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应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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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应犹在-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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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旧裳本就是阿音穿过的,早已不如新作时那般结实,稍稍用力便撕扯了下来。
  迅速洗净身上的污渍,换上干净的衣裳后,崔莞顿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舒适了不少。
  当然,若是腹中不再“咕咕”空鸣,那便更好了。

☆、第三十七章 一路同行惹诽语(下)

    崔莞轻轻地叹出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几乎要贴到后背的肚子,暗忖道:动作得快一些了。
  想着她便翻出钱袋,将里头剩余的四百多枚钱分成五份,其中四份用旧裳上撕下的布片一一裹好,双袖袋中各藏一份,另外两份分别缠绑在纤细的小腿上,再将裙摆一落,外人甚是难以看出痕迹。
  而最后那份最少,不过四、五十枚,被她收在钱袋内系好,挂在腰间,以备不时之需。
  整理妥当,又仔细查看一番,确认无遗漏后,崔莞这才打开车门,将污水端入林中泼了,又趁人不觉把破得不成样的旧裳裹成一团,藏在一丛繁茂的灌木下。
  毕竟旧裳上缺了不少块料子,若是叫人发现,定会起疑。
  做好一切后,崔莞将木盆放回牛车上,转身朝营地走去。
  当她踏入营地时,忙碌的家仆侍婢们分成两批,一批坐下来用早膳,另一批对马车牛车做最后的查看,已有食得快的起身上前搭手或是替换。
  虽然众人对她十分好奇,但显然楼叔也不是白收崔莞那份“人情”,那些齐刷刷扫来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下便纷纷撤开。
  崔莞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楼叔也是个心思通透之人,明白若是她与秦四郎扯上干系,于秦四郎而言,也不是件妙事。
  至此,她最后一丝悬着的心也缓缓落稳,抬眼在营地中打了个转儿,便在几名衣裳样式同她这身差不多,坐在一起用膳的女子,方才那个侍婢便在其中。
  她没有迟疑,迈步走过去。
  这五、六名侍婢平日里暗中可没少你争我夺,眼下见崔莞寻来,一名长相清丽的少女不由对那侍婢挤眉弄眼,“瞧,贵客登门了,弗儿你还不快上前相迎?”
  名唤弗儿的侍婢面色泛青,狠狠瞪了崔莞一眼,撇过头,冷哼道:“她算什么贵客?”
  崔莞仿佛听不到这声明嘲暗讽,眸中仍旧一片平淡,缓步走到众人面前,对弗儿颔首言道:“弗儿姐姐,哪里可以用膳?”
  一声“弗儿姐姐”,令众女面上的嘲意更甚了,弗儿噌的站起身,怒叫道:“丑八怪!谁是你姐姐?你也配?”
  弗儿的声音又尖又利,颇为刺耳,另一头同在用膳的汉子们不约而同侧头,投来探究的目光。
  见事情隐隐有些失控,一个看起来较为年长,穿着绯色衣裳的女子蹙起眉,低声喝道:“弗儿,你僭越了!”说罢瞥了下崔莞,又道:“既是楼管事吩咐照看的人,那自然便是‘贵客’,你当好好行事才是。”
  这名女子看起来有几分威严,她一开口,别的侍婢便不敢再笑了,就连弗儿,虽不甘心但还是闭上了嘴。
  只是,她这番话中,将“贵客”二字咬得微重,显然心中对崔莞也有些许不满。
  毕竟,方才虽听不清声响,但秦四郎的举止,众人有目共睹。
  崔莞淡淡的看了绯衣女子一眼,随即视若无睹的移开眼,并未出言,她不愿惹是生非,但也绝非随便一人欺均可欺辱于她!
  眼下,她要做的,便是让这几日过得安心自在些,无须为不相干的人劳心伤神。

☆、第三十八章 螳前雀后孰人知(上)

    那绯衣女子见自己竟被这个卑贱的小姑子漠视,心中不由堵起一口气,立时扭头对弗儿沉声道:“还不快去将‘贵客’的早膳取来!”
  瞅见她面容上隐含的怒意,弗儿大喜,幸灾乐祸的瞥了眼立在一旁的崔莞,转身进入不远处一顶小帐篷。
  少顷,弗儿未用托盘,只手端了一只陶碗出来,直直地递给崔莞,眼中闪着掩不去的轻蔑与得意,“喏,这是你的早膳,快拿去食罢。”
  崔莞垂眸看着几欲要撞到她脸上的陶碗,只见碗中盛着半碗清粥,一看便是锅底余下的,掺杂着不少焦黄之色,且陶碗边缘沾着一抹不起眼菜糊,也是刚巧对着她的眼,方被看清。
  那抹菜糊上似乎还印着半枚牙印,这竟是一只旁人刚用过的碗!
  崔莞抿了抿唇,目光自陶碗上移开,环顾一圈弗儿与众女不加掩饰的讥讽神色,忽的转身离去,碰也未碰陶碗一下。
  “噫,她不食?这可是黍米粥,她竟不食?”
  崔莞还未走出几步,一声故作惊诧实则隐带嘲弄的低呼便传了过来,紧接着便是弗儿的嗤笑:“‘贵客’何等山珍海味未品尝过?不过是碗黍米粥罢了,又岂能入‘贵人’的眼?”
  随后又是一阵嬉笑。
  对这些侍婢来说,秦四郎是云雾之上,可望不可即的谪仙,偏偏崔莞这样一个破落户,却引了秦四郎的注意,哪怕是微不足道一瞥,也足以让她们嫉妒不已。
  故而,再瞧见崔莞一副风轻云淡的摸样,心中那股妒火越燃越旺盛,终是连楼管事交代的话也顾不上了。
  “只是……那小姑子到底是楼管携的人,若是让楼管事知晓……”其中一名侍婢笑过后,心中又觉有些忐忑不安,于是便低低的提了一句。
  弗儿因崔莞的出现,一早晨可没少受讥刺,心中早已对崔莞起了怨怼,好容易等到众人同仇敌忾,哪肯放过这等好机会?
  她冲说话的少女瞟了个白眼儿,忿忿道:“怕甚?不过是个胆小如鼠的破落户,莫非楼管事还会为她来责罚我们?”
  边说弗儿边细心窥察各人的面容,但见大家神色郁郁,明显是心生顾虑,当下一急,便匆匆再道:“且她得楼管事提携,就可高人一筹?这黍米粥莫说我们,即便楼管事也时常食用呢!桃兮姐姐,你说是不是?”
  话到最后,她迫切的目光落在那名绯衣女子身上。
  桃之,灼灼华也,一身绯裳的桃兮,容貌在众女中虽不是最佳,可眉宇间那缕若有似无的艳媚,使之一眼望去,多了一丝不同常人的**蕴藉。
  尽管她未能近身侍奉秦四郎,但仗着与另一名副管事交情匪浅,行事做派比其他侍婢平添了几分气势。
  桃兮将头一昂,瞥了下弗儿,慢条斯理的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无论怎样,楼管事毕竟亲自开了口,命你照看她,眼下她若是寻楼管事编排几句……”
  她故意隐了后话,斜眼睥及弗儿陡然煞白的脸色,心中痛快不少。她虽厌恶崔莞,却也容不得旁人算计自己。
  敲打过弗儿,桃兮这才转头,扫了一眼崔莞渐行渐远的背影,冷冷一笑。
  到雍城之前,这贱民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第三十九章 螳前雀后孰人知(中)

    崔莞仿佛未听到身后那一声声嘲讽与讥笑,一步一步走得极为从容,且每踏出一步,眼中的冷冽便隐退一分,待她走另一堆只剩袅袅余烟的篝火前时,一双漆黑的眸子仿若古井深潭,沉静无澜。
  围坐在篝火四周的随从护卫正在食用早膳,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不由嗖嗖嗖抬眼,或好奇,或惊诧的打量着这个缓步而来的小姑子。
  只见这小姑子一身水碧裙裳,身子虽稍显得瘦弱了些,却未减半分少女应有的纤细窈窕,一头乌黑的发丝长及腰肢,只以一条褪了色的发带松松束在身后,粗布掩面看不清容貌,唯有一双点漆般的眼眸,水润灵动,好似炎炎烈日下一汪涓涓流淌的清泉,泌人心脾。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他们路上曾遇到过的,一见到他们便战战兢兢的粗陋庶民。尤其是那一副从容淡然的姿态,竟同郎君有一丝莫名的相似!
  若非亲眼所见她方才落魄的摸样,还以为是哪个世家女郎偷跑离家,追寻郎君来了。
  不知不觉中,众人便对眼前这小姑子生出了一丝好感。
  一名长相清秀,做护卫打扮的中年男子目光虽惊奇,脸上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小姑子既神色闲逸,何以步履沉沉?”
  崔莞顿住脚,对那中年男子福了福身,弯起唇角,清脆的说道:“食不言寝不语,小女搅扰诸位用膳,心中惶惶,故而步履沉淤。”
  几乎是她的声音刚落,另一名在中年男子右侧,身材健硕的青年便笑道:“既然如此,小姑子何不另觅良机再来?”
  健硕青年的话一出口,一阵哄笑遽然回响在空中。
  对于这般**裸的**,崔莞恍若未闻,垂眸颔首,静静的站着。
  笑声渐弱,众人见她垂首不语,还以为是羞臊之故,可仔细一看,却发现这小姑子的纤长浓密的眼睫,竟沾上了一颗颗晶莹的水珠。
  众人俱是一怔,中年男子皱起眉头,瞪了那名健硕青年一眼,继而转头对崔莞温声说道:“小姑子,卫临虽嘴上无德,但性情还算忠厚,并非无良匪人。”
  那名唤卫临的青年挠挠头,讪讪笑道:“吴兄所言……甚是,甚是。”说罢又对崔莞道:“小姑子莫要见怪。”
  崔莞轻轻地吸了吸鼻,摇了摇头,“小女不敢责怪郎君,只是原本有事想向诸位相求,临了又觉难以启齿,这才急得潸潸泪下,没想,倒是让郎君误解了。”
  卫临本就为方才的“直爽”而生有一丝疚意,再一听这番话,不由拍拍胸脯开口道:“何事?你尽管说便……”
  话还未说完,他的袍角便被那姓吴的中年男子重重的扯了一下,顿时打了一激灵,醒悟过来。
  他与这小姑子素不相识,又不知来历底细,若是无意中损害到郎君的利益,那可就犯了大罪!
  这样一想,卫临的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懊悔。
  崔莞并未遗漏中年男子的举动,也未忽略卫临的神色变化,她早便料到事情不会太过顺利,毕竟这些人跟在秦四郎身旁的人,均是秦氏一族里的嫡系势力,岂会随意便能晃点过去?
  况且,那卫临若是真应允了,她便该头疼接下来那番话该如何说了。

☆、第四十章 螳前雀后孰人知(下)

    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不露分毫,崔莞再次盈盈一福,略带一丝犹豫的说道:“小女昨夜遭遇山匪,途中与家人失散,在林中躲藏了**,此时腹中饥肠辘辘,想请诸位匀一碗清粥。”言毕又急急添了一句,“我愿以钱购之。”
  她边说边慌忙从腰间的钱袋里掏出几枚五铢钱,眸光怯怯的望着那脸上惊愕渐显的中年男子,呐呐的问道:“不知可否?”
  这回,不止中年男子一人觉得愕然,围在篝火旁的绝大多数随处护卫均露出惊讶之色。
  “你是说,你未得食?”中年男子盯着崔莞,狐疑的问。
  由不得他起疑,毕竟这小姑子加入队伍,乃是楼管事亲口应允,又怎会未将她的食宿安排妥当?
  崔莞垂首,缓缓缩回攥着钱的手,慢慢的,低低的道:“弗儿姐姐,曾端过一碗粥……”
  她的声音极轻,说到最后,已然令人听不清了,只是那隐隐含在话里的哽咽,众人却听得一清二楚,不由想到方才听闻的尖声,心中顿明。
  这小姑子,怕是受挤兑了罢。
  中年男子扫了眼崔莞孤伶瘦弱的身子,目光停在那条微露湿意的面巾上,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家中幼女的摸样,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转头对卫临道:“去请楼管事前来。”
  “好。”卫临平日里对那几名自视甚高的侍婢也颇为不耐,听到崔莞这番话,早就坐不住了,草草应一声便搁下手中的陶碗,起身匆匆进了那顶大帐篷。
  少顷,便见他领着楼管事大步走来,身旁还跟着一名莫约四十来岁,面色蜡黄头顶微秃的男子,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闪着一缕刻薄与猥琐。
  众人看到这两人过来,纷纷起身,恭敬的唤道:“楼管事,陈副管事。”
  楼管事点了点头,望向崔莞,淡淡的问道:“出了何事?”
  卫临在帐内已经将事情说得清楚明白,但他仍这么问,是要崔莞亲自说与他听,毕竟她主动与自家郎君保持间隔,多少还是令他对这小姑子有几分另眼相看。
  然而崔莞仍旧垂首含胸,安静的站在原地,好似听不到楼管事的询问,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她亲自告状,还不如旁人开口来得更煽情一些。
  果然,待那中年男子将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一遍后,楼管事虽然神色未变,但眸光已然沉冷不少。
  他瞥了一眼崔莞,并未出言,转身便朝侍婢们所在的另一堆篝火去了。
  众人面面相觎,却止步不前,唯有那位陈副管事仍紧紧跟楼管事身后。
  卫临倒是想去,可他刚迈出一步,便被中年男子扯了回去,只好冲崔莞无奈的笑了笑。
  崔莞对这个虽然有些鲁莽,但十分热心肠的青年生出了一丝好感,她轻轻颔首,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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