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不催促,兀自端了茶。
如那日对待花蕊一般,良辰也会给了时候想想,且她瞧着,这人可不如花蕊那般心有成算,若非如此,昨个儿也不会叫花铮瞧见了破绽。
书月闻言咬牙,有三少爷五少爷,她不是个傻,带了下去哪里会有她好果子吃。
“九小姐饶命,奴婢什么都说。”思量片刻,终是被面前三人气势震慑住,书月便是噗通一声跪地求饶道。
良辰微笑,果真是个软骨头,颔首示意她说来。
原来那熏香果了,只是书月却不知晓那香究竟是什么,先前那浣衣院张婆子来找了她,只说叫她将那香混进了七小姐平日里常用熏香中,余下便就无须她再管了。
书月初时也有些惴惴,可几日后见得小姐并无察觉,便是渐渐放下心来。
却不知昨儿个九小姐突然到访,还时不时关注着那熏香,她便有些惊慌,谁料到后还是败露,她这才会那般失态。
昨夜忧心一晚,今日一早便是寻了借口去了浣衣院要找那张婆子,却是不曾见着人,虽心中仍是不安,可本就有些个心虚,身后又跟着两个小丫头,便也不曾立时再去找,只想着待晚上再悄悄过去一次便是。
却不想还不待她找到那婆子商量对策,花锦便是诓了她过来。
“九小姐,奴婢真是一时糊涂,还请九小姐饶了奴婢。”书月一经说完,便是不住叩首道。
良辰却是皱了眉头,怎么又是浣衣院?
到底是她萧家下人个个太有能耐,还是萧家没人了,都轮到浣衣院一个个粉墨登场了?
“七小姐平日待你不薄,你却恩将仇报。”抬头瞧了两个哥哥一眼,见得二人点头,良辰便是开口说道。
语气无喜无怒,仅是重复事实。
书月忙急着用力叩头:“是奴婢蒙了心,做下这等错事,还请九小姐责罚,奴婢绝无二话,只是请九小姐不要告诉我家小姐,奴婢怕她知道了会难过。”
“既还心中有她,又怎么会做出这样事来?”
“奴婢当时以为只是换了一种熏香,奴婢问过那婆子,她说不会害了七小姐。”书月语气有些怔怔,也不知这话是说给谁听。
良辰心中冷笑,仅是换了一味香,不曾想到有害?
这话说来是想叫谁心安?怕是连她自个儿都说服不了吧,若仅是如此,怎么就给了她那许多银子,许了她那些个好处?
这天下间便是没有那白得好处,拿了什么,总要换出去对等,谁又比谁傻了?
“罢了,我且问你,若是将那婆子叫来,你可认得,可愿当面与她对峙?”良辰也不愿再与她计较,只挑着紧要问道。
若是这般说法能叫她自个儿觉得能够安心,她自也无话可说。
“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奴婢真不知道这香有什么害处。”书月显得有些激动,一径叩头说道。
良辰闻言便是扬声叫了几个丫头进来,吩咐花锦将那书月带到一旁看着。
瞧着书月萎顿跟着走到一旁身影,良辰摇了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凭着她所见,萧琼楼该不是个小气,对待身边亲近之人必然也不会亏待。
书月只要忠心好生服侍,还愁将来没个好归宿?
便就这般眼皮子浅,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做下这等错事,一朝断了自个儿所有退路,只怕往后心里都会有个疙瘩,若是那长心,这一辈子怕是都难心安了。
叹息一回,便是收回心神,与两个哥哥说了几句,便是吩咐道:“花铮花钎,你们找个由头,去将浣衣院张婆子悄悄找了来,避着些个旁人。”
两个丫头领命而去,花锦一旁看着那书月,花镕牢牢守着门,良辰与两个哥哥便是无声饮茶,等着那人到来。
不多时,门外传来响动,良辰便是抬眼看去,却是花铮当先跑了进来。
脸色显得很是不好地近前来,微微喘了气:“小姐……”
“什么事这样慌张?”良辰皱眉,看着花铮那样子,却是心里微微有些不好预感。
花铮下意识看了那一旁书月一眼,想着这事既然浣衣院下人们都知道了,怕是府里很私下就会传开,却是怎么都瞒不过,便是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轻声道:“那婆子没了。”
“没了?去了哪里?”良辰心下一突,马上追问道。
这是得了消息便跑了吗?书月不是说一早过去并不曾见得人,那该是没有得了消息才是。
“不是,是昨儿个晚上便去了,今儿个早上浣衣院人见得她一直不曾起身,以为身子不舒服,可后来见得不对,却是发现人都已经,已经……”花铮张了张嘴,终于还是轻声说道,声音微微有些轻颤。
良辰猛地站起来,一股不知什么感觉涌上心头,手脚瞬时变得冰凉。
。
第九十章 斗争开始()
“辰儿……”萧瑾萧瑜听得那婆子亡故也很是惊讶,可到底是见过世面,是以并不曾反应太大,只是见得良辰举动,顿时担忧道。
良辰有些怔仲,对上两个哥哥关切眼神,摆摆手示意自个儿无事,却是疾步走到窗前,伸手猛地推开来,顿时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方才突然觉得这屋子里好闷,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书月是一下子瘫坐地上,脸色惨白一片,早已没了反应。
屋子里本就穿得少,良辰跑去吹风吓了几个丫头一跳,正忙忙要拿了衣裳,却萧瑜萧瑾阻止了,只得担忧地站原地。
被风一吹,良辰觉得脑子清醒了许多,忍不住闭了闭眼。
那婆子没了,没了……这念头反反复复良辰心头萦绕。
“辰儿……”瞧了一会儿,萧瑜唤了一声,便是要站起来自个儿过去看看,这次却是被萧瑾抬手拦住了,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动。
萧瑜虽担忧,可被三哥这一拦,却也是明白了过来,便是停下了动作。
总是要过这一关,十一岁时他第一次见到死人,不是如妹妹这般听见旁人说,他是真真切切见到,那人血肉模糊,至死都大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他当时用手努力扼住喉头,才没有呕了出来,却是夜里惊吓得噩梦连连,一连几日都不曾安眠。
可终究还是适应了,如今他不知该说自个儿是冷血还是如何,只知道有些人是必须死,有些事是必须做。
萧瑜叹了口气,便是坐回了位置,萧瑾也跟着叹气,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良辰自不会注意到身后动静。这一半晌功夫,她脑海里已经走马灯一般地将自她来此之后事情速地闪现了一遍,后定那未曾谋面张婆子离去之事上。
良辰,没事,这才刚刚开始,一切才刚刚开始。
下意识伸手抚了抚胸口,叫自己镇静下来,心中告诫自个儿,这事越发比她想象得为复杂了,往后要习惯。要面对。
兀自待了半晌,才觉得方才砰砰乱跳心平静了下来。
“那院子现如何了?”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良辰才转过头,出乎意料地径直看着花铮问道。
“奴婢过来时候,见着郡主院子里嬷嬷和几个姐姐都过去了。”花铮一怔,却是立时敛了心神,速回复道。
良辰闻言点头。有娘处理自然不必她担心,十几年当家主母,处理这样事,只有她跟着学份儿。
只是瞧着花铮同样不好脸色,想来这丫头也是吓到了,这丫头虽并不曾清楚这背后事情。可凭着她聪慧,只怕也猜到那婆子离去并不寻常。
罢了,她要开始习惯。跟她身边丫头自是少不了也要如此,便是就一同吧。
“跟着过去瞧瞧,无需做什么,只打听打听府里都怎么说。”良辰想了想,便是吩咐道。
花铮领命下去。那书月仍是跪坐一旁,由花锦守着。却是人显得有些痴痴傻傻,竟是一点反应也无。
“辰儿你……没事吧?”萧瑜看着妹妹原本一脸苍白,却是冷风吹了后不知怎,先前那慌乱神情消失不见了,还能有条有理吩咐丫头做事,不由开口问道。
良辰闻言抬头,看向两个关切哥哥,便是展颜笑了,这笑容并无一丝勉强。
方才她是心惊,甚至觉得阵阵憋闷袭来,一瞬间差点站不住。
她承认她方才吓到了,任谁听得这样消息,只怕也会觉得脊背发冷,尤其前一刻她还吩咐了人去找那婆子过来,不想却是再也找不见了。
可这不表示她就怕了,或者说打算退缩,若真背后有鬼,那这斗争才刚刚开始,她怎么能就言败了。
走水,禁香,死人,一步步将手伸进了萧府里,这些个她半点印象也无事情如今真切地发生了,接下来会是什么?
还会有比这为可怕吗?至多不过也就是这样了,既然如此,她还怕什么。
若真有,便管来吧,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与灭门相比,她还真没什么好顾忌了。
“没事,哥哥们不要担心,不过是一时心惊罢了,并不算得什么,只是这样一来,这线索怕是要断了。”良辰安抚道,却是说着不由皱了眉。
“线索断了再查就是,此路不通自会有别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墙。”萧瑜也是凝眉,总归是没了一条人命,却并不如良辰那般担忧,毕竟这样事遇过不少。
“嗯,不若去娘那里看看是否有能做,也好能……啊,浣衣院里有个丫头,倒是可以找来问问。”良辰也点了头,正说着要去霞来院与母亲一起,突地想起荷蕊,便是出声说道。
“喔?”萧瑜心思动得,立时明白这丫头定然不是寻常浣衣丫头,如若不然,良辰也不会特意提起。
良辰便是将当初荷蕊奉命来偷窥一事简单说给两个兄长听,否则这样关头,只怕两人未必肯叫一个没相干丫头来问话。
她自不怕叫人知道她与萧美景矛盾,认真说来,这该是萧美景与萧家所有人矛盾才对,岂不知到后便只有她一人保全,余下人全成为她上位垫脚石。
“所以,你果真给那丫头喂了药?”开口发问是坐一旁萧瑾,语气平淡,听不出半点责怪之意。
良辰全无愧疚地点了点头,脸上神情极是无辜。
下药又如何,她不过是用药牵制她,又不曾直接灭口,做错事难道不该受了惩罚?
见得自家妹子一脸理所当然神情,兄弟俩一时有些无语,不禁反思,是他们对妹妹关心太少吗,何时妹妹竟然可以如此胆大心细行事了?
良辰也不说话,任由两个哥哥兀自纠结,早些叫他们认清现实也好,她自做不来那天真无邪不问世事闺阁小姐,如今身阴谋漩涡之中,她如何能自欺欺人地置身事外?
“也好,你如今这性子,也叫我们放心不少,至少不会叫人欺负了去。”半晌,萧瑾才又是开了口,倒是叫良辰心下觉得温暖,她便知道这个哥哥虽是性子使然情感不那般外露,可对她关心自是不比萧瑜少。
“哥哥们放心,辰儿自不会被人欺负,辰儿可是要与两个哥哥一同好生守护这个家,守护爹娘。”良辰抿唇而笑,颊边酒窝若隐若现。
虽记起还有荷蕊这么个人,可娘亲这会儿许是正看住了浣衣院人,不若过去看看,许是可以直接那边便找见了人呢,兄妹几人便是起身一同去霞来院。
“先留厢房吧,去跟七小姐说一声,就说你们一同去浣衣院时候听得了这消息,书月一时魇住了,恐回去会过了病气给七小姐,先挪出去将养几天。”想起那边厢还有个眼神涣散浑身直打摆子书月,良辰临出门之时吩咐道。
虽书月过来是人人皆知,可这会儿浣衣院正乱着,不若就着这个借口先将书月悄悄留下,否则这个样子回去,谁知道会不会惹出乱子来。
“是,奴婢这就去办。”花锦点头应道,随即摆手示意花镕花钎两个跟着小姐过去伺候。
两位少爷并着自家小姐一出门,花锦便是自个儿回身一个手刀劈昏了犹自呆愣书月,将人带去了西厢房,随后将一颗被小姐称为关押第一药药丸给喂了下去。
蕴阁里本就人少,加上如今一个神情恍惚口不能言书月,自然是清净,可霞来院里站了不少人,却也是肃穆一片。
良辰兄妹三人踏进门来见到便是这样一番情景,良辰早换回了女儿家装扮,见得和婉郡主端坐上,却是细瞧仍瞧得出那脸上不悦。
良辰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挨着娘亲身边,便是一同听着下头丫头婆子们一个个诚惶诚恐地回着嬷嬷话。
浣衣院婆子丫头们许是吓坏了,翻来覆去说也不过就是花铮打听来那些消息,叫良辰忍不住有些个失望。
然而终究还是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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