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说到这里，笑了起来。
长生说道：“只有这条路吗？”
他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夜发呆。
陈墨对他简洁说道：“是，只有这条路，就像滑雪运动员从跳台跳下去，不能回头，只有这条路。”
长生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外面的夜色更黑了，他顷刻间就像变成了一个盲人，他说道：“要永生永世吗，没有解脱之日？”
陈墨看他一眼，心中某个地方变得柔软，对长生说道：“不用，只要十年，如果你当了十年劳模，那么灵界会让你提前退休。”
“提前退休？”
陈墨笑了笑，说道：“对，也就说，你可以从此与灵界摆脱干系。”
他停了停，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和灵界切断所有联系，和小绾过普通人的生活。只要你努力工作十年，尽忠职定，那么，你可以实现你的梦想。”
“真的吗？”
长生不相信，陈墨笑了笑，对他说道：“以我项上人头做保。”
长生仍旧不出声，陈墨说道：“长生，如果我是你，我就会这样选择，做十年坏人，然后用余生，甚至来生，生生世世，永远作好人来偿还这十年犯下的罪行，哪怕罪行淘天，也可以洗刷，是不是，一个人之前不得已吸了毒，之后想戒掉，难道不充许不可以吗，佛说，立地成佛，回头是岸。”
长生脸上浮起一抹讽刺地笑，对陈墨说道：“那么，你工作十年了吗？”
陈墨呆了一呆，一会才说道：“十年里面，我没有碰到值得我退出的人。今年十二年了，我错过了时机罢了。”
他想着他认识小绾的时候，刚好是他在灵界十一年。
他顿了顿又说道：“长生，我不像你，我很享受做坏人的过程，我没有你内心的挣扎。”
长生抬头，目光如狐，陈墨低下头，内心一阵慌乱。一会，他说道：“好了，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具体如何选择，你自己决定吧。其实，你没有其它路了。”
长生点点头，心里系挂小绾，便立马转身欲离去，陈墨在他身后说道：“我开车送你回去吧，外面这么大的雨。”
长生想一个人静一静，说道：“不用了。”陈墨知道他可能怀疑刚才他的说辞像一个恶梦，他暂时无法消化，便也很识趣，说道：“门边有伞，你随便拿一把走吧。”
外面仍旧在下着雨，水四处漫延，整栋房子在夜色中，此时此刻，像一艘船，像一座孤岛，陈墨看着外面，心里一瞬间沉到谷底。
长生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折回来，对陈墨说道：“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陈墨笑了笑，点点头。长生说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陈墨看着长生，他不能说出实话。长生说道：“因为小绾吗，因为你也喜 欢＇炫。书。网＇小绾？”陈墨便释然了，笑了笑，点点头。
真实的原因，他刚开始也不明白的，也一直以为是因为对小绾的爱，后来才明白，成全他们两个，与爱无关，与已有关。不过，话说出来，天下所有的爱情，之所以产生，也是因为和那个人在一起，对已有利。
长生便说道：“其实你没必要帮我，你可以穿上我的衣服，和小绾在一起。这具皮囊本来也不是我的。”
陈墨笑道：“长生，你不要低估自己，小绾只在乎你，我根本不能和你比，而我，又是特别骄傲的人，何必食嗟来之食。”
长生便点点头，对他说道：“在灵界工作，你有过动摇和后悔吗，想没想过逃离。”
陈墨摇头，违心地说道：“没有，我喜 欢＇炫。书。网＇这份工作。”
长生便点点头，伞也没拿，直接出门去了。
外面的雨声向他混乱的内心，他在大雨中急步如飞。陈墨说的话，在他耳朵边一次又一次重复响起，他就像劲风下墙头的草，两边摇摆着，不知何去何从。
大雨倾盆而下，把他淋成了一个落汤鸡，天地之间，变得静寂，仿佛这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了，倾刻间，所有的黑暗，脏污全都不见，他急急往前，去与心爱的小绾见面。
如果说，长生在路上还在动摇的时候，当他回到家，看到小绾，小绾急切走上前，一边握着他的手把他往屋里拉一边关切地问他为什么傻傻地去淋雨时，长生看着她，脸上的雨水就像他的泪水，在片刻间，他的决心无比坚定，为了他和小绾，为了这一刻能够永恒，他决心做一个大坏人了。
正文 第一百一零章 成了坏人（上）
第一百一零章 成了坏人（上）
（一百一零）
（上）
经历了长时间的挣扎。当龙凌长生决定做一个坏人的时候，整个心就麻木了。由于他的不再动摇，鬼店的生意越来越一帆风顺，长生和叶子签合同签到手软，每个月的月底，都是他们鬼店收获的时候。
任先生已经度过了禁闭期，变得沉默认命，由鬼店安排去幽灵工厂工作了。
龙凌长生变成了第二个陈墨。叶子有时候都会失神，看着长生，就好像看到陈墨，有时候长生看到她迷茫却又专注的神情，便会出声问她：“叶子，你为何盯着我看？”
“哦。”叶子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龙老板，你现在很像一个人。”“是谁？”“陈老板。”长生听到这句回答，嘴角浮起一丝笑，没有再问什么。
叶子抬头看了看他，他们面前，文件堆积如山，一份合同代表一个阴灵的自由。她微笑着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你最近的转变我都看到了，进步很大，我很欣慰。”
长生看了叶子一眼，眼睛望着门外。他想着什么时候下一人客人会来，无论如何，过掉一天，距离他完成任务——做十年坏人。这个时间就会短一点，他就像一个参加马拉松长途赛跑的运动员，虽然前路漫漫，但是总还有一个目标。
他不是陈墨，永远不是。他如此做，是为了终止，而陈墨，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沉陷，这应该有本质的区别。
只是这些，也没必要和叶子说起，因为叶子和陈墨是同一种类型的人。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半年就过去了。龙凌长生每天都过着这样的生活，他不知道经过他的手签出去了多少份合同，他也不知道有多少阴灵对他怨恨控诉，因为他的过错，他们现在受着灵界的奴役。
他不去想。
这一天，九月快到了，暑热开始退去，秋天慢慢就要到了。天气慢慢变得凉爽起来，远处的风吹过来，就像泉水淙淙。
易小绾和长生都在家里，今天是周末。这半年，如果说有什么没有变化的话，那么，不是龙凌长生对小绾的感情一直未变。这是不会改变的东西，他龙凌长生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捍卫这份感情，所以，不管他怎么变坏，人也好，阴灵也罢，好人也好，坏人也罢，他对小绾一如从前，一往情深。
所以，长生生活天翻地覆的变化，易小绾并不知情。那次灵界的追杀，对于易小绾来说，就是他去外地出差了。对于陈墨披着长生的衣服。和她同住了三天，长生回来之后，之前陈墨已经和他解释清楚了，他自然不会和小绾再多说什么。男人本来不爱多说，更何况已经有了心事的男人。
所以易小绾什么都不知道。
两个人呆在家里，小绾在卫生间洗衣服，长生在上网，家里很安静，能够听得到小绾一边洗衣服一边唱歌的声音，长生征了征，从电脑面前抬起头来，关了鬼店网上的界面，细心倾听着小绾快乐的歌声，看了看外面，棕榈树的叶子就像一把绿色的大伞，在阳光下快活地摇摆着，这样的生活，付出任何代价都值得。
“长生？”听到小绾的声音，长生抬起头来。不知何时，小绾已经从卫生间出来了，倚在卫生间的门口，和长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站着。她的脸上带着笑，衣服袖子挽起来，露出一大截白玉似的手臂。她好像有话要对长生说。
长生也微微笑了笑，对她温和道：“小绾，怎么啦？”
易小绾低下头甜蜜地一笑，然后抬起头来，对长生说道：“长生，我们结婚多久了？”长生看了看房子四周。这是他们的家，这房子的墙角有一块墙皮掉落了，露出里面黑色的样子来。这房子刚买的时候是崭新的。
“一年零两个月。”长生告诉小绾，小绾笑了笑，心里有几分感动，她只知道他们结婚够久了，长生却说出这么准确的数字，可见这个男人对她是一片真心的，明白了这一点，心里打算越发坚定了，小绾看着长生，对他说道：“长生，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有一个孩子？”
长生的眼睛睁了睁，看着不远处的小绾。小绾今天穿着家常的衣服，白色的运动衣，蓝色的陈旧仔裤，小绾不知他的内心所想，对他说道：“长生，我也不小了，很快要三十岁了，听说女人再过三十岁再生孩子就会很危险，所以我想——”
这一年来，婚后的幸福平静生活让易小绾慢慢变成一个世俗普通的女人。结婚久了，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自然而然地非 常（炫…书…网）想要一个孩子。
“我想当妈妈了，长生，你想当爸爸吗？”易小绾受脑中的想法鼓舞着，甚至有几分激动。她快步走到长生面前，把一只湿湿的手搭在长生的肩头。
她沾着水的手，因为有凉意，才让长生彻底清醒过来，他看向小绾，小绾看着他。眼里都是热切和渴望的神光，她径自笑着说道：“这几天回家，才发现小区现在有好几个小孩，他们好可笑，在电梯里说话，就跟炒豆子似的，听得人哈哈大笑，孩子很可爱的。”
长生只是沉默看着小绾，孩子，他和小绾的孩子。他是多么想要一个和易小绾的孩子，这样他们的生命才能延续，他和小绾的爱情就可以地老天荒，他和小绾的家，才能真正的完满，可是不能够。
他很快地说道：“不行，小绾。”易小绾愣了愣，眼睛睁得像一个小酒杯，她仿佛不相信她听到的话，长生也担心自己刚才根本没有说出口，只是在自己的幻觉中说了，所以他这次提高音量又很快速地说了一遍，他说：“不行，小绾，我不想要孩子。”
易小绾呆了一呆，身体退后了一步，搭在长生肩膀上的手滑落了下来，她不明白，她说道：“长生，为什么？”
为什么？长生在心里苦笑，他自然想起上次他突然被灵界带走的情形，如果不是陈墨，此生此世，他再也不可能见到小绾了，他可能会一辈子呆在灵界，生生世世，连下辈子也没可能与小绾相见。他感谢陈墨，虽然对于陈墨成全他和小绾的动机他也并不理解。
这样的事情他不想再经历一遍了。一个小绾已经让他在灵界的牢笼牵肠挂肚。痛不欲生了。他无法想象再出现这种事情的时候，除了小绾，还多了一个他的亲生骨血，他会不会发疯？
易小绾不知道长生内心所想，在那里说道：“长生，你为什么不想要孩子，担心经济问题吗，我们现在赚的钱够多了，房子车子也有了，我们也到了生孩子的年纪，难道你不想我给你生个孩子吗？”
长生心中一痛，只得上前，握住小绾的手，对她说道：“小绾，我不喜 欢＇炫。书。网＇孩子。”他违心地说，“现在我们还年轻，二人世界没过够，等我们再过，过十年罢，我们再要孩子好不好。”
他想着十年后，他就可以从鬼店退休，与灵界没有任何联系了。易小绾却苦笑一下，一只手从他的大手中抽了出来，低声道：“十年后，十年后我都四十岁了，长生，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她好像心情变得突然很不好，转过身，又进卫生间洗衣服去了。长生仔细听了听，没有再听到小绾唱歌，他一颗心也沉了下去。
小绾生气了，可是他无法解释。现在生出孩子，他非 常（炫…书…网）害怕，有一天都会失去，只要安全后，他才能和小绾要一个他们的孩子，而这些，他都不能告诉小绾，因为告诉她，除了让她担心，没有半点好处。男人不是这样做的。
长生不打算向小绾解释了，他选择就这样吧，这方面的亏欠他会找其它方面弥补。
第二天，过完周末，两个人又各自上班去了。
长生到达鬼店，叶子笑盈盈地上前，对他悄声说道：“李庭玉来了。”长生呆了一呆，那个高中孩子，他抬起头来，庭主果然站在那里，对他恭敬有礼地招呼，“叔叔你好。”
长生无法出声，脑海间电光石火，又想起当初刚认识李庭玉的情景。
他的办公室黑暗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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