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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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 第2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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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素珍看着桌上酒壶,吸了口气,倒了些出来,没有喝,凑到鼻前一嗅,倒也一脸满足,背后,连玉正在更衣,将龙袍换下,套了件普通袍子,手上忙着,眼睛倒没怎么离开过她。

    “怎么不喝?多不行,一两杯我还是能让你喝的。”他微微一笑,说道。

    “舍不得喝,是我家桂树结的果子吧。”素珍回头,朝他问。

    连玉目光一深,“嗯”了一声,“当时看到,暗下便命人取了。桂子冬日里结实也不多,倒是桩美事。”

    “待此间事了,待我把你带到天下人面前授你份位之日,我便带你回去看他们,把你跟我说过的树下酒取出来,我还没能为你做些什么,这酒不敢私。取。”

    “连玉,等你把这场动。乱平息,我们回去把爹爹酿的酒掘出来庆贺,这天下太平,是他毕生所愿。”

    两人看着对方,几乎同时出言,又几乎同时一诧,相顾而笑。连玉走过来,把她抱起放到膝上,拿起酒杯喂她喝了半盏,自己把剩下的干了。

    他随之又把她抱起,头抵在她额上,“陪我打个盹儿。”

    素珍知他公务繁忙,夜里睡得也不多,有些心疼,伸手抚抚他脸,“好。”

    “李提刑,”这当口,门外却传来明炎初的声音,“朱雀回来了。”

    “知道了,明公公,你先忙去。”素珍立刻回道。

    “好嘞。”

    门外明炎初离去,素珍歉意地看着连玉,“朱雀回来了,我有事找她,你先睡,我一会来陪你。”

    她说着便从他怀里溜了下来,连玉掀掀眼皮,“什么时候朕的人都能让你随意遣用了?”

    素珍挑眉,“你的东西都是我的,别说区区个明炎初,你这后宫都归我。”

    连玉听她大言不惭,顿时被逗乐,女孩儿家之间的那点事,他也不多问。眼看她离去,他眸中愉悦也渐渐敛去,眼里透出丝深沉的思虑。

    ……

    连玉四侍除执行任务,平日多是轮流带领内卫当值,护卫连玉安全。这是除宫中禁军外的第二道屏障,今日是朱雀与白虎。

    素珍经过寝殿大院,出到院外,果见朱雀已然回来,垂着头,盯着地下出神。

    她走过去,在白虎惊诧的目光中,拉过她手就往外走。

    “李提刑,你这是做什么?”

    路上,朱雀一言不发,直到素珍在殿外一个小湖边站定,她才缓缓开口。

    眼角漆金花蔓微微抖动。

    “小周,你和连欣还有无情没有怎么吧?”

    朱雀本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闻言微微一震,但她为人冷静,随即道:“你都猜到了,主上也放任着让你知道。”

    “你别怪主上。”

    “嗯,我明白。”素珍点头,“他当初放你在我身边,是想看看我这新任提刑是否值得信任,毕竟,这官儿不大,能管的事情也不小,与民生相关。”

    朱雀也点点头,“你心里倒是透彻,这我就放心了。对不起。”

    素珍摇头,“你只是执行任务。”

    “你们——”她再次问起,担心她尾随连欣出去,闹得不愉快。

    “没事,公主始终是主上的妹妹,我这人性格乖张我自己知道,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真正伤害到她,你放心。”她自嘲地勾勾嘴角。

    素珍心中难受,握住她手,“我不是那意思,我固然担心她,但也担心你。”

    朱雀闻言,顿了顿,也握了握她手,“我没事,就是和无情……嗯,就这样罢。”

    “我们都是一类人,不适合一起,他先提了,就是这样。”

    她扬眉笑笑,这是素珍第一次看到她红了眼圈,在短促的一瞬。

    她和无情就如此结束,毫无征兆,就似他们开始,这是素珍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她脱口便道:“我去找无情!”

    “不,”朱雀几乎立刻反对,“他既做了决定,你找也是没用,何况,你劝回来的东西我要来又有什么意思?”

    她目中透着感激,也带着坚决,“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如此甚好,我可以心无旁骛护卫主上和你。”

    朱雀先走,素珍站了许久方才离开,她知道朱雀根本不似嘴上洒脱,心中着实难受,她低头走着,不想半路上,一人突然从斜侧奔上前来,挡到她面前,她先是一惊,但以连玉寝殿为中心,一个范围里,全被暗中封锁,不会有外人闯进,她随之心中一宽,抬起头来。

438() 
“李提刑。瞙苤璨午”

    对方看到她,打了个招呼,看样子他也是寻她而来。他们都习惯唤他李提刑。他背后,还有一人。

    “是你?铄”

    素珍也有些惊奇,却又不特别意外,是一段时间没见的瘦高侍。她曾向明炎初了解过他伤势,明炎初说虽甚重,但已挺过来。看的出,这人虽不比连玉四侍近身,但是明炎初培养的心腹,也在御前走动瑚。

    数步开外,是那个肤色黝黑的侍卫。

    “你伤势如何?”她有些关切地问。

    瘦高侍低头,“已无大碍,谢谢李提刑关心。”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这话说得素珍都歉疚了。

    “李提刑客气,那是属下的份内事,属下过来是……”他摇头,突然压低声音,附嘴在她耳边低语数句。

    素珍闻言,脸色一变,很快随他和黝黑使而去。

    回到屋内,她方才吁了口气,只听到屋外不远处大批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是内侍急遽的声音。

    “太后娘娘驾到,缻妃娘娘驾到。”

    素珍心中一凛,看向旁边的瘦高侍。

    却发现瘦高侍目光也正落在她身上,深而复。

    偏殿也是天子之所,然而,孝安与慕容缻并未等待通传,来势汹汹,直奔进内。

    屋内,果是一男一女并在。背对众人而立,往后殿方向而去。

    “哀家就猜皇上会把人藏到偏殿,只是这亲眼看到还真让哀家寒心——”孝安站定,冷冷出声。

    那双男女缓缓转过身来,男子正是连玉不错,女的却并非冯素珍,而是连玉近侍,白虎。

    连玉淡淡笑问,“母后的话朕不是很懂,把人藏到偏殿,什么人,什么意思?”

    孝安脸色微变,慕容缻在旁却忍不住尖声开口:“皇上,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人给我贴身宫女屋中送信,言及冯素珍未死,言之凿凿,臣妾不得不信,冯素珍她在哪里?!”

    连玉目光一沉,看着他也不说话,慕容缻被他微冷的目光看得有些畏惧,只听得他缓缓说道:“缻姐,朕向来敬你,但这不是你随意对朕大呼大叫的理由,还是说,在缻姐眼中,朕算不得这大周天子?”

    慕容缻一惊,“臣妾不敢。”

    “白虎,先带缻妃出去。”他看向旁侧白虎,下了命令。

    “缻妃娘娘。”白虎走过去,做了个“请”的姿势。

    慕容缻咬唇看着孝安,孝安挥手,“出去罢。”

    她朝连玉欠了欠身,终出了门。

    连玉扶孝安坐下,又倒了杯茶给她,并未先行开口。孝安冷眼旁观,拿起茶,忽又重重放下,冷笑一声,“皇上是越发沉得住气了,手段也高,把人藏得妥实。还是,皇上想跟哀家说,这事只是子虚乌有?可皇上,你能唬住缻儿,却能蒙得住哀家吗?你此处近日戒备太严,你在守着什么东西。”

    “别忘记,你是哀家手把手教出来的。”

    “今儿你必须给哀家一个交代,这一回,你若想保冯素珍,除非哀家……死!”

    她眸中鸷芒,看去令人心寒。

    连玉却只迎着她的目光,并不退避,末了,他突然站起来身来,背对她而立,孝安不知他什么葫芦卖什么药,看着他清瘦颀长的背影,一时有种讳莫如深的感觉。

    她眼中寒意更深,桌上手也紧紧攥了起来。

    “母后曾因朕饶过冯素珍一命,如今,日积月累,又受人挑唆,心中是忍不住了。今天朕不提当年之事谁对谁错,舅父该不该死,也不与母后说假话,省得母后在宫中四处侦查。”

    “母后若想杀她,可以,她就在隔壁朕的寝殿里。”

    他会如此回答,孝安心中一震,竟一时语噎,她咬牙站起,“皇上不必用激将法,你以为哀家不敢?哀家拼着和你撕破这脸面——”

    “噢,母后以为这只是令我母子反目?”连玉极快打断她话,声中带着几许笑意,“我们母子赔上的将是这大周江山。冯素珍死了,儿子也不会独活,母后,这片山河,就凭您、慕容定,哪怕你兄长还活着,都守不住!”

    “你们斗不过权非同,何况还有个在暗的晋王党。”

    “连玉,你敢与哀家叫板?哀家恨她入骨,你且看哀家敢还是不敢!”孝安勃然大怒,他缓缓转身,二人视线相交,他双目含笑,傲然相睨。

    “母后,”他盯着她,眸光锐利的似一只行将捕猎的鹰,“朕自然相信你的胆魄,只要你承得住败给霭妃这份耻。辱,江山从你手上丢掉这份耻。辱。”

    “霭妃夺权,可惜只有她一个想老七当皇帝,连家与慕容家的天下终将会落到仇家或是权非同手里。”

    “朕想,若是老七为王,您最多便是含恨而终,若是连氏江山旁落,对于自建国以来便辅助连氏的慕容家来说——”

    他说到这里,缓缓住口,只把她望住。孝安浑身颤抖,心头滔天。怒火,可是她却拿不到话反驳他,他每个字都戳进她的心窝里,把她伤得鲜血淋漓!

    她和先帝可以最后反目成仇,她可以失掉她的爱情,但慕容家的尊严,她不能丢!这是她身为慕容家子女的一身骄傲,她知道,他说得没错,他和权非同数次较量,她知道,受的住这个江山的不是霍长安、不是慕容景侯,也不会是连捷,只有他!

    “母后,你要捍卫慕容家的尊严,而朕不能让国家落进唯权至上、必要时为自己可以牺牲掉百姓的人手中,在儿子心中,你始终是我母亲,也希望母后永远记住这点,千万不能在这节骨眼里为外人所离间。”他看着她,“母亲,你、额我、冯素珍三人的恩怨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你兄长看去似乎死于朕和她手中,朕母亲死在你兄长手中,她爹娘却死在你手中,若真要算,你欠她的比她欠你的要多太多!儿子和她同。床共枕,曾听她半夜呓语,恨你之极,可白天里她绝口不提,以儿子对她的感情,她大可利用我暗中与你见面,伺机杀你,可这种关头,个人恩怨,怎及得上这天下的重量?”

    “儿子言尽于此,望母后三思,若她在这后宫中出事,儿子便拿这大周天下来给她陪葬罢。”他说罢,掀唇一笑,从她身边走出。

    孝安跌坐在椅上,背后汗湿,半天没能起来。

    “李提刑心中对太后可是不满,这太后娘娘也是,倒何苦如此苦苦相逼?”

    寝殿上,素珍来回踱步,瘦高侍突然开口,替她打抱不平。

    素珍低笑,“不满?我对她何止是不满?”

    她说到此处,没有再说下去,瘦高侍唇角正动,连玉携明炎初快步走进,他任务完成,连忙拜别,与守在门外的黝黑使离开。

    “连玉,你母后怎么突然找过来?怎样?你们可有闹翻?”素珍迎上去,目中透出几丝忧色,连玉拍拍她手,目光微冷,“朕猜朕没把阿萝接回,那神秘人的手早晚会伸到母后身上。这几天,朕不仅加强此处戒备,也派人暗察母后那边一举一动。朕午间习惯在御书房办公,她此时过来最是防不胜防,朕既不在你身边,把你安置在寝殿难免有被她闯进的机会,偏殿更为隐晦,她遂猜你藏到了那边。”

    “她没想到,你就在那边等她。”

    素珍笑言,心中却紧紧绷着,不知更多是为这真正杀害父母的女子还是为二人随时反目而忧虑,这时,明炎初察言观色,忙道:“李提刑宽心,皇上是劝服了太后,太后自此怕是不敢轻易动你,且只怕不得不反过来保护你安全,否则,你若出事,皇上把这帐算到她头上,这如何是好。”

    素珍点头,没说什么,连玉示意明炎初退下,伸臂把她抱住,二人依偎在一起,谁也没说话。

    宫中另一处,入夜时分,连欣收到无情嘱城卫带过来的信。

    ——白天之事,是我酒醉鲁莽,明日我在万盛楼设宴,向你致歉,望你能来。无情。

    连欣又是惊喜,同时,慌乱和不安又不时从心底深处冒出,她想起小周走时苍白的眉眼,想起了连玉和素珍跟她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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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内侍报禀连欣求见的时候,素珍慌乱地从连玉身下起来,连玉皱眉按住她,套上中衣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一隙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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