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错了。
    他的错,他认。
    分离,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排。
    拒绝的话,赵钦不是第一次说出,王琴也不是第一次听到。
    曾经的她,听到这些话只觉得浑身难受,无法呼吸。然而现在,她依旧思路清晰,仿佛赵钦所言,不过是今天天气如何般的无关紧要。
    “你就不怕我把你心里的那个人宣扬出去?”
    恳求不行,那么威胁呢?
    王琴万般不愿意威胁赵钦,可执着到现在,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只要将赵钦留下,她相信自己会找到答案。
    赵钦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大概也是没料到王琴真的在威胁他。
    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互相了解彼此。这世上若只有一个人能够保护他,赵钦相信,那人一定是王琴。
    她情愿自己受伤,都不想伤害他。
    然而如今,他听到了什么?
    “呵,随意。”
    赵钦的面色冷了下来,面对昔日的王琴,他还存有愧疚。可若是王琴如此逼迫,他反而没了那份愧疚。
    “你不信我知道?”
    赵钦的无所谓,看在王琴眼中更是恼怒。
    “皇后娘娘,我没有说错吧?”
    赵钦可以瞒过所有人,却瞒不过她。
    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任何人都要深厚。赵钦了解,她又何尝不了解赵钦?
    那块被他贴身收藏的玉佩,她已暗中看过了好几回。直到有年中元节,去了内京看到皇后娘娘游街的面容,才惊觉今日的皇后娘娘,便是昔日被赵钦从山贼手里救出的高门小姐。
    赵钦的心思,她懂。
    看赵钦的心思,永远都不会实现。
    “你疯了!”
    赵钦大怒,他现在无比庆幸府中的下人早被他解散,空无一人的府里,王琴的话不会被旁人听去。
    可是,王琴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我疯了?我看你才疯了。”
    赵钦的反应,无一不在说明,她说出了事实。
    赵钦心里藏着的人,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他怎么敢,怎么能想
    王琴忍下心头苦涩,再行威胁:
    “若是你不想连累她,我劝你好好思量我的提议。”
    这是她手上最大的筹码。
    原本,若是赵钦对她稍稍流露善意,她是不会选择说出来的。
    而今,隐瞒已是无用,倒不如物尽其用。
    若赵钦真能够看在皇后的面子上,选择于她,那赵钦的这份喜欢,也算喜得其所了。
    “王琴,我不喜欢你。”赵钦直截了当,这件事他早已说过,而今不过再说一回罢了。可每次,都态度郑重。他希望王琴能够通过此言,再不做纠缠。
    “我喜欢你就够了。”
    王琴毫不在意。
    曾经,她在意。可当她明白,无论她怎样做,赵钦都不会喜欢她后,她反而放了让他喜欢的心思。
    反正,她喜欢他,这就足够了。
    王琴的回答,令赵钦无力。
    王琴向来是个没主意的,可自从进了“倾楼”后,她反而主意很多。多数时间,她也能够挺进劝去,可唯独在赵钦一事上,她不听别人半点劝诫。
    “就算你待在我身边,又如何?你要控制我的一切吗?”
    赵钦想不通,王琴要的到底是什么?
    仅仅是他这个人?
    他有这么值钱吗?
    “不,我只要留在你身边就好。至于你要做什么,我不会参与。哪怕你有本事娶了她,我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对王琴来说,赵钦是她的天。
    她不会控制他,她只是想待在他身边。
    像小时候一样,守着她。
    赵钦愣了许久,或许,他一直以来都错怪了王琴。
    可这并不能成为她折磨他的事实。
    “你为什么非要我?”这世上的男人千千万,以王琴所在的位置,她接触到的贵公子更有许多。
    据他所知,有许多人都想要娶她为妻。高门大院的明媒正娶,难道还比不上他吗?
    “因为你是我的钦哥哥。”
    说出记忆中的称呼,王琴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她想要让赵钦知道,她是非他不可的。
    女人的眼泪,向来是赵钦无法抵挡的。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王琴。
    儿时的记忆挥之不去,他又何尝不愿守护王琴呢?
    可是,王琴要的,他给不了。
    他对她,只有亲人般的感情。却不是她要的感情。
    赵钦深深叹了口气,他与王琴解释不明白,绕来绕去,不过徒费口舌罢了。
    “你走吧。”
    他摆摆手,已不在意。
    “你不怕我说出去?”
    王琴吃惊。
    若是赵钦真对皇后有意,那被人知道的下场是什么,赵钦应该很清楚。
    此事,赵钦想的明白。
    “那我只有以死明志。”
    他的目光坚定,容不得半点质疑。
    “你”
    王琴无话。
    赵钦连死都不怕,她就算有再多的威胁又能如何?
    更何况,她不想他死。
    王琴眼中的悲切,让赵钦的语气也松动了许多。
    “王琴,你是个好女人。你是不好,是我配不上你。”
    王琴也好,凤佳也罢,他都配不上她们。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他已经选择了放手,不想下半辈子再因另一个女人而蹉跎。
    他要离开,一定会离开。
    与其让王琴跟着他四处奔波,他宁可一开始就不给她希望。
    能有多爱呢?
    就算是他,以为离了凤佳便活不下去,这几日不还活得好好的?
    王琴走了,这回是哭着走的。
    望着空荡荡的院子,赵钦自嘲地笑了笑。
    似乎王琴与他分别的每一次,都在哭泣。
    看吧,他根本无法让她开心,又如何要借着夫君之责,将她禁锢身边呢?
1730两世缘,琴音染(5)() 
赵钦没有告诉王琴,他很喜欢她在“倾楼”时,那种意气风发,毫无畏惧的大气模样。
    而当她在他身边,却只是小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姑娘。
    那样肆意的她,应该属于“倾楼”,属于更加广袤的天地。
    却不是跟着他,蹉跎岁月,胡乱人生。
    赵钦走了,走得无声无息,谁也没有通知。
    当王琴从张甜那里接到消息时,竟没有哭。
    “我还以为你哭呢。”
    张甜看到眼睛瞪得大大的人,眼中去没有泪水踪迹,不由一笑。
    是想通了吗?
    然而,她还是猜错了。
    “泪水流干,还如何哭泣?”
    王琴僵着一张脸,幽幽叹了口气。
    她执着了这么久的人,离开了,她又怎么能无动于衷。
    “你”张甜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反正人都走了,她就不信王琴还能追到天涯海角去。
    张甜若是知道王琴下一句要说什么,一定会怄死。
    “张甜,我想离开‘倾楼’。”
    “咳”张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要不要这么准。
    “你要去寻赵钦?”
    她追问。
    在张甜的目光之下,王琴慢慢低下了头。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倾楼’,对不起公子”
    “停!”
    张甜不知道她能把头低到哪去,可说一句话,王琴的腰便弓下一分,她都怕她把腰给折断了。
    “你呀。”
    张甜摇摇头,已是无奈。
    “你只要对得起你自己就好。”
    她说了说过了,劝也劝过了。无奈王琴自己无法解脱,她说不过,也争不过。
    “公子当初建立‘倾楼’,也是想让每位女子能够有勇气挣脱命运的束缚。你既然有勇气去追随,我又怎么能阻拦呢?”
    倾城当初建立“倾楼”,便是想让天下女子拥有自信。
    而今,王琴正是有了自信,张甜如何阻止?
    “你”
    王琴惊喜地抬起头,这是什么意思,是答应了吗?
    “你去吧。从此之后,‘倾楼’再无王琴。”
    张甜可以允许王琴离开,可属于“倾楼”的王琴再也不复存在。
    原本喜悦的王琴,因张甜的后一句话而僵硬在地。
    是啊,她的所作所为怎么还配得上“花魁”之名。
    张甜已经给了她最大的让步,她改知足的。
    “谢谢。”
    王琴朝着张甜的方向鞠了一躬,而后朝着内京城放下,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公子,对不起。”
    她走到这一步,对不起公子昔日的知遇之恩,对不起父母的养育之恩,对不起姐妹的开解之恩
    她只对得起自己。
    踏上西行之路,这回,王琴再没有转身。
    张甜说是不管她,还是给她搜集到了赵钦的位置。众姐妹知她远行,还凑了盘缠。
    “倾楼”对她犹如再生父母,她却
    不能看,不能回头。
    回头了,只怕再也不忍离开。
    王琴急促朝前奔驰,她现在只有一个目标,找到赵钦。
    前行的路没有人烟,赵钦没有走入城市,专挑小路而行。
    就像他说的,要看看这里的山山水水,不想参与世俗纷争。
    王琴希望身下的马儿,快点,再快点。
    太阳落山,她还没到驿站。荒郊野外,冷风随行,她终于知道一个人在外的无奈。
    她将身上的盘缠又紧了紧,找到赵钦,已不是她唯一的目的。
    黑暗中,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
    随着马儿的奔跑,在不远处的两树之间,一根拦路绳正停在那里。
    “驾!”
    王琴挥舞着长鞭,夜幕阻隔了她的视线,远处的光亮是她的希望。
    “嘶”
    马儿的被绳子拦住,直接跌倒。坐在它背上的王琴,被随之落下。
    整个树林,因这里的动作而活跃。
    王琴甚至来不及动作,一柄大刀已放在她的脖子上。
    “好汉饶命,我只是一个过路的,这里有点小钱,请各位兄弟喝酒如何?”
    王琴暗骂自己愚笨,平日里难得出路,竟忘了这世道不太平。
    拦路是她的老本行,求财为一,劫色为二。
    她只求夜色掩盖,让对方看不清她的模样。看在钱财的份上,不动她分毫。
    “老大,逮住个小妞。”
    身后之人朝着远处叫喊,顷刻见,一帮带着火把的人随即而至。
    王琴心有不安,这些人看起来不似普通山贼,点这火把,自然会将她的容貌看得一清二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王琴趁着身后之人未曾察觉,瞧瞧从地上抓了把土,赶在那群人到来之前,胡乱地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老大。”
    身后人献宝似的,将王琴从地上拽起来,扯到他老大面前。
    王琴看得清楚,眼前人络腮胡盖了满脸,满是横肉的姿态,才不是走投无路的苦哈哈。
    “老大,您看。”
    那人又将王琴落下的银子呈上,一脸谄媚。
    老大看了看银子,暂且放在一旁,打量起了王琴。
    王琴从“倾楼”出来,为出行方便,换了一身粗衣,脸上又抹了泥土,看起来很是邋遢。
    她心里打定主意,绝不露出半点姿态,只求对方只是个求财的。
    “老大对不起,我初入贵宝地,不懂规矩,冒犯了您。这是我的小小心意,还请老大见谅。”
    王琴想着那些行话,卑躬屈膝,比刚才的那人还要谄媚。
    不过,她显然低估了这群在山里男人的重口味。
    “老大,咱们这里居然来了个女人。”
    络腮胡身边的一个胖子摩拳擦掌,他看都不看一眼王琴递上的银子,只盯着她瞧。
    其他人亦是一副跃跃欲试模样,看起来已饥渴许久。
    “老大”
    “老大”
    越来越多的人请命,看得王琴心寒。
    她已心有后悔,就算要寻找赵钦,也不急于一时,大可以准备妥当,再不济也得照顾保护之人。
    如今,这,这可怎么逃脱。
    “吵什么吵,老大我还没说话,你们一个个吵吵什么!”
    老大摔了胖子一巴掌,瞪着众人,气势泄露。
    其他人齐齐低下了头,不敢再胡言乱语。
    “等老大我享受我了,你们一个个来。”
    低迷的气氛,因老大的一句话而再度热闹。
1731两世缘,琴音染(6)() 
“老大,您好好享用哦。”
    “老大,您是最厉害的”
    一场围绕着老大如何厉害的讨论,渐渐演变成谁是下一个上的问题。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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