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吧。”银古简单道,“争锐晚之前到达城镇。”
    “食物不够了吗?”匈吉拎着一个小袋子,忧心忡忡。
    “不,那个还好。”银古吐出一道烟圈,缠住了好奇靠近的虫。
    匈吉立刻像个积极的学生一样大声答出了虫的种类及特性。
    “正确无误。”银古屈指弹了下孩童额心,然后一本正经道,“我打算在城镇里定居一段时间。”
    “诶,银古不是说自己不能在一个地方久呆吗?”匈吉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傻乎乎的忘了自己额头还在隐隐作痛。
    “我也没打算住多久。”银古双手插在裤兜里,悠闲的瞥了眼树叶间隙漏出的阳光,“只是想看看你在人多的地方会不会好转。”
    “唔”
    匈吉看上去还是不太明白,但银古却不再解释了。他的两只手落下来,推着匈吉向前走,神情自然,动作也自然,匈吉被他推着走了几步,渐渐地也不再思考这个问题,专心致志的向前走。
    傍晚时分,他们果然到达了城镇。
    此刻是春末偏夏的季节,气候偏暖,太阳西沉的也慢,虽说是傍晚,天边晚霞还异常红艳,晕染得整个天色都黄橙橙的。
    从山坡上下来,两个旅者面上都带着一些疲惫。
    用一天的时间翻越一座大山可不是什么容易事,更别提他们队伍里还有个孝子,走到半路就体力不支,被银古背一段走一段,磕磕绊绊的越过了大山。
    进了城,银古带着已经快走不动路的匈吉找了间旅店,匆匆吃过晚饭后,匈吉迫不及待的扑到了**上,连鞋子都没脱,就已经沉沉睡去。
    “早叫你别勉强啊。”银古好笑的摇摇头,帮他把外衣鞋子脱掉,整个人塞进被子里裹作一团,头挨好枕头,脚放在**上,虽说这睡姿还是不怎么样,不过比起刚才,起码还算是个样。
    银古直起身来,看幼孝童蜷缩成一团,鼓鼓囊囊窝在**上的模样,干脆的放弃了将他摆正的想法,任他去睡了。
    走到桌旁坐下,银古长舒了一口气。
    比起已经蜷缩成团状的匈吉,他的精神无疑要好许多。毕竟比起一个被**溺长大的孩子来说,早已习惯风餐露宿的银古,显然更能理解“旅行”这两个字的含义。
    ――那是危险、艰辛还有孤独的一件事。
    银古短暂的出了会儿神,随后便翻开那本纸页泛黄的书籍,借着灯盏的橘色火光慢慢读着。
    他的面容平淡而沉静,书中千奇百怪的虫类被墨笔勾勒,透过它们,仿佛能看到一个神秘而浩大的世界。
    而银古,正静静的注视着它。
    ――在这一豆灯光下。
    *****
    光。
    有许多许多,蜿蜒无尽的光在闪耀。
    那光非常非常美丽,但不能靠近。
    不能靠近。
    匈吉慢慢的坐了下来。
    他已经很习惯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太过刺激的一幕,谨慎而克制的和光脉保持了距离。
    在光之河流这里,匈吉对虫的吸引力相对而言大大降低了,如果不是自身靠得过近,虫们更愿意落入光脉中,随着这生命本源一同流淌。
    这也是一件好事。
    匈吉暖棕色的眸子凝望着如雪般飘落的光点,认认真真的如是想。
    光辉依旧飘落,纷纷扬扬,静谧无声,偶有光点与匈吉擦肩而过,也没理会这明显异类的孩童,径直没入了光之河流。
    匈吉对这偶发情况也很淡定,他已经这样过数月了,只要一入睡,自己就会出现在光脉上方,日复一日的看着这让人心神迷醉的辉光。
    银古说他属于人类的特质剥落的原因在于此,匈吉觉得或许就是这样。
    因为无论是谁,总是凝望着这浩渺长河,注视着这璀璨之光,思维也好、性格也罢,甚至灵魂本身,都会不由自主的受到影响。
    毕竟,这无古无今,无始无终的光之河流,是一切生命的本源啊。
    匈吉缓慢的抬起眼,虚无的黑暗取代了灿烂的光芒,匈吉暖棕色的眸子被这冷酷的色调一惊,神智总算清醒了些。
    “又发呆了”小小的孩童用力甩了甩头,乱蓬蓬的褐发跟着晃了晃,又软软的塌在了头顶上。
    匈吉往脚下一看,果然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又站起来往光脉中心走了几步。
    “每次都这样可不行哦”匈吉不知是劝慰还是泄气的自言自语一句,接着便习以为常的迈开脚步,准备往自己原来呆的地方走去。
    “嗨”
    除了自己之外,另一个人类的声音。
    匈吉猛地止着步,霍然转身。
    什么也没有。
    光脉依旧,光点依旧,连光之河流两旁,深邃的黑暗也依旧。
    没有其他人类。
    没有。
    “幻觉?”匈吉迟疑的顿了许久,才慢慢的扭回头。
    这次,他动作迟缓的挪回原地的路上,再也没响起过任何的声音。
    *****
    “听到了打招呼的声音?”银古合上书,诧异的望过去。
    匈吉点点头,认真道:“那是白兰桑的声音。”
    “认识的人?”银古皱起眉头。
    “那个梦里,他也在。”
    “那个梦――你是说大门打开的梦境?”
    “嗯。”
    “”银古沉默了一下,缓缓道,“纲吉,这只是我的猜测,但如果你们曾在梦中遇见,那你来到这个世界并被虫缠身这样的情况,他会不会也发生了呢?”
    匈吉缓慢的睁大了眼睛。
    “这只是我的猜测。”银古理智的重复了一遍。
    “但、但如果白兰桑真的”
    “嗯。”银古站起身,背上了木箱,“我们赌不起这个万一。”
第18章 「虫」引发的血案() 
有光。
    清澈的、动人的、潺潺流动的光晕。
    匈吉睁开眼,宛如星河倒影般的波涛涌现,澄澈的光波阵阵拍打沿岸,在深邃的黑暗中,呈现出一条蜿蜒曲折的长河姿态。
    这是光脉。
    “白兰桑?”
    没有回音。
    匈吉偏过头看了眼黑暗的虚空,暖棕色眸子露出一点犹豫来。
    少顷,他似乎终于下了决定,向着光脉深处迈入一步,眼睁睁看着无数光点翻涌上来,近乎迫不及待的将他往下拖。
    “白兰桑——”
    匈吉大声的呼唤,一边努力保持着身体平衡,一边焦虑的四处张望。
    依然什么都没有。
    翻涌上来的虫越来越多,匈吉被拖得险些一个踉跄,连忙退后了几步,看无数光点犹豫的盘旋了一会儿后,缓缓落入光脉之中。
    虚空再度恢复了平静,直到此刻,匈吉心底那后知后觉的惧怕才冒出头来,揪得心脏一阵发疼。
    ——只差一点点,他就会被完全的,没有抵抗力的,拖入光脉之中。
    落入光脉中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小孝童本身属于人类的特质就有一部分脱落崩毁,如果再度落入虫潮的话
    “一定,连身为‘我’的个体都没办法再存在了吧。”匈吉痛苦的捂紧心口,胸腔内属于人类的情感在恐惧害怕,而属于不明物的情感却仿佛极为惋惜般,一边感到可惜,一边又似乎蠢蠢欲动,想驱使着孩童达成“它”的所愿。
    然而这次,“它”受到了激烈的反抗——
    “走开!走开!走开!”匈吉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他害怕得眼泪止也止不住,却还是拼命捂着耳朵,一遍又一遍的摇头,“我才不想回到光脉里!我不想!走开!”
    情绪极度激动中,匈吉被泪水浸润的双眼都仿佛变成了灿金之色——锐利的,仿佛能够切开所有挡路之物的炫目金色!
    “轰!!”
    庞大的光脉忽然间波涛汹涌,一束粗如虹卷的激流直射孩童,迅速到没有一秒空隙!
    “走开走开走开走开走开啊!!!”恐惧与痛苦,分裂的情感与自我,在种种折磨下,幼小的孩童已经完全的到达了极限。
    噌——
    火花。
    小小的,在急射而来的激流面前,渺小到一丝微风就能吹灭的火花。
    而在火花后面,同样弱势的幼孝童,正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缓缓抬起头来。
    金色的,双瞳。
    “哗啦——”
    激流终于抵达了孩童面前,铺天盖地的“水浪”完完全全,不留一丝缝隙的覆盖了他,那遮天蔽日的可怕声势,让人毫无疑问的相信,幼孝童绝无生还的可能。
    然而
    “嗞嗞嗞——”
    仿佛水波撞上了灼热的铁板般,被“大浪”覆盖的地方,发出了连绵不断的嗞嗞声。
    一阵又一阵的轻烟弥散出来,水雾笼罩了光脉岸边的一块地,缓缓的、缓缓的由激流分解为最原始的光点。
    “大浪”,散开了。
    “咻咻咻!!”
    在淡色的水汽间,无数绚丽的橙色火光在极快的穿行,它们是冷酷的猎手,如一条条灵活多动的长蛇,张大了吞食一切的嘴,将那些来不及退入光脉的虫们一口吃了个干净!
    火焰在燃烧,橘色的火光映红了黑暗的虚空。
    仔细一看,在那嗖嗖捕食的火束中央,一团巨大的球体状火焰如同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死死护住了处于中心部位的幼孝童。
    ——这才是声势可怖的激流彻底失败的原因。
    火球外,残存的虫退回了光脉中,金黄的光波激烈晃荡了一下,最终还是慢慢平息了下来。
    光之河流开始转向,“它”蜿蜒无尽的躯体轻轻巧巧的挪了一下,将注定不能吃到嘴的猎物抛开,自顾自的继续流淌。
    虫是追逐生机的生物,恰巧,匈吉体内蕴藏的火焰又的的确确是能量惊人的生命之力。一个渴求而一个拒绝,最终走向敌对这个结果,并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
    不过好在现在看来,虫们似乎暂时放弃了打匈吉的主意。
    火球内,紧绷的直感察觉到危机的离去,缓缓放松下来。
    精神与身体早已支撑不住的匈吉彻底没有了再坚持下去的力气,瘦瘦小小的身体晃了晃,一头倒在了地上。
    绚烂火焰构成的球状体缓慢溃散,一圈又一圈的橘红色光芒缩回幼孝童的身体,不知是否错觉,匈吉那惨白的脸上,似乎随着越来越多火焰的回归,渐渐有了血色。
    “咻——”
    最后一束游离的火光回到身体,被橘色光芒照亮的虚空霎时暗了下来,一片永无的黑暗笼罩阻睡的孩童,在光脉远离的地方,小小的孩子就像要被这漆黑暗色吞没了一样。
    “真是惊人啊”
    最后的黑暗淹没孩童之前,一只手捧起了匈吉柔软的发丝,拿指尖在上面绕了个圈。
    浅淡的光晕驱散了森冷的暗色,全身上下发着微光,仿佛半透明的白发孩子蹲着身,一手托着腮,一手卷起匈吉软软的发丝,戏弄般在自己的指头上绕了个圆环。
    “真是惊人的景象呢。”白发孩子又重复了一遍,笑嘻嘻的样子,看不出他的情况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对吧,纲吉君”
    最后的尾音拖得绵长又甜腻,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露出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说话的对象自然没有回应,白发孩子也不介意,低着头看了眼匈吉即使在昏迷中也鹏的眉头,颇觉有趣的伸出了手。
    ——滴答。
    快要抵至眉心的手停了下来,白发孩子蓦地低笑,笑声极低极低,在虚无的黑暗空间中,直叫人毛骨悚然。
    “我得走啦。”白发孩子唉的叹息一声,露出愁眉苦脸的模样,似乎非常苦恼,“真是不想走百吉君,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再回去那种地方可真是”
    “——地狱哟。”
    他又低低的笑起来,停在匈吉眉心前的食指微微一动,在一闪而逝的火光后轻轻点在了匈吉的额心。
    似乎非常满意般,白发孩子露出了扭曲而满足的笑意,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匈吉,在逐渐透明的身体完全消失之前,留下了一句戏谑的笑语:
    “要快点来救我哦,亲爱的勇者大人”
第19章 「虫」引发的血案() 
匈吉睁开了眼。
    “今天好像睡得格外沉啊。”银古一边烤着肉干,一边抽空扫了眼过来,忽然,他皱起了眉,目光定格在孩童愣愣的脸上,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妥,“你怎么了?”
    “头痛痛的”匈吉茫然的摸了下额头,“有点,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过来我看看。”银古抬起手,探上匈吉的额头,“有点烫啊,是发烧了吗?”
    匈吉唔了一声,反应似乎有些迟缓。
    “休息一下吧。”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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