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史录- 第5部分

　　五个红衣甲士相互换了个眼色，那为首的便说：〃我知道你们是慈悲峪村的，上司命令大伙在这儿等着，你们要进树林须交税！〃　　　

　　北晋朝税赋并不繁重，自从实行〃摊丁入亩〃的制度后，很多杂赋都免了，进树林还要交税，在北晋真是闻所未闻。村民们骚动起来，有的喊道：〃谁规定的？进森林还交钱？你们这些官差不抓萨赫匪徒，反而在这里刁难百姓！〃　　　

　　但是，那女子却依然面带微笑，慢条斯理地讲：〃既然官爷要收税，小民又怎敢不给，多少银两您只管说个数。〃　　　

　　五个甲士马上笑了，把高举的剑放下来，稍稍放松，为首的脸色也变和蔼了：〃我们也是受上面的差遣，并非故意刁难你们……〃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努力回忆着，嘴边的那个词似乎不太上口，〃上面说，你村有种宝物，叫什么……冥火蚀的种子。你们将那种子交给我便可以了。〃　　　

　　此话出口，四周立刻安静下来，那女子脸上略带歉意，道：〃村里没有这东西……小女子根本没听说过这种子。〃她说着却猛然惊醒，心想：几日前，萨赫的土匪也曾要这种子，难道，他们与土匪是一伙的。　　　

　　那首领似乎早料到答案，冷笑着点点头：〃向你们要礼物前，当然，我们须先赠一个……〃　　　

　　话音刚落，身后的一个手下已经挥起手中的宝剑。那银色的天能放射着摄人魂魄的光芒，紫裙女子身旁的一块石头无声地分成了两半。　　　

　　年轻女人却眼也未眨，柔润的嘴唇上现出一缕微笑。首领被激怒，恶狠狠地道：〃带这个女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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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第三章刚洞蒙冤（2）　　　　　　　　　

　　手下得令，手腕一用力，那银色光芒斜向女人飞去，一时间，却在空中划了个弧度，转而掉到地上。　　　

　　甲士握住手腕，哼唷着，一根琴弦般的银丝刺进了里面。他的伙伴回过头来，见一个人远远立在树荫里。什么都看不清，但那人的眼白却异常的明亮，好像两点磷火。　　　

　　片刻，磷火消失了，刚才的地方只有旺旺的杂草，甲士们拼命地寻找着对手，首领忽然用手指点着喊：〃他在那里！〃　　　

　　〃打开剑能。快啊！他跳到天上去了！〃　　　

　　那个人一跳竟如此高远，转眼就到了丈许外。他的头顶上没有毛发，阳光下还有些光晕。　　　



　　甲士们手中的长剑亮起光芒，但为时已晚，光头汉子一落地，就将为首的扑倒，并夺下了武器。一个甲士从右侧冲上来，那人往大石后躲闪。天能剑威力无比，立刻将巨石切开，剑光也到了背侧。光头汉子忙往下一倒，稍被剑能割伤，翻滚中尘土里飘起血色。甲士趁势猛刺，对方招数更快，躺在地上拿剑望空一指，便穿透了甲士左胸。受伤者凄厉地惨叫一声，热血飞起几丈。另外两个同伴急忙联手来援救，前后夹击。光头汉子踡身躲过，然后两手撑地，双腿横扫，将一人踢倒。另一人再攻击时，他一个倒翻躲开，脚尖挑起落地的一把天能剑，直踢出去。那个甲士正往前冲，根本躲不开，剑光轻易切断了脖子，头飞出十几步远。此时，首领早被剩下的一个手下搀起来，他捡起两把天能剑，站在光头汉子对面，打量对方片刻，然后竟深行一礼。那汉子点头回礼，首领便吩咐手下扶着自己向森林的方向走去。　　　

　　救人者没有追赶，站在原处，依然不怒不笑，呆板的表情仿佛是画在脸上。　　　

　　紫裙女子仔细观察他，发现对方的面孔一点都不熟悉。这人的体格异常强壮，高大的身材，肩宽膀厚，肌肉绷紧了真如石头一样坚实；但面孔并不好看，特别是头顶上没有头发，眼眶上没有眉毛，更别说胡须；皮肤里也不带丁点的血色，站着的时候，一定会被许多人误解成石像。　　　

　　慈悲峪村的百姓见拦路的被打跑，才敢走近跟前，他们面对怪人都露出惧色，猫腰捡起财物，就急忙走过去。那年轻女子却大步走到怪人面前，深鞠一躬，长发纷纷扬扬地飘散开：〃在下华馨，我们都是小官县慈悲峪村人，因为慈悲峪被萨赫的游民攻破，只好逃到此地。原想经过四汇森林到川河之源找我祖父去，却碰到这伙假扮官差的土匪，多谢大侠拔刀相助。不知道恩公大名，请赐告。〃　　　

　　〃刚洞。〃光头汉子的声音低沉空灵，不像是从唇舌发出来的。　　　

　　华馨眼睛一亮，说：〃多谢刚洞恩公搭救。〃然后又施了个礼。　　　

　　〃路见不平，相助而已。我还要去京城赶武考，不能久留了。〃刚洞说着并不还礼，目光也非常生硬。他弹弹身上的沙土，转身朝北方走了。　　　

　　怪人走远，旁边的村民才靠近紫裙女子问：〃村长，原先的萨赫劫匪也跟我们要过什么冥火蚀的种子，那种子到底是何物啊？〃　　　

　　华馨紧锁着眉头：〃大概是某种价值连城的宝物吧，咱村没听说有这东西啊，他们必然搞错了吧。〃　　　

　　〃这帮人都跟咱要冥火蚀的种子，会不会是一伙的？〃　　　

　　〃有这可能，他们肯定不是一般的土匪，这里面肯定藏着什么阴谋，祖父美梦子美梦子：北晋中期的名士，岳州小官县慈悲峪村人，后在川河之源创立河源书院，著作《天人》，继承了玉迹传统的精神理念，被称作〃二圣〃，（相对于缔造川河教的圣真人〃大圣〃）。跟我说一定要尽早赶到他那里，否则必定要凶多吉少。〃　　　

　　这时，四汇森林已经展开在众人面前，各种奇妙的声响参差起伏在那深绿色的森林内，海洋一般的树冠后面可以隐藏任何出乎想象的事物。人们站在外面，心中充满了好奇和畏惧。　　　

　　一个村妇提醒道：〃村长，我怎听说四汇森林里有妖魔作怪，进去的人都会死在里面。〃　　　

　　华馨浅笑：〃那只是些外行人，在那森林里走很有诀窍。爷爷曾说在四汇里只要想着自己的目的地走，无论多遥远的地方都可以走到，它连接着整个玉迹，怕的就是那些用心不专的笨蛋。京城的大官许社每月都要通过四汇森林去川河之源拜会他，人家就从未迷路！〃　　　

　　村民们听了纷纷点头，〃美梦子的话不会有错！〃〃对！不会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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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第三章刚洞蒙冤（3）　　　　　　　　　

　　刚洞沿着大路，向京城走去。这时正值盛夏，白桦树上的叶子郁郁葱葱，头顶变成绿色和天蓝纷杂交织的图画。远处山一样宏伟的黑色建筑从绿色平面中伸出针型体，机器的轰鸣声传入耳中，缥缈清脆。　　　

　　刚洞不禁停下来，注目很久。　　　

　　那就是人类征服自然的伟大格致技能……天能站。　　　

　　所谓天能就是闪电转化成的能量。以前天庭用闪电行使权威，表现神的力量。后来，天庭隐退，造成空间的结构破损，高层空间里因而经常出现这种强大的电磁反应。人类收集天能来做能量。与此相对应，地能便是地下蕴藏的能源，冥海的海水渗到泥土里，成为地能，也被人类收集利用。　　　

　　此时，天能站里黑铁铸造的大车相继驶出，朝京城的方向开去，直径比房屋还高的车轮轧过路面，带起遮天的尘土。　　　

　　等尘土落下，前方路边现出个四角的小亭子。这亭子的风格比较简约，瓦和梁上都没有任何装饰，只是八根柱子全漆成红色，表示为官府所有。亭内放着许多铁罐，锈斑斑的铁壳上印着红色的标号。官府里的人穿一身黑色短衣坐在长桌后面，桌子上立着一只铜铸的麻雀，因为摸得多，除了缝隙，其他突出的地方都已经油光发亮。刚洞走过去出示了通行文书，然后将火焰枪交给他。那衙役也不多说将枪的后把打开，插在铁罐上，一股蓝色的液体便注入武器。在这个时代，天能与地能已经普遍使用在武器上，但是一场战斗后，能量消耗相当大，需要及时补充。官府在官道沿途都设立了能量补给站，为官差的武器和交通工具补充能量。　　　

　　事情结束，那衙役双手交还长枪，刚洞抱拳致谢离开。　　　

　　刚洞走不久，长桌的盖布便被掀开，先前的两个红衣甲士从桌下面钻出来。当班的衙役急忙向他们抱拳：〃大人，他的文书上说叫刚洞，是个下级军官，正要参加京城的武试，就是选拔北苑兵府都督的武试。〃　　　

　　〃哦。〃首领望着刚洞远去的背影，恶狠狠地骂道，〃他哪里还有命参加什么武试！〃　　　

　　骂完，他回过头来拿起桌上的铜麻雀，摁动喙子，等那雀眼亮起光来，这武官便对着雀腹说：〃菊公公，一个叫刚洞的军官多管闲事，坏了咱的计划！〃　　　

　　雀嘴中传出个粗哑和严厉的声音：〃洒家已经知道了。〃　　　

　　〃九千岁，您再拨我几个人，下官一定可以除了此贼。〃　　　

　　红衣甲士本打算请缨来弥补先前的失利，没想九千岁非但没表扬他，反而骂道：〃蠢材！刚洞是刚业的儿子，你等能是对手？好了，收拾他洒家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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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洞又走了一个时辰，离京城已经不远，远处红色的墙瓦渐渐从青山绿水间凸现出来。周围的行人和住家也多了。刚洞有些饿，想找家铺子买点食物，忽然，他感觉有些异样，似乎有什么在窥伺着自己，抬头看时，只见头顶上方悬浮着一坛天灯。那些天灯都像些黑魆魆的坛子，以五百米为分隔，一直排到京城，非常壮观。刚洞欣赏了一下景致，也不禁讪笑自己的敏感。　　　

　　刚洞要去的京城在洛山的背后，刚刚加固的城墙被漆成红色，与洛山山岩的颜色正好相称。离着城门还有一段距离，百姓的屋舍越来越密，道路两旁都是店铺和摊位，来自全国的商贩用各地的口音叫卖，那声音就像多首曲子杂在一起，纷乱却各自有各自的高潮。刚洞走在人群里，忽然，某人撞他一下，一声不吱就径直往前走。刚洞不满，抬头瞧时却吸了口凉气。　　　

　　全身红色的衣甲，与上午遇到的劫匪一样装扮。　　　

　　刚洞没多想几步跨上去，稍微欠身就把对方摁倒。地上的人连忙挣扎，吼道：〃你干什么？〃　　　

　　刚洞松开手，因为并不认识那人的面孔。　　　

　　〃你殴打神策军军官，想谋反啊！〃　　　

　　军官的圆腮被怒火撑起，像个瘤子。这样古怪的相貌见过一次，便不易再忘记。　　　

　　〃神策军？不是皇帝的禁军吗？〃刚洞愣了片刻，〃难道那五个劫匪也是神策军？〃　　　

　　红衣甲士已从地上爬起身，一把抓住他衣领：〃你不知道我是朝廷命官吗！想造反！看样子便不像好人。〃　　　

　　此时，几个巡逻士兵碰巧经过，红衣甲士更加嚣张起来，并抽出佩剑，嚷道：〃跟我去官府！说明你的身份！〃　　　

　　刚洞没有辩解，推开他转身离开。军官被激怒了，举剑向他后背砍去，却让刚洞躲过。军官砍空一剑，依然不罢休，剑尖顺势横扫对方腰部。刚洞凌空跳起，手指点在剑背上，双腿笔直朝天，再轻盈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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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第三章刚洞蒙冤（4）　　　　　　　　　

　　〃有功夫啊！〃军官叹道，但他依仗自己也会武艺，不甘示弱，趁刚洞落地未稳猛踢他的胸膛。刚洞不躲，双手接住皮靴，捏住那人的大腿再抛出去。　　　

　　一栋茅屋应声而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扬起几层尘土。旁边的巡逻兵瞧见有人打架，跑过来把刚洞围住。　　　

　　刚洞不想将事情闹大，便伸出两臂束手就擒。周围的行人都跑来围观，刚洞在中间站着，丝毫不感觉慌张，只斜了一眼那倒塌的草房。　　　

　　然而，他没有料想到，那军官躺下的地方，一片鲜血已经在地上漫开了。士兵们押解着刚洞来到朝阳城府衙，先在大堂前候着。衙役们忙着到后堂找府尹。此时，府尹张和张和：兖州水椎县人，北晋中期的官员，其人刚正不阿，广传美名，后人曾为他写《张公断案》。正坐在间暗室里忙一些奇怪的事情。他首先在一个玉盆里倒上水和某种特殊的液体，然后从小瓶中取出个白色的圆珠。那竟是个眼球，刚从魏王府里那几个遇害侍臣身上摘来。张和轻轻用张纸片一样东西将眼球包住，再缓缓放在盆内，那液面上立刻腾起一股白气。不久，张和取出眼球，剥下上面覆着的纸片，再将纸片放在火旁烘烤，顷刻，那纸片上竟现出图像来。原来那盆中的液体叫〃回思水〃，可以帮助将死者临死前所见的一幕拷贝在纸上。张和急忙将那纸拿到眼前，图像并不清楚，黑暗的背景中，似有些蓝色东西在涌动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