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桃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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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桃符-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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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大台柱从袍袖中摸出来一柄一尺二寸八分(合今天38。78厘米)长的焦尾木尺,递到文彦莱跟前,让文彦莱看。

文彦莱看时,那尺子上分做十格,分别刻着“财”、“失”、“兴”、“死”、“官”、“义”、“苦”、“旺”、“害”、“丁”十个字。

大台柱说:“这丁兰尺上十字,各有所指,六好四坏,这丁字乃是生子、添丁、多子多福的意思;这害字乃是伤、灾、病、痛,遭小人的意思;这旺字乃是招财进宝、家业兴旺的意思;这苦字乃是悲哀、愁闷、贫穷、困顿的意思;这义字乃是厚利多行财运的意思;这官字乃是升官高就的意思;这死字乃是重病不愈,遭受横死的意思;这兴字乃是家和万事兴、蒸蒸日上的意思;这失字,乃是破财丢宝的意思;这财字乃是财源广进的意思。但凡督造阴宅,祠堂家庙,祖先牌位,必用此尺。取其吉寸,不用其凶。贫道这把丁兰尺,是贫道自幼修行的时候练就的宝贝,极其灵验!施主你让那木匠拿了去,在柳家祠堂里动动手脚,把其尺寸设在失字、死字、苦字、害字四坏上,日久必见效用!”

文彦莱听了之后,心中大喜,连连称谢,拿了那丁兰尺,就又让管家寻来那被收买的木匠,将丁兰尺交给他,吩咐他要如何如何。那木匠自然是受命而去。

做完这件事,大台柱便即告辞,仍旧是留下一张符纸,说以后但有所求,焚符即来。

文彦莱再三挽留,大台柱已经是得了一千五百大洋的人,哪里还会再行逗留?说自己道行损耗太过严重,不回去修行,恐怕就有不测之祸。这个借口一出来,文彦莱也是无法挽留了。

最终,大台柱仍旧是飘然而去,留下文彦莱等人感慨叹息:“真是世外高人,不落凡尘啊。”

其实是,大台柱在文家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接下来便该轮到柳家了。

大台柱回去之后,等着柳家的砖头回来报讯,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以后,便精心换了一副装扮,然后再次奔赴文柳镇而来。

而这个时候,柳家也已经出事了。

第二十七章狱神照门

柳家出了什么事情?

自从那天夜里,一个老师傅在睡觉的过程中,莫名其妙爆炸而亡以后,柳发昌就闷闷不乐起来,总觉得有点什么事情,而且还是不好的事情,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他又说不上来。

结果,第二天白天,自己的小儿子就上吐下泻,差点脱水死过去!这可把柳发昌给折腾的,满腹心事,在家就是莫名其妙的烦躁,所以他忍不住要出去走走。

人但凡是有些难以解决的心事,不自然的就会想到求神问卜,这跟人迷信不迷信其实没多大的关系,而是跟人的本能有关。

就好比人在倒霉的时候,就会想到自己的命不好,人在喜事连连的时候,就会想到自己的运气好。做成了什么事情,就会说老天开眼,遭了什么磨难,就会说老天不长眼——这就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出于人只是这大千世界小小一份子从而对整个世界不能全面认知和了解的本能。

当然,迷信的人,会更加相信这些东西。

这世上,也没有多少人不迷信的。

只不过迷信的东西不一样罢了,有人迷信鬼,有人迷信神,有人迷信佛,有人迷信耶稣,有人迷信科学。

信科学的人瞧不上信鬼神的,信鬼神的还瞧不上信科学的,前者笑话这世上哪里有鬼神,出来一个给我看看?后者笑话前者这世上哪有外星人,出来一个给我看看?前者说,你又没去过外星,你怎么知道没有外星人?后者说,你又没死过,你怎么知道死了以后不变鬼?

所以,这是个没法辩论的问题,谁也别笑话谁,五十步和一百步而已。迷信什么都不好,迷而不信才最好!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却说这柳发昌心中郁闷,便到街上闲逛,有意无意地就去看有没有算卦看相的,结果街上还真有一个摊子——有一个身穿长褂、头戴毡帽的长胡子算命先生坐在摊前,竖着一面旗幡,旗幡上写着四个大字:“铁口神算!”

柳发昌刚刚看了这摊子一眼,那算命先生的目光就跟他对上了,两双眼睛这么一对,那算命先生的脸色就有些异样,嘴里还喃喃念诵着,柳发昌离得远,街上人又吵闹,也没听见那算命先生说的是什么。

柳发昌就往那摊子前面靠,刚走到近前,那算命先生就说了一句话:“流年不利啊!”

听见这一句话,柳发昌就走不动了:“你说谁?”

“说家中有事者,说心中有事者。”那算命先生一笑,说:“看足下土宿丰满圆润,该是豪门中人,只可惜一道赤脉侵睛,恐怕田宅有事,三阳生纹,子女难安啊。”

柳发昌惊得目瞪口呆,自己家里出了事,自己心里有事,自己是大富商,自己返修宅子出了事,自己儿子出了事,竟然全被这算命先生给说对了!

要说自己是大富豪,会比较容易,镇子里的人都知道,可是要说自己家里有事,自己又有心事,这就不简单了,能看出来自己返修宅子出了事,子女不安宁,那就更不简单了!这些事情可是很隐秘的,也是刚刚才发生的,没可能这么快就传到这算命先生的耳朵里。

所以柳发昌连忙一拱手,说:“先生真是神乎其技!还请指点迷境!”

算命先生说:“你不用跟我讲,单看你的面相,我就知道你出了什么事情,家里最近是否在大兴土木?大兴土木中是否出了事?出了事,是否又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是,是,是!”柳发昌连连点头,问:“那先生能算出来,我这是遭了什么厄吗?”

“不是遭厄,而是有人陷害啊。”那算命先生叹道:“命宫带星,你是遭了小人的毒手!”

“小人的毒手?”柳发昌又问:“什么样的小人,又是怎么陷害在下的?”

算命先生摇摇头,说:“天机不可泄露啊。”

“哎呀,先生!”柳发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你这话说到一半不说了,不是成心要急死我吗?这一块大洋算是卦金!求您赶紧说了!”

柳发昌把一块大洋拍在摊子上,本以为那算命先生会眉开眼笑,继续开讲,没想到人家连看都没看那大洋一眼,只是淡然说道:“足下家里的事情,比较难办,应该是有道行的高手做的法,要是由在下道破的话,是要折寿的,在下可还想多活几年呢。这一块大洋,呵呵……足下还是拿走吧。在下不趁人之危,落难者的钱,不敢收。”

算命先生说的吓人,柳发昌一愣,很快就明白了算命先生的意思,你家摊上大事儿了!一块大洋太少了,谁不怕死,找谁去。

柳发昌起疑了,这人没逼到一定的份儿上时,对钱还是相当敏感的,给一块大洋都嫌多;等完全被人骗入彀中以后,对钱的概念才会变得模糊起来,给一百块大洋还怕人嫌少。就好比现在的病人去看医生,小病的话,医生开的药方都懒得拿;大病的话,塞个大红包还怕医生不要。

现在的柳发昌,是“小病”,还算是处于比较清醒的状态。

他勉强笑了笑,拾起那一块大洋,说:“既然如此,那就不敢有劳先生大驾了,在下告辞了。”

这也属于生意人的一种策略,你想要骗财,我偏偏不给,连一块大洋也不给,等我走了以后,看你后不后悔,看你会不会叫住我。

结果人家算命先生是真的不在乎,只是说了一句:“如果足下家中正在大兴土木,务必小心匠人作祟!”

柳发昌心里“咯噔”了一声,也没心思再逛街了,急急忙忙回家而去。

被那算命先生一说,又想起之前莫名其妙死去的老木匠,柳发昌就对匠人们上了心,还没进家,大老远就先注意上了。

他的人刚走到大门楼,就看见一个匠人蹲在门槛后,正慌慌张张地用土埋什么东西——门槛下面已经被挖了个坑。

柳发昌登时起疑,喝道:“你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那匠人脸色发白,结结巴巴的说。

“你在埋什么东西?”柳发昌越发起疑,说:“挖开,让我看看!”

“东家,没什么东西。”那匠人说:“这里的地不平,得修修。”

柳发昌恼了:“快点挖开!”

那匠人看见东家发怒,也只好磨磨蹭蹭的把刚刚掩上去的土给扒开了,这一扒,就露出来了一个木头人,一个脖子上带着枷锁的木头人。

柳发昌脸色一变,他也是知道厌胜术的人——那年头,很少有人不知道这东西——柳发昌俯下身子,把那木头人抓起来,一看背后还刻着字——正是“柳发昌合家大小”!

这木头人戴着枷锁,被匠人偷偷摸摸埋在大门楼的门槛下,刻了自己合家大小的字儿,这能有什么好事?这不是诅咒自家的人将来以后都进大牢吗?

柳发昌气的双手直哆嗦,问那匠人:“好啊!你埋着东西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那匠人这时候也不慌张了,站起身子,说了一句:“东家啊,我这是为你好啊。”

“为我好?”柳发昌有点懵了。

“对呀,您难道不知道?”那匠人指着木头人,说:“这是木工厌胜术!”

“我知道!”柳发昌阴沉着脸:“不就是咒人的吗?”

“咒人也分咒人好的,和咒人坏的。”那匠人说:“我这就是咒人好的。”

“嘿!”柳发昌气笑了:“我倒要听你说道说道,这怎么就咒我好了?”

那匠人说:“您看啊,这是一个人,背上刻着您全家,那就代表着你全家的人啊!”

“我知道!”柳发昌不耐烦道:“那这戴着枷锁又是怎么个意思?”

“戴着枷锁,埋在大门楼的门槛下面,寓意就是踏进门楼第一枷啊!”那匠人说:“这意思不就是踏进文柳第一家吗?”

柳发昌一愣,细细一品,还真是这么个意思!

门楼门楼,谐音就是文柳文柳!第一枷,就是第一家!踏进文柳第一家,却是踏进了自己的家,这不是咒自己的家成为文柳镇第一大户吗?

这还真是好意思啊。

柳发昌呆了半天,看看手里头的木头人,又看看那匠人,再想想之前那算命先生说的话,自己也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候,别的匠人也都围过来看,柳发昌不想把这事情传出去,让镇里人笑话他还要弄这东西当文柳镇第一家,便把那木头人藏进了袖子里,对那匠人说:“你办的好,我赏你一块大洋!这事儿别说出去!”

柳发昌把之前给那算命先生的大洋又给了那匠人,那匠人接着,连连称谢。

柳发昌拿了木头人,并不进家,扭头又往街上去,去寻那算命先生。

等到了算命先生的摊前,算命先生一抬眼皮:“阁下为何来去匆匆啊?”

柳发昌略微尴尬的一笑,说:“在下还有些事情没有弄明白,还得请先生指点迷境啊!”

算命先生看了柳发昌袖子一眼,笑了笑,说:“阁下袖子里藏着脏东西啊,也不怕沾染了晦气!”

“啊?”柳发昌一愣,连忙把那木头人拿出来,说:“这,这是脏东西?”

“只要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脏东西吧?”算命先生“呵呵”笑道:“这可是木工厌胜术里有名的镇物——狱神照!”

“狱神照?”柳发昌傻眼了。

“听说过瘟神吗?”算命先生说:“瘟神驾临,百里死绝!狱神照门,合家入牢!”

“不是!”柳发昌急了,当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对那算命先生说了一遍,听得算命先生是“哈哈”大笑:“您可真是老实人啊!我只问您一句话,如果您不是住在文柳镇,这东西该怎么解释?”

柳发昌猛地醒悟过来,自己要是住在张王村、李赵镇,还怎么跟“踏进门楼第一枷”谐音?

摆明了是那匠人急中生智,临时编造出来的瞎话。

柳发昌又急又气又懊悔不叠:“那,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算命先生说:“狱神照门,合家入牢啊!你们全家人都要从大门楼出出进进吧,全都要受这个狱神的诅咒,那是咒你们一家老小都进号子被判刑的!如果不出在下所料的话,您现在回去,已经找不到那个匠人了!”

柳发昌还是半信半疑:“您老先别走,我回去看看!”

柳发昌飞奔回家,里里外外一找,那个匠人果然已经消失了!

柳发昌过去问匠头,匠头说那匠人刚才过来请辞,说是家里出了白事(死人了),得回家奔丧去,这种事儿不好拦着人啊,就结了工钱,放人走了。

再问匠头,那人老家在哪儿,匠头摇摇头,说只知道他姓刘,叫狗剩,半路入的行,听口音是北方人,像河北的,也像山东的,又像是河南、陕西的,具体是哪里人,谁也不清楚。

柳发昌这一下可是气破了肚皮!

合着被一个匠人玩得团团转,还白白送了一块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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