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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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言- 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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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向楼夫人行礼,大步离开。

“这孩子!”

楼夫人摇头,父亲曾说过,睿儿的路和他父兄都不同,却也注定要沿着他父兄踏出的足迹前行。她和大总统都已上了年纪,睿儿还年幼,教导他成才的责任必定要落在兄长的身上。

至于大儿子,楼夫人是不指望了,她有一个总是板着脸的儿子,不想再出另一个。倒是谨言,就像父亲说的,赤子真性,德言清行,有他在,自己足以放心。

但大儿子总不松口,这事闹心啊。

楼夫人蹙眉,打算去和白老讨一下主意。

李谨言正教楼二少认字,听到声音,抬起头,见到迈步进来的楼少帅,开口道:“少帅。”

“恩。”

楼少帅走到桌旁,负手而立,楼二少愈发坐得挺直,板起小脸,学得认真,这几乎成了本能反应。

兄弟相处,虽少了李谨言的温和,在外人看来,却有另一种默契。李谨言见楼少帅修长的手指点在书页上,楼二少煞有介事的点头,神思有些飘远,血缘,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恍然回神,发现楼少帅和楼二少都在看他,一样漆黑的眸子望过来,李谨言勾起嘴角,这兄弟俩长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像。

楼家兄弟在房间中“友爱学习”,楼夫人去见了白老。

白老难得靠在躺椅上,收音机中正播放一段评书,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说到精彩处却是戛然而止,只留一句,且听下回分解。

评书之后,是一段姑苏小调,北方人听不太懂曲子里的吴侬软语,倒也听得新奇。

“父亲。”楼夫人示意丫头出去,亲自为白老倒了一杯茶,“请用茶。”

白老接过茶杯,“和逍儿说了?”

“是。”楼夫人道:“如父亲所料。”

“太急,时机也不合适。”

对于楼夫人提及,把楼二少留在楼少帅和李谨言身边,白老是同意的,但观其行事,却认为楼夫人有些操之过急。

“睿儿太过年幼,且逍儿夫妻如今百事缠身,即便逍儿松口,也不宜把他留下。”

楼夫人点点头,也觉得自己是有些急了。

“再等等吧。”白老掀开杯盖,吹了吹,“等睿儿满了六岁,送他到关北来读书。”

“读书 ?'87book'”

楼夫人仔细斟酌,白老却已放下茶杯,悠然靠向躺椅,不再多言。

李家

三房中,一片愁云惨淡。

李庆云脸色铁青,三夫人哭肿了双眼,李谨铭坐在一旁,看着李谨言送来的资料,眉头紧皱,气得手都有些发抖,见父母的样子,想要开口,却是一阵紧似一阵的咳嗽。

“谨铭?”三夫人也顾不得哭了,连声让丫头送上温水。

“娘,先别管我,我没事。”李谨铭等到咳嗽得不再厉害,转向李三老爷,“爹,锦书这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李庆云的嘴里一阵阵的发苦,“我只当她在外头死了!”

“老爷?”三夫人顿时一惊,这是要……

“不然怎么办?!”李庆云猛的一拍桌子,“我的女儿,怎么能去给人做妾?!”

“爹,”李谨铭出声道:“这个人有家室的事,锦书知道吗?若是能想办法让锦书对他死心,再把锦书送走,说不定……”

李谨铭的话没说完,门外就响起了丫头的声音:”老爷,夫人,出事了!“

房间里的三人都是一惊,原来,李锦书见父母兄长铁了心的关她,竟然拿着一枚簪子抵住脖子,逼丫头来见李三老爷,要李三老爷放她出去。

听到丫头的转述,李庆云的脸色更难看了。三夫人的神情也变得怔忪,李谨铭见父母都没出声,干脆让丫头把李锦书带了过来,当着她的面,把李谨言派人送来的资料全部摊开,不想李锦书却说,她早就知道了。

“你说什么?你早就知道那男人家里有妻有子?!”

“是。”李锦书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带着一丝轻蔑,“不过是封建包办,不值得一提。”

“你,你……”

三夫人被气得再说不出话,看着李锦书的目光,带着震惊和不可置信,这真是她的女儿?这哪里是大家女儿会说出的话!

“锦书,你难道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吗?”

“错?”李锦书看向李谨铭,手抚上一侧的脸颊,“我还真不知道错在哪里,不如你告诉我?但只一件事,二哥打我这一下,我会一生都记得。”

“你!”

李谨铭的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三夫人和李三老爷都被吓到了,三夫人忙不迭上前扶住李谨铭,李三老爷大声叫门外的丫头去请大夫。

整个过程,李锦书都只是冷冷的看着,没说话,也没任何动作。

老太太被春梅扶着,站在门外,表情平静,无喜无怒的看着自己的三儿子一家,“庆云。”

“娘?”

不怪李庆云和三夫人惊讶,老太太已经很久没出过后院佛堂了。

“我来,只是和你说几句话。”老太太的视线扫过立在房间中的李锦书,在李锦书梗起脖子的同时,又把目光转开了,“子不教,父之过。孩子不好,从我到你们夫妻都有责任。”

李庆云夫妇羞惭的低下了头,李谨铭也支撑着站起来,李锦书的表情却始终没多大变化。

“错已铸成,你们想要如何处置,我不插言,但只有一点,李家不能有与人做妾的女儿!”

“娘的意思,庆云明白,李家没有做妾的女儿。”

李三老爷的声音艰涩,可他既然说了,作为一家之主,就不可能反言。

三夫人的泪水也流干了,对女儿的疼爱,于此刻都变成了麻木。

老太太离开了,李庆云背对妻子和儿女伫立良久,才哑着声音说道;“清荷,给锦书拿五百块大洋。”

三夫人没有出声,转身走回内室,李三老爷回身看向李锦书,“生你养你十八年,如老太太所说,没把你教好,是父亲不对。但事已至此,再没别的选择。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也不再管。只是从今往后,你不再姓李,我不再有你这个女儿!”

听到李三老爷的话,看到三夫人送到她面前的五百块大洋,再看李谨铭变得陌生的目光,李锦书的表情才彻底变了。

她敢闹,所依仗的不过是家人对她的宽容,为的是出了胸中的一口怨气,如今爹却说不认她了?

“爹?”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李庆云的女儿!”

李三老爷留下这句话,不再看她,走到门旁叫来管家,吩咐他安排人,明天就送李锦书离开,至于她想去哪,他不管了。

李谨言得到消息时,李锦书已经被送上前往上海的火车,嘴上说不管她,李庆云还是派人将她安全送到上海。至于她“嫁”的那个人,李锦书被带回关北这么久,这人都没见露面,只要是头脑清醒的,就能意识到这个人不可靠。李锦书今后会如何,就全靠她自己了。

李锦书抵达上海不久,就登报言明同李家断绝关系。李庆云看到留在上海的下人发来的电报,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一整夜,隔日便做主开了祠堂,将李锦书的名字从家谱上划掉。

本想给她个教训,等她遇了挫折,未必不能回转,可谁能想到……既然要断,那就断个彻底吧。

李庆云也不在乎名声了,出了这样的事,李家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李家开祠堂的当天,李谨言也去了,即便他现在姓楼,也是李家的子孙。看着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二十岁,头发都已斑白的李庆云,李谨言也只是叹了口气。

在从李家返回之后,李谨言接到从欧洲发来的消息,2月21日清晨,德国的炮声终于在距离巴黎一百三十五英里的小镇响起,被称为凡尔登绞肉机的西线战役,终于打响了。

192、第一百九十二章

1916年2月21日;清晨

欧洲西线的战场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炮声。

德军在十二公里长的战线上;摆满了一千多门大炮;开始了长达六个小时的炮轰。炮弹以每小时十万发的速度;砸在法军的防守阵地和野战工事上;法国边境小镇凡尔登,被笼罩在可怕的硝烟和熊熊烈火之中。

这座只有一万四千居民的小镇;被称为巴黎的门户;也是协约国军队唯一突入德军阵地的部分,其战略意义十分重要。

德军知道这一点;协约国军队同样也知道。

但在战争一开始;协约国的首脑们却因为是否要向凡尔登增派军队发生争吵;就在他们互不相让的争论时,凡尔登的十万法军已经同二十多万德军正面交火,法军的伤亡,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递增。

德军在进攻凡尔登时采用的战术很简单,也相当粗…暴。即使用大规模的炮击摧毁敌人的防守阵地和防守意志,在炮击结束后,马上由步兵发动攻击,占领敌人的阵地。

这种大炮轰击,步兵占领的战术,在一战中被屡屡采用,德军的前线指挥官还据此发展出了“弹幕徐进”

战术,炮弹几乎是成排向前推进,为步兵的进攻和占领进一步扫清障碍。

长时间的炮轰之后,凡尔登的法军野战工事大部分被摧毁,可防守在这里的法军,却发挥出坚强的作战意志,他们就像在伊普雷战役中的英军一样,固守在自己的阵地上,一步也不后退。

炮轰,冲锋,白刃战多次上演。

德军挥起了屠刀,他们要斩断高卢雄鸡的脖子,法国人同样挥起了武器,他们发誓除非德国人碾过自己的尸体,否则休想前进一步!

战事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焦灼,在这里,正义和邪恶的概念被彻底模糊,每一分钟都在死人,没人会在乎死去的是谁,是自己的战友还是敌人,因为下一刻,子弹射中的就会是自己。

战斗持续了三天,在凡尔登的法军已经被德军三面包围,即将崩溃,协约国的首脑们终于做出了决定,凡尔登不能丢给德国人!

此时,距离德军攻占凡尔登,只差一步。

在欧洲的华夏军事观察团,将发生在西线战场上的所有一切,都通过电报发回了国内。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将官,目睹发生在凡尔登的战斗之后,也用上了“可怕”一词。

“这简直是一场屠杀,屠杀敌人,也屠杀自己。”

由于凡尔登战役突然爆发,本该回国的观察团成员滞留在了欧洲,新一批成员也只能延期登船,满怀期待的年轻军校学员们十分失落。或许也只有没经历过真正战场的小伙子,才会对这样的战争充满期待,但凡是亲自走过血火地狱的军人,只是听到双方投入到战斗中的兵力,就可以预期到这场战争的惨烈。

在战场上,士兵的死亡,永远只是战报上一个个冰冷的数字而已。

华夏军事观察团发回的电报越来越多,其中有一份电报让楼大总统和楼少帅都皱起了眉头,有三名观察团成员,竟然擅自拿起武器加入了战斗。

在华夏并没打算参与,或是马上参与到欧战之中时,这三名成员的行为,很可能会给华夏带来麻烦,成为欧洲人把华夏拉进战场的借口。

“他们在帮法国人打仗。”同样的一份情报,也送到了李谨言的面前,看着电报上的内容,李谨言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三个人同加入法国外籍军团的华夏飞行员不同,他们的所作所为,很可能会影响到华夏中立的立场,难道他们做事前不会想想吗?

“还有更具体的吗?”

“法国的报纸已经就此事进行了报道。”刘副官说道:“大总统电令这批军事观察团成员立即归国,下一批观察团成员出国的时间也被延后。”

登报了?

李谨言愕然抬头,欧洲人的反应,比他预期的还要快。

正如李谨言所想,在军事观察团成员尚未登船之际,英法德等国公使便接连找上了门。

英法的目的很明确,既然华夏人已经拿起了武器,那就尽最大可能把他们拉到自己一方。

德国人的来意也很清楚,他们必须弄清,华夏是否打算加入协约国?若不然,是否能将华夏拉到自己一方阵营。

连非洲的黑人都被武装起来,凡是能利用的力量,已经打红眼的欧洲人都不会放弃。

双方都在不遗余力说服华夏政府,德国人不只列举出他们同华夏的种种“合作”,还指出,他们连同自己的盟国,可以将与华夏实行共管的租界完全交还华夏政府,同时放弃全部庚子赔款,并且派遣技术专家对华夏发展工业进行支持。

条件很令人心动,只不过,和德国公使辛慈接洽的展长青心里却十分明白,德奥两国的租界,名为共管,实际早已掌控在华夏手中,至于庚子赔款,海关还控制在英国人手里,德国人正和英国人打仗,连根毛都捞不到,也是张空头支票。只有派遣专家还有些实际意义。但德国人现在举国动员投入欧战,他们就算能实践诺言,也要等到战争结束,或是在战场上占据绝对优势之后。

华夏一旦答应了德国人提出的条件,付出的绝对比得到的多得多!从头至尾,这就是一桩说得天花乱坠,却注定赔本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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