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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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古事- 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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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我驾着船继续朝北走,在距离三道湾还有十多里的地方,一下子看到了一群人聚集在河边。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一艘大船,大船甲板上架着一具很大又很老的绞盘,可能是想从水里捞什么东西。

第四百二十六章悬空冰棺

几个村民的诧异表情让我感觉到,那团如同茧子般的东西里面,包裹着什么。本来我也想亲眼去看看,但驾着小船目标太大,走不到跟前就会被排教的人给拦住,所以我只能拉住一个当地的老乡,找他询问。

“那到底是个啥啊,吓死人了!”那老乡吐吐舌头,咽了口唾沫,道:“前几天凿沉船的傻子,就在茧子里包着!”

“是他?”我也顿时一愣,前几天排教的船是傻子亲手凿沉的,当时目睹沉船过程的村民不止一个两个,从头到尾,他们没有看到傻子逃出来,所以都认为傻子肯定随着船一起沉到水底死掉了。

但是任谁都没有想到,傻子还会出现,而且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走河的人并不是没有见过稀奇古怪的事,可是很多邪气的事情大多发生在黄昏或者夜间,太阳正毒的时候,河面不会发生太过离奇的情况。走河的人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很少会走夜路,就是这个原因。

“柳爷。”大船上有人探明情况,转身就对坐在太师椅上的山羊胡子道:“是前几天咱们走丢的一个人。”

“人先不要下水,弄上来瞧瞧。”山羊胡子可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长的很磕碜,但气度非凡,淡淡的喝着茶,神情自若。

船上的人接到命令,七手八脚就开始准备打捞,那团茧子就浮在水面上,想要捞上来并不困难。然而没等排教的人动手,茧子周围的水花又突突突的翻滚起来,那种情况毫无疑问的说明,水底肯定有异动,像是有东西想钻出来。

哗啦。。。。。。

水花一翻,一口白瓷缸随着浑浊的水上浮出来,紧跟着,几个油光锃亮的唐三彩跟着一起上浮,这一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水货赶集似的浮出水面。船上的人看了几眼,都开始叫唤,说这些就是沉船中所装的那批水货。

水货,全部都是从河里打捞上来的,反正从很久之前,打捞水货的人就一直存在,捞了那么多年,水货还是源源不断,好像捞不完一样。河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东西,我曾经猜测过,这两年和一些朋友探讨过,目前最合理也最让人信服的一个观点是,黄河在历史上改道很多次,一旦决堤改道,河水淹没的区域就被冲刷一遍,有人认为,黄河流域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人文历史底蕴丰厚,正是黄河无数次改道,冲开了很多原本位于陆地上的古墓葬,古墓葬中的陪葬品随着河水滚滚而去,冲入新的河道,沉积在河底。这些陪葬品就是水货的由来,这个说法到底准确不准确,我不敢发表意见,很多年来的经历让我懂得了一个道理,自己吃不准的事情,绝对不能乱说,否则会误导别人,同时也会给自己一个错误的信号。

这批水货的价值很昂贵,船上的人又惊又喜,大船周围的小舢板都开始移动,想把水货捞上来。场面顿时有点混乱,山羊胡子踱步到船头,朝下望了望,眉头就皱起来了,道:“先别慌,叫下头的兄弟们住手。”

我估计,山羊胡子应该是这片流域里排教中很重要的一个人物,排教没有教主,过去放排的时候,几支排队里有一个排头,负责震鼓开路,是放排时绝对的核心。排头演变到后来,就变成了一个地区实际意义上的排教领导者。不过我知道,山羊胡子不是排头,我听人说过,这片流域的大排头是个女人。但山羊胡子拥有很大的权威,他一发话,忙的一团糟的人群立即停止下来。

“水货冒出来的太不对劲,不要妄动。”山羊胡子眯起眼睛,仔细的盯着水花翻滚的河面,这老货和一只成精的黄皮子一样,三角眼睛里带着精明到了极致的精光。

就在船上的人,岸上的人,一起盯着水面的时候,那些翻腾的水花有节奏的汇聚到了一起,好像万花成莲。水花一层一层的拨开,骤然间,一条至少一米多长的大鱼从水中一跃而起,好像传说中的鲤鱼跃龙门一样,鱼尾一甩,水点雨一般的洒落到四周。

在场的都是常年混在黄河边上的人,在大鱼跃出水面的一瞬间,很多人立即察觉,那是一条鲤鱼,硕大的白鲤鱼,罕见到了极点。白鲤鱼身上的鳞片像是用汉白玉精雕细琢出来的一样,在阳光下泛着莹莹的光泽。那些年里,黄河中的生态系统没有遭到很严重的破坏,捕鱼的人偶尔会捕到一米来长的红尾巴鲤鱼,然而像这样通体纯白的鲤鱼,估计任谁都是第一次见到。

“柳爷!一条白鱼!白鲤鱼!”有人大呼小叫的跟山羊胡子汇报。

这一下,连山羊胡子也坐不稳了,甩掉手里的茶杯,两步跑到船头,那条白鲤鱼不断从水面跃起又落下,鱼尾拍打水面连连作响。山羊胡子瘦小的身躯开始发抖,眼睛里有一种掩饰不住的贪婪的光。

“抓。。。。。。抓住它!”山羊胡子抖了一阵子,喉咙里咕隆了两声,接着大声叫道:“给我抓住它!”

所有的人在水货刚刚出现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山羊胡子一声大喊,几条舢板就朝白鲤鱼出现的地方靠拢,有人直接从大船上噗通跳下水,还有的拿出了鱼叉和渔网,兜头扔了下来,跳进水里的人扯开渔网,迅速的围拢。那条白鲤鱼相当机敏,看着人开始抓它,马上钻进水里,踪影皆无。忙碌的人群顿时扑了个空,几个人扯着渔网刚一愣神,距离他们大概十几米远的地方又是一阵翻腾,白鲤鱼的影子哗的冒出水面。

“在哪儿!在哪儿!”山羊胡子站在船头,视野开阔,白鲤鱼重新出现的一瞬间,他马上就察觉到了,立即伸着手指挥周围的人追过去。山羊胡子的样子有点发狂,明知道这样去捕捉一条大鱼几乎不可能,却仍然不甘心。

排教的人马上调整方向,朝着白鲤鱼蜂拥而去,那条鱼不紧不慢的游着,时不时就会浮出水面,它完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排教的人也顾不上封锁现场了,沿岸的村民一窝蜂似的跟着水面上的人跑,想看个清楚。

我在犹豫要不要凑热闹,但是我知道凭脚下这艘小船的速度,就算跟过去,那条白鲤鱼也游的无影无踪了。不过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当时我还小,好奇心很重,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就决定过去看看。

我用船篙在岸边一点,可是突然发现小船划动的有点迟滞,就好像陷在一片粘糊糊的水里一样。下意识的低头朝船边的水面看去,我马上感觉头皮一紧。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团半透明的如同茧子一样的东西,无声无息的飘到了小船旁边。所有人包括我在内,注意力都集中在白鲤鱼身上,如果不是低头看看,根本就不会发现那团茧子飘离了原地。

之前那老乡说的没错,距离这么近,我看到那团茧子里包着一个人,我没见过这个人,不过心里明白,这就是排教出事的那艘船上唯一幸存的傻子。

这团茧子飘过来干什么?我心里发慌,忍不住就用船篙推它,想把它推远一点,这个东西离的太近,会让人心里膈应。但是船篙刚刚触到茧子的一瞬间,茧子突然裂开了,这样一来,被包在里面的傻子完全暴露在我眼前。

我说不清楚他死了没有,但样子有点吓人,这个人三十来岁,胡子拉碴,眼皮使劲朝上翻着,眼眶里只露出半颗黑眼珠,一动不动的望着头顶的天空。我越看心里就越不踏实,下意识就想赶紧走。

但是人都有个贱毛病,越是让自己感觉害怕的东西,还越是想看个究竟,仿佛不看清楚就不会死心一样。我一边用力撑着小船想要离开,一边又忍不住的转头看着茧子里的傻子。从我的判断上看,傻子应该是死了,没有人能在水里活那么长时间。

骤然间,傻子一动不动的眼珠子呼的转动到了眼眶正中,他躺在茧子里,眼珠子咕噜噜的晃了几下,虽然脑袋没有动,可是眼神已经盯上了我。

“走。。。。。。”傻子的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口痰,呜呜咽咽的,他的嘴皮子动了动,含糊不清的发出几个音节:“快点走。。。。。。”

我愣住了,茧子里的傻子好像并不想攻击我,他从那边飘过来,只是为了跟我说句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交流,暗中停下小船,望着傻子。

“快点走。。。。。。别再跟着了。。。。。。”傻子又一次嘟囔了几句,那声音沙哑又沉闷。

在这一刻,我无法理解傻子究竟想跟我表达什么,这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我和傻子从来都没有见过,陌生的很,然而他却从这么一大堆人里面找上我,是什么意思?

我趴在船边,想试探着跟傻子进行语言上的沟通,我也不清楚他到底能不能正常的说话。连着问了几句,傻子始终都是那句话。

“你!你是什么人!”

我正想办法,从不远处的大船上传来了山羊胡子的叫声,抬头一看,他站在船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我了,山羊胡子居高临下,能够清楚的看到茧子已经飘到我的小船边,而且他的眼睛很毒,似乎还能看出,我正跟茧子里的傻子说话。

“快走!”傻子闷声又说了一句。我有点慌了,不由自主就站起身,撑着船想要走。

“停下!停下!”山羊胡子看见我要走,立即招呼身旁的两个大汉,道:“去!把那个娃子给我弄过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黑色斗篷

第一个发现铜皮木像消失,又发现老头儿的人惊慌失措,赶紧就扯嗓子把剩下的同伴喊起来。几个人围过来的时候,拿着铁铲子的老头儿悠悠的醒了过来。老头儿说让他们村子的人费心了,表示感谢,然后又说,黄河年年泛滥,危及两岸,清理河道,修筑河堤都是不管用的,必须治本。

住在河边的人,最大的心愿就是这条河能消停几年,让人过过安稳日子,所以老头儿一说,几个人的慌乱顿时减少很多,都想继续听下去。但是老头儿不肯说了,拿着铁铲子站起身,慢慢朝远处走,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因为自己要从河里出来,所以伤了七条命,作为补偿,他会还村民们七个护河神。

老头儿越走越远,几个人不敢追,等到天亮之后,大批上工的人来到河岸时,老头儿早就走的踪影皆无。当地人分辨不清楚这老头儿到底是神还是妖,反正心里忐忑不安,惶恐了好一阵子。

本来,人们觉得老头儿这一走就不会再出现,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仅仅过了一天,就有人在别的地方看见了老头儿。

“娃子,你猜猜,是在哪儿见到他的?”老鬼可能觉得自己一个人嘚吧没意思,讲了一阵子之后问我道:“猜猜看。”

“这我哪能猜的出。”我听的很入迷,不想让老鬼停止讲述,这两天算是多少摸到了他的脾气,所以故意激他,说他自个儿可能也不清楚事情的原委。

“放屁!”老鬼果然吃不住激将,当时就急了:“这条河上上下下,还有老子不知道的事情?”

人们再次见到老头儿的时候,是在灵棚里。我们家乡在过去一直奉行土葬,死者要入土为安,当时护河修堤的人来自各个村子,打捞铜皮木像之前死在河里的七个人,事后都被接回家,准备埋葬。在入葬之前,家里头设灵棚,尸体摆放七天,等到亲朋好友都祭拜过了,才会真正埋进坟地。

七个不同的死者,来自七个不同的村子,都是年轻力壮的棒小伙子,死的很可惜。拿着铁铲子的老头儿消失的时候,后面几个死者还没过头七,在家里的灵棚里放着。入夜之后,有人起夜,模模糊糊看到拿着铁铲子的老头儿在一个村子的灵棚外出现,当时那人还以为是村里的泼皮闲汉趁机去偷灵棚里的祭品,所以跟过去就想制止。但是在灵棚外露头的一瞬间,那人就被吓的几乎要发疯。

他看到拿着铁铲子的老头儿就站在棺材旁边,棺材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已经死了几天的尸体,正晃晃悠悠的从棺材里朝外爬。

之后,尸体就跟在老头儿身后,慢慢的离开了村子。一夜之间,老头儿连走了六个村子的灵棚,六具尸体一连串被他带走了,死的最早的那个死者已经过了头七,老头儿又到坟地,亲手把埋进去的尸体重新挖了出来。七个在清理河道时意外死去的人,全部被老头儿收拢起来。

自那之后,老头儿才算是彻底消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那老头儿是谁?他带走七具尸体干什么?”我不由自主的就开口问,心里模模糊糊的察觉到了什么,却不是那么清亮。

“谁说那是七具尸体?”老鬼瞪了我一眼,道:“躺在灵棚的棺材里,他们是尸体,一旦出了棺材,就是活人。”

自老头儿消失,直到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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