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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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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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之后,众将陆续抵达。公孙衍端坐于主位,将龙贾的佩剑摆在几案上。在他的下首,顺溜儿坐着两排将军,打首二人,左是张猛,右是吕甲。

公孙衍重重咳嗽一声,朗声说道:“诸位将军,龙将军奉诏东征,临行之际,将守备河西的重任托付在下。在下初来乍到,还望诸位将军配合!”

众将面面相觑,半晌无人应声。面对冷场,公孙衍又是一声咳嗽,正欲开口,坐在吕甲下首的将军甲大声说道:“末将请问,我们是该称呼您先生呢还是将军?”

这样发问显然带有挑衅性质。公孙衍冷峻的目光直扫过来,盯在此人脸上,有顷,伸出一只手,从几案下摸出帅印,啪地震在几案上,目光逐个扫过众将,语气虽缓,分量却重:“诸位将军,你们可以称呼在下先生,也可以称呼在下将军,不过——”缓缓抽出龙贾的宝剑,手拭剑锋,陡然加重语气,“如果有谁不听军令,贻误战机,在下断不轻饶!不瞒诸位,龙将军临行之时,授予在下先斩后奏之权!有谁不信,可问吕甲、张猛两位将军!”

张猛点头道:“诸位将军,龙将军临行之际,确将河西防务全权委托公孙将军,望诸位唯命是从!”

众将齐声应道:“末将谨听公孙将军!”

公孙衍点点头,朗声又道:“诸位将军驻守河西多年,如何守御,本将毋须多说。诸位将军!”

众将一齐站起:“末将在!”

“众所周知,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秦人。从即时起,本将宣布,河西进入战时警备状态!无论何时,只要战事爆发,大家务必严阵以待,以守为攻,不得出阵迎敌,不得弃阵逃走,失职者斩!”

众将齐道:“末将得令!”

公孙衍眼望吕甲:“吕甲将军!”

“末将在!”

“本将予你一万人马,驻防长城、洛水一线。长城、洛水是我第一道防线,甚是紧要,万望将军昼夜戒备,兵不卸甲,马不离鞍,发现敌情,即燃烽火!”

“末将得令!”

公孙衍转望张猛:“张猛将军!”

“末将在!”

“阴晋、临晋关、少梁三处是河西根本,断不可失!本将予你五千人马进驻阴晋,五千人马镇守临晋关,至于少梁,本将亲率守城将士镇守!”

“末将得令!”

听完军令,众将迈步走出将军府。刚出府门,最先出言挑衅的那个将军朝地上猛啐一口:“我呸!拿鸡毛当令箭,神气个屌!”

另一将军跟着牢骚:“吕将军,眼下风平浪静,鸟事也没有,此人却——这不是明摆着折腾人吗?”

二人都是吕甲手下偏将。吕甲是河西骁将,甚受龙贾喜爱。此番龙贾奉旨东征,吕甲自以为龙贾会将河西交付于他,不料凭空杀出一个公孙衍,让他甚是憋气。听闻此话,他也摇头叹道:“唉,一个相府家奴也来指手画脚,大魏真是无人了!”

张猛本欲责备两位出言牢骚的将军,见吕甲也这么说,只好放缓语气:“眼下龙将军不在,河西空虚,是非常时期,我观公孙将军如此安排,绝非等闲之辈。诸位将军当是以大局为重,服从命令,小心防备为上!”

吕甲诸人见张猛发话,也不好再说什么,闷声快步走至各自的马前,跨马疾驰而去。

众将离去之后,公孙衍越想越不放心,喊上一个参将、两个护卫,先将少梁防务巡视一圈,而后策马至临晋关等战略重地逐个查过,再次来到洛水边上。

这里才是重中之重。公孙衍心里清楚,真正的对手就在对岸。

此时是夏历六月,雨季已至,洛水暴涨。望着滚滚而下的河水,公孙衍心里稍稍安慰一些。经过数十年经营,魏军在洛水沿岸每三里设一瞭望塔,每五里筑一城堡。就眼下而言,只要保持足够警惕,防护得当,虽然不能完全挡住秦人,却可在第一时间发现敌情,为第二道防线——长城,赢得宝贵的准备时间。

然而,当公孙衍从临晋关出发,沿洛水策马西行时,沿途所见,却令他不寒而栗。大部分瞭望塔空无一人,城堡也几乎看不到魏卒。

公孙衍强憋着一肚子火气继续巡查,行至大荔关时,肝火已经升至顶门。

大荔关是洛水的重要渡口,也是沟通秦魏的重要关卡,两国贸易、百姓往来、使团出入等,皆由此通过。正因其位置重要,龙贾在此构筑了一道牢固的防御关卡,城高墙厚不说,关卡之内更是储备了大量的战略物资,即使被完全包围,亦可支撑一月。

然而,展现在公孙衍面前的是,关门之外俨然已成为了一个临时集市,附近农人在此摆起各色货物,许多老秦人络绎不绝地从洛水对面摆渡过来,越过无人把守的关门,或卖或买,忙得不亦乐乎。而在数日之前,公孙衍清楚地记得,这里仍是森严壁垒。

公孙衍翻身下马,将马缰交予随身侍卫,阴丧着脸走进关门。

关门大开,关内空空荡荡,不见一人。再后面是营帐区,兵士们三五成群,在树荫下或说笑、或喝酒、或玩游戏。空旷的草地上横七竖八地支着许多竹竿,竿上挂着细绳,绳上晾着不少被褥,一名军尉怀中又抱两床,懒洋洋地走出帐门,朝草地上走来。

公孙衍脸色黑沉,朗声喝住军尉:“你——过来!”

一看公孙衍的披挂,军尉立即扔掉被褥,单膝着地:“大荔关守尉陆三见过将军!”

公孙衍打量他一眼,语气严厉:“你们的关令呢?”

“回将军的话,关令原是李将军,前几日跟随龙将军东征去了。三日之前,吕将军临时抽调赵立将军在此驻守!”

“赵立何在?”

陆三略一迟疑,手指营帐:“回禀将军,赵将军喝多了,正在帐里休息呢!”

公孙衍面色冷酷:“喊他出来!”

陆三奔回营门,不一会儿,重又走出来,身后跟随一人,浑身酒气,两眼惺忪,晃晃悠悠地走到公孙衍前面,头也不抬,大声喝道:“是谁欲见本将?”

公孙衍扫他一眼,见他竟是那日在会上首先发难的那个将军,冷冷一笑:“你是大荔关关令赵立?”

赵立是吕甲手下五虎将之一,对吕甲唯命是从,见吕甲不服公孙衍,自也未将这位代守丞看在眼里,这日又喝高了,态度更见倨傲,着睡服迎接长官不说,见面亦不叩拜,昂着脑袋:“末将见过代守丞!”

赵立故意将代守丞的“代”字拉得甚长。公孙衍冷冷又是一笑,不动声色:“本将问你,关内有多少军士?”

“回代守丞的话,关内原有将士三千,三日前李将军带走两千随龙将军东征,眼下尚余一千,吕将军又差末将增兵一千,现有关卒两千!”

公孙衍变过脸色,厉声喝道:“既然还有两千将士,为何不设关防?”

赵立不甘示弱,沉声应道:“回代守丞的话,对岸秦军关卡早已撤防,秦兵并无一人,我们设防,防守何人?”

公孙衍忍住火气:“我再问你,何人命令你撤掉关防?”

赵立脖子一横:“无人命令!”

公孙衍冷笑一声:“如此说来,你是擅自撤关了?”

“是本将擅自撤关的,代守丞想要怎的?”

“我再问你,依照大魏律令,守关将士擅离职守,该治何罪?”

赵立昂然不语。

公孙衍转向陆三,厉声问道:“军尉陆三,你可知道?”

陆三看了赵立一眼,结巴道:“回——回禀将军,按律当——当斩!”

“来人,将赵立拿下!”

随身侍卫冲上去,不由分说拿住赵立,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赵立跺脚骂道:“你——你个相府家奴,敢拿老子怎样?”

“不怎么样?”公孙衍面色可怖,“不过,前几日布防之时,本将有言在先,龙将军临行之时,授予本将先斩后奏之权。你身为关令,居关不守,擅自撤防,已犯死罪!”转对陆三,“击鼓,召集全体关卒,观斩赵立!”

陆三答应一声,即刻奔向军营,不一会儿,只闻战鼓齐响,一阵纷乱之后,大荔关副将和全体关卒各自披挂整齐,在关内操场上刷刷站满一地。

赵立的酒劲早吓没了,脸色惨白,冲一名参将大声喊道:“老穆,快,快叫吕将军救我!”

参将拔腿欲走,公孙衍厉声喝道:“站住!”

参将两腿哆嗦,哪里还敢动弹!

公孙衍不无鄙夷地扫一眼赵立:“赵将军,本将告诉你,事已至此,莫说是吕将军,纵使陛下亲临,也救不下你!刀斧手何在?”

两名刀斧手齐走出来,一左一右站在赵立身边。直到此时,赵立方觉无助,陡然跪在地上,颤声禀道:“公孙将军,末——末将冤——冤枉呐!”

公孙衍冷冷地望着他:“说吧,你有何冤枉?”

赵立跪前一步,急急禀道:“公孙将军,末将原本设防来着。前日后晌,陈上卿出使秦国,路过此地,见我等守关辛苦,特意嘱托末将,说是秦魏已成一家,大可不必设防。秦、魏月前已经结盟,对岸秦人也早撤去关防,因而末将认为,上卿之言也还在理,适才下令撤防,让弟兄们轻松几日。”

“你可当真执迷不悟啊!”闻听此言,公孙衍越加震怒,“几日前,本将在少梁宣布,河西进入战时警备,关卡之地,更要人不离枪,马不离鞍。你身为关令,不听军令,却听过路朝官闲言碎语,已是死罪!这且不说,依照魏律,关卒不得饮酒,你不仅饮酒,且是大醉酩酊,又罪加一等。你身为守关主将,知法犯法,又目无长官,咆哮犯上,死有余辜,还要在此喊冤!”

赵立无言以对,叩头道:“末将知错!”

公孙衍冷笑一声:“现在知错,已是迟了!”转对刀斧手,“行刑!”

就在公孙衍处斩大荔关关令赵立之时,秦宫怡情殿里却是另外一番情景。

怡情殿是秦孝公坐朝理事之处,整个装饰完全符合孝公心意。殿内左侧原本是个兵器架,上面摆着孝公喜爱的各色兵器。孝公自幼习武,虽说武艺一般,十八般兵器却是样样俱通,而他的爱好之一也是收藏天下兵器。然而,不知何时,这个兵器架被悄悄撤走了,取而代之的是魏国河西情势沙盘。

此时,秦孝公正与几位重臣站在沙盘前,表情静穆地紧盯在国尉车英身上。

车英手拿细杖,在沙盘上边指点边解说:“龙贾接到魏王诏令,于五日前亲率河西五万甲士东征卫境,河西现有守军不足两万!一万守于洛水、长城,守将吕甲;另外一万驻守河西各处城邑、关塞。我边关将士已奉大良造之命退移百里,河西守军见我边关无人设防,戒备也自松懈。方才探马来报,大荔关的魏卒已经撤防!”

闻听此言,众臣无不振奋,个个面呈喜色。秦孝公点点头,中气十足地说:“好,寡人等的就是这个!”

众臣见孝公发话,当下站定,目光齐射在孝公身上。孝公扫视众臣一眼,朗声说道:“诸位爱卿,十八年前,先君与魏人大战河西,血染洛水。十八年来,寡人忍辱负重,变法图强,为的就是今日一战!”

众臣齐道:“河西之仇,不共戴天,请君上下令吧!”

秦孝公再扫众臣一眼,声若洪钟:“诸位爱卿,报仇雪耻,就在今日!众卿听命!”

众臣目不转睛地望着秦孝公。

“封大良造公孙鞅为伐魏主将,国尉车英为伐魏副将,太子嬴驷为监军,上大夫景监司邦交,太傅嬴虔司粮草,倾秦之力,与魏决战河西!”

公孙鞅、车英、嬴驷、景监、嬴虔五人应声道:“微臣受命!”

就在此时,内臣匆匆走进,说是五大夫樗里疾求见。秦孝公看一眼公孙鞅,轻声说道:“宣他进来!”

不一会儿,樗里疾趋进,叩道:“启奏君上,魏使陈轸来朝,已距咸阳不足百里!”

“陈轸?”秦孝公多少有些惊愕,“他来何事?”

公孙鞅一听,满脸喜色,跨前奏道:“启奏君上,陈轸此来,欲将河西拱手送予君上!”

秦孝公不解地望着公孙鞅:“拱手送予寡人?”

公孙鞅连连点头:“齐、赵、韩三国联手救卫,魏罃虽遣龙贾东征,底气却是不足,此番使陈轸前来,必是希望君上出兵助他!”

秦孝公思忖有顷,恍然悟道:“爱卿是说,寡人可用假道灭虢①之计,假道河西,一举取之!”

公孙鞅微微一笑:“陈轸是上国钦差,君上当屈驾郊迎,待以上国之礼!”

秦孝公呵呵笑道:“爱卿之言甚是,上国钦差光临,寡人自当郊迎!”

彩旗飘飘,管弦齐奏。秦孝公当下率领文武百官郊迎三十里,毕恭毕敬地迎住陈轸,亲执其手登上公辇。陈轸的随行人员也都备受礼遇,分乘公孙鞅、太子驷、景监等的车驾,在鼓乐声中缓缓驰进咸阳。

是日傍黑抵达咸阳。秦孝公亲自设宴招待陈轸,席间陈轸说明魏王之意,秦孝公二话不说,满口应承。陈轸心情高兴,当晚喝得大醉。

次日清晨,陈轸酒醒,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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