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鬼说: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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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鬼说:鬼者- 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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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黑影十分轻柔地抚摩着猫咪的脊背。


    冷心心中一动,大声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他正要说出那黑影的名字,火中的女生发出一声惨叫,众人闻到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那火已经开始烤灼那女生的身体。冷心无暇多说,几步冲前,身子凌空飞跃,直接往火中投去——众人一阵惊呼,段云大声道:“冷心,你疯了么?”


    蒋世超和林丁被困在雾中,四处都是白色,无从辨别方向。何伯掏出随身所带的打火机点燃,却只隐约看见一点微光,不能照明。三人相互之间看不见,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见。幸好蒋世超比较贪吃,随身带了几个面包,几人在雾中撑过了这两日,一路不停地乱走。走了不知多久,鼻中忽然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世超大喜,知道一定是进了学校,到了医院附近。三人摸索着前行,世超忽然触到一个人的身体,那人尖叫一声,是个女的。


    “谁啊?”蒋世超问。


    那人默不作声。


    林丁也问道:“是谁啊?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你认得路么?”


    “我也看不见路。”那人回答道。听声音是个中年女子。


    “您是老师么?”世超道,“老师,最好不要在外面走,雾中什么也看不见,小心将衣服弄破了——你没听见广播么?”


    “我听见了。”那声音竟然有几分羞愧,“只是这几天我都病着,在家躺着,今天才好了一点,特地来解决这事。”


    “解决这事?”林丁和蒋世超异口同声道,“您能解决这事?您是谁啊?”


    那女子犹豫了一下,道:“你们也不必知道我是谁。我也未必能解决这件事,但无论如何,事情总是因我而起,我总要负起责任来。”


    “哦?”蒋世超听得事情有了头绪,立即来了兴趣。


    那女子道:“本来我一直没有告诉别人,如今我也不怕提起——再不说,便太对不起那些受伤的女同学了。”




曰者说逻辑

“23年前,我有一个很好的男朋友,他心地很好,学识渊博,就是性子孤僻一点。他有两个很好的朋友,我们四个经常一起出去玩——那时候真是很快活的日子啊。可惜这样的日子没能长久,他的两个好朋友竟然都给淹死了(蒋世超和林丁听得心中一动),我那男朋友十分悲愤,说是因为别人见死不救,他们才会死去的。此后他日渐消沉,成日就喃喃地念着‘难道两条人命竟然还不如一盘棋重要?’(听到这里,蒋世超和林丁已经知道她说的是谁了)那时候我已经偷偷怀了他的孩子,可是他却全不理我,只顾着看哲学书,想问题。我找过他很多次,都没有机会告诉他。眼看着肚子就要大起来了,我只得去做了流产。本来我并未觉得他过分,但是从手术台上下来后,又疼,又怕,又孤单,忽然对他十分不满起来。我跑到他寝室,告诉他我将他的孩子打了,他大吃一惊,问我是为什么。我当时一心只想气他,便说他太穷,不能买漂亮衣服给我。恰好我身上穿着一件新买的衣服,我就骗他,说这衣服是一个有钱的男人买的,我就要嫁给那人了。


    我这些都是假话,哪里来什么别的男人,我心里从来只有他一个,但是自从他朋友死后,他便一直喜欢钻牛角尖,听了我的话,他一言不发,第二天就退学走了。从此我再没见到他。


    但是,十多天前,他又来找我,带了他这么多年的日记来给我看,说他终于想明白了世间的道理。他的神情非常可怕,完全不似当初那么纯真善良,我瞧着他,心里有几分害怕。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这么多年来,为了他,我再没有喜欢过别人,我留在学校当老师,也是为了他有一天回来能找到我。不料他年纪大了,身手也不利索,走路不小心,竟然就将腿摔折了。我得到消息到医院去看他,他竟然就昏迷不醒。我自然很伤心,便在他床边陪他,看看他的日记。他的日记中都是一些激愤的话,甚至说‘一件衣服=一个女人’,这话自然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当时看了也没在意。


    但是这两天我发烧,在家里躺着,听得广播,心里已经打了个突,觉得学校女生受伤的事情不要和他有关吧?等我能够起床,又听得同事说起围棋也能让人死,大家都以为是龙应水和朱环干的,只有我心里明白,他们两人那么善良开朗,断不会做这种事情。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事情一定和他有关,便立即出来找他,不料走到这里竟然就碰上这么大的雾!”


    那女子说完发出几声叹息。蒋世超道:“老师,您说的那人,是不是叫英海天?”


    “是啊,”那女子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蒋世超和林丁此时已经心中雪亮,许多疑团都得到了解答。


    “同学,”那女子道,“我身体还没有恢复,你们能不能替我找到海天,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他?”


    蒋世超和林丁同意了,辞别那位女子,继续摸索着朝前走




曰者说逻辑

走了数步,何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叫了一声,便再无声息。蒋世超和林丁焦急地叫了几声,没有回应。正在此时,听得冷心的声音传来,正在解释凶手的结论是什么。两人恍然大悟,明白何伯多半是和某件东西发生了交换。两人顺着声音的方向小心地走去,沿途特别留意不碰触其他东西。


    走了一阵,忽然看见火光冲天,又听得冷心和那黑影的对话。蒋世超心念电转,已经明白要如何救那女孩。


    那黑影将女孩放入火中,要众人选择一件东西和那女孩交换,其目的正如冷心所说,是要众人承认他的推理是正确的。


    而唯一能够挽救那女孩、又能推翻他的逻辑的方法,就是用另一条人命去交换那女孩,以此证明,人命只能和人命相交换。


    蒋世超刚刚想到这里,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惊呼,冷心已经跃进火中。蒋世超大惊失色,只见那女孩被抛出火中,火舌飞快地包围了冷心全身。


    “英海天,你还不住手么?”蒋世超生怕来不及,飞奔到火堆前,厉声道,“你面前的这个人非常珍视生命,他的行为已经推翻了你的逻辑,你还要怎样?”


    那黑影果然是英海天,他冷笑一声:“象他这样的世界上有几个?”


    “象你推论中所用的论据,世界上也不是经常发生啊!”冷心虽然被火光围住,但似乎并没有受伤,还能冷冷地反驳英海天。


    英海天全身一震,恼怒道:“我辛苦二十多年想出来的道理,难道都是错的么?我不信,你们一定使了什么诡计!”


    “自秋桐去后,佛陀隐匿——这是你写的吧?”蒋世超大声道,“难道冷心的行为比古秋桐差了?”


    英海天沉默一阵,那火忽然消失了。


    “哼,我要再想想,”英海天愤愤地道,“这世界的道理总是很奇怪的,哼!”他冷哼数声,黑影逐渐远去。


    蒋世超蓦然想起那名女子的嘱托,对着英海天的背影道:“你孩子的妈在医院门口等你!”


    英海天没有回答,只是去得越加迅速了。


    白雾倏然消散,四周恢复一片清朗。大家慌忙朝冷心围过去,见他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又询问蒋世超的遭遇,蒋世超将事情说了,大家这才明白。


    “看不出你很有牺牲精神啊。”林丁望着天空对冷心道。


    冷心微微一笑:“我猜,英海天如此煞费苦心设置推论,或许是想将他的思想展示给我们看,希望我们能帮助他解开心结。”


    “那么,他的心结解开了吗?”赵雪君道。


    这个问题也是大家关心的。


    当他们赶到医院时,英海天已经去世了。他瘦削的容颜上,仿佛含着一丝笑意。


    “这回他真的死了,”许森喃喃道,“没想到人活着也能象冤魂一般作祟,唉!只是他为何不杀我们呢?”




曰者说逻辑

“这恐怕永远是个谜了。”段云瞟了一眼英海天的尸体道。


    “那倒未必,”蒋世超道。他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病床旁边的小柜子,里面有一个旅行包。那包上沾满尘土,许多地方都破损了,看来已经用了很久。蒋世超将那包拖出来,只见包的提手上,用红色丝线绣着很精致的一行字:“海天出游,一路顺风。”锈工精细,显然是女子所为。


    “看来这是英海天的包,”林丁道,“这上面的字,说不定就是我们遇见的那位女教师锈的,所以他才用到现在。”


    大家都觉得很有道理。


    “那位老师说英海天带来了他的日记,”蒋世超一边说一边已经将包打开,“如果我没猜错,那些日记应该还在这包里。”说着他从里掏出几个黑色封皮的日记本,对大家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日记一共有十来本,蒋世超拣出其中最旧的一本,翻开第一页,看了看日期,赫然就是龙应水和朱环出事的那一天,他将日期一说,立即有几个脑袋挤过来要看,只听兵兵乓乓一阵头颅相撞之声,谁也没看清日记上写的什么。


    “大家不要抢,”校长忍俊不禁道,“世超你大声念给我们听。”


    世超点点头,选择日记中要紧的部分念了出来。


    以下是他所念的部分。


    某月某日:


    ……应水和朱环就这样死了。也许他们命中注定要在今日死去,我虽然悲痛,却也无话可说。让我不能释怀的是那两个棋手的冷漠态度——“别吵,我们正在下棋”——面对垂死的生命,他们就是这样轻描淡写地说。


    生命是什么?难道生命不是最贵重的吗?


    ……。。


    某月某日:


    ……。自从他们死后,我开始质疑生命的重量——也许生命并不值得我们珍视?也许一直以来大家所遵从的伦理和道德都是谎言。


    今天,我亲眼目睹一个人死去。


    那个人看来是生了重病,到学校的医院来治病。不过他很穷——他的衣服很破烂,鞋子也破得厉害,皮肤粗糙,神情悲苦,一看就知道是生活底层的人物。他没钱付医药费,他是农民,没有公费医疗。


    医院没有接收他,他坐在医院的门口呻吟,整个夜晚都在呻吟。


    十一点钟,我听说他死了。


    我在深夜写下这篇日记,以此代替早已干涸的眼泪——也许他的病无法治疗——但是无法治疗,和不治疗,是两个概念。


    莫非,生命真的很轻很轻?莫非没有足够的钱,就不能交换到生存的权利?


    今夜必将无眠。




曰者说逻辑

某月某日:


    又是一个荒诞的故事。


    我们村里的老王,是村供销社的营业员。那天夜里起火,他冲进供销社抢救财物,“壮烈牺牲”——报纸上用的是这个词。他被追封为烈士。


    我是他同村人,我亲眼看见他的父母妻儿在他死后的悲痛模样,而那个供销社,里面全部的财物加起来也不超过50元钱。


    他为了50元钱献出了命,大家仿佛很赞赏他的行为,然而我很疑惑:难道一条人命只值50元?


    头又疼了,最近常常头疼。


    某月某日:


    我在世界上最爱的人,亲手杀死了我。


    她杀死了我们的孩子,因为孩子的父亲不能给她买漂亮衣服。


    当她冷漠地告诉我这件事时,我真的清楚地听见一种清脆的破裂声——来自我的胸腔——我的心碎了。


    我什么也没说,我已经被杀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一切都没有意义,生命只是个笑话,一件衣服,就可以毁灭一个生命。


    象水寒兮那样高洁的女子,或许已经绝种了。(“水寒兮是谁?”冷心问。段云朝他翻翻白眼:“自己去看《人物志》里的《高山流水篇》。”)


    以前的英海天,再也不存在了。


    (蒋世超念得口干舌燥,大致翻了翻,中间七八本都是一些见闻和感慨,只觉得英海天的思想越来越激愤。他跳过几本不读,拣了最新的一本来念。)


    2003年7月5日:


    他们又在议论那个死人。那人被车子撞了,求人送他去医院,旁边的人却跟他要钱,他没有带钱,便活活地死了,死在人潮汹涌的闹市。


    他们都很愤怒。


    愤怒是很可笑的,他们不知道,人的价值,从来都是可以用物体来衡量的,有时候甚至可以卑微到只值一袋盐。我很早就想通这个问题了。


    从对等的角度来说,人潮汹涌的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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