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成殇- 第5部分

　　
　　“……”我漠然看着那小家伙苍白的脸，不语。
　　
　　“兰格年纪尚小，还不懂事，不知道借出妖丹的后果，请姑娘念在兰格并未存心害人的份上，放过她。日后白颜诺定好好管教舍妹。”
　　
　　这狐妖说话倒是十分诚恳。我思量片刻，若今天一定要收这二妖，是不可能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与这白什么的生死一战。只是，要我放过这小妖，只怕是和陆家祖训有背。
　　
　　见我仍是沉默，姓白的继续道：“姑娘今日若肯救舍妹一命，白颜诺定当感激不尽。”
　　
　　“你要怎么感激我？”
　　
　　“……”姓白的嘴角细微的抽了抽，想是本来客套的话，我竟然当真了，他显然还没有想到这个层面上来。
　　
　　“姑娘说怎样就怎样吧。”
　　
　　“好！”我干脆的说道：“你听着，她算间接害死三条人命。从现在起，你们需为我做三件事。你若答应，我便可救她。”
　　
　　姓白的想了一阵儿，点头答应。
　　
　　我拿出一道黄符，捏成一团，合在手心里，默念：“神符赦令，乾坤借法。”随后，将符植入小妖体内。
　　
　　“回去休养半年，就没什么大碍了。明日你就去为我寻回女鬼雪箬的尸骨。这是第一件事。”
　　
　　说罢，我转身朝里屋走去。身后却没有动静，往后一望，姓白的依旧抱着小家伙站在那。
　　
　　“还有什么事？”
　　
　　“兰格的妖丹，还在姑娘这。”
　　
　　“……”
　　
　　我摊开掌心，将妖丹扔给姓白的。
　　
　　
　　
　　第6章　第六章
　　
　　城里来了一位国色天香的姑娘，长得美艳不可方物。许多男人一见她就跟失了魂似的。
　　
　　近日来，壅城的大街小巷都能听到这个消息。听说她叫苏嫣然。走在街上，哪怕只是回眸一个浅笑，也能叫男人丢了三魂七魄。
　　
　　我闲得发慌时，一出门便听到邻里正谈论着那位绝世美女。
　　
　　那叫苏嫣然的女子在京城买了一栋大宅，就在乔府对面。没有人知道她的身家来历。为人津津乐道的，只是她的惊世财貌。
　　
　　听说她要成亲了。在来京城一个月之后，与乔易将军。
　　
　　明媚的午后。在离家不远的小酒馆吃了餐饭，提了一篮子酒回到住处。独坐院里，一人浅斟酌饮。正是四月的春日，院外一颗大树越过了墙头，伸出一簇旁枝。枝头上有紫色的花，一窜一窜的，自然垂落下来。微风拂过时，花姿摇曳，淡紫色的花瓣洋洋洒洒飞落下来，带起一阵阵清香。我伸手接了一片花瓣在手中，端详了半晌。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随手将花瓣抛入风中，仰头灌下一口烈酒。
　　
　　两壶酒后，我躺在院落中的摇椅上，晕眩的透过繁茂的树叶，看着湛蓝的天际，不时有几只燕子，成群飞过。
　　
　　耳旁发丝轻拂脸颊。我半眯着眼望向不远处，姓白的狐狸杵立在那，衣袂纷飞，平淡的目光细细凝视着我。在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是杀欲？
　　
　　我立时清醒过来，酒意散了七八分。可仔细一看，他眼里分明平静得犹如一汪死水。莫不是我喝醉了产生的幻觉？
　　
　　隔着层层耀目的日光，这一次把他看得更为清楚。那真是一张难得好看的脸。脸颊的轮廓有着柔和的曲线，下颚微翘，薄唇是淡淡的樱粉色，鼻梁挺拔，眉目如画，在这落花纷飞的时节，他静默的站在那，就像是一副绝美的山水画，而他，就是画里的仙人。他仍是那袭白色长袍，如墨青丝散落在肩头，不露妖形的他更是让人惊艳。我愣怔的看了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找到雪箬的尸骨了？”
　　
　　他递一个小包给我。我打开，看到里面只有一小块骨头。
　　
　　“就这些？”我问。
　　
　　“嗯。”
　　
　　我站起身，呢喃一句：“还道你是只道行多么高深的妖，半个月就只找到这么一点么。”
　　
　　“……”他无奈的看我一眼，“她的尸体都已经失踪两年了，能找回这一点，已是很幸运。”
　　
　　我蔑他一眼。从掌心逼出雪箬的魂灰，那零零星星的荧光，就是她散魂后遗留下的。风一吹，点点光亮渐渐飘散到九天之外。
　　
　　“那是什么？”姓白的问。
　　
　　我拍拍手，“雪箬的魂灰。”
　　
　　“你想超度她？”
　　
　　我没有回答。
　　
　　他追问道：“你陆家收鬼捉妖一向狠绝，她害了三条人命，你为何还要帮她？”
　　
　　我把骨头扔回给他，“你的话是不是多了些？要没事做，你去把她给埋了吧。”
　　
　　“……”
　　
　　其实我并不知道，这样做是否能让她投胎。她原本距散魂还有些时日，所以若是现在还没超过时候，又找回了她的尸骨，她或许还有一线机会可以轮回转世。
　　
　　我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转头问姓白的：“你如何知道我是陆家人？”
　　
　　他瞥了我一眼，“知道这事很难么？”
　　
　　“……”
　　
　　我坐下来，酒劲还未散去。刚闭上双目，大门就被推开，乔易站在门口，看到我，慌张的向我这跑来。
　　
　　他大口喘着粗气，问：“如心，你、你会捉鬼？”
　　
　　我挑眉看他，“嗯？”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半蹲在我面前，说：“帮我。”
　　
　　苏嫣然是妖。乔易告诉我的。他说他府上一位叫凤英的女子被她抓了去，并以此来要挟乔易与她成亲。凤英是乔易身边的一个副将，也是乔易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武艺虽高强，面对妖精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乔易一脸悔恨的说，这都怪他。他一时被苏嫣然迷了心智，竟把她带回了府上，这才让她有机可趁。
　　
　　“她是什么妖？”
　　
　　乔易摇摇头，一脸颓废。忽又抓住我双肩，说：“如心，告诉我，什么方法可以杀死她？”
　　
　　我缓缓站起身，“要想杀妖，用普通兵器是做不到的。若是自身不具备灵力，就只能借助外物了。”
　　
　　“借助外物？黑狗血吗？”
　　
　　我摇头，“那些只是坊间传说，对异物并无实际伤害。”
　　
　　我扯出一张紫符，夹在手指间，念道：“神符赦令，乾坤借法。”继而，将符沾上天地灵气，紫符便透出淡淡光亮。
　　
　　我将符递给他，叮嘱道：“回去之后，把这符贴在武器上，二十四个时辰后，才可使用。并且，只能使用一次。”
　　
　　乔易点头，把符小心的揣进怀中。
　　
　　“如心，为什么以前没听说你会捉妖？若不是这段时间壅城上下都传得沸沸扬扬潇湘坊那件事，连我与你相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
　　
　　“那谁，皇甫安没跟你说，我不叫纳兰如心了么？”
　　
　　“……”乔易一脸茫然惊恐的看着我，想是自打他知事以来，就没见过有人敢直呼皇帝名字的。
　　
　　“以后你叫我陆凌儿吧。”
　　
　　“陆凌儿？”
　　
　　“嗯。”
　　
　　乔易微蹙眉头道：“皇上上次和我提过这件事。说你只是厌倦过杀手的日子了。如心，不管你怎么决定，我始终是你乔大哥。既然你喜（…提供下载）欢叫陆凌儿，那我以后叫你凌儿便是了。”
　　
　　“……”我无谓解释更多，由着他去好了。
　　
　　乔易垂下头，痛苦的说：“今晚，我必须和苏嫣然成亲。她说过，成亲之后，她自会放了凤英。”
　　
　　我声音清冷的问：“那凤英呢？你不是说她是你指腹为婚的妻子吗？你要纳她做侧房？”
　　
　　乔易垂首缄默。为了救心爱之人，他如今是无计可施。我看了看白颜诺，脑中倒是想到一个好法子。
　　
　　我转身向着姓白的，“你既然连失踪两年的尸骨也能找到，找人对你，应该不是难事？”
　　
　　“……”
　　
　　我把乔易随身的宝剑印上了我的灵力。然后和姓白的去找那叫凤英的女子，若是寻到人，今夜，便可杀死苏嫣然这妖精。
　　
　　
　　
　　第7章　第七章
　　
　　姓白的在前面带路。我看着他背上偌大的琴，都替他累得慌。
　　
　　“妖怪，你不累？”
　　
　　“……”
　　
　　他停下来，淡然道：“这琴与我血肉相连。虽大，但背在身上，却没多少重量。”
　　
　　我没兴趣追问下去，兀自往前行。
　　
　　过了许久，他丝绒般的声音传入耳内，“你不是一向生性凉薄么，这次为何要帮姓乔的？”
　　
　　他在人称这方面，倒是有和我相同的爱好。我漠然盯着他，“你对我有多了解？你怎知生性凉薄？”
　　
　　他的眸子里，平静如水，完全忽略了我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只是因为苏嫣然是一只妖精，所以你才出手么。”
　　
　　“……”我顿下脚步，“是。所以你最好少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哪天与你同归于尽也是有可能的。”
　　
　　这狐狸出神的看着我，唇角竟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我不知道为何，他一只妖，竟对我连半丝敌意也无，至少在我没喝醉的情况下，看来是这样的。而照理来说，我与他应是不共戴天的。
　　
　　出城约莫走了两里的路，有一个清澈蔚蓝的湖。整个湖面波澜不惊，倒影着蓝天白云。湖水泛着青蓝两色，周遭开遍了野花。乍看过去，仿若人间仙境。我的目光停留在这片美好的世外桃源，迟迟不肯离开。
　　
　　“你喜（…提供下载）欢？”姓白的遥望湖面，问。
　　
　　我只是静静的看着这美丽的湖泊，许久，才转身离去。
　　
　　又往西行了一段路，白颜诺的脚步滞留在一个简陋的毛草棚外。我走到他身旁。
　　
　　“就是这里？”
　　
　　“嗯。”
　　
　　想象中，苏嫣然藏匿凤英的地方，应该会有小妖看守，抑或是布下了结阵，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平静得让人哑然。
　　
　　姓白的抢先一步过去开门。一个女子正端坐桌前，手持茶杯发呆。她一身简单的装束，英姿飒爽，脸庞却也玲珑剔透，淡雅脱俗。她转头看到我们，惊讶道：“如心？你怎么找到这里？”
　　
　　又是一个纳兰如心的熟识。
　　
　　“你是凤英？”
　　
　　“如心你……听乔易说起你离开皇室，起初我还不相信，如今看来是真的。”
　　
　　我不想在这时候跟她解释太多，直奔向主题，“我来带你回乔府。”
　　
　　凤英的眼光转回茶杯上，许久，默然无语。
　　
　　“怎么，你不愿走？”
　　
　　她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如心，那个苏嫣然，她是乔易前两世的恋人。我看到了关于他们的过往。他们相爱两世，都得不到善终。如今苏嫣然就快死了，她不过想完成这最后一个心愿。我……”
　　
　　话至此处，她欲言又止。眉目间，尽是挣扎和痛苦。我不知道苏嫣然是编造出了一个何等动人的故事，才能骗得一个女人生生放弃深爱的男人，来成全别的女人。妖精，最常做的事，不就是杀人和害人么。这样想着，不禁看了姓白的一眼。他皱着眉，不满的盯着我，像洞穿了我的想法似的。
　　
　　“他们今晚会成亲。现在还有一个时辰。乔易今夜会杀了她。”
　　
　　“什么？！”凤英猛的起身，低头思量了片刻，拨开我和姓白的，冲出了草棚。我和姓白的互看一眼，尾随着凤英前往乔府。
　　
　　乔府内，一片喜色。爆竹打得满天飞舞，烟花在夜空眩目的绽放。处处欢声笑语。只有我们几人知道，这场婚礼，注定血腥。
　　
　　凤英艰难的推开拥挤的人群。我和姓白的紧随其后。终于挤到大厅内，那高堂之上，安坐的人却不是乔易的父母，而是皇甫安。他锋利的目光一一扫过我们三人，最后转向了正站在大厅中央的一对新人。
　　
　　主婚人扯着嗓门大叫了一声：“一拜天地！”
　　
　　乔易穿着红色喜服，和新娘子面对面。我清楚的看到，他一只手探进了怀中，伺机待发。当新娘子半弯下身，乔易缓缓抽出藏于怀中的匕首。
　　
　　“乔大哥！”凤英大声呼喊。
　　
　　乔易瞬间扭头，看到凤英，只是一刹那，他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插进了新娘的心房。任谁都来不及反应。整个红色喜堂，突然如死般沉寂。新娘缓慢的接下喜帕，那确是一张天姿国色的容颜，只是，如今眼里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