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无名 by 夜雪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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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无名 by 夜雪猫猫-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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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翁道:“是这样,如果山势过于陡峭,就不会形成足够厚的积雪,而过于平缓的山坡又不太可能产生‘雪流沙’。所以这不陡不缓刚刚好,才是险中之险。说南坡危险,还因为一点。‘雪流沙’跟洪水一样,也是有高发地带的,也就是说,如果在某一处发生了‘雪流沙’,完全有可能在同样的地方,每隔一段时间以后又卷土重来。而南坡这个地方,据老夫所知,每年发生‘雪流沙’又何止一次。”一顿,他郑重其事道:“姑娘,若是真的想下山,切莫急在一时。须等一个寒冷、阴沉的天气。大雪刚过,或连续下几场雪后也切勿冒然动身。此时,新下的雪或上层的积雪尚未牢固,稍有扰动都足以触发雪流沙。大雪之后又常常伴有好天气,必须放弃好天气等待雪流沙过去,才能行动。如果万不得已,必须穿越危险区,应选在太阳已高照一两个时辰后再动身,若是有雪流沙发生的话也多半在此之前,如此方可以减少危险。”
  莫熙又是深深一揖,道:“多谢仙翁提点。仙翁可知‘雪流沙’是否能经过人为触发?”
  仙翁道:“那自然是可以的,便是普通人站在山上跺跺脚也有可能。不用说学武之人了。”
  沐风亭跟莫熙交换了一个神色,心下已经确认这场雪崩跟瞿耀脱不了干系。他故意让莫熙等这许多天,恐怕根本不是为了让长老合议承影之事,而是在等天时!
  莫熙道:“多谢前辈解惑。”
  那仙翁笑着摆摆手,便提着雪兔自行遁去了。
  莫熙道:“我们再挖一次坟吧。”
  沐风亭道:“你是不是知道洛恒是怎么死的了?”
  莫熙摇摇头道:“只是猜测。”
  幸亏厢房后面的林子不大,新翻过的土堆在一片积雪中痕迹又十分明显,二人很快便找到了。
  照例,挖人坟墓的缺德事由沐风亭动手。
  大概埋的时候便十分草率,坑挖得不深,很快洛恒的尸体就已经显露出来。莫熙仔细看了他脖子上的伤痕,竟然跟他们在阎王坡看到的尸首身上的致命伤一模一样,也是一个小黑点。
  莫熙道:“难道阎王坡那些人也是被冰凌所伤不成?那么多人总不会是巧合吧。凶手用冰锥而非寻常武器,说不定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独门兵器,或干脆为了掩盖自己有武功的事实。”
  沐风亭道:“极有可能。”他沉吟了一番,道:“我总觉得阎王坡的事也是瞿耀所为。我等会去套他的话,你只管在暗中瞧着,千万别现身。”
  莫熙心知他已知晓自己不能用剑之事,乖乖点头。她并非一味逞强之人,既然有人愿意身先士卒,她又何乐而不为。
  二人这一等,便等到夜深人静。莫熙虽手腕受伤,但功力俱在。以他二人的轻功要瞒过瞿耀,无声无息地潜入碧霄阁并非难事。
  整个碧霄阁只有一处亮着灯。二人轻轻纵上悬梯,透过窗缝向里窥视。果然见到瞿耀在灯下,双手握着一把无剑刃的剑柄,自言自语道:“承影啊承影,为何你在我手中不能成为一柄利器。何群把你传给我,无非是因为他对我体内的戾气有所察觉,想借你之力压抑住这股邪气,以防我遁入魔道。当年他既然将你给了我,如今却凭什么以为只派个黄毛丫头上门,就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就不信,你在她手中能成为一柄利刃。没错,你是一柄避邪宝剑,可是天下又有谁知晓,除了在何群手中,你根本不能伤人分毫。哈哈,笑话,一柄绝世名剑,居然不能伤人。”瞿耀越说越癫狂,到了后来竟有些歇斯底里,一阵疯狂大笑。
  莫熙跟沐风亭听到此处不禁面露疑色,交换了一眼,已明白对方皆想到了一处:难道列子·汤问》中所记载的孔周说的话:“吾有三剑……皆不能杀人,且先言其状。一曰含光……二曰承影,将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际,北面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识其状。其所触也,窃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疾也。三曰宵练……此三宝者,传之十三世矣,而无施于事。匣而藏之,未尝启封。” 难道说承影触物而有声,从体内经过,却不会让对方觉得疼痛,竟然是真的?承影真的不能杀人?可是瞿耀又说承影只能在何群手中伤人是什么意思?
  二人待再要听下去,瞿耀却不再言语。半晌,瞿耀转过身欲将承影放入匣中。
  就是此刻!
  沐风亭轻轻按住莫熙的手,示意她按兵不动,自己穿窗而入,形如鬼魅般从背后向瞿耀攻去。

    何将艳骨埋绝殇

    瞿耀毕竟是蜀山掌门,反应何等迅捷,立刻返身横剑当胸回护。不料沐风亭的身法徒然一变,手执那把镶了祖母绿的弯刃匕首,招招截刺瞿耀的要害,竟是一套凌厉至极的刀法。瞿耀眼看不敌,竟抛去承影,以一双肉掌迎敌,气势亦随之徒然一变,煞气凌人,随着他掌法的展开,空气中竟有一种血气弥漫的感觉。
    瞿耀的邪功胜过圆悟何止一筹,与沐风亭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只是沐风亭越打动作越纯熟流畅,瞿耀的狠戾打法却好似渐渐失控,到了后来竟状似疯癫,完全是不管不顾地搏命。沐风亭不欲再与他缠斗,左手忽然从怀中掏出一物,抛向瞿耀。
    瞿耀向后疾退,堪堪躲开。
    沐风亭冷笑道:“瞿掌门连当初的定情信物也如此嫌弃么。”
    瞿耀方才一瞬间自然以为对方使暗器,此刻听沐风亭如此说,手上动作虽未曾缓上半拍,却仍是禁不住往地上瞥去。
    竟是一枚蝴蝶形的青玉佩!
    他一见之下,顿时身形一僵,掌势骤然一收。弯腰将玉佩拾起,颤着手从怀中取出一物——一块一模一样的青玉佩,合在一处正好成双。只是他从怀中取出的那块更显温润,想来是被他摩挲了几十年的缘故。
    莫熙心道:好一个蝴蝶双飞,却不想最终只落得个形只影单的下场。
    瞿耀顿时双目如电逼视沐风亭,声音透着一股防备的恶毒,道:“这玉佩你是从何处得来?!”
    沐风亭不疾不徐地道:“托瞿掌门的福,在下得遇雪流沙,侥幸未死,落入一个冰洞之中,从一具女尸身上得来。”
    瞿耀闻言越发状似疯癫,目眦欲裂,道:“谁让你二人一个一来便威胁我要将洛恒的事宣扬出去,另一个却是来取走承影。你们都该死!”一顿,又厉声喝问:“你把她怎么了?!”
    沐风亭神态越发从容,轻描淡写道:“也没怎么,就是毁了她的冰棺。逃出冰洞的时候又不小心弄得动静太大,上头无数冰锥砸下来,洞口又被堵死了,说不得她的下场跟洛恒一样。”
    瞿耀闻言竟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气力,嘶声道:“这是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样逼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她已经死了,死了,你们还要怎样!”
    沐风亭见他伤心欲狂,口中却仍不放过,只讽道:“瞿掌门何必惺惺作态,当初恐怕就是你亲手葬送了自己爱人的性命。”
    莫熙心道:这厮好生厉害,寥寥数语就能激得瞿耀方寸大乱。
    果然,瞿耀一阵疯狂大笑,身子颤得厉害,恨恨道:“不错。就是我动的手。当日我们海誓山盟,说好待我剑术大成就亲自下山去她家里提亲。谁知,何群这个老东西,以蜀山掌门之位相诱,逼我出家。可怜她那时候已经怀了身子,我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何群。与她争执不下,竟一时失手击伤了她。她伤心欲绝之下,拖着病体独自出走,我又痛又悔,只能编了个猴子掳人的故事,让蜀山弟子出去寻找。寻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她见了我也只一心求死,怔怔看着我不言不语,只默默流泪。有时逼急了,只一个劲地要我还她孩子。”瞿耀说到此处,已经彻底陷入往事之中,面上伤痛刻骨,眼泪急奔。整个人颓然倒在地上,少顷又抱着头,喃喃道:“我救不活她。她不让我救,她定是恨我入骨。”
    沐风亭丝毫不理会瞿耀的自哀自怜,只冷笑道:“瞿掌门求仁得仁,如愿以偿当上了掌门,却为何伤及无辜,屠杀山下村民。”心道:说不得是他练邪功失控所为。
    瞿耀如死灰般的双目一瞬间又有神采注入,不过却是刻毒得很,愤恨道:“他们都该死。若不是她亲爹容不下她,她何至于离家出走,孤身一人历经千辛万苦爬上蜀山。她不过是有了身子,跟那些人半点不相干,他们却也要逼死她。他们都该死!”
    莫熙心道:果然跟我猜的**不离十。山下那些村民都是他杀的。而村民口中的女鬼就是瞿耀昔日的恋人。虽然索魂的并非女鬼,却也因“女鬼”而起。瞿耀为人处事皆为了“名声”二字,他故意不使内力,只用冰锥杀人就是为了掩盖自己。如此说来,那些死者的墓碑应该也是他用武力全数毁去的。这么一来,凶手看似不会武功,却能凭一己之力毁了那么多墓碑就能解释得通了。
    沐风亭又是一声冷笑,道:“瞿掌门好大的怨气。那洛恒呢,他又何罪之有,说起来他也痛失所爱,跟瞿掌门算是同病相怜。”心道:趁他现在心智癫狂,我先诈他一诈,洛恒之事多半与他脱不了干系。
    瞿耀愤恨道:“那姓洛的也该死。我为了当这个掌门成日小心翼翼。他却为何只不依不饶,话里话外意指‘济善堂’害死了他的妻子,到处败坏我的名声,逼我替他出头。”一顿,他越发愤然道:“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从来都没人为我出头,他老婆死了,凭什么要我为他出头。”
    “洛恒可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你却指使圆悟杀了人家妻子,只为了取出紫河车。”
    瞿耀一惊,道:“你怎么知道紫河车的事?是了,定是圆悟这个蠢货泄露出去的。哈哈,笑话,他们都以为紫河车可以增加功力,却不知我只是用那些未出生的婴儿去祭奠我那苦命的未出世的孩儿罢了。凭什么他们就能平安降生,我的孩儿却要夭折。我的孩儿在地下定然寂1寞,把他们都送下去陪他,岂非死得其所。”
    沐风亭对他的疯狂嗜杀暗自心惊不已,口中却讥讽道:“瞿掌门一边暗中大开杀戒,一边明着开‘济善堂’沽名钓誉。你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可谓煞费苦心,连手下亡魂的墓碑也要尽数毁去,免得他们的家人,尤其是那些妇人的丈夫退伍回家发现妻子死了,来寻蜀山派的晦气。”
    瞿耀不以为然道:“她死了我都没有为她立碑。那些人自然更不配。”
    莫熙心中冷笑不已:瞿耀所作所为皆是出自本心,却都推到别人身上。他自始自终都没有吐露自己爱人的名字,可见即使到了今天这一步,在他内心深处,自己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潜意识中仍然企图掩盖这个秘密。
    沐风亭忽然平静问道:“瞿掌门是否知晓你的武功为何入魔?”
    瞿耀面露不甘道:“便是这情之一字害我终生。当年我痛失所爱,不免急怒攻心,练功出了岔子。这许多年又一直郁结于心,自然越发严重。”
    沐风亭摇头叹道:“并非是情害了你,相反,你若真懂情又岂会是如今的局面。瞿掌门身为道家一派之尊,岂会不知‘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不争。’方为大道。”说罢,不待瞿耀有任何反应,飞身而起,出手如电点了他的昏睡穴,将“离梦”强喂下去。
    莫熙这才穿窗而入,道:“看他方才动手便知,他因常年滥用邪功,已损害了心脉,便是你不出手,也活不了多久了。”
    沐风亭道:“我方才与他缠斗,便是让他的邪功加速激发出来。”
    莫熙拾起地上的承影,将古朴轻灵的剑柄握在手中,顿时惊讶至极。只见承影嵌入她掌心的一刹那,竟然生生长出剑刃来。剑身清洌如水,月光之下却无一丝剑光反射。她用未受伤的左手,随意轻轻挥向案上一角,竟是一丝阻力都无,连空气流动都察觉不到,也无丝毫声响。那红木一角却已经被生生砍落,切口平整光洁得不可思议。而她方才一分内力都未曾使用!
    沐风亭见了也不免大为赞叹,啧啧称奇道:“承影在瞿耀手中只能是一把镇邪之器,反不能克敌制胜。‘慕宴斋江湖风流人物一百讲’倒也不全是收了银子瞎编的。瞿耀在人前为了树立他的掌门威信,又怕露出邪功,自然会带着承影。恐怕他剿匪的时候未曾赶尽杀绝,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承影在他手中是一柄抑制之剑,制约的是使用者本身,对外的杀伤力反而减弱很多。”一顿,他又欢喜道:“不论何群是不是利用你肃清蜀山派,他将这柄剑给你,应该也是出自真心。此剑到你手中,方能尽显绝世名剑之风姿。”
    不料,莫熙却把剑柄往沐风亭掌中一塞。承影自脱离莫熙掌心的一刻起,便又隐起了剑锋,在沐风亭手中也未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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