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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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尘-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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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容凝视着他,他倒是能洞察自己是在害怕:“陛下既然知我有所畏'TXT小说下载:'惧,就莫要再苦苦相逼了。”
  李隆基皱眉看着她,四目相对良久:“也罢。”他怅然一笑,“传说武陵有桃花源,你看这温泉宫比那世外桃源如何?”
  雍容听得他说作罢,心中初安,又听他之后一问,不知何意,只答“此处远避尘嚣,实乃人间仙境。”
  “既是如此,在温泉宫时,就休管凡尘俗事,也放下你的那些顾忌。”说着双手执着雍容的双臂,轻轻向怀中一带。
  雍容错愕间用手抵在他的胸前,李隆基手上稍一用力,雍容便抵抗不住,他又长臂一揽,将雍容拥在怀里,一字一顿地在她耳边道:“这是朕的底线。”
  正当雍容惶惶不知如何以对之时,高力士却进来奏说:“太子求见。”
  雍容见有人来,更欲挣脱李隆基,李隆基却动也不动,只问:“他有何事?”
  高力士一直低首未看向二人,只答:“祈雨的一行人欲今日回宫,特来奏请向陛下。”
  “让他先回吧,稍后朕自会宣他。”李隆基又对雍容道,“你今日也随他回宫吧。”
  “嗯。”雍容应着,李隆基冲她无奈笑笑,雍容一时无语,半晌只说,“臣告退了。”随即步履轻轻地退出了殿内。
  李隆基看着晨光中她的背影在幔帐后隐约,方才还揽佳人入怀的手,独自握了一握,又颇为寂寥地问:“力士啊,朝中可有要事来奏?”
  高力士知晓李隆基心意,道:“这两日朝中倒无要奏,只是武婉仪忽染恶疾。”
  “哦?”李隆基沉吟,“那便早些回宫吧。”
  春雨新晴,骊山空翠,宫车列队,辚辚萧萧,又向兴庆宫去。
  此时长庆殿中,武婉仪病卧锦榻。
  崔子衿听闻武婉仪忽感不适,犹豫了许久,深宫之中,得见一面不易,而每次地见面,都在他已渐渐平息心海中的又激起微微涟漪,不再似当初那般撕心裂肺的痛,只是顿顿的、绵延的愧悔,他被这感觉折磨着,他渴望有一天他能够坦然面对,可在坦然之前,这种折磨是种释放,也是那段情留给他的唯一印证,所以他还是来了。
  佳人娇颜如昔,看到来的是崔子衿,武婉仪微微一笑,不出所料,是他。
  崔子衿见她脸颈手背皆红疹,问过脉后,淡淡问:“娘娘近日可曾碰触过花草?”
  武婉仪娇弱道:“前日在百花园的见辛夷花开得正好,就在树下站了一站。”
  崔子衿颔首:“如此倒无大碍,微臣开副方子,喝几日便好。”说着(:。。)整 理诊具,武婉仪张口欲言,他便停了手中动作,静静看着她。
  武婉仪只问:“此症可会过给九皇子?”
  崔子衿温声宽慰她道:“这倒不会,娘娘若不放心,也可暂时分开起居。”
  武婉仪点点头,崔子衿也便退了。
  次日朝奏突厥连犯灵州,李隆基以郝灵佺为将,以援灵州守军,讨伐突厥。退朝后,李隆基又召大臣南熏殿商议讨伐之事。
  雍容今日来至殿中,心中本颇为忸怩,不知经温泉宫一事后,该如何自处,但见李隆基未多看她一眼,只专心于与臣子相商,她也释然许多,在一旁听他们探讨军事。当听到“突厥”一词时,雍容忽想起安禄山此时尚且年幼,应正是居于突厥,若是能将之铲除,估计历史真是要改写了。只是这么一想,自己都觉得好笑,但改变历史的心思一旦动了,就不可遏制了。直到朝臣尽退,雍容还沉浸在自己疯狂的想法中。
  李隆基见她这般样子,便问:“何故心事重重?”声音一如往昔那般不见喜怒。
  雍容见他问,只得胡诌:“臣久慕边疆壮阔,又闻我唐军威震四野,素来向往,愿随军出征。”雍容自知找到安禄山的可能十分渺茫,又自疑自己是否受得了边疆的寒苦,可说出这话时,心中还是激荡不已。
  李隆基微微皱眉,半是调笑半是认真地问:“怎么,这么急于从朕身边逃走?”
  “臣不敢。” 雍容忙回道。
  李隆基挑眉看着她,似在嗔责“仅仅是不敢吗?”
  “也的确不是。”虽然雍容虽觉得在他身边有些尴尬,可改变历史的念头才是她想去边疆的原因,只是怎么说他才能准呢?
  李隆基看她犹在思索不定,斥责道:“你既不懂行军布阵,也不知敌我战况,文不能献计,武可会骑射?你以为去前线御敌如同去骊山游玩一样吗?女子就该如女子一般,休要想着这些。”说道后来更是言峻声厉。
  雍容被他一席话说得心中一惊,看来李隆基在国家大事上是毫不徇情的,自己这想法也确实不切实际,于是只得应着:“臣谨记。”
  李隆基话音初落,就听内殿有阵阵婴孩啼哭声,李隆基无奈笑着皱皱眉,向内殿唤:“将九皇子抱来。”
  只见一位年长的□,抱着一裹襁褓边走边哄地从内殿出来,等走至李隆基身侧时,婴孩啼哭已渐止,李隆基伸手在那婴孩的小脸上轻轻勾挠了几下,略略回身轻声对雍容道:“本无意呵责你,不想倒把他吓着了。”
  雍容听他如此说,轻声笑言:“那臣罪责岂不是更大了。”她虽觉那婴孩甚是可爱,但碍于君臣之礼,只能在一旁看着。
  李隆基也知她心思,道:“那可要来哄哄九皇子,好赎你的罪责?”
  雍容闻言欣喜,到□另侧,也百般逗弄起九皇子来,逗得九皇子咯咯直笑,自己也笑容灿然。
  李隆基见她笑靥如花,也笑道:“说起来,他的名字可还是你取的。”
  雍容一惊,想到他就是武婉仪将会夭折的那个孩子,脸上的笑也凝滞了。李隆基若有所问地看着她,雍容为掩饰失态,只问:“怎么九皇子会在南熏殿?”
  李隆基一笑,道:“婉儿染疾,朕怕过于他,就命人抱来了。”
  雍容犹自为婴孩叹息,只失神道:“难怪陛下急着回宫,原来是武婉仪病了。”
  李隆基闻言只定定看着她,雍容这才察觉失言,抱歉地弯弯嘴角,李隆基摇头轻笑了一声,也不做计较,两人相顾而笑。
  春阳静暖,南熏殿中一片安详和乐。
  傍晚雍容回居所,却见崔子衿在院中。
  雍容见他肃面敛容,知他心有愁绪,只问:“可是为武婉仪之疾而愁叹?”
  崔子衿淡淡道:“越发能掐会算了。”
  雍容摇头一笑:“陛下闻武婉仪染疾,从骊山归来,又将九皇子放在身边照看,我怎会不知。”
  崔子衿点点头,怅然问道:“依你所见,陛下待惠婉,待九皇子如何?”
  “陛下对武婉仪宠爱有加,对九皇子疼爱更甚。”雍容如是说着,心中却隐隐有一丝惆怅。
  崔子衿轻叹着:“只是这圣恩隆宠,不知是福是祸。”
  “是啊,不知是福是祸。”雍容也随之一叹。
  有那么一瞬,雍容心中竟有些羡慕武惠婉,能让这两个男子都这般为她牵挂,只是她又何尝活得不苦?在这皇宫之中,利益情感纠结之下,能如愿地活着,似是一种妄想,总有着各种求不得与不得求,武惠婉如是,崔子衿如是,即便是李隆基也如是,那么自己是不是已属幸运的了?

  天不怜惜爱子殇,盛怒难平佳人征

  尔后数日,雍容在南熏殿多数时间都是与九皇子嬉闹,李隆基则为讨伐突厥筹划思索,困顿烦愁时,偶然抬头,见雍容浅笑嫣然的样子,他心中也快意起来,于是也就任由着她嬉闹了。
  连日相处,雍容对这九皇子心生怜爱,忽然今日殿中不见皇子,欲问李隆基又不好直接问,看他一脸思虑的样子,便开口道:“陛下为何事烦扰?”
  李隆基以手叩案,道:“朕在想郝灵佺与程非墨,谁为主将好。郝灵佺骁勇善战,为人却桀骜得很,程非墨连年戍守灵州,谙熟战况,又向来持重,朕一时倒难定夺了。”
  雍容只知历史上郝灵佺曾斩首突厥可汗,立下大功,而程非墨却未闻其名,便道:“既然是出兵讨伐,自然该派猛将,程将军善守不善攻,郝将军就算有些军将脾性,沙场之上也未必不好。”
  李隆基闻言轻轻颔首。
  雍容只装作不经意地问向李隆基:“怎么九皇子不在殿中?”
  李隆基随口道:“婉儿病愈,思念皇子,今早刚抱回去。”
  雍容颔首,也不再言。
  李隆基却知她惦记九皇子,笑道:“这几日皇子在时不觉得,忽然一走,朕倒甚是挂念他。”说着拿出一副小巧玲珑的长命金锁来,“不如你替朕走一遭,将此物代与皇子。”
  雍容明了他的意思,冲他一笑,语意轻快地道:“遵旨。”
  到了长庆殿,待内侍通禀,雍容才进到殿中。殿内弥散着淡淡的药香,武婉仪侧依在美人榻上,雍容将金锁呈与武婉仪,她笑着收了,命人将皇子抱来,亲自与他戴上。
  数月未见,武婉仪丰腴娇媚了些许,也不见往日的愁容幽叹,有爱子相伴,情伤总有一日会被揭过抚平的,女人,有了孩子之后,爱情,便不再那么重要了吧。雍容不知是该为武婉仪宽慰好,还是为崔子衿叹息好,略站了一会也就告退了。
  晚间时候,雍容在灯下看着书,想着得闲了去见一见崔子衿,既然武惠婉如今知足而乐,他也该放下了。新来的宫婢青芜在一旁绣着花,这青芜与碧心性格不同,平时闲了就做些针线,也不大说话。
  雍容见她照着画样子绣得仔细,卷起书问她:“这要是绣错了几针,该如何是好?”
  青芜抬起头,淡眉水眼向雍容浅笑,道:“错了就将错就错地绣,也没为了那几针就拆了或者不绣的道理。”说着又指指画样,“再者,也不是非要照着这画样子绣。”
  雍容颔首,人生如绣,下针无悔,若总惦念着曾经的错失,又如何去绣出今后。再者,人生岂能事事如料,能做的无非是随机应变与随遇而安吧。
  正在思索之时,却有人破院而入。雍容与青芜出来看时,只见禁军数人威立院中,面色不善,未说几句,便将雍容请走。
  一行人至南熏殿,禁军不入,雍容独自进去,殿中却只有李隆基一人,他一脸阴郁,枯坐案前,好似在强压着内心中足以毁灭一切的怒气,可眼神却又无比的悲痛。
  雍容从未见他如此,也不知是因何故,她秉着呼吸,一步步走向李隆基。
  李隆基见她过来,猛然抬头,目光犀利盯着她,语意沉闷:“你可曾对婉儿说过‘人各有各的缘法,在宫中亲缘淡薄。’”
  雍容一惊,这话她记得,去年武婉仪请她为腹中胎儿作卜,她知这孩儿终有一日会夭折,所以才说了这么一句。只是李隆基如何得知?虽心中疑惑,雍容还是点点头。
  李隆基目光冰冷,声音微微颤抖:“傍晚朕去长庆殿,本以为九皇子睡着,可朕抱他时,才发觉他已没了气息。”
  雍容只觉心被一揪,惊愕不已,不知所措,只怔怔地自语:“怎么可能?”几个时辰前她还看到他在襁褓之中恬睡,怎么会忽然就去了。
  “怎么可能?”李隆基冷笑,“哼,朕已查问过,今日除你再无人去过长庆殿。你还在婉儿身怀六甲之时,曾说过那样的话。”
  雍容看着李隆基凌厉的目光,几乎不敢相信,李隆基是在怀疑她,她黛眉紧锁,道:“臣对九皇子的怜爱之心,虽不及陛下、娘娘,但闻此信,也是心痛不已的。”
  李隆基闭目长叹:“婉儿疑你,朕却不疑你,但你曾说‘亲缘淡薄’,可是早知会有此日?”发此一问之时,他忽睁开眼,定定盯着雍容。
  彼时说这话,她只是善意提点,谁知却会有今日,她轻轻点了点头。
  李隆基苦笑:“朕如此信你,你却如此负朕。”
  “我……”雍容看着李隆基眸光一点点黯下去,无奈轻叹道,“雍容问心无愧。”
  “无愧?你对婉儿有心提醒,却对朕只字未提,让朕受如此之痛。若朕知道那孩子尘缘浅至如此,朕也好多抽出些时间去陪陪他。”李隆基悲痛地说着,渐渐已不知所语。
  “陛下,尘缘既定,我说与不说,都是一样。”雍容声音轻如花落,却也一字字激起李隆基的怒意。
  “一样与否不论,说与不说却是你如何对待朕的信任。”李隆基一叹,“或许婉儿说得对,朕信你纵你太过。”
  “陛下……”雍容被他这一叹,叹得心中一凉。
  李隆基冷冷道,“婉儿不愿看到你,朕也不愿,你不是想去灵州吗,朕、准了。”
  雍容怔怔看着他,李隆基在温泉宫所说之语言犹在耳,今日为武惠婉便将自己遣去边疆,她只哑声道:“谢陛下。”
  李隆基摆手道:“退下吧。”
  雍容犹皱眉看着他,见他以手支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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