上回只是个意外。老三要对付的人是老六和老五,恰好拿他当靶子,靶子不宜重复使用。
    他瞥眸打量沈肃一眼,转首扣马疾行,两人很快遇到几位皇子,又四散开来。沈肃并不想出风头,随便打了只梅花鹿和一只红毛狐狸,回去之时忽然发现一只五彩斑斓的长尾锦鸡,羽毛鲜艳动人,女孩子见了肯定会喜欢。
    他这么想,脑子里也同时浮起一张娇颜。
    她喜欢一样东西会是怎样的表情?
    或者……她有喜欢过什么吗?
    翻身跃下马,沈肃舍不得用箭伤那美丽的小东西,撸了把袖子,正要疾奔扑去,却有一支箭猝然擦着他脸颊飞射而过,活泼的长尾锦鸡眨眼被射穿,甚至被强劲的力道带起深深钉进树干三寸。
    有殷红色的液体沿着黑色树干粗粝的沟壑流淌。
    沈肃轻抚面颊,火辣辣的痛,箭头擦破油皮,留下一道半寸长的红痕。
    耳畔蹄声踢踏,韩敬已勒马,日光从婆娑树叶漏下,吻在他眉梢眼角。
    “沈大人,本王许久不练,没伤到你吧?”他关切询问,下马抚鞭而来。
    自赏花会后,他便知韩敬已对自己有所不满,但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警告。
    沈肃淡然一笑,“这点小伤不足挂齿,只是殿下若还手生,扎进沈某胸口,便是回天无力。”
    韩敬已笑了笑,坚硬的马鞭指了指胸口,“扎进胸口么,那得要看有多深,如果是这个部位,”他指着肝脏,“会很疼,倘若流出的血是红色的或许还有救,可若是黑的,那才真是回天无力。”
    沈肃唇线紧抿。
    “世人都说恶人是黑心肝,其实大家都一样,戳破心肝流出的血,颜色也一样。”韩敬已从容握住箭尾,用力一拔,将死透气的锦鸡取了下来,“羽毛真漂亮,沈大人不会是想捉来送女孩子吧?现在死了,是本王的错。”
    他拍拍沈肃肩膀,略表歉意。
    跨上马背离开之前,又侧头视沈肃而笑,“哦,忘了告诉你,她不喜欢羽毛做的东西。”
    树叶随风婆娑而响,那一瞬间的挑衅,只有男人才会懂。
    沈肃嘴角微挑。
    ******
    “阿爹,我喜欢那个小孩,为什么不能留在身边做小厮?”刘玉洁不懂。
    刘涉川望着她没有一丝杂质的漂亮眼睛,“不准就是不准。”
    “阿爹,你也太不讲理了。”
    “此事没有商量余地。不过他是林嬷嬷的人,我们可以当做客人款待。”当客人款待已经是了不起的大面子,也是刘涉川最大的让步。
    “只因姑母的一句话,他从永州不远万里而来,这样一个既孝顺又正直的人,却被你几句话打发!阿爹,你真冷血。”
    “我不冷血,便是对你未来不负责。”
    “你若真想对我负责,就不该……”
    “不该怎样?不该把你嫁给沈肃?就你这副脾气,他想不想要你还另当别论。”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样讨厌的脾气,和阿娘一模一样。他不想要我,我也不稀罕他,只有你啊,非要把我们凑成一对!”刘玉洁哭着跑走。
    女孩子养起来真是麻烦!刘涉川只当她娇嗔,不予理睬。
    能不能留下,九安一点也不在乎,可是这家的小姐不放他走。
    刘玉洁劝林嬷嬷,九安虽然还小,但再过两年就不小,总不能一直在永州当和尚吧,不如留在长安,以九安的聪慧还有勋国公府的名号,将来总会有一番作为。
    林嬷嬷刚开始还有些犹豫,后又想通了什么,才勉强点头。
    这几年,她也攒下不少体己,打算去杨树街买套小宅子安顿九安。
    刘玉洁摇了摇头,将心里早就考虑过几十遍的想法说出,“为何不让九安从军?”
    本朝崇文重武,身手好的男儿走到哪里都不会混得太差。她直觉九安更适合武将这条路,当然,若喜欢读书习字也没什么,武将和读书习字并不冲突。
    林嬷嬷犯难,从军啊,那也得有关系,如今长安的兵马司人满为患,没有真本事和人脉,哪有那么容易混进去,混进去也不一定能出头。
    刘玉洁眼珠缓缓一转,我有办法!办法施行之前,先得问问九安的意见。
    即使一心为他好,她也不能擅自做主旁人的人生。刘玉洁当着林嬷嬷的面将这番打算说给九安听,问他愿不愿意。
    九安想了想,可以啊。
    刘玉洁心中大喜,如此一来九安就可以留在长安。此生,她可以将绿衣和绿染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当然,也一定会为九安说个好媳妇儿。
    勋国公府的宝康街与平泰长公主府的明德街相互毗邻,由北向南最后汇成一条明春街。
    圣上既然下旨让这群年轻人狩猎孝敬家里长辈,自然要放承易郡王回公主府尽孝。
    韩敬已没想到会遇上刘玉洁。
    她应该是从家里偷跑出来,没带婢女,穿着男孩的服饰,胸/前鼓鼓一小团,一看就是个姑娘。
    大周盛行女子穿男装,刘玉洁的打扮并不奇怪。
    她兴致勃勃对一脸无辜的九安道,“我带你去吃凫茈糕,真正的长安的凫茈糕。”
    这是前世就答应他但从未实现的小承诺。
    九安为难,“凫茈糕是什么,我也没说想吃啊。”
    他尚且年幼,男女概念模糊,就觉得刘玉洁长得好看,但并不觉得好玩,几乎要被她的热情弄疯了。
    “郡王驾到!”
    有司使长长的吟唱一声,只见两列重甲护卫并郡王仪仗而来,明春街一带属于达官贵人的聚集地,周围除了高档酒楼银楼绝不会出现小摊小贩,所以宽敞的街道并无闲杂人等,但仪仗威风不减。
    “在长安有很多贵人,他们一出场就像这样,不过很少会有这么大的架势,这个是郡王的仪仗。”刘玉洁拉着九安回避,并向他讲解许多长安的注意事项。
    仪仗忽然停下,朱轮马车的湘妃竹帘被人挑开一角,露出韩敬已的脸。
    他嗤笑一声,对刘玉洁勾勾手指。
    刘玉洁并没有动。
    韩敬已放下竹帘,不一会又挑开,朝她扔来一个东西。
    羽毛被发干的血迹黏连,呈乌红色,脑袋上直挺挺插/着一支箭的长尾锦鸡。
    换成一般的女孩估计要尖叫着晕倒。
    刘玉洁默然侧首视他。
    “对不起!”他说。
    刘玉洁:“……”
    “有人想送你这只鸡,”韩敬已指着地上的尸体,“被我一不小心弄死了。”

☆、第29章 030

明春街,众目睽睽之下,韩敬已诚挚的向她致歉。
    这鸡跟她有什么关系?别说弄死了,就算被他吃了也不需要对她道歉。不过这正是韩敬已的风格,杀鸡儆猴的吓唬她!
    前世,她的波斯猫儿死的比这只鸡还惨。
    他将鞭子一下一下甩过来,每一鞭都离她的身子不过半寸,只因她向王爷进了他的“谗言”。
    “嫂嫂,我一共挨了三十六鞭,只甩了你十六下,连皮都没破,你哭什么?”他以手柄挑起她下颌。
    “你……孽障!”那时她还不太会骂人。
    “再骂一句。”
    “孽障!”
    “再骂一句。”
    “孽!障!”
    喵——
    一声凄厉的惨叫,雪团儿般的波斯猫被韩敬已的鞭子卷上天,又落下来,刘玉洁哭得险些闭过气。
    她的波斯猫儿,从长安买回的,足足陪了她一年零三个月,被他抽死了,一动不动,后腿挺的直直的。她恨他恨出一身冷汗。所以他的白玉骢该死,该死啊,但真不是她杀的,却算到了她头上!他假装若无其事的要送她白玉小马,还说为她准备了两个月,可惜白玉骢死了,小马不敢出来,让她自己去领,殊不知那是一场万劫不复的陷阱。
    前世的浮影不断晃动,嘤嘤哭泣的她,饶有兴味倾听的韩敬已,甚至以指敲击桌面为她打拍子,“哭啊,接着哭,哈哈,小傻瓜。”
    刘玉洁弯腰拾起长尾锦鸡的尸体,想砸韩敬已的脸,又想起身后的九安,攥了攥手心,作罢。
    “阿玉,只要你学会接受我,我们之间就会变得简单。”韩敬已深深看了她一眼,放下竹帘,浩浩荡荡的郡王仪仗不疾不徐离开。
    欸?她身后的小厮怎么有点眼熟。
    车内老内侍为他添茶,低声问,“倘若刘涉川不为所动呢?”
    刘大人谨慎又聪明,当然不会动容。
    但是老三不行啊,求才若渴,正愁没地儿坑他呢。
    韩敬已唇畔牵起一抹幽凉的笑意,目光掠过掌心,阿玉,你飞不出去的。
    ******
    “长安的郡王都这样吗?”九安问。
    “不,只有变态才这样。”
    圣上可真喜欢他,恐怕历朝历代都没有这样威风又嚣张的质子,五年后还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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