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豆蔻年华- 第39部分

　　靠之，现在这个时候是能够大声呼喊的时候吗？万一真惊吓到了，失足成了跳楼了呢？会不会从自杀，演变成她们过失杀人啊！

　　刘晓薇在内心极端腹诽，拉着惊慌不知所措的年轻老师靠在楼梯口那不太显眼的位置。探头向着那名学生打量了一番，却发现学生游离的目光，呆滞的表情，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的反应，倒像是……像是在白日梦游一般。这不由得让刘晓薇想起了自己读研究生阶段遇到的一件事情。

　　那时，正是每年毕业论文最关键的阶段，由于身负着盲审的巨大压力，每一个研三的毕业生都在论文间不断地忙碌奔波着，这种压力不是本科阶段的压力可以比拟的，一旦不能通过，很可能就会有延期毕业的危险。可就在这时，她所在系的一位学姐却被导师压下了即将送审的论文，并且，要求她，重新选题，重做论文。而除非她能在一个月里完成论文的选题、资料搜集和撰写，否则这样的建议几乎已经注定了她延期毕业的命运。

　　那位学姐向来是一个一路顺遂的学生，从初中升高中，从高中升大学，乃至到后来的保送硕研，虽然本校未必是重点高校，可她所宣读的专业，却是全国重点科研专业。原本硕研毕业后她便可以顺利地进入一家世界百强的企业，却不料一夕之间，什么都没了。她的男朋友选择要和她分手，她到手的工作亦因为金融危机企业裁员而成了泡影，而如今，突然的，连她一向顺遂的学业也触礁搁浅了，她突然有一种，世界即将崩塌的错觉。于是五天五夜，她皆不能安寝于室，终于在第六天的早晨，登上了晾晒被子的天台，再所有晾晒被子的学生惊讶的视线下，在所有人来得及反应她想自杀之前，从18层的宿舍高楼，一跃而下。

　　刘晓薇当时也是其中晾晒被子的学生之一，她曾回头看过那位学姐一眼，也是和现在这个学生一样，目光空洞游离，神情呆滞而没有色彩，苍白的仿佛是一个在下一刻就要倒下的病人。不，事实上，也许他们就是病人，一种突然被抑郁症缠上的病人。刘晓薇想，也许那位学姐在当时，她的理智并没有让她走向那跨越18层楼高度的一步，可在当时，她的精神统治了她的意识，于是，悲剧造成，就像现在，那位学生的精神也统治了他的意识，他也许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走的，是一个怎样危险的地方。

　　“老师，老师，我想那位同学，也许现在正抑郁症发作，你不能这么贸贸然地叫他，会吓到他的！你必须冷静！只有你的冷静，才能帮助他。”刘晓薇正视着惊慌失措的年轻老师，她不知道这个时代的老师能不能懂抑郁症这三个字，但她想，在经历过一次生命在她眼前消失之后，她也许，该为这个时代做些什么。也许老天爷让她这次得以重生，就是为了让她来挽救这条生命的呢？

　　“什……什么抑郁症？”年轻老师一面以深呼吸，令自己冷静下来，一面对这着刘晓薇问道。

　　“现在没办法解释，总之是一种精神疾病，就像他现在一样，也许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会要人命！”刘晓薇一面努力回想着那次学姐自杀后，学校对他们这些目击者开展心理辅导得到的一些知识，一面尽量将抑郁症的情况说得简单易懂，“我们现在不能吓到他，但必须让他从那个危险的地方下来。”

　　“可……可怎么让他下来？你说不能吓到他，但他……你有办法的是不是？你有办法救林忠凯的是不是？”年轻老师到底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至少从她在此时此刻，去求助一个学生看来，她的确是不够冷静的，好在，刘晓薇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他叫林忠凯？那你是她的老师喽？”刘晓薇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主意，她觉得，即使不能立刻救下这位林忠凯同学，至少也能多拖延一点时间，让黄伊娜小朋友去学校领导那，搬来救兵。

　　于是，只略略想了一下，也来不及解释太多，便是放重了脚步再次出现在了天台上。很幸运的，这次，这位正处于梦游状态的学生，似乎注意到了他们。

　　“虞老师？”男生转过头，眼带迷茫地看着年轻的女老师，对于一旁的刘晓薇，却是视若无睹。

　　“林忠凯！”虞老师反射性地叫了一下男生的名字，刚想让他从那边下来，却因为刘晓薇的拉扯，收住了口。

　　“问他为什么会在那边？”刘晓薇尽量压低嗓门，眼见着这位忧郁症少年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便是瞧瞧地躲在了年轻老师的身后。

　　“你在这里做什么？”年轻老师的声音微微颤抖，但好在天台上的风吹散了她的颤音，令她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异状。

　　“我……我……”少年迷惑地侧头想着，仿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一般，而正是他的这番举动，更印证了刘晓薇心中对于他忧郁症的看法。

　　“告诉他，考试快要开始了，到这边，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您指给他位置，就在我们附近！暗示他过来。”刘晓薇大胆假设了一个考场环境，因为据她所知，忧郁症患者，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关入一个虚拟的精神空间，甚至有时候明明大门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找不到大门所在。而这时，略微强制的精神介入，也许能够起到一些奇招的效果。她也不知道这方法行不行得通，但……总得试试，哪怕让他脱离那边仅仅是一步，也是好的。

　　“林忠凯，考试快要开始了，快回到座位上，不要影响到其他同学！”年轻老师也非常拎得清状况，眼见着刘晓薇的方法似乎能够见效，便是说得越发自然起来，当然，她没有忘记要按照刘晓薇的建议，用动作暗示了少年考试座位所在的位置，就在她的跟前，让她足以一手抓住他，并保证不让这样的少年挣扎，逃脱。

　　“哦，好，对不起啊，虞老师，我……我没听见考试铃声！”少年果然进入了刘晓薇安排的精神场景，一步一步从天台的边沿开始向着她们靠近，可就在少年距离她们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就在她们打算用最大的力气抓住他的时候，少年却停下了脚步。而这一步之遥，却也让刘晓薇和年轻老师翻了难，她们没有把握在这样的距离内抓住他，并不让他挣脱，毕竟，这个少年即使再瘦弱，也已是18岁了，18岁的少年有多强的力量，特别是疯狂起来有多强的力量，她们心里，都没底。

　　“怎么了？”年轻老师紧张起来，她怕少年已经发现了刘晓薇的诡计，因此，刚刚平定下来的心，又是提到了嗓门眼。

　　“虞老师，我不要和楚廉坐在一起！”少年盯着一方虚空，却是对着年轻老师抗议，“他，他一定是每次考试都偷看我的试卷，才考的比我好，上次，上次清华大学保送生考试的时候，他就坐在我的旁边，他考试的时候假装托着腮帮看窗外的风景，其实……其实他是透过窗户上的玻璃，看我的试卷。就是因为这样，才使得他的成绩比我好，让我错失了保送清华大学的机会！这次……这次我不要和他坐一起了，我怕他再看我试卷，没了清华大学的保送机会，北京大学的保送资格，对我很重要的。”

　　“是……是吗？”年轻老师因为少年的话，微微一滞，她自然不会相信以楚廉的资质会去偷看他的试卷，可面对眼前这个根本没有理智可言的学生，她却又不得不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这令她有种愧对楚廉这个学生的错觉。

　　“老师，下面好像来人了，你继续和他聊，尽量拖延时间，顺便看看能不能靠近他。我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刘晓薇小声地对着年轻老师交代了一声，便是一个闪身出了天台，果然，天台之外已经到了很多人，看起来连救援的人都到了，速度也算迅速。

　　“晓薇，怎么样了？那些专家说下面的东西搭好还需要一段时间。”黄伊娜小朋友一脸担心地看着刘晓薇，话说刚才她就想冲进去了，开始，被所谓的老师和专家们挡了下来，他们说，上面的人虽然处理的不是很专业，可效果不错，所以现在不适合再有人上去了。

　　“那位同学好像有抑郁症，现在已经离开了天台的边沿，距离我们刚才站得位置却还有一些距离，我们想让他放松一下精神，再过来一点，或者我们再过去一点。”刘晓薇对着那位疑似领导的人说了一番外面的情况，就在她想要请问那些可能是专家的人，接下去该如何处理的时候，却不料，原本还算相当和缓的天台之外，却是刹那又起了喧哗。

　　“叫那个楚廉走，回去他那个乡下，有什么了不起的，偷看别人的试卷而已，虞老师你别因为他长得又高又白，就偏向他了，他不过是什么都不知道小白脸而已……”又是一阵激烈的乱想，紧接着便是那位年轻老师的惊呼声，于是，众人也不能再管他情绪不情绪的了，瞬间就是冲了进去。

　　黄伊娜也想冲进去看看，但是刘晓薇却觉得，现在她们进去，除了给她们自己平添心理负担，实在是没太大必要，毕竟抑郁症自杀这样的事情，经历过一次的她，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也好在外面的响动很快就被平息了下来，只一会儿，就见那位林忠凯同学被人绑在担架上抬了下来，不过，也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此刻的他，却早已没了迷离和呆滞，神情之间却是一种恶狠狠的仇恨。

　　而直到顺着他瞪视的方向看去的时候，刘晓薇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楚大幽灵也已经出现了，并且看情况，似乎刚才也悄悄地去了天台。不过，此时此刻，他的情况可实在是有些不妙，擦红的手臂，凌乱的长发，以及眼神中脆弱的视线，令人不觉心下一软。

　　到底不过是18岁的少年，再天才，再能干，再腹黑，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恐怕也是受挫不小吧。

　　刘晓薇轻轻一叹，却也只能目送着两人被有关领导带走了，希望……心理教育尚不完备的学校，记得要给楚大幽灵上一堂心理辅导课吧。

　　　

9。　为楚廉忧郁所惑　。。。

　　时间就如捉迷藏的顽童，在人尚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之前，便从指缝间悄然滑过，于是，夏日，秋老虎什么的，已经成了某种记忆中的相片，倒是冬来呼啸的北风，在一阵寒潮之后，成了这校园中唯一的色彩。

　　有关于那位林忠凯同学跳楼自杀的事情，亦因为学校的脸面问题，而下达了全校性的封口令，除了当天在现场的刘晓薇、黄伊娜以及后来的楚廉之外，其余的学生除了私底下略略猜测一番事情的起承转合之外，却也因为没有最终，最明确的官方说法，而渐渐失去了讨论的兴趣。

　　而刘晓薇自也不会多说那天的故事，只是隐隐听说那位同学病了，休学了，便是再也没有了下文。虽然这样的结果有些寥寥，但对于事件相关的另一个当事人楚廉小朋友来说，学校这样的封口令，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在面对同学因他而自杀的大前提之下，他至少不用再因为这件不算是他错的事情，而再去面对攸攸众口下的谣言。不过，他的沉寂与寡言，却也多少暴露了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只是好在他已拿到了清华大学的保送生资格，也不用担心因为情绪的关系影响到高考，而相信以他的能力，时间会让他想通事情的因果——虽伯人因他而自杀，但他终究不是错的根本。

　　“晓薇，你一定要帮我多看着点我楚廉表哥啊，这家伙虽然看着满成熟满自负的，但就像你说的，他从小就没经历过什么风浪，别到时候也和那人一样，也传染上了什么抑郁症，闹着自杀的好！”金嘉妮小朋友在电话里，对着刘晓薇自然是一阵千叮咛万嘱咐，虽然她心里觉得她家表哥应该没那么脆弱，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让自家好友盯着点，总是没坏处的。

　　“好了，嘉妮，我会帮你盯着那只背后灵的，你也别担心了，抑郁症也不是传染病，别说得好像沾上就会感染的样子。”刘晓薇一面翻看着一堆书籍，一面安慰着金嘉妮小朋友，眼见着她还要继续罗里吧嗦，忙是转移了话题，“我说，你怎么尽想着那只背后灵的，怎么就没想到我会发生点什么呢？”

　　“你能发生什么？”单纯的金嘉妮小朋友很是直白地被刘晓薇小朋友转移了话题，只是她这一问，刘晓薇却觉得自己有点想吐血，怎么在小嘉妮的眼中，自己好像是变形金刚刀枪不入似的？

　　“我能发生什么？我能发生很多事情啊！”刘晓薇回忆了一下过去几个月来自己悲催到快成厨房的生活，忍不住提高了嗓音，“陆大妖孽，妖心不死，眼见着现在天高皇帝远没法剥削我的劳动力了，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