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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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 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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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膑深为感动,伸出两手,慢慢扶起庞涓,长叹一声:“唉,是膑当有此难,与贤弟何干?”将头转向白虎,“白司徒,用刑吧!”

白虎慢慢地跪在地上,叩道:“孙将军,小弟……委屈你了!”

孙膑缓缓闭上眼去。

白虎起身:“来人,带孙膑!”

几名狱卒走入,将孙膑带至刑室。孙膑自己上前,坐在行刑台上,两个刽子手走来,将他的四肢分开绑缚,使膝部以下裸露,拿好刑具,目视白虎。

庞涓看得真切,飞身扑至孙膑身上,悲泣:“孙兄——”

孙膑闭上双眼,沉默好一阵儿,泪水流出:“贤弟,你……出去吧!”

庞涓陡然站起,冲两个刽子手厉声说道:“你……你二人听着,动作要麻利,若是委屈孙将军半点,本将让你们……死无葬身之所!”挥泪大步走出。

刽子手吓得打个哆嗦,再次看向白虎。

白虎转身走向门外,在门口送回一个声音:“行刑!”

一个刽子手拿出早已备好的棉花,塞进孙膑口中,跪下说道:“孙将军,请咬住这个!”

孙膑闭上双目。

庞涓跪在行刑室门外不远处,听到室中传出模糊不清的惨叫声,继而再无声息,庞涓抱头悲泣:“孙兄——”

白虎噙着泪水走至庞涓跟前,在他对面跪下:“大哥——”

庞涓一把抱住白虎,号啕大哭。在场狱卒莫不落泪。

孙膑醒来时,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欲活动,动弹不得;欲说话,喊不出声。

过有一时,孙膑的心智越来越清楚,终于听清是庞涓在说话:“你们三人轮流守值,不得离开孙将军半步。若有一丝儿差错,定叫你们脑袋搬家!”

几个仆从唯唯诺诺。

孙膑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室内还生有炭火,温度适宜。庞涓站在榻前,三个仆从跪在地上,两个是男仆,一个是女仆。

孙膑推知,这儿不是刑狱,定是行完刑后,庞涓将他接入他自己的府中了。常言道,患难见知交。自己虽遭飞来横祸,兄弟之情倒也验实了。孙膑知道,按照刑律,谋逆是不赦之罪,自己能保一命,亦必得力于贤弟。如今自己已是刑余之人,换言之,就是一个废物,但贤弟不离不弃不说,又如此这般呵护有加,真正让他感动。

想至此处,孙膑泪水涌出,哽咽道:“贤弟——”

听到声音,庞涓扭身一看,见孙膑已经醒来,趋至榻边跪下,轻轻捉住他的手,一句话不说,只将头埋在榻沿,一声接一声悲泣。

孙膑越发感动,又叫一声:“贤弟!”

庞涓抬起头来,拿袖子擦一把泪眼,哽咽道:“孙兄,太好了,你醒过来,实在太好了!”从榻边几案上端起一碗汤药,拿出汤匙,亲口品尝一下,又舀一匙送至孙膑唇边,“孙兄,来,此药是愚弟托宫中御医开的方子,愚弟亲自调配,弟妹亲手熬煮,已热过三次了,这阵儿刚好温热,请孙兄喝下!”

孙膑的两行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流下,滴落于枕。

(第五部)

第一章道破天机,惠文公逼杀苏秦

苏秦于初冬时分赶到咸阳,转眼已是两个来月。眼见大年将至,秦宫仍无音讯,莫说是苏秦,纵使竹远,也坐不住了。

这日晨起,竹远吩咐下人备好车马,径出咸阳东门,朝东南方的终南山方向驰去。及至午时,竹远赶至山下,寻个客栈寄下轺车,挑选一匹好马,备好鞍具,翻身骑上,驰入山道。因山中高寒,积雪未化,竹远历尽辛苦,方于第三日迎黑回到寒泉。

拜过寒泉子后,竹远将苏秦赴秦及其才学大略讲过,不无疑虑道:“先生,照理说,苏子之才正是秦公所需,可秦公迟至今日,仍然不肯召见,弟子百思不得其解。”

寒泉子沉思有顷,抬头问道:“苏秦可曾议政?”

竹远点头。

“他是如何议政的?”

“苏子一到咸阳,舍人就感到他不同凡俗,向弟子讲起他,弟子让他第二日开坛议政。议政时,苏子果是不同凡响,站得高,看得远,纵论天下,认为大势趋统,列国必归于秦,同时声称,自己已有上、中、下三策辅秦。”

“哦?”寒泉子眉头微微皱起,“是何三策?”

“上策也叫帝策,可使秦居一而扫列国,帝临天下;中策也叫霸策,可使秦威服天下,领袖诸侯;下策也称邦策,可使秦偏安关中,高枕无忧。”

“唉,”寒泉子轻叹一声,“这个苏秦,真也是聪明过头了!”

竹远惊道:“先生?”

寒泉子缓缓说道:“咬人之犬多不吠,吠犬多不咬人。天下列国纷起称王,多是占个名义,实意欲王天下者,唯有秦公!”

“先生是说,”竹远恍然悟道,“苏子不该将秦公心中所想一语道破。”

寒泉子又叹一声:“是呀。莫说是苏秦,纵使老朽,也只能是点到即止。在秦公心里,天下一统是长久国策,只可做,不可说!”

竹远紧咬嘴唇,半晌方道:“是弟子害了苏子。若是不让他议政,当无此事了。”

寒泉子闭上双目,凝神再入冥思,许久之后,睁开眼睛:“一切皆是定数,是秦不该得到苏子。”

竹远急了:“弟子苦守几年,只为求访大才。好不容易候到苏子,这——”思忖有顷,“弟子这就再向秦公举荐,让他务必留用苏子。”

寒泉子苦笑一声,轻轻摇头:“修长,既为定数,又何必勉强呢?”

竹远一下子怔在那儿。

“还有,你回去之后,可以告诉苏子,让他速离咸阳,否则,或招杀身之祸。”

竹远目瞪口呆。

惠文公坐在书房里,眼睛半睁半闭,内臣垂头守在一边。

有顷,惠文公蹦出一句:“这些日来,那个苏秦在做什么?”

“禀报君上,”内臣应道,“有时诵读,有时在街头转悠。不过,旬日之前,苏秦两次出城。”

“哦?”惠文公急睁眼睛,“干什么去了?”

“据黑雕台禀报,此人或至田间地头,或至村落农家,与村民谈天说地,问些收成、纳粮、服役诸事,并未出位。臣以为是琐事,也就没有惊动君上。”

“唉,”惠文公思忖有顷,点头叹道,“此人确系大才,寡人是该会他一面了。”又顿许久,“宣大良造觐见!”

“臣领旨!”

不消半个时辰,公孙衍叩见。

见过礼,君臣相对而坐,惠文公直入主题,笑道:“前番爱卿、上大夫力荐苏秦,寡人原说会一会他,不想这阵儿忙于琐事,竟将此事忘了。方才寡人打盹时,陡然想起这档子事儿,怕再忘记,这才急召爱卿。”

公孙衍心里咯噔一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几年下来,公孙衍既知秦公,亦服秦公。然而,庞涓、孙膑横空而出,列国情势一年一变,三年大变,一如乱花迷眼,看得世人如堕五里雾中。许多变化,即使才气如他,也未完全看透。秦公既已起用他为大良造,却又在列国大张旗鼓地全力求贤,说明对他有所不满。公孙衍虽无能力完全看透时事,自知之明却是有的。刚开始,公孙衍甚想不通,心中自然憋闷。然而,自会苏秦之后,公孙衍大是折服,决意让贤,欲与苏子并肩合力,辅助秦公作成一番人生大业。谁想风云突变,秦公不见苏秦不说,这又指派樗里疾使魏谋取孙膑,真正让他捉摸不透。

见公孙衍没有应答,只在那儿发呆,惠文公笑道:“爱卿,你这是怎么了?”

公孙衍回过神来,急拱手道:“微臣谨听君上吩咐!”

惠文公似已猜出他在想些什么,再笑一声:“这些年来,士子街上人来人往,寡人都让列国士子搞昏头了。苏子既有大才,寡人就想会一会他,偏巧樗里爱卿不在,只好烦请爱卿安排一下。”

“微臣领旨。”略顿一下,公孙衍似是想起什么,“微臣这就去请苏子进宫觐见。”

“不不不,”惠文公连连摇头,“似苏子这般大才,寡人自当躬身求教才是,哪能劳动苏子贵体?”

公孙衍听出秦公语带风凉,心头一寒:“君上之意是——”

惠文公呵呵笑道:“听说士子街上闹出个论政坛,甚有意趣,寡人早想见识一番,只无机缘。今有苏子在,寡人就想两事并作一事,请苏子再开一坛,一则见识一下何为论政坛,二则洗耳恭听苏子高论,与苏子并天下士子共议时政,爱卿意下如何?”

公孙衍沉思有顷,缓缓说道:“微臣以为不妥。”

“有何不妥?”

“士子街上鱼龙混杂,君上公然抛头露面,无异于以身涉险,万一有所差池,微臣——”

“呵呵呵,”惠文公再笑几声,“爱卿过虑了!昔日文王访贤,不惜躬身渭水河边。寡人访贤,不过在自家门口走动几步,就有差池了?”

公孙衍迟疑有顷:“君上定要如此,微臣这就安排。只是,哪一日合宜,还请君上定夺。”

“听说论政坛是在申时开坛,那就明日申时吧。”惠文公不容商议,断然说道,“你可吩咐坛主,要他搞得热闹些。寡人在朝中闷得久了,也想听听野外声音。”

“微臣遵旨!”

公孙衍告退后,一头雾水地走出宫门,略一思索,向右拐至士子街,在街头站有一时,本欲前往“英雄居”,直接通知竹远,想想不妥,就又回到宫门前,跳进轺车打道回府,令府中御史持请帖邀坛主议事。

随御史前来的不是竹远,却是贾舍人。

公孙衍迎出府门,远远看见,不及见礼,迎头急问:“竹先生呢?”

贾舍人一怔,拱手道:“回大良造的话,竹先生回终南山去了。”

公孙衍大惊,愣怔一时,方才说道:“这可糟了!”

贾舍人望一眼御史,转向公孙衍:“怎么了?”

“明日申时,君上欲去论政坛与苏子议政。”

“与苏子议政?”贾舍人先是一怔,旋即喜道,“这是好事!苏子已候数月,士子街上更是议论纷纷,众士子见苏子不用,论政坛不开,以为贤路闭塞,一些性急的已离咸阳,转投他处去了。”

“竹先生不在,如何是好?”

“能否奏请君上,另改时日?”

公孙衍摇头:“君上一旦定下,如何更改?”

贾舍人低头略想一时,断然说道:“竹先生临走时,将坛中诸事交予草民代管,眼下事急,论政坛就由草民召集,大良造意下如何?”

公孙衍也没有更好办法,只得点头道:“既有此说,明日议政之事,烦请贾先生暂代坛主。”

贾舍人拱手道:“大良造若无他事,草民告辞。”

公孙衍亦拱手道:“贾先生慢走。”

贾舍人回身,刚跳上车,公孙衍叫道:“慢!”

贾舍人复跳下车,眼望公孙衍:“大良造还有何事?”

公孙衍话中有话:“君上有旨,明日论政,要搞热闹一些!”

“大良造尽可放心。”贾舍人颔首笑道,“士子街上久未论政,众士子早已急不可待了!”

贾舍人快马加鞭,赶回士子街,急急来到运来客栈。

见是贾舍人,苏秦拱手道:“哦,是贾兄呀,请!”

贾舍人并未进门,一脸喜气地拱手贺道:“恭贺苏兄,喜事来了!”

苏秦怔道:“喜从何来?”

“明日申时,君上躬身士子街,亲听苏兄论政!”

“君上躬身?”苏秦似吃一惊,想了下,抬头问道,“仍在论政坛?”

贾舍人郑重点头:“是大良造亲口交代在下的。大良造还说,君上特别吩咐,明日申时论政,要搞热闹一些。君上这是多虑了。君上躬身士子街亲听士子论政,此事在论政坛是头一遭,想不热闹都难!”

苏秦思忖许久,伸手入囊,欲掏金子付开坛费。

贾舍人见了,拦住笑道:“此番论政,免收三金。”

苏秦怔了:“论政坛不能因在下坏了规矩。”

“苏兄放心,”贾舍人呵呵笑道,“君上亲听,开坛费用当由官府支出。再说,如此盛事,也不是谁想听就能听的,在下可卖号牌,亏不了!”

“既如此,苏秦谢贾兄了!”

贾舍人不无关切道:“君上亲听,苏兄当仔细准备才是,在下也要回去精心布置。此等大事,竹先生偏又不在,万不可出了差错!”

“有劳贾兄!”

翌日,刚交未时,士子街头就有锣者边敲边喊:“列位士子,特大喜讯,论政坛再次开坛喽,开坛人仍然是洛阳士子苏秦!此番论政,空前盛事,君上躬身亲听,在论政坛尚属首次,欲旁听者,可持三十圜钱至论政坛登记领牌,凭号牌入场!”

众士子奔走相告,议论纷纷。有人不无激动地叫道:“诸位士子,你们快听,苏子重新开坛,秦公亲听论政,破天荒哪!”

有人接道:“天哪,领牌就要三十圜钱,可不是小数!”

“三十圜钱算什么?能睹秦公风采,这点小钱物有所值!”

“唉,”一士子长叹一声,不无遗憾地连连摇头,“可惜在下囊中羞涩,没此眼福了!”

另一士子从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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