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应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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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应犹在-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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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落依言而去,少顷便捧出一只巴掌大的锦盒,行到几案前,崔莞已将墨迹干透的信笺折好入封,她取了最上一封信笺,置在锦盒之上,扬声唤了墨十八进屋。
  将两物交予墨十八后,崔莞低低的碎语一声,不顾墨十八惊诧的神色,厉声道:“此物,你须亲手送至,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可假手他人!”
  墨十八一凛,重重点头,“诺!”
  待墨十八走后,崔莞将余下的两封信笺收妥,又吩咐碧落准备远行事物,末了又道:“一切暗中着手,莫要让母亲察觉。”
  “诺。”碧落虽不知崔莞为何突然有这般大的举动,但身为墨卫,自是不会多问,依照崔莞的吩咐,暗中安排车马事宜。
  **焦心等待,翌日清晨,天色未明,整个清河郡尚未全然苏醒,两匹飞奔的骏马穿过街头,朝刚刚洞开的城门疾驰而去!

☆、第二百七十二章 跋山涉水为君行

    华灯初上,建康沐园一处奢华的朱楼中,轻纱曼曼,白雾缭绕,光可鉴人玉石板上落满四溅的水珠,亦映出一张娇媚的奴颜,眉尖若蹙,迷离的眼瞳,痛苦中透着一丝难耐的欢愉。
  一道道交织的粗喘低吟,回响在空旷的朱楼里。
  “……主子,轻、轻些,玉、玉倌…嗯……”
  缭绕白雾之下,温热的池水激荡,阵阵涟漪四散,闻言之后,水面的波动陡然加剧起来,一声低吼乍响:“贱人,贱人!”
  一时间,喘息,痛呼,低吼混着潺潺流水之声,飘出朱楼,消散夜下,守在门外的仆从皆垂头含胸,面色发白。原本匆匆行来的一名探子,也不由缩回险些叩在门扉上的手,退到一旁静静候着。
  少顷,屋内渐渐归于平静,一声掺着疲惫与满足的呼声传出,门前的仆从硬下头皮推门而入,不多时便架出一名昏厥的美少年,那仅裹一层薄纱的身躯上,片片青紫,触目惊心。
  只稍一眼,那探子便收回目光,跨入门槛,而两名仆从则将玉倌架到相邻的侧屋歇息,以防万一刘冀又兴起,可随时将人送回榻上。
  “主子。”探子跪在大堂中,低眉顺目的向仍泡在玉池内的人影禀道:“焚公子传简,万事已俱备。”
  半阖的眼眸倏然睁开,涌动的阴寒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刘冀唰的一下站起,不顾身上滑落的水珠,大步踏出玉池,“传令伏军,协阿焚行事,若有违令者,杀!”
  “诺。”
  ******
  朝晖初升,崎岖的山道上,几匹骏骑飞奔,蹄起泥翻,踏在地上的声音远远回荡在山间。
  一袭长袍加身的崔莞,紧攥缰绳,时不时甩鞭抽马,一连数十日披星戴月,跋山涉水,那张清美娇嫩的小脸上满是疲惫之色,且风吹日晒之下,肤色黯淡许多,即便此时未饮沉梦,乍一看,任谁都会觉得,马背上乃是一活脱脱的俊秀郎君。
  “主子,前方便是旬水,淌过旬水再往前便是秦岭。”碧落驱马,紧紧追随在崔莞身畔,而两人身后那八道同是快马加鞭的人影,均是刘珩暗中布置在崔氏的墨卫。
  临行前,碧落特意让众人分而化之,至城门外方聚集,随护崔莞一路西行,前往雍城。
  由于紧迫,这一路不分昼夜,行累即歇,每日除去三四个时辰入眠,几乎整日都在马背上颠簸,有时恰逢村镇,便有榻可躺,有热食可用,还可梳洗一番,但绝大多数,崔莞一行人皆歇于荒野之外,以天为衾地为榻,食的也沿途补给的干粮冷水。
  身为墨卫,自是受的住这般长途跋涉,日夜兼程的苦楚,可谁也未料到,往日里看似娇弱的姑子,竟能与众人共同进退,不言一声苦,不落一步路。
  经此一行,众墨卫看向崔莞的目光中,不知不觉添了几分敬佩,这声主子,也唤得心悦诚服。
  秦岭,只要翻过秦岭,雍城不远了。
  崔莞沉着的眸光微闪,持着藤鞭的小手挥动得愈发频繁起来。
  随朝晖升起,七月的流火驱散清晨的凉爽,万丈金芒炙烤整个大地,尘土飞扬的古道上,阵阵热浪翻腾,浑身上下香汗淋漓的崔莞,勒马眺望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而她身前不远处,则是一条白浪滔滔,奔流不息的大河。
  “主子,前行无桥,亦无摆渡之人。”
  等了小半盏茶的功夫,莫约一个时辰前便先一步敢到河畔,又往左右两侧沿河探路的墨卫恰好策马奔回,将所探实情尽数沉声禀于崔莞。
  既无桥,又无摆渡,便意味着眼前这条大河,难以横渡,当然,沿河奔行,总能寻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人家,但这一寻,快则一、两日,若运气不佳,寻个三、五日也未尝不可。
  于崔莞而言,莫说一日,哪怕是片刻,她都不愿耽搁。毕竟,在此处多延误一分,刘珩的性命便会多受一分危殆。
  须得设法过河!
  崔莞抿了抿唇,抬眼扫向四周,由于此处已接近秦岭,古道两旁是荒无人烟的茂密山林,参天古树,枝桠蔓藤,数不胜数。
  稍稍几眼,她便有了心思,抬手指向路边一颗颗莫约碗粗的树木,沉声道:“伐木造筏。”
  墨卫擅武,力气自不在话下,而且身上人人佩有利刃,伐木不过是一刀一剑,斩断便是,可造筏除了木料,还需麻绳,才能将木料系牢稳固。
  对此,崔莞盯上了缠绕在老树身上的碧藤,这些终年长于深山老林间的碧藤,最粗的甚至有巴掌宽,碧落依言斩断几条二指粗的藤条,用力一扯,韧性十足。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崔莞让她多斩一些,两三条拧在一起,足以暂时充当麻绳之用。
  半日内,众人齐齐动手,造出两只木筏,每只五人,至于那十匹马,则是以藤条串成一排,系在筏尾,马擅水,只需有人牵引,以免被浪涛冲走即可。
  “走!”
  一声娇喝,一筏五人,筏后五马,披着余晖晚霞,横渡大河。
  有惊无险的渡河上岸后,天色已晚,且众人的衣袍或多或少也被河水打湿,犹豫一番,崔莞便下令就地歇息。
  和衣而窝,即便扫地上的碎石,又铺着一层薄薄麻布席子,躺上去也令人甚是不适,然而这些时日,崔莞早已习惯,故而也未觉有多难捱。
  可赶了一天路,明明疲倦不已,此时此刻,她却难以安眠,眼前,脑中,心间,所思所想,均是那人。
  月下敞心,情浓,她自是不胜欢喜,朱唇轻弯,而思及他的明谋暗算,不辞而别,又忍不住气得莹齿发痒,可一转念却为他如今的处境忧心不已,**翻来覆去,直至天色微明,方迷糊了小半会儿。
  秦岭不似钟山,延绵的山峦间,数不清的深山老林,树木繁茂,遮天蔽日,若无人带路,极容易迷失,幸好墨卫中,便有一人曾自幼长于秦岭,有他带路,不过四日,便越过山岭,踏入雍城地界。
  终于……又回来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机缘巧合得君信(上)

    几乎是刚踏上略微平坦的山道,众人便闻及一阵阵凄厉的呼救声,拐过一道弯口,一幕惨绝人寰的画面遽然映入眼帘:
  只见二十来个骑着马,手持长刀棍棒,凶神恶煞的汉子,围着一队衣着尚可,但大多为老幼妇孺的车队,手起刀落,鲜血四溅,地上已倒了十来具年轻男子的尸体。
  是山匪!
  兵祸起,生匪乱,这是必然之局,乱世中走投无路之下,落草为寇的百姓数不胜数,但大多乃乌合之众,只为一口吃食,并不会过于伤及人命,像这般灭绝人性的残暴歹人,虽也存之,却不算多。
  这一行人显然雍城附近的百姓,为躲兵灾举家逃难到此,却不想偏偏又碰上山匪来袭。
  “救、救命!”
  有一眼尖的姑子瞥见崔莞等人,当即朝她大呼求救,而正砍杀狞笑的山匪一惊,也纷纷循声侧首,见崔莞不过区区十人,这才放下心,不过,一见众人跨下的马匹,比自身所骑的老马病马高大神骏,顿时贪念又起,一名首领摸样,长满胡茬的大汉手一挥,“宰了!”
  崔莞本就不打算置身事外,见众匪冲来,她轻轻一颔首,身后四名墨卫冲出,迎向那群山匪。
  虽手中有刀有刃,可再怎么也抵不过出生入死的墨卫,不过短短片刻,二十多名山匪,尽数被四人击杀,而迎敌的墨卫则毫发无伤。
  目及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山匪,此时却倒了一地,被救的妇孺看向崔莞等人时,眼中的又畏又惧,根本不见一丝劫后余生的欣喜。
  崔莞策马上前,略压低嗓音问道:“你们可是自雍城出逃的百姓?”
  她须得设法打探雍城的情形,眼下这一行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当然,事先还得先确认一番,以免出了差池。
  谁知,面对问声,非但没人回应,见她打马上前,众人面色齐齐一白,忍不住往后缩瑟,胆怯的幼女已吓得大哭出声,可刚哭两声,便被身旁神情惊恐万分的妇人捂住嘴,生怕激怒这群来历不明之人。
  崔莞眉尖若蹙,扫了这行人一眼,心知她们是将她当成正欲以黑吃黑的山匪,随即言道:“诸位不必慌张,我等不过是途经的旅人,欲寻诸位相询,不知诸位能否将雍城近况据实相告?”
  许是见崔莞举止有礼,言语温和,又不似方才那群歹人,冲上来便是挥刀砍杀,众人相视一眼,惊慌的气氛略减了一些,但仍是无人敢上前回话。
  崔莞秀眉愈蹙愈紧,据熟悉秦岭的墨卫所言,此处离雍城尚有百十里路,马不停蹄也需得一日方可抵达,她着实不愿多做耽延。
  须臾,见当真无人应话,她扬起手中鞭,策马欲行,岂料就在这时,原本倒在地上的尸体中,爬起一名浑身染血的身影,踉跄两步,恰好拦在崔莞马前。
  “恩、恩公莫恼,小人知雍城近、近况。”
  沙哑的声音,一言三喘,虽是断断续续,却也还算清晰,只是闻及这略带一丝熟悉的嗓音,崔莞微微一怔,眯起的眸子紧紧盯着那人沾染斑斑血迹的脸庞上。
  “你是……”即便染血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但仔细一观,崔莞还是认出了眼前这位身着绢袍的中年男子,正是一位故人,“赵叔?”
  不在刻意压低的嗓音,清脆悦耳,却震得拦身马前的中年男子身躯一震,他猛地抬头,迎向崔莞的目光,同时也将那张虽因风吹日晒而略显黯淡粗糙的小脸映入眼底。
  当初他未见过崔莞的真容,然而透过那双清透的眸子,马上之人周身从容镇定的气势,以及那一声脆生生的“赵叔”,老赵浑浊的瞳仁中霎时迸出一抹激动之色,“你,你是…是……”
  他欲唤姑子,可见崔莞此时乃是一身郎君装扮,话到嘴边,又不由止住。
  “是我,赵叔。”崔莞跃下马,平静的眸子间也因得见故人而泛起一丝涟漪,这一路上,除去刘珩之外,她最担忧的便是当初留在雍城的老赵,而今,机缘巧合,竟在此处碰上,她不由松了口气,随即唤略擅医术的墨卫上前为老赵查看伤势。
  “小郎放心,老奴无碍,只是一时不慎,才被歹人砍伤。”老赵不愿一相见便让崔莞忧心,强笑两声道。
  殊不知,方才那伙山匪,本就存着杀人越货,再将老幼妇孺劫回山寨的心思,对车队中的男子自是下了狠手,老赵能活,还是他够机敏,后背中刀后不似旁人,痛呼奔走,而是死咬牙关,忍痛倒地,装作一刀毙命的模样,后来才在混乱中被人踩踏至昏厥。
  所幸,崔莞问话时,他便迷迷糊糊醒来,若不然,两人当真是擦肩而过。
  “主子,他伤在后背,未及致命之处,休养一番可无碍。”那名墨卫为老赵包扎好伤处,又依崔莞所言,与众人一同查看了车队中受伤的妇孺以及幸存的男子。
  趁此空隙,崔莞与老赵一同往前行了十来步,又拐入一旁的林子中,避开车队中频频探来的目光,待碧落及另外几名护在一旁的墨卫四散在周围戒备之后,崔莞方看着老赵,叹声道:“赵叔,这四年,有劳了。”
  “姑子。”老赵眼眶泛红,目中泪水涌动,他忍痛,恭敬地朝崔莞行了一礼,颤声道:“一别四载,姑子音讯全无,老奴心中甚忧,好在上苍有眼,今日得见姑子平安,真乃大幸也。”
  “赵叔不必多礼。”崔莞见状不顾老赵身上的血污,亲自将他扶起,“这些年总归是我对不住你。”
  老赵急急摇头,“若非当年得姑子相助,只怕老奴早是路旁一堆白骨,哪还有今日?”
  当年崔莞随秦四郎离开雍城前,曾寻到老赵,留下一些金叶子,又隐晦的点了几句魏人屠城的惊骇之语,更是坦言一旦闻及魏人来犯,便将屠城之事散出,好令雍城百姓得以生还。
  起初,老赵并未完全将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语放在心上,不过,有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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