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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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潮女-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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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神父点头,目不转睛地瞧着场子。随玉的根基稍弱,虽然动作灵巧,但快不过对方的刀,短短半炷香里,她的脸便已冒汗,气在喘,几次惊险闪过,随刀而来的劲风便已打得她暗暗叫苦连天。

查克瞪着狐狸王离去後,迟疑的回过头瞧着场中的打斗,他惊叫了一声,瞧见她的心神似乎恍惚了下,让对力有机可趁,削落了她一截乌丝。

「别叫别叫,事情还未结束。」沙神父冷静地说,旅行者罗杰则埋首记录。

「结束?只怕结束时玉姑——玉公子连命都没了!明明可以避开这场打斗的,那个残忍的狐狸王……啊!小心!」查克激动得差点奔进场子中。连他都可以发觉她的心不在焉了。

随玉的铁棍被挑落,胸口被中一脚,翻滚在地。原本她只要多翻个两圈,便可顺势再拾起她的铁棍,偏在对方冲上来的同时,她舍弃铁棍而往场外飞跃。

她的功夫不挺好,但轻功却远胜方再武。她足不点地的跃过层层人墙,急叫嚷道:「五哥!」

聂泱雍正欲跨马而去,她翻身拉下他,同时抽出身旁马僮背的十字弓,左手一拉一放,箭疾射出去,短短动作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是番枪!」马僮叫道,听见爆炸声,连忙抽起靴中匕首护着狐狸王。

一时之间,人人走避。在北岛的汉人皆是武装,纷纷持刀,分成两队,一队奔向树林,一队则留下绕着狐狸王成圈。

「我也去!」

「你留下。」

「五哥!」随玉回过身,又惊又吓的瞪着他,好半晌才呀了声,上上下下看着他。「五哥,你受伤了吗?」

「我若受了伤,也不必要你这护卫了。」聂泱雍冷淡地说道,握住她伸来的小手,借力起了身。

「没受伤就好。」她闭了闭眼,松了口气。

「但……但你受了伤啊!」查克惊声尖叫跑来,挡在圈外,他瞪着她泌出血的右臂。

「只是擦伤而已,算不得事的。」随玉的心思盘算迅速,警觉性蔓延全身。已经有多久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在狐狸岛谋刺五哥了?若不是发觉林中有被光反射的迹象,也许此刻番枪打中的就是五哥了。

「可是……可是……」查克欲言又止,注意到狐狸王的神态自若,一点也没有受到惊吓。可怕啊可怕,成名的英雄是死了多少人命拱出来的?难道狐狸王一点也不珍惜他身边这一流的船工吗?

「是算不得事,」聂泱雍踏前了几步,拉起她的右臂轻扫一眼。「你的功夫还有待加强,回头得再做基本功课。」

她胀红了脸。

「五哥,现下可不是谈这话的时候。」存心给她难堪吗?他明知道她的功夫不好的原因起於幼时他教育她的手法。

「狐狸王!」王大富的声音飘了过来。随玉感到腰间一紧,随即被揽到五哥的身前。她略略吃了一惊,抬起脸。

五哥的身形高上她许多,仰起脸看到的是面具下的黑眼。他的黑眼是五官之中最迷人的,幼时有一阵子她揽镜自照,模仿他独特的眼神。

人人都说,五哥的眼睛充满诡魅之光,是个天生适合当王的男子,然而这样的男子却通常残忍而多疑。

她从来都不认为五哥是个好人,却也从未怕过他。她的命,是他给的,就算有一天他要收回,她也心甘情愿;但,现下他在对她笑,不是嘴在笑,而是眼在笑,笑得好——奸邪。

她愕然的了口水,腰间的手臂并未收回,她的背紧紧的贴在五哥的胸前。

从没看过五哥的眼在笑,他很少开怀大笑,就算笑,也是笑得极具邪气而无真心,她的头皮忽而再度发出警讯。

「狐狸王,樊护卫的兵器落在我儿手上……」王大富在圈外大声叫嚷。

「那又如何?」

「咦?方才你不是说若能抢下兵器,护卫之职就交给我儿……」

「你的儿子有必死的决心吗?」

「那……」王大富迟疑了下。「那……那当然……」当上狐狸王的护卫是何等的光荣,但他却从未思及方才的情况。

「你的儿子会以身挡枪吗?」

王大富的眼微微调到随玉手臂流下的血。谁都知道如果方才动作慢一点,樊随玉的身子怕只会多出一个洞。

「你的儿子做不到。」聂泱雍轻佻的说道:「身为本王的护卫,不论何时何地,该顾的不是胜负之分,而是本王的性命。我要的不是功夫最好的,我要的是一个死忠之士。」

「我……我儿子只是默契不够,如果……如果再多一点时间……」

「多一点时间,本王怕是连命也赔了,你说是不是,随玉?再者,我可离不开你。」他俯头说道。

「是……是啊。」有点惊讶五哥主动为她说话,一般时候他都是把她丢进狼圈里,等着看她自个儿解决的。

她怔了怔,五哥的唇滑过她的脸颊。是……是她太过敏感了吧?她瞪着王大富瞪大的眼、神父跟罗杰先生趣味盎然的神情,还有在场海商错愕的脸。

「五哥,放开我。」她小声低语:「会教人误会的啦。」

「误会什麽?」他的声音听起来无辜。

「误会……误会狐狸王有断袖之癖。」五哥又想玩她了吗?她的头皮发麻就是警告,从小五哥玩她时,她就会有这种反应。

「是吗?」他的眉皱起,亲的贴在她耳畔,声音略大:「我以为他们早该知情了。」

众人闻言,低低抽了口气。

「知……知情?」她的脸色绿了,环住她腰际的手臂勒得她喘不过气来。「五哥,你……你不要闹了……待会要怎麽罚我都行,关水牢也可以……」

「那可不行。你关水牢,我会心疼的。」

「这也对,就算她做了天大的错事,狐狸王也不曾将她关入水牢。」沙神父点头说道,旅行者罗杰则在旁附和。

「五哥!」她已有薄怒,腰间的手臂一松,立即回过身瞪着聂泱雍。「你玩我可也要有分寸……咦咦?」腰间又勒紧了,他将她提了起来,她不敢反抗,因为他是他妈的五哥。

她敬他、仰慕他,所以不敢与他有所冲突,就算被他一掌打死,她也不敢吭声。

五哥的面具愈俯愈近,她的眼圆圆的瞪着他。

「五哥!」

面具遮掩了他大半的容貌,但透过他的黑瞳,隐约可以读出他的思绪。守在他身边这麽多年,多少也能揣测到他邪恶的因子——

可惜,她揣测的心思还是慢了半拍。

薄薄的唇摩挲她的。

她失声叫了出来,伴随众人的惊叹。

「我就要你,这不好吗?」他低语,贴实的吻住她的唇。

王大富倒退了一步,撞上了他瞪大眼的儿子。其实他儿子也很秀气啊……

查克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终於,狐狸王也开始收网了。」沙神父满意的微笑道,在旁的罗杰则当场笑容满面的将一切记录下来。

沙神父的这一句话,为众海商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难怪狐狸王会让一个功夫不佳的男孩跟在他身边当护卫,原来……狐狸王喜男色。

从这一天开始,这消息如星星之火燎原,传遍了东南沿海一带,继续往外扩张。

狐狸王有断袖之癖。



「随玉,你的嘴怎麽啦?给大黄蜂叮着啦?」方再武一路走来,朗声笑道。

随玉闻言,本就微红的脸色胀得更红了,抱着另外一本册子走向七海楼。

「怎麽啦?瞧你扁着脸的,你不挺爱笑的?」他拉了拉她的发辫。「是怕送书船一到,你又得读书了?那也好呀,五爷跟我都不爱你窝在船屋里,每回过去瞧你,你的脸几乎贴上了桌,画那什麽弯弯曲曲的线,那会伤了眼。狐狸岛要船工不会缺你一个的。」他有点口是心非地说。明知狐狸岛任何一个船工都没有她来得好,但就是舍不得她花大量时间待在船屋里。

她对设计改造船是有莫大的兴趣,即使狐狸王从未特别教导过她,她也能展露自己的天分,不用说也清楚是遗传所致。明朝的船工虽有一定水准,但海禁之後,大多改了行业,要依循这条线索找她爹娘,恐怕并不容易。

「可别揉我的头。」她跳开,避离他的手。

方再武眨了眨铜铃大眼:「哟,随玉小妹,这可是你该说的话吗?是谁在你幼时把屎把尿,辛苦把你拉拔长大的?」

她嗤的露了笑。「那可不是你。」

「自然不是我了,我还没那福分呢。」她八岁才来,错过了她的婴儿时期。就算教她养她,那也是五爷的功劳。他玩笑的抽出软鞭向她挥去。

她跳着避开,再武兄的功夫是海上出了名的,现下他是笑闹的打,她便笑闹的回招。

她这与人同高的铁棍是五哥当初托人特别铸造的兵器,她还没有足够的功力能够一棍把人打死,却足以防身。想起五哥,就想起自己一晚上下停的咬,咬破了的嘴唇……

「哟,失了心吗?那可不行。」方再武的鞭缠上她的棍。「棍在人在,棍不在,你就可以见阎王了。随玉,你的功夫愈来愈退步了。」他轻轻一抽,接住了她的铁棍。

她又咬住下唇,跃上花栏,避开他的软鞭。她本就不爱习武,肯去学是为了五哥,五哥啊……为何要亲她?是为了让旁人不再说她这柔弱的樊护卫闲话吗?可恶!想了一夜还是想不出五哥的用意,他害惨了她!害她……不敢上北岛,害她一碰上唇,就仿似感觉到了五哥的气息。

「你下盘不稳,输定了!」方再武叫道。

「哎哎哎,男人打女人,是本少爷不屑之行径,方再武,笑玩可以,可别当真了。」清朗的声音响起,方再武一怔,急急收回软鞭。

「十二爷。」他的脸逐渐开始泛红。

「十二?」随玉旋过身,正巧撞上了年轻貌美的男孩。

「不识得我了吗?」聂元巧眉开眼笑的执起她的手。「可爱的随玉妹妹,自从叁年前一别,你元巧哥哥朝思暮想,就盼有一日能上乌来探探你。」他的脸逼近她。

随玉的脸忙往後,她眯起眼。「十二……你真是十二?」太漂亮了,几乎以为聂元巧是女儿身了。叁年前在南京城只觉他面貌如玉,个性活泼而有趣,今日再见……简直是惊为天人。但,他不是该待在南京城里吗?怎会出现在岛上?

「正是我。来,香一个,可爱的随玉妹。」他笑咪咪的,连连逼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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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授受不亲,十二少爷。」她推开了他。

「啐,叫我十二哥哥就行,不必爷儿爷的叫。」他神色受创地说。

「如果我没记错,我可大上你半年。」

「可恶。」聂元巧恼道:「我瞧得上眼的姑娘净是一些比我大的女人,可那又有什麽关系?我可不介意坐金交椅唷……」趁其不备,双手钻进她腰间,将她抱个满怀。

「啊!」男女授受不亲!随玉直觉双掌推他腹部,他不防,被震得飞出去。

「小心!」方再武大惊,急急跃至空中接住。

「哎哟,好狠的心啊!」聂元巧嚷道,一被放下地,没理会方再武,连忙走近她两步,扮出凶眉凶眼的模样。「你不怕一掌打死我了吗?我疼惜你,你却这样待我!这还有天理吗?」他恶人先告状的,双手插腰,像一点都不怕方才会不会被一掌给打死。

若不是他姓聂,若不是他尚有几分高贾的气质,他这副流里流气的样儿像极了不知人间疾苦的纨裤小色狼。

随玉撇了撇唇,恼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碰我,是不合礼教的。」

「是这样的吗?」他一脸无辜。「可我亲过你啊,叁年前,你小不咙咚的好生可爱,我趁着你睡觉时,偷香脸颊一下,怎麽现下就不能亲了?」他瞥一眼她吃惊的脸色,又打开了扇子,有一扇没一扇的。「我说,随玉啊,我不能亲你,可为啥五哥就能亲你呢?是不是你对我五哥有了非分之想……」

「没有!我怎敢有非分之想?!」她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尊敬五哥、仰慕五哥,他教我、养我,让我有容身之处,就算为他了血、丢了命,我连吭一声都不会,我对他怎敢有非分之想!」她的笑脸没了,双拳是紧握的,证明她说的话绝对真实。

她对五哥的感觉就像是——他是天地间最伟大的男子,这样的男子也许在旁人眼里是黑白不分的狐狸王,是称霸海上的海贼之王,但对她而言,他就像是沙神父嘴里的上帝,像是东南沿海一带村民膜拜的菩萨。

有非分之想,是污了她跟五哥之间的感情。她喜欢五哥,喜欢到为他丢了性命也甘愿,这样的感情却不是巷间小说里的爱情。

曾经在夜深人静时,读过几本聂家船送来的小说;小说是言情的,是偏向纯情的,书中那样的爱情令人称,她却不知何时会遇上那种奇特的爱情。但是无妨,现下的生活已经教她满足,有五哥,就等於有了全部,但……非分之想,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好好好,瞧你激动的,可不像我认识的随玉。」元巧噘了噘唇。「咱们别谈情、别说爱,反正我是头一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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