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你怎么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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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你怎么又哭了-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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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宁远将脑袋深深埋进易芝君的肩窝,黑眸晦涩沉痛,哆嗦着泛白的唇角,发不出声音来,眼中的热泪顺着眼眶滑落,浑身剧烈地颤抖,仿佛是幼兽失去母兽时绝望凄婉的悲鸣。
无声的悲鸣。
可是他怀中那个慢慢冷却的人,再也看不到他惊痛的眉眼。
苏菜菜赶回来,便看到这样一副情景。
黑袍的男人紧紧抱着白衣染血的女人,浑身发颤,凄苦绝望,像是要把女人揉进他骨血中一样。
画面悲凉,仿佛被全世界遗弃。
浩儿从奶娘的怀里爬了出来,滚到地上,跌跌撞撞爬到傅宁远脚边,抱着他的脚,傻兮兮地笑,口水顺着唇角往下流,他仰着一张傻气的笑脸,奶声奶气的背着诗。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傅宁远的肩头剧烈一颤,继而将怀中的易芝君抱得更紧,身子发抖,像是抱住世上最后的救赎,不愿再面对这个荒唐郁孽的未来。没有勇气再看那孩子一眼。
仿佛黄泉碧落,忘川奈何,天地间,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易芝君的身体突然迸发出一阵粉色的光芒。
苏菜菜虎躯一震:尸、尸变了?
却看见一团白色的影子从易芝君身上滚了出来。
“终于……吃饱了,嗝……”餍足的叹息。
是一个豆蔻年华的雪衣少女。红瞳,巴掌脸,细眉细眼,营养不良,瘦得只剩骨头。她眼圈鼻头和嘴唇都是粉红色,像是哭了很多天哭得红肿了一般,映着她惨白的脸色,有些像吸血女鬼。从衣服里露出来的雪颈上有着斑驳的粉色蝴蝶印迹,大小不一,爬满了她的玉颈,似有向上攀附的趋势。
苏菜菜环顾了四周,陡然惊觉,似乎只有自己看得到这奇怪的少女。
宫玖无声无息靠在苏菜菜身后,轻声喟叹:“咦,同归出来了。”
苏菜菜吓了一跳,捂着活蹦乱跳的小心肝,瞪大眼睛道:“师父你什么时候来的?”
下回出场的时候能稍微有点脚步声成么壮士?苏菜菜默默腹诽。
宫玖眯着眼睛道:“易芝君死的时候,为师就来了。”他拿狭长的凤眸扫了苏菜菜一眼,娇嗔道,“苏儿,你看戏看得太入迷了,身入此局,雾里看花,这样可不太好噢。”
苏菜菜一愣,连忙转移话题道:“你刚刚说同归,这女孩就是那只叫苏同归的嗜虐兽吗?”
宫玖舒心地笑了笑:“没错,她就是嗜虐兽,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
何止是不一样?苏菜菜默默道,嗜虐兽在她眼中基本上就是个长着犄角獠牙血盆大口的变态。
却不想,本尊竟然如此小清新。
雪衣少女回过头来,红眸发痴,饥渴难耐,垂涎地看着易芝君,易芝君的额头绽放出一抹粉红色的荧光,慢慢扩散,从那一团荧光中扑扇扑扇飞出一只粉色光芒的蝴蝶,蝴蝶振翅飞舞,荧光点点,飞到雪衣少女面前,绕着她转了一圈,最后落到她的下颔处,凝固,粉色光芒渐渐消失,那只飞舞的粉蝶变成她下颔上的一抹粉色印迹,和她脖颈上的粉色蝴蝶斑一模一样。
苏菜菜指着那只化作印迹的粉蝶,张大嘴巴:“师父,这是什么法术?”
宫玖摇了摇头,解释道:“这并非是法术,而是绝殇。嗜虐兽以情殇为食,常附身在痴情女子身上,尝其绝望品其殇,除非寄主能感觉到来自心上人的爱意不再痛苦,不然嗜虐兽便会一直呆在寄主身上,直至将寄主身子元神掏空为止。寄主身死,嗜虐兽餍足而出,寄主身上最后一缕情殇,称为绝殇,绝殇化作粉蝶斑附在嗜虐兽身上,从脚踝处顺沿而上,四肢,心脏,锁骨,下颔……待最后一只绝殇爬上嗜虐兽的眉心,漫身蝴蝶振翅而飞,粉光莹润大盛,嗜虐兽便会兴极而亡。”
苏菜菜菊花一紧:“兴极而亡?这是种什么死法?”
“傻孩子,这世间,有爱才有殇。”宫玖慢条斯理道:“嗜虐兽一生惊惧仓惶,活在绝望中,感觉不到爱和快乐,从来不会笑。那些翩翩飞舞的粉蝶,每一只绝殇上都有一丝当初尚未变成绝殇的缱绻爱意,嗜虐兽会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感受到来自几百几千个痴心女子的爱意,在爱和快乐的包围下,微笑着死去。”
苏菜菜望着那雪衣少女下颔上的粉蝶发呆:“所以,同归身上的蝴蝶斑,是她生命的倒计时?”
宫玖叹息:“的确,按照她这种吃法,不用十年,那绝殇便会爬满她的脸……”
苏菜菜问:“明明知道自己会死,嗜虐兽为什么还要吃绝殇?多吃一只绝殇,他们就离死亡近了一步,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愚笨的兽?”
“因为不吃情殇他们会饿死。而绝殇,是情殇名品,对于他们来说,就好比人类之于罂粟花,是他们无法抗拒的瘾。”宫玖笑,眉眼弯弯,唇角没有丝毫暖意:“所以嗜虐兽他们一生活在凄惶绝望中,看着自己的死期一点点逼近,看着他们自己将自己逼向深渊,无人救赎。”
“还是来晚了啊……”
一声悲悯的叹息,那位叫做何余烬的青衣少年来到嗜虐兽旁边,纤手一翻,凝神掐诀,食指上凝出一滴鲜红色的血,他将血喂到嗜虐兽嘴边,柔声道,“同归,吃这个……”
嗜虐兽露出警惕的神情,秀眉拧得死紧,充满敌意:“何余烬你烦不烦呀,怎么老追着我不放?不过这次你来晚了,我已经吃掉绝殇并且又多了一只粉蝶,你看……”嗜虐兽指了指自己的下颔。
她脸上有着小孩子恶作剧得逞的骄傲自喜。
“这次你隐去气息跑得太远,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查到这里,可惜,还是没赶上,让你离死亡又近了一步。”何余烬摇了摇头,露出慈悲的笑容,温文尔雅,犹如青竹冉立。
将食指指腹上凝出来的血珠又凑近嗜虐兽了些许。
“别对我露出这么恶心的笑容,恶心死了。”嗜虐兽一脸的厌恶嫌弃。
拧着眉头,似乎颇为垂涎那何余烬食指上的血珠子似的,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继而慌忙地抱住他的手,如同野兽进食一般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贪婪地吸着他指尖上的伤口。
苏菜菜扯了扯宫玖的袖子,茫然道:“这是……佛祖割肉喂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错,是驯养。”宫玖的表情无不讽刺,“这人想驯养苏同归已经想了几百年了。每次等到同归吃完绝殇的时候就强制性地喂血给同归,现在他的血在同归心中大概是和绝殇一样美味的存在。”
“为什么不是喂食花花草草馒头花生,而是喂食他自己的血呢?”苏菜菜问,这得多痛呐。
宫玖眯起了凤眸,勾唇讥笑道:“因为其他东西别的人也可以喂同归,而只有他何余烬身上的血,同归离了他就永远吃不到。”
苏菜菜心中默默为何余烬点赞:大侠好手段。
宫玖又道:“不过这人几百年了都没有驯养成功,同归一次次地附身到痴心女子身上,一次次弃他的血肉于不顾。”宫玖嘲讽地看着何余烬,声音冰凉,“兽性难驯,这小子竟然自不量力想要驯养上古纪就已经存在于世的兽,简直是痴人说梦。”
何余烬抬头,看向宫玖,唇畔带着悲悯苍生的笑容。
他的眸光从宫玖身上滑过,落到苏菜菜身上,轻启朱唇:“姑娘,他说得没错,兽性难驯,你可要小心了。”
小心?苏菜菜虎躯一震。她要小心谁的兽性难驯?
这里除了她,就是宫玖呀。
苏菜菜的智商“腾”的上线。
“师父,你也是兽?”

☆、第32章 一更

宫玖脸上闪过一丝沉郁。
他没有理会苏菜菜,只眯起眼睛对嗜虐兽冷声道:“同归,看在你帮我弄了那么多美人囊的面子上,我帮你拦住他,你赶紧逃,不要再被这个贱人抓到了,嗜虐兽就应该有嗜虐兽的样子,就算死,也要像一个兽那样自由高傲地死去,而不是成为凡人圈养在笼子里的宠物。”
嗜虐兽一愣,瞳仁中贪婪的深红色渐渐退却,变成浅淡的水红色。
她松了抱住韩于墨指头的手,唇角上还残留着他指腹上的鲜血,殷红欲滴,她的眸中充满戒备和惊惧,带着感激:“宫玖,谢谢你。”
宫玖略略颔首,猛地出招,红衣翩然,和何余烬打作一团,动作快如闪电,让人看不到招式。
嗜虐兽身子一闪,几个虚影凌乱闪烁,趁机逃跑消失在众人面前。
苏菜菜发现宫玖和何余烬战斗的时候,身影仿佛是能够穿透实物一般,除了她,屋子里的仆人们都像是看不到他们争斗似的,依旧如故地跪在地上瑟缩发抖。
想来是宫玖在方才来的时候就已经下了禁制了吧。
两人同时挥出最后一掌,被彼此的法力震开,猛地往后退了两三步。
宫玖舔了舔唇角的血迹,笑得妖媚:“嗜虐兽的气息已经消失了,你去慢慢找吧。”
何余烬脸上依旧带着悲悯的笑容,但却已经没了温度:“我说过,我对她没有恶意。”
“噢?没有恶意?那你凭什么认为嗜虐兽就该感激你被你驯服?”宫玖冷笑,“收起你的假仁假义慈悲为怀,本宫最见不得你们这些虚伪的佛修,整天露出一副悲悯苍生高高在上的恶心模样,仿佛所有人在你们眼中都是可怜虫需要被你们救赎,你省省吧,本宫不吃你那一套。你驯养同归,不过是为了彰显你的慈悲为怀,是你成佛路上的功德业绩,以受后人称颂,但抱歉,嗜虐兽不是你往日里救过的猫猫狗狗,同归天性嗜虐,你这样割指喂血,有碍天道伦常,是不会修得功业的。”
何余烬微笑:“看来你对佛修的怨念颇为深重呢。”
宫玖冷道:“本宫不过是看不惯你们那副高高在上藐视众生的姿态罢了。”
何余烬轻笑,悲悯地摇了摇头:“痴儿啊……痴儿……”
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场面一时间颇有些尴尬。
苏菜菜干笑道:“师父,你的真身到底是什么?”
宫玖乜了她一眼,勾唇不豫道:“上一个看到我真身的凡人已经穿在我身上了。”
苏菜菜面如猪肝色,颤声道:“该不是您现在身上这身吧?”
宫玖点了点头,笑得勾魂摄魄娇媚迷人:“没错,那苏儿还想知道为师的真身是什么吗?”
苏菜菜脸色煞白,连忙摆手:“徒儿不敢徒儿不敢,师父不管是什么兽,在徒儿眼中都是俊美无俦倾城国色世无其二的美艳师父。”
宫玖哼了一声,弹了弹苏菜菜光亮的脑门,娇嗔道:“甜言蜜语,油腔滑调。”
您可不就是喜欢这一套么。苏菜菜蛋疼乳酸胃痛得紧。

易芝君死去的第一天。
傅宁远守着她的尸体不吃不喝不说话,只有浩儿念诗的时候,他才会有些微弱的反应。
那反应,似乎叫做惊痛。
不知道为何,自易芝君死后,浩儿便成天成夜地背着《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稚声稚气的声音,飘荡在灵堂中。
仿佛是来自旧日岁月里最刺耳的嘲讽,颇为诡异。
易芝君死去的第三天。
按照平城的习俗,逝者应该三天入棺,五天下葬。
傅宁远将所有仆人清散,亲自给易芝君擦脸上妆换衣,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时间上独一无二的珍宝,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牡丹浮纹金玉棺里,亲吻着她冰冷的额头。
芝君,等我。
易芝君死去的第三天夜里。
宫玖给傅宁远下了禁制,令其昏睡,宫玖推开棺材盖,看了看易芝君僵冷的脸,可惜道:“啧啧,这皮子的怨气颇重呢,太影响美貌了。”他凑近她,“你可有欲了难了之事,本宫为你消了这口怨气可好?”
易芝君死去的第四天。
燕奴再次小产,胎死腹中,大人虽然救活过来了,但却被剥夺了身为母亲的能力。
傅宁远守在令堂里,没有去看望。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只是略略颔首,让管家送了些许补品。
易芝君死去的第五天,下葬。
百姓们让道相送,这些年,芝君庙救助了不少乞儿孤老。所有人都在猜测,若是易家大小姐死了,这芝君庙会不会从此再也没有三文钱一炷香的规矩,会不会世间从此不会再有芝君庙。
百人多的队伍,灵幡重重,纸钱飘洒,哀声一片。
十六壮丁抬着玉棺,傅宁远亲自扶棺,奶娘抱着浩儿走在玉棺一侧。
忽而一阵狂风大作,吹翻了玉棺,十六壮士东倒西歪。
傅宁远面色慌乱地去将玉棺里的易芝君安置好,却看到里头正躺着一个血淋淋被剥了皮的尸体,尸体露出鲜血淋漓的血肉和白森森的骨头,衣服完好地穿在身上,皮子却不翼而飞。
“不、这不是真的……芝君……”傅宁远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却又猛地收回来,浓重的悲哀,像是巨石一般砸在他的心口上,细碎的石子儿尖锐地扎进他的血肉里,刺骨的痛,弥漫在四肢百骸,他哆嗦着发白的唇角,眼中流出血泪,“这不是真的,我的芝君……芝君不是这样的……”
明明不愿意相信,但他却是那样确信,这个面目全非的女尸就是他的妻子,易芝君。
“……不!”傅宁远仰天巨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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