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和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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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和夜色-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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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露的名字不知道是陈小曼自已给自已取的,还是做她那一行的老板给她取的。陈小曼长得很丰满,也很肉感,很白晰。好看的脸蛋,人工合成的双眼皮简值做得天衣无缝,漂亮得就仿佛是由娘肚子里带出来的。鼻子不怎么好看,但也挺独特挺个性的,鼻尖子沉稳而倔强地微微向脸庞倾着,像骄傲的大公鸡挺起的胸脯。但却是属于那种越看越耐看的那种。这名字谁都知道是好莱坞著名艳星玛丽莲。梦露的名字。玛丽莲。梦露是我们所有男人的性幻想对象,几代男子的大众情人。

  梦露,不对,是陈小曼。我跟她算是很熟络了,是在一个暑假里到老麦歌厅唱歌时认识的。我第一次去老麦的歌厅时,陈小曼也刚来不久。但看上去挺是那么回事儿。穿着超短裙子,衣着也挺暴露,把五官涂抹得像个古代的戏子。

  我出入歌厅舞厅也是见惯了做坐台小姐的,也就是做鸡的,所以见怪不怪了。但我一般都不太去理会和招惹她们。我说的招惹指的是在Xing爱方面,我坚决不跟任何一个做鸡的女人上床。除去这一点,我还是和她们好好相处,说说笑笑,喝酒玩乐。

  那天,梦露夸张的打扮引起了我的注意。引起注意只是觉得她在玩标新立异,并不是就说我对她的打扮产生好感。我是第一次到老麦的歌厅唱歌,老麦是单纯的一个女寝室的同学介绍给我认识的。老麦因为尼采才对我产生好感的。至少第一好感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我第一次去老麦歌厅时,梦露早在两个月钱就来了。也许我是新来的,再加上我身上有股自负的味儿,所以歌厅里的其他人都不怎么答理我。

  梦露却不一样,她在歌厅里呼风唤雨的劲儿看似象个老手,至少像是个来了有一年的老手。见我一个人孤单单的坐在吧台角落里,便问道:“新来的?”

  我不冷不热的看了看她,沉闷地嗯了一声。

  “唱什么样的歌最拿手,嗯?”她问我。

  我迟疑了一会儿后说:“齐秦。”

  “这么说一定很棒罗?!”她问道。

  “那当然,至少还对得起顾客的耳朵的。”我自信地说道。

  梦露听着,朝我笑了笑,严格的说,那算不上是一个完美的笑,她只是将嘴角的一端向上提了提,便离开了吧台。

  接着,从传声器里传来了“有请洛科上台唱陈小曼顾客点唱的《狼》”。这实在于我来说是一种荣誉。或者说是一种自尊心受到的挽救。一个业余歌手来歌厅,接连几日没有顾客点叫他唱歌,实在是很难为情、很没面子的事儿。

  直到歌唱完了,我还不清楚陈小曼就是梦露。

  我认识梦露时,她已经二十三、四岁,干这行干了差不多十年了。

  梦露起初是一个挺正儿八经的女孩儿,人挺机灵聪明的,又长得漂亮,搞文艺的好料子,比如唱歌呀跳舞呀做主持呀,成功率不说百分之百,至少也有百分之八、九十吧?!但学习不行,所以在家里在学校没走过什么好运,艺术的细胞也算是白白的生长在她的身体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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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她从前读中学时的照片给我看,长发,大眼儿,模样儿清纯如水。实在跟她现在的模样儿判若两人。

  她出来做坐台小姐还真源自于学校和家庭的缘故呢。她说,她从来就没有将做坐台小姐当做自已的梦想去追求。她也从来就没树立过什么理想。她说,理想都是假的,脱离现实和违背自已的意愿,倒符合做家长和老师的虚荣心。她说,她小时候曾一天树立一个理想,比如说,她今天树立当科学家,明天树立当教师,再后来树立当文学家、哲学家,再后来就是希望找个特别有钱的男人嫁了……呵呵。

  “做坐台源自于学校和你家里?”我当时听她这么一说,倒是一愣一愣地。觉得这理由实在是来得太天方夜谈了。我想,你梦露堕落就堕落呗,找什么破玩意儿理由也别找这个理由出来呀?!我不相信她的理由。她那始终都无所谓、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放在眼里的腔调和表情,没法叫人相信。我恶毒地在心里说:表子的话是不能信的。

  “啊!你可别不相信哟,真是这么回事儿呢。”她的表情总是那样似真亦假,似假亦真、真真假假看不清的样子。

  “别逗了,谁不知道我们学校和家庭是培育好孩子和名人伟人的基地呀?!谁不说老师是灵魂的工程师呀?”我一点也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不信,是吧?”梦露用一副半是玩世不恭半是一本正经的表情看我,咕噜了一大口啤酒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举个例子吧。我申明,我说的这个例子绝对是我所亲身体验到的一个真实的例子,可不像我手里的这杯他妈的掺了假的啤酒哟。”

  我噘了噘嘴,仍一副打死我我也不相信的样子,以45度的倾斜度看着她,等着她的“实例”。或者说,预备着听她来一场胡说八道。我当时还是老麦歌厅里的新手,顾客们不大认识我,也不大捧场点叫我唱歌,所以很有空闲。

  “我第一次接触‘坐台’小姐是从我们班主任老师那儿得来的。”她苦涩地笑了笑:“有一回我去学校迟到了。虽然我学习不好,但我从来就不迟到。但那一次我真的迟到了。也没迟到多久,只有两三分钟,我站在教室门口接连喊了几声‘报到’,班主任老师就是不理我。我知道她是故意装作没听见。四十五分钟一节课,我愣地站了四十分钟。结果一下课,班主任老师又把我叫到她办公室,接着站了两堂课,到第四节课的时候,才来‘教育批评’我。

  我知道,许多学习好的同学迟到两三分钟老师一点都不介意。可老师偏偏介意我迟到。因为我学习不好呀。考试只是比考蛋蛋强一点,可还是老拖班级的后腿,也拖了老师拿奖金凭职称的后腿。其实我也觉得挺过意不去的。也没办法呀?我就是学不进嘛!

  老师问我:知道自已错在哪儿?

  我一点也不敢怠慢,立直了身体,严肃地说:‘报告老师,错在迟到了大约五分钟上’。我敢保证当时我的确是带着有错就认,知错就改的态度回答老师的问话的。可是,我刚一答完,老师就铁青了脸、暴怒地吼叫道:‘笑嘻嘻地,啊?!怎么一点羞耻感都没有?’然后她就用手指揪了揪我的脸颊,又拍了拍:‘你看你,睡懒觉把自已养得这么白白嫩嫩的,有什么用?学习这么差,将来也只够去做坐台小姐的命了。做人家的‘二奶’也没资格。”

  说良心话,我当时哪儿就笑了?可我一点也不敢申辩。

  我当时哭着回家告诉我的爸妈,原指望着我爸妈好好安慰我那颗受过污辱的心,或者干脆到学校去骂老师。嗬,你猜猜结果我妈怎么说来着?我妈也伸出两根手指掐我的脸,巧的是我妈掐的那地方也还是老师掐的那一块肉。我想躲没来得及。我妈就掐着我的脸说:‘你们老师说得没什么不对呀?她说的就是事实。一个女孩子学习不好,将来能做什么,读不好书也就只能做那事儿。懂吗?’

  我不懂。但我不说我不懂。天下学习不好的女孩儿多的是,难道她们最后都做了做台小姐和“二奶”?

  梦露说,你想啊,我妈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信我妈的话?我也急呀,每次考试我都考全年级最末名,每次都用大红纸张贴在班级的墙壁上,我哪有面子呀?还叫人怎么呆下去呀?后来我想,反正我学习不好,考大学考什么都没指望了。我后来又想,反正早晚是要做吧台小姐的,还不如早点去做得了,早做多赚点钱,干这一行,越早越好。”

  “这样的老师简直是太可恶了……”我听后,愤愤不平起来。因为还是没法相信,声音由高到低地沉下去了。

  梦露也许看出来了,一直斜着眼似笑非笑的望着我。我有点不安,就像一个不会说谎的人说了谎,却又害怕随时被人识破揭穿一样不自在。

  “初中就出来做了?”我虽然并不感到真的惊奇,但说话的语气却是有点不相信的意思。初中是人成长和发育的正式阶段。在这个发育的初级阶段,青春期中的少男少女的思想和行为正处于动荡不安的“危险期”。血管里仿佛流动的不单只是年轻的血液,流动的还有长期以来沉甸下来的委屈。觉得浑身由外及内的涨痛得使人难以忍受。同时,又像被囚禁在笼子里的鸟儿看清楚了束缚自已的笼子一样,感到憎恶。再加上对于性的想往与对爱情的初步认识,对自身身体的变化所产生的既兴奋又羞涩的心情……这一切的变化来得有些触手不及,犹如洪水一般,完全超出了少男少女的承受能力。这不能不使每个少年在迎接青春期的到来的时候,又同时迎来了一个无形的、空旷或繁杂的十字路口的中央一样感到渺茫和莫名的惊恐。但他们只相信自已,他们要依靠自已的能力或倔劲儿引导自已走出十字路口。

  我以切身的经历得出这样切身的体会来的。所以,我能够理解青春期中的少男少女的所谓的叛逆。

  “嗯,读到初二年级下学期就出来做了。”她朝一个侍应生打了一个响指:“小池,再给我来一杯。冰镇的。”

  “后悔吗?”我问。眼睛盯着她打响指的那只手,有那么一会儿我怀疑那纤弱的两根手指竟然能碰撞出那样响亮、生脆的声音来。不,不是碰撞,而是磨擦。

  “后个屁的悔呀。只要离开学校离开家,我他妈的做什么都愿意。”她笑了。她一说粗话就容易发笑。在我们的四周围,到处都是诸如“表子养的、你他妈的、妈的X、无聊、郁闷”之类的粗话。我也常说。这似乎是一种风尚,至少自我感觉要比某些附庸风雅要坦然。

  “你说,真正的监狱、牢笼是不是就是学校和家这两处?”小曼的声音笑得有点喑哑。但的确能感觉到那声音里有一种获释的自由感。

  “有可能,生活里处处都是牢笼。”我说道:“也许包括母亲的子宫在内。”

  “我刚出道时,还算单纯的。只是跟人喝喝酒、跳跳舞,最过份的举动只是让人摸摸屁股和胸部,不给点好处让那些臭男人,我就没办法吃安稳这碗饭了”。她看着我:“我也想再多给自已添一样儿唱歌的,可是不行,我的声音像破竹子的声音,就像那个台湾女明星刘雪华一样。呵呵,这真是命呢。我天生就是个做妓的料。”

  小曼说话的声音的确像极了港台明星刘雪华的声音,低沉而喑哑,仿佛是被香烟长期给熏染出来的。声音里掺着细砂砾似的。小曼的声音跟她的年龄极不吻合。

  “和人第一次上床也是因为被人下了药灌醉了才干的。”她说:“那是我们老板做的手脚。”

  “干吗不告他?”我说。

  “告个狗屁呀。警匪一家亲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告了我还能在这里混下去吗?”她说:“再说了,人家也不是白干,人家干完后,一甩手就是一匝人民币,足足五万块呢,差不多是我老妈三、五年不吃不喝挣的工资。我何苦跟钱过不去呀?我记得那天晚上,我边哭边数着那五万块钱,数着数着竟破涕而笑。我足足坐在床上数那匝老人头数了三遍,加起来数了整整一个小时。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钱,五万块呢。”她伸出两只手指,笑道:“呵呵,我们老板说我是遇到了一个傻瓜。我自已也不清楚那人的来历,后来才听说是一个初来内地的台商,五十多岁,脸上却一点摺子也没有,但胖得没法形容。胖得把他的那命根子都埋进脂肪堆里去了。”她拿着酒杯摇晃了几下,哼地一声,“其实那家伙开价是八万块。商人就是俗,什么都用上‘8’。那三万块让我们老板给黑了。难怪我平时跟老板聊天时,她总要问我是不是‘镶金的’。我开始不懂什么叫‘镶金’,后来才知道原来是Chu女的意思。”

  “说你信不信,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靠陪男人上床这样的事儿。我最初以为做吧台小姐只是陪人喝喝酒、聊聊天、跳跳舞,或最多让人摸摸就完事儿。有吃有喝有玩有乐多好呀。我想得太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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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信,没一个女孩愿意干这个的。”我面无表情,而后趁机说:“你如果现在放弃也还来得及呀。去开个花店、弄过小摊位,日子也不难过下去的。”

  “我也有这么想过的,还真地就弄过一个花店来开。但不到一个月,就关门大吉了。生意不好不坏,没怎么赚,倒也合心意。只是因为我受不了一天到晚拴在那儿,哪里好看好玩的都跟自已没关系似的,一点都不自由。不过呢,倒是过了一把儿老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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