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倩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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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倩密码-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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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事情到现在,才成功了一半。要等到能顺利脱身之后,才算是功德圆满呢。

周围堵得死死的,被围观的人群包裹在中间,他们显然是出不去了,不过这也有好处,人群外的刽子手们也被阻隔住了,暂时进不来。

可他们迟早会进来的,狗腿子们开始推搡围观的群众,群众开始没有理会,等到发现了荷枪实弹的士兵之后,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其中也有些胆小怕事的,一看见官兵来抓人了,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抹头就跑,这些人也没落着什么好处,官兵们顺手就给他们的脊梁上来上一枪托,或者用钉着大钉子的皮靴子在屁股上踢上一脚。他们还顾不上感觉疼呢,撒腿就跑,兔子都是他们的孙子。

可是更多的人,却没有躲开,而是故意地向官兵挤过去,他们知道,这些官兵,是来抓场子中间的两个人的,这两个人可都是好人,绝对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抓走了,白白毁了性命。他们开始下意识地保护这两个人。

很多人被官兵打倒了,他们倒在尘埃里,被官兵们踩着,有时也被自己人踩到,现场一片混乱,哭爹喊娘,叫声一片。一个官兵忍不住了,把枪杆竖起来,对准天上,一拉枪栓,“啪”的一声,开了一枪。

乱世之中的人们对于枪炮的声音总是特别敏感的,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现场一下子静了下来。

片刻的宁静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开枪了,杀人了。”

人们已经被吓坏了,听见枪声就会下意识地认为是有人死了,再胆大,再正义的人,也毕竟是人。

人,是会害怕的。

一害怕,自然就是想四处寻找逃难的地方,作鸟兽散也罢,采取鸵鸟政策也罢,总之,现在,大家已经不再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地想着要保护两个艺人了,各自保命、明哲保身更要紧了。

逃。

一个字概括,就是“逃”。

只有逃命的时候,中国人是最齐心协力的。可不是嘛,上至政府,下至平民,看见日本人的时候,不都一样,怎一个“逃“字了得,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在这个时候,人类所爆发出来的已经是动物的本能了,所以,也就根本不会在乎,如果真的多生了两条腿,自己就真的变成了畜类了。

“乱”,现场怎一个“乱”字了得。你咬到我的后脚跟了,我踩到你的后槽牙了,还有人脚不沾地地就被人像驴肉火烧里的驴肉一样,夹着就给带走了。

时间拖得刚刚好,现场乱得刚刚好,正好够郭德彰和曹万两两人开启机关。只见郭德彰蹲在地上,一拍脚底下的机关,一块青黑色的布就从地面升了起来,它的位置刚好就挡在两人和观众的中间,隔开了众人的视线。

黑布上抖落下些细碎的黄土,很显然,这块布,之前就埋在地里,上面用些浮土盖着,所以看不见。

逃吧,既然所有人都在逃,郭德彰和曹万两当然也要逃。

“逃”,是中国人千古以来颠灭不破的真理,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至理名言。

汴梁呆不了了,就逃到临安来,所以又能平白无故地多享受几百年的“太平盛世”,所以才有了南宋王朝。

同理,北平躲不了了,就逃到重庆去,政府的高官们才能夜夜笙歌,继续寻欢作乐。

既然“逃”是硬道理,那么好吧,“逃”。

可是,往哪里逃呢,四面八方都是人,显然是出不去了,上天吧,上天显然无路,那么入地呢,入地恐怕也无门。

不,就是要入地。

评书先生常说什么“恨天无把儿,恨地无环儿”,这“天”的确是还来不及装修上“把儿”,可是这“地”可是有“环儿”了啊。待黑布升高到足够高度的时候,郭德彰一抓地面,地面居然被他抓起来了。

原来赵新安已经安排好了一条密道,开口就在曼倩社的门口,另一个出口,在巷子头。得快些走了,不然,巷子头也很快会挤满了人,到时候,就逃不掉了。

两个人迅速跳下仅可容身的地道里,把盖子盖好,然后就是一通爬。

郭德彰一边爬一边心想:看我这一通爬,还是在地下,真跟耗子似的,不,耗子都是我重孙子。

郭小宝在梦中轻轻呸了一声,心说:干曾祖,你可真没溜,耗子都是你重孙子,我是你干曾孙,你这不是变着法地在骂我吗?

两人迅速地爬到地道口,从土里钻出来,这时,巷子那头的人们已经注意到了变故,几个兵士已经挤进了人群,用枪尖挑掉黑布,大声叫道:“长官,人没了。”

带队的长官叫雷鸣,目前是日本大佐青木手下的红人,他见立功的好机会毁于一旦,厉声喝道:“还不快找。”

两个眼尖的兵士一眼便看见了巷子口的郭德彰他们,大声叫道:“在巷子口呢,追。”

众兵士刚才还是极力向里挤,好不容易挤进去了,现在又要挤出去了。这不是折腾人吗?现场更混乱了。

郭德彰点燃了地道口的机关暗器。

41、曹万两之死

这是一支连环炸药,力量不大,但是刚刚好能够把地道炸塌了。由于地道就是建立在巷子里的,所以位置正好就是在混乱的人群的脚底下。这此爆炸,对于人们来说,无异于平地的惊雷。

“地震了?”

脚下的地在动,还不是地震了,这回连军士们都有些慌张了。毕竟,他们吃皇粮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养家糊口,度日吗?犯不着为了这种抓人的事情,毁了自己的性命吧。

还好,炸弹的威力并不大,不足以对在场这些人的生命造成威胁,顶多就是让人们饱受摧残的心灵深处再填一条伤疤罢了。对于这些人来说,其实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之前,郭德彰也提过,要是让这些衣食父母们因为听自己的相声,而无端地牵涉到一场混战中,未免有些过分了吧,如果还要他们为此受伤,甚至搭上性命,那就万死难辞其咎了。而且,他们刚刚听相声之后产生的爱国情绪,也会被打击。

对于这个,赵新安就没有办法了,以这些相声艺人们这两下三脚猫的功夫,实在是不合适使用任何高深的幻术脱逃术。毕竟,戏法不是那么好练的,要不然,这世上就遍地都是魔法师了。

赵新安只能保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伤亡降低到最低,同时,他会在暗处保护,看到有百姓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一定会出手相助。

就在这时,赵新安突然看见,一个小孩可能是刚刚和自己的家人失散,傻傻地站在当街,嘴里舔着自己的手指,木然地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军士的脚掌就快挨到他的身体了,间不容发。

赵新安脚尖一点地,凌空跃起,须臾间就来到小孩的面前,把小孩抱在怀里。军士的脚掌下来了,赵新安用斗篷一遮自己的身子,倏地不见,只留下诧异的军士,揉着双眼。

他把小孩抱到一棵大树后,放在地上,小孩这才觉察到害怕,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赵新安连忙拿出了一粒日本糖,放在了小孩手心里,小孩顿时停住了哭泣,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赵新安。

“乖乖的呆在这里不动,等爸爸妈妈回来,知道吗?”

小孩点点头。

赵新安用手摸摸孩子的额头道:“真乖,你叫什么名字?”

“侯白。”

“嗯,侯白真乖。”

“叔叔!”

“嗯?”

“我想跟你学功夫。”

真是直白,也真是识货,赵新安虽然心急如焚,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为什么呢?”

“学会了你的功夫,我好去救我的姐姐。”

“你姐姐怎么了?”

“姐姐被日本人抓走了。”

赵新安心念一动,如果是真的话,那么自己正可以帮帮忙,想毕问道:“你姐姐叫什么?”

“欢欢乐乐。”

这算个什么名字,想来这孩子头脑已经有些不清楚了,想罢,便道:“好了,等叔叔办完大事,再回来找你。”说罢足尖轻轻一点地,人已经在树梢之上。

赵新安在树梢和屋檐间行走,他看到,巷子里的情形已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官军们已经走了,留下一地惊惶失措的百姓,哭哭啼啼,叫苦不迭。幸好,损伤不是十分严重,赵新安心下稍稍有些安定,几个纵落,便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路线往前追。

曹万两和郭德彰跑得太慢,虽然赵新安已经为他们尽量安排拖延时间的计策了,可还是有两个军士从两边包抄了上来。

两人此时早已是气喘吁吁的了,还时不时地回头看,却没留神军士已经在两人的前头,回过头来,差点吓得屁滚尿流。

毕竟是凡人,再英勇神武,再不怕死,说再多狠话,刀真的架到自己脖子上的时候,还是会抽一口凉气的。

老古话说,乌鸦反哺,羊羔跪乳,禽兽尚知,眷恋父母,为人何不孝当先。虽然,郭德彰不是曹万两的父亲,可是,曹万两是郭德彰一手养大的,干一口,湿一口地喂大的。

曹万两永远都忘不了,当年,师父把他从火炕中救出,可是,自己却为了个人的利益,出卖了师父,如今,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

都说师徒如父子,可实际上,一般来说师父和徒弟之间都只有赤裸裸的利用关系。

徒弟呢,想利用师父的名声和能耐,学成本事之后,好挣钱;而师父呢,想利用徒弟的廉价劳动力,以后徒弟出名后又好指着徒弟挣钱养活自己。

所以,徒弟怕师父不肯真心教自己,师父怕徒弟学成之后能耐超过师父,师父就会饿死。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需要那一纸红帖或者白帖,制约双方的行为,所以才需要长春会这样的组织,调解双方的矛盾。

所以,“师徒如父子”,永远都只能是“如”,不可能“是”。

可是郭德彰这个师父与众不同,是的,他总是做一些与众不同的事情,比如他自称“相声第九德”,称“我要什么门派,门派自我而始”,再比如,他对于徒弟的态度。

他从来都没有打骂过徒弟,一次也没有,哪怕是犯下了再大的过错,他也不会打骂。

但他却又是个严师,你的任何毛病,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你指出来,督促你改正,不管是台上的错误,还是台下的错误。

而且,有些错误,那些惊天的错误,你要是犯了,他虽然不会打你,但他会把你赶出曼倩社。

这,就是郭德彰,独一无二的郭德彰,相声第九德,这个“德”字,他当得起。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让曹万两决定做一件事情,一件他做梦都想不到会去做的事情。

在敌人的刺刀前,他挡在了郭德彰的前面。这一下攮得并不深,可是却偏偏那么巧,正好在要害,曹万两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

“万两!”郭德彰一声呐喊,抱住了曹万两。

赵新安来了,可还是来晚了。他指尖轻轻一弹,弹出了一团烟雾,钻入了两个军士的鼻子里,两个军士顿时被迷倒,人事不醒。

郭德彰顾不上别的,背起曹万两,一路狂奔。

在赵新安的断后下,终于来到了事先计划好的破庙里,躲藏了起来。

赵新安十分后悔,就差这么几秒钟,他就能救曹万两的性命,可就是因为他和那个叫侯白的脑子不灵泛的小孩多说了两句话,一个鲜活的生命,眼看就要凋零。

曹万两看来是活不成了,既然这样,就让他和郭德彰多说两句话吧,想罢,赵新安往曹万两的鼻子里吹了些药末,曹万两幽幽醒来。

“师父。我还可以叫你师父吗?”曹万两醒来后的第一句话,还是为着名份。

“可以,可以,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徒弟。”郭德彰抱着曹万两的脑袋,泣不成声。

“曼倩社的房子其实是我和刘大牛买下的,现在我死了,估计房契是落到了大牛手里了。”

“没关系,落到谁手里都没关系,师父不在乎,只要你好起来。”

“我对不起你。”

“傻孩子,谁让我是你师父呢,我天生就欠你们的。”

“我要死了。”曹万两的眼神空洞地望着黑黢黢的房梁,仿佛穿越了古今,穿越了生死,他是否能感受到呢,多少年后的今天,一个叫郭小宝的男子,正也用这样一种眼光看着他呢。

生如蝼蚁,命似蜉蝣。

朝露不见夕阳,夜雾不见朝霞。

赵新安不用回头,就知道,曹万两在郭德彰的怀里死去了,死去了,永远地死去了。

但是,死得解脱,死得安详,死得无所愧疚。

安葬完曹万两,郭德彰开始想:为了一本狗屁秘籍,为了一次疯狂的爱国之举,牺牲人的性命,这真的值得吗?

遥想当年,为了使曼倩社上下有安定的生活,他不惜靠戏弄那个老弦师,来换取一张良民证。他今天的行为,和那日的行为,到底哪个是正确的,哪个是错误的呢?

死一个人是悲剧,死一万个人是人口统计。

比如南京大屠杀,多少中国人丧生敌手,他们的名字都叫什么,有人能说得上来吗,只能笼统地说一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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