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假如我不从事景观行业了,能去做什么?”
    “不想干了?”顾璃问。
    “不知道。”她脑袋乱乱的,“刚才的确冒出了想辞职的念头,但可能是一时冲动吧。”
    和陈燃短短的几分钟通话里,她想到自己还在为当初错误的决定而艰难地努力,就觉得格外讽刺。
    妈哒,她以前是大傻逼吗?一定是!
    她尚在犹豫不决,陈燃回公司的第一件事,却是顶着众人各色的视线,目不斜视地走去白松办公室递交辞呈。
    他是难能可贵的人才,不假时日即可培养为一名优秀的骨干设计师。
    白松平时虽吊儿郎当,但无论是业绩还是管理,部门的大事小事他从不含糊。陈燃的辞呈,他拒接。不但如此,他还拨打内线将陈燃的师傅王子叫来,两人一同对陈燃进行开解和挽留。
    办公室内氛围僵持,办公室外同样气氛诡异。
    众人窃窃私语,他们关在里面久久不出,大家纷纷猜测是否老大的小鞋穿下来了?
    大成滑动椅子凑到习萌身旁,欲言又止。
    “干嘛?”习萌被他盯得心里毛躁躁的。
    “学妹啊。”大成抓抓头发,一连纠结,“他们都说老大要把陈燃辞退了,这事你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啊。
    大成急了:“你和老大不是……不是男女朋友吗?”
    意思已经很直接了:你是他女朋友,你会不知道?何况,事情还是因你而起。
    “我真的不知道。”习萌凭借自己对莫迟的了解,想说应该不会有这种事,可又不敢确定,毕竟他是真的醋劲挺大的,生起气来不好哄。
    顾璃插嘴进来,打量着大成:“你对陈燃表现的关心可不一般啊。”
    小吴在旁边看着,没多嘴。其实他也有类似的感觉。
    被两双眼睛同时审视,大成有点吃不消,摸着后颈叹口气:“你们不知道,陈燃挺不容易的。”
    顾璃嗤笑:“要说不容易,谁都不容易。敢情这世上就他是块宝,我们都是棵草?”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大成焦躁地直跺脚,引得周围同事投来探究的目光。他招招手,将顾璃和小吴聚集过来,声音压低,生怕被别人听见,“他缺钱。”
    顾璃又要冷嗤,大成急忙说:“你听我说完。他欠了别人一屁股债,必须自己赚钱还。他才刚转正,倘若现在没了工作,又得从实习生重新做,不是白耽误工夫吗?”
    “活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顾璃一声冷哼。
    大成气馁:“你对他成见太深,我不和你说了。”
    小吴琢磨琢磨,问:“他为什么欠债?”
    大成摇头:“不知道,我问他,他没说。”
    顾璃又嗤道:“奇怪,那他干嘛告诉你欠人钱?说一半藏一半,故意的吧?”
    大成语塞:“当然不是。我答应他不能说。”
    顾璃:“说一半藏一半,你也是故意的吧?”
    大成心累:“姑奶奶,我跟你没法交流。”
    顾璃耸肩,神色漠然。她看一眼习萌,见她盯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碰她一下,“你怎么看?”
    “嗯?什么?”习萌一怔。
    “老大辞退陈燃的事,你怎么看?”
    哦。她双手托腮,思忖道:“唔,小道消息不可信。”
    “我当然知道不可信,就是想问你怎么看这件事。譬如,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习萌不假思索。
    顾璃略感惊异:“你不是一直希望陈燃走人吗?现在机会来了。”
    “不一样。”她无比认真地说,“我不想他在员工眼里是公私不分的老板。狐狸,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她抬眸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令人动容。
    顾璃突然意识到,她家小胖是真的开始长大了。
第66章 chapter66() 
王子出来了,紧随其后的陈燃也出来了。然后大家就看见他拿着一个纸箱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真的在逼迫下辞职了?
    大成目瞪口呆,说话都有点结巴:“陈、陈燃,你要走吗?”
    “嗯。”手上动作未停。
    大成伤感得接不下话。
    习萌背对着他们,对话传进耳里,心脏猛地一缩。
    他真的为了她动用私权?
    一直未敢发信息询问,神经一错乱,她立马戳开微信揪着心问道:陈燃离职了,他们都说是你容不下他。
    他回得很快:所以你心疼了?
    呃……这是承认属实?
    她刷刷回复:我干嘛心疼他,我是担心你。
    手机就此安静,未再接受到新的信息。
    而背后的人收拾完毕,并未抱着纸箱离开设计部。他和一个女同事调换座位,去到一个偏远角落。
    大成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原来是虚惊一场啊。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习萌。
    所以实际情况是,老大看不顺眼两人坐得太近?
    众人表情各异,唏嘘不已。
    习萌此刻后悔得要命。
    呜呜呜,好想将发出去的两条信息全部撤回,好想时光倒流回十分钟之前。
    似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步伐沉稳,不疾不徐。倏尔,停在……部门内?
    “老大。”已经有人受惊地呼出一声,紧接着又有人跟着喊道。
    莫迟颔首,以示回应,然后目光落在习萌背后的位置,幽静而深邃。
    那里换成了一个女员工,察觉老大在看她,她瞬时背脊一僵,呼吸都陡然止住。
    习萌扭头不明情况地望过来,莫迟与她错愕的眼神微微交错,未做过多停留。
    耗子主动迎上来,“老大,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莫迟粗略地巡视一周,耗子庞大的身躯刚好遮住一方视角,他朝一旁迈开半步,视线平定地一顿,寻见了想找的人。
    耗子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里是靠西边的一处办公区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值得推敲的,是刚好坐着陈燃。
    陈燃在整理桌面,动作麻利,始终留给他们一个不可窥见的背影。
    耗子略微思量,犹疑着是否需要再探询一声,莫迟已迈开脚步,向白松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他一愣,站在原地看着,没追着过去。
    莫迟在里面一待便是一刻钟,习萌盯着手机发呆,聊天页面依旧停留在她发送的第二句话。
    唔,好蠢。
    只要再等那么一小会,她就完全不必开口询问了,可她却亟不可待地问出那么蠢的一句话。
    他们都说是你容不下他……容不下……
    习萌用头磕桌子,懊恼不迭。
    一下、两下、三下……
    额头下方突然横插…进一只手背,有些硬,但比起桌子,不知柔软多少。
    她听见周围倒吸凉气的声音,尽管压得很低,但她还是敏感地捕捉到。
    她把头抬起来,一看,莫迟立在她的身旁,左手按在桌沿,用来阻挡她磕桌子,右手搭在她坐着的椅背上,身体呈微俯的姿势,将她包围进一个势力范围内。
    他靠近一些,凑到她耳边低语:“嫌自己还不够笨?”
    温热的吐气拂在她的耳畔,微痒。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习萌有些耳热,伸手轻轻推了推他。
    快离远点啦,怪不好意思的。
    他干脆利落地直起身,手臂收回,垂直下落,只简洁明了地看她一眼便转身踏步离开。
    随着他的离去,气压回升,设计部逐渐恢复常规氛围。
    只是,众人看习萌的眼神或多或少得又有点不一样了。
    毕竟,知道两人是情侣是一种心情,看见两人公开秀恩爱就又是另一种心情嘛。
    ***
    自此以后,习萌和陈燃再也没有半句交流,以前是她看见他就绕道走,现在是他刻意躲避她。
    吃一堑长一智,她没勇气再询问陈燃位置的调离是否出自莫迟之手,她怕又不小心说错话。
    嗯……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关系?重点是,她坐在部门里,终于没有那种背后生疮的感觉了。
    南湘的冬天犹如突袭大军以不容反抗的势头压城而来,马路边都已是光秃秃的树干,寒风刮在脸上刺疼,好似无数把无形的小刀嗖嗖插…入毛孔。
    眨眼ps的课程也告下段落,测验通过后,习萌却没有太多兴奋的情绪。莫迟也有所感知,她工作得越来越不快乐,只是一直憋在心里,不直白表露罢了。
    又到周末,莫迟提前告知,带她去见一个朋友。
    习萌一听,手心霎时冒汗,有些紧张地说:“我穿什么衣服?需不需要打扮一下?或者去理发店弄个漂亮的发型?”
    莫迟在她额头一敲,“这么不自信?”
    她哀怨地捂头揉了揉,瘪嘴说:“不是怕给你丢人么。”
    她故意留一个心眼,想听他说“怎么会”或者“你想得太多”,反正不管什么,只要是安慰她的话就好。
    奈何她忽略了一个关键性问题,她家男朋友似乎并不懂情话为何物,不出言埋汰她就该谢天谢地了。
    只见他眉角轻轻扬起,淡淡道:“丢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习惯了。”
    习萌:“……”
    呜呜呜,不求甜言蜜语,只求砖头轻拍啊。这都做不到,她上辈子不会是欠了他足足一套红砖房吧?
    尽管被无情地打击到心灵,但她还是忐忑不安,毕竟是第一次被他拉出去见人,心里难免惴惴的。
    她追在他身后问:“是什么样的朋友?”
    “你见过的。”
    她见过的?居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可问他也不说,她绞尽脑汁回忆以前见过的人,却是一点思绪也没有。
    结果到了那天,当她在餐厅包厢看见戴着黑色针织帽的姚旭时,先是怔愣好半晌,然后便盯着他莫名消瘦的脸颊目不转睛地看。
    他真的是姚哥?那个嬉皮笑脸总没个正形的姚旭?许久未见,他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呃,眼角的位置似乎多了一道疤?
    她想靠前看得仔细一点,眼睛却被一只温暖的掌心覆盖,背后抵着他硬朗的胸膛,半胁迫性地被他拖着按坐在一张椅子上。
    重获光明,她仰头看他,眼神无辜,充满不解。
    他却镇定自若,拉开她一旁的椅子坐下,神色坦然。
    姚旭倾倾嘴角,笑容有些玩味。食指抚着毛楂楂的下巴,隔着餐桌,他将目光落在习萌脸上,“小胖,我们大概有快一年没见了吧。”
    “一年多了。”习萌看向他,纠正。
    “是么?”他思忆的同时,眼珠上瞟,无焦点地盯着天花板上那顶颇具创意的典雅吊灯,“原来都这么久了。”
    习萌说:“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忘干净了。”
    她真不是幽怨的意思,只是随口一叹,因为她自己真的把他忘干净了,想想都觉得惭愧。
    话才落音,便立刻感觉到身旁凉凉的注视。
    ……干什么?
    她一个激灵,警惕地瞥向某人。
    见她看来一眼,莫迟指向餐桌上方的玻璃茶壶,眼皮掀了掀,嗓音不冷不热道:“帮我倒杯水。”
    态度不好,不要。
    习萌装作没听见。
    莫迟轻抚咽喉,不适地清清嗓子。声音低哑,好似砂纸磨过。
    唔,忘记他感冒了。
    好吧好吧,勉为其难地伺候他一下。
    习萌起身,倾身拿过茶壶,替他斟满一杯茶水。水注入杯内,响声细微,她微垂着眉眼,一副娴熟乖顺的模样。
    姚旭默然看在眼里,递给莫迟一个暧昧的眼神,眸光一转,看似无意地说道:“其实我今年夏天有来过一次。”
    然后,瞧了瞧莫迟的脸色。
    莫迟扯了扯嘴角,握起水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对他的眼神视若无睹。
    习萌放回茶壶,手一松,壶底轻轻磕在桌面,发出一声短促的轻音。
    她保持站姿,视线一抬:“……哦。”
    姚旭说:“你都不怪我没约你?”
    “不啊。”习萌坐回位置,无所谓的表情,“约不约是你的自由。”
    莫迟哼地一笑,笑声透着丝丝愉悦。
    姚旭一时语塞,心里竟堵得慌,看看捏着杯沿垂眸喝水的莫迟,又看看托腮百无聊赖的习萌,脱口道:“我当时是想见你,可这家伙不让。”
    莫迟手腕微微一顿,眸色平静,又呷了口茶水。
    习萌有些傻眼,原本支着下巴的手臂倏地滑落下去,“你说什么?”
    姚旭挑眉,挑衅地扫了眼莫迟,翻旧账:“八月份的时候我来了一趟,先约的他,本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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