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欲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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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欲深渊-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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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是一个月的时间。於是再次走进医生办公室,拿着b超缴费通知,唐丽婷心中那种强烈的恐惧感,重新扑面袭来。
B超医生依旧淡定地进行着检查,冰冷的润滑剂抹在肚皮上,让人禁不住地发抖。唐丽婷只能闭上眼睛,却越是看不见,越能够清晰感受到那种不适应的突兀感觉。直到医生请她再次出去等报告,唐丽婷都没能回过劲儿来。
她觉得好无助。如果出了事情,她该怎麽办?
报告上再次清晰写了囊肿的诊断。这次主治医生非常谨慎地提议,去抽血做一次肿瘤标记:“卵巢肿瘤在20岁到50岁之间的女性,非常常见。大多数都是良性,而且早些发现,是可以控制住的。”
医生的话唐丽婷实际上根本没能听进去。她看着针管从手臂青色的血管扎入,而後尖锐的疼痛传来,血液被抽走,那种仿佛生命都在流逝的感觉,仿佛末日降临。之後针管抽出,唐丽婷用棉花捂住自己的伤口,然後开始全身发抖。
控制不住地发抖,牙齿都在打颤。咯吱咯吱的响声,听在耳朵里,是地狱的召唤。
唐丽婷恨死了现在这种状态,现在这种软弱又无助的状态,让她厌恶自己。於是她坐在椅子上,深深呼吸,反复地告诉自己,没有事情。就算有了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父母的事情都没能查清楚,她不能把自己交代在这异国他乡。
验血的结果要三天之後才能出来。唐丽婷努力让自己平静,之後在三天後的清晨,将自己梳洗干净,满心忐忑地去了医院。
汽车在半路上堵车,唐丽婷的心脏狂跳,那种不可言传的担忧终於还是喷薄上涌,将人完全淹没。
唐丽婷很害怕。真的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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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着口袋里的电话,颤抖着将那个冰冷的物件拿了出来,犹豫许久,终於还是拨通了温越泽家中的电话。那头,温母柔和的声音传来:“丽婷,是你吗,好久都没你电话,怎麽不多联系?”
“阿姨……真不好意思让您担心了,您和温叔最近身体可都好?”
“我挺好的,就是你温叔,总是喝酒,真是的,你要是有机会,也要多劝劝他,不能这麽不爱惜自己。你在美国一切顺利?”
“是的,我已经申请了研究生,还有奖学金,您不用担心我。”唐丽婷强撑着,将表面的客套应付过去,而後鼓足了勇气,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越泽在不在家?”
“越泽……哎……越泽这小子也是,天天和他爸在一起,为了家里的买卖是忙死了,就连陪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
“女朋友?……”唐丽婷嘴里默念了一遍这个代词,一时之间连下面的话都接不上。
“是呀……”温母在那头有点惊讶:“越泽没有告诉你吗?他可算是交到女朋友了,大学这麽多年,他都一门心思要创业,现在有了些苗头,终於让我也放了心。”
“那太好了……这真是件好事,越泽确实……”下面的话终於再也说不下去:“越泽真是的,怎麽不早告诉我……”
“这孩子长大以後,也不爱说话了。心里头想什麽,就连我这个当妈的,都完全不清楚。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回电话,好不好?”
“谢谢阿姨,麻烦您了!我马上要去上课,您要保重身体!”
唐丽婷放下电话,汽车也终於重新上路,过往的景色迅速消退,就如同心里最後的一点希望和期待,终於都成了飞烟。
回忆在脑海中,仿佛一座座漂浮的岛屿。唐丽婷划着船桨,去拜访那些尘封的往事。她和温越泽有了太多的回忆。那些回忆曾经从身体内侧,温暖着唐丽婷,然而现在,那些回忆,也能够从身体内侧,将唐丽婷彻底割裂。
唐丽婷恍惚地再次进入医生办公室,看见医生手中的报告,然後魂不守舍地听了许多医学名词,最後出了办公室,在走廊的座椅上,颓然发呆。
肿瘤标记四项指标显示阳性。医生说需要根据肿瘤发展的速度,来决定治疗的方案。先进行一段时间的化疗,如果治疗理想,就不进行手术。如果无法控制,就要考虑摘除。
唐丽婷跟着护士,预约了第一个疗程的化疗,之後开具诊断证明和假条,需要到学校申请延期。本科毕业或许能够对付过去,但是研究生的项目,她肯定没有办法准时入学了。
唐丽婷让自己什麽都不要去想。因为她无力改变什麽,多想,只能是更加难受。晚上长久地无法入睡,各种各样的担忧和恐惧,将唐丽婷沈入深沈的海底。她无法呼吸,就算抬起头,也看不见明媚的阳光。
唐丽婷後来需要通过服用思诺思,才能够获得快速入眠的解脱。这种药物效力短暂,一旦入睡,对睡眠长度没有影响。因此唐丽婷还能在第二天准时起床,去医院进行化疗前的准备,然後联络护工,在自己住院期间,照顾自己的日常起居。
只有在真正遇到苦难的时候,一个人才能够看清人情的冷暖,社会的混乱,还有自身的弱小。唐丽婷没有任何的亲人,化疗合同上写了许多不可预测的副作用以及治疗风险,英文的医疗词汇,唐丽婷能认识的实在有限,可就算是几个能够看懂的字眼,也足够让人心如死灰,绝望丛生。
她没有任何的家人,在美国也好,在国内也好。她是孤孤单单的一个生命体,正在挣扎着,想要延续着单薄的生命。
第一阶段的化疗开始,唐丽婷开始出现呕吐的症状。昏天暗地的呕吐,就算是吃了长效镇定剂也无法阻止那种灭顶一样的难受。她吃不下任何东西,就算是喝水,也会在喝下去之後的20分锺後,又吐了出来。
护工是一位学术知识丰富的美国姑娘。虽然有着很多书本上的背景,在实际操作上,却完全不得要领。唐丽婷想吐,她正在走神。唐丽婷需要湿润一下嘴唇,她正在洗手间。唐丽婷在病痛的折磨之外,还有承受和美国姑娘的交流障碍,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病房里还有另外一个病人,是一位50来岁的中年女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访客,来到病房探访。咒语一样的英文从耳朵里塞进脑中,仿佛真的带了魔力,能够把人活活逼疯了。
唐丽婷在嫉妒的身心痛苦中,一天一天地数日子。她的一期化疗,一共三周。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咬住牙,狠狠地挨过来的。以至於在一期化疗结束的那一天,唐丽婷在心中默默下定决心:她绝对不会参加二期化疗了。





☆、26。 拉扯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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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拉扯不清
唐丽婷出院之後,班搬原先打算搬回自己的小公寓居住。後来发现,由於化疗,她的力气基本上已经耗干,根本没有办法照顾自己的日常起居。於是接受了医生的建议,搬进了一家具有养老兴致的疗养院。
依然是两个人一间,唐丽婷的室友是一位80岁的老奶奶。儿女工作非常繁忙,没有丈夫,偶尔会有人来探望。老奶奶精神非常好,也就是因为这样开朗的性格,才能够完全不在意地住进了这样的地方。
但是,唐丽婷不可能不在意。她只有22岁,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人生刚刚开始的年龄。而对於她来言,上次的流产,在她的生命里画下一个顿号,这次的肿瘤,或许是逗号,或许是省略号,也可能是句号。
唐丽婷努力不去想关於生死的谬论,她依然人生有着巨大的留恋,根本舍不下这样灿烂的花花世界。就算是在最难受的时间,唐丽婷或许会出现轻声的念头,也会在熬过痛苦的平安日子里,想着要继续挣扎。
求生,是人类的一种本能趋向。
唐丽婷没有任何访客,在护士不在房间里的大片时间里,唐丽婷只能通过阅读和电影来打发时间。
之前在杰克森贵族学校的时候,唐丽婷学习过钢琴,其中最喜欢的,就是《天使爱美丽》里面的那首插曲Comptine D’Amelie。飘扬的华尔兹旋律,仿佛能够将人带起来,翩翩起舞。飞扬的裙角,交错的舞步,都仿佛是一场华丽又虚幻的模糊梦境,让人质疑那些过往的真实存在。
唐丽婷想起了初中毕业舞会上,温越泽拉着自己,跳完了当晚最後一支舞。温越泽细长的眼睛里,闪着一种玩世不恭,但又温柔缱绻的光芒。
那时温越泽的眼睛里,只有唐丽婷。
然而时过境迁,唐丽婷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逐渐下落的夕阳,在屋子里洒下一片昏黄的光影,突然想起电影里的那句话: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一个人,直到你看见他与别人在了一起。
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唐丽婷汹涌而来的悲伤情绪,还没有来得及看清电话号码,女生从听筒里,听到了熟悉的一把男声。
“唐丽婷,你在听电话吗?”
“你是谁?”
“……我是温越泽……”对方沈默了一会儿,终於忍不住补了一句:“你没有存我的电话麽?”
“哦……是你啊……我换了手机,所以没有你的号码了。”
男人在听筒那头叹了一口气,显然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麽。沈默良久,温越泽终於首先开口:“我收到了你信用卡的账单,最近的开销大了很多……”
“你疼钱了啊……是生意不顺利,所以还不起了?”唐丽婷内心猛然涌起一股怒火,温越泽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都不接她的电话,现在竟然因为钱的缘故,而打来电话质问。
“唐丽婷……”温越泽的语气没有跟着改变:“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麽问题,是我的问题?”
“唐丽婷!……”温越泽明显是在踟蹰:“你应该知道,账单上能够看见你的消费地点,都是医院。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唐丽婷听着电话那头男人的关心,一瞬间觉得虚假异常。从最开始接受检查,到恶性的报告,还有後来万般折磨的化疗,温越泽都是不断回避,毫不担心。等现在好容易进入了平静的阶段,就带上一副虚假的面具来假装关怀,简直让人恶心。
唐丽婷在电话这头冷笑一声:“现在想起来我了,我舒不舒服,和你有关系吗?“
“丽婷……你不要这样,就算我没有资格关心你,我的父亲和母亲也都在惦记你。”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啊。温越泽的解释,只会让唐丽婷觉得更加厌恶和失望。那麽多次,唐丽婷打了那麽多次电话,温越泽始终是不接。他的拒绝,仿佛是将人推入了更加绝望的深渊里,最终只能靠着自己的一点单薄的力量,一步一步地从谷底爬上来。
“我的状况,我会自己和他们说,不用你转达。你可以开开心心,自由自在地去陪你女朋友!”
此话一出,唐丽婷自己都愣了一下,怎麽就把心里头最见不得人的心思,说了出来呢。
温越泽在电话那头,沈默不语,唐丽婷在这漫长的沈默里,觉得实在坚持不住,干脆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温越泽也再也没有打来。太阳完全下沈,带着唐丽婷的心一起,沦入无路可回的死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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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丽婷在陌生冰冷的旅馆中沈睡,外面天色将亮未亮,鸟儿的啼叫具备了破空的力量,划过一片静谧的清晨。
唐丽婷的眼前是灰白模糊的景象,她的神智不甚清醒,却能在迷蒙的混沌中,清晰感受到窒息一般的空虚与寂寞。
四肢完全没有力量,胸中似乎被堵住一般,连最简单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好难受,好难受,却没有办法挣扎出来。会不会就要这样死去?死亡,究竟是怎样的状态?唐丽婷努力,想要动弹,而後突然耳边一热,温暖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之间,而後温柔有力的手臂将自己的身体整个环绕起来,那种坚定的束缚感觉,竟然让唐丽婷激动得想要哭泣。
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一个女人总是在渴望一个男人的重量,将她压倒在地。唯有这样,才能更加坚定地贴近地面,贴近真实,贴近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猛地惊醒过来。唐丽婷看着面前护士已经在自己的手臂上扎上了橡胶带,然後拍打手臂,接着动作熟练地消毒抽血,一系列动作驾轻就熟,仿佛是骨子里的习惯。
如同梦见温越泽一般,是扎进骨子里的深沈念想。
唐丽婷全身酸软地起床,梦中温越泽的怀抱,依然清晰地留在皮肤表面,那样真切,那样实在,以至於在清醒过来的伊莎,扑面而来的忧伤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与绝望。
为什麽会爱上一个人?究竟什麽是爱?爱要如何表达与体现?爱,究竟有没有终点?
唐丽婷在长达两个月的休养中,偶尔会想起这些问题。温越泽後来又打过几次电话,唐丽婷只要听见那个声音,就会觉得呼吸困难,头脑发胀,胸中积累了那麽强烈冲动的情感,最终却只能以沈默应答。
不知道是不是太爱了,就会无从表达。
温越泽,你能来我的身边吗?温越泽,我想见到你。温越泽,我想拥抱你。
唐丽婷获得出门的机会。身上的牛仔裤只能松垮地挂在胯骨上,白色的T恤可以清浅地映出後背上的蝴蝶骨,正在以清瘦的状态,展现那种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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