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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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红颜-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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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天晚上,陶川和老婆又开车去了外地批发市场,家里只剩下那位南方女子。第二天晚上一回来,出事了:满满几个屋子的货,被搬得干干净净——连房东的电视机也给搬走了。
  “陶川两口子登时就急了,十万美金的货呀,不是小数。赶紧就问那南方女子是怎么回事?她支支吾吾说不知道,她夜里没在家住,一个人害怕,跑小杨那儿去了。
  “陶川琢磨不对呀?平时他们去外地也都是她一个人在家,从没听过她说害怕的事儿呀?满肚子狐疑,便去找小杨核对。可那小杨竟找不到了。
  “他愈想愈不对,第二天深夜,他把那南方女子叫起来,粗声大气地逼问究竟。洞庭湖的麻雀见过风浪,那女子根本不怵,除了哭,就那一句话——晚上没在家住,什么也不知道。陶川不信,所有房门都好好的,一点破坏都没有,显然是用钥匙开的。可钥匙除了陶川夫妇,就是她有啊。陶川从厨房拿过一把菜刀来,往桌上一拍,拽住那女子的头发说,你今天要是不说实话,我就在这儿把你跺了扔进多瑙河!
  “那女子这下可真怕了,布达佩斯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再看那陶川一双眼珠子红红的,凶相毕露,脖子上青筋蹦蹦跳。她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你们去找小杨吧,我什么也不知道。
  “陶川明白了,他本来就怀疑,自打到处找不着小杨,他心里就咯噔一声:平时几个人天天一块儿攒,怎么忽然就没影儿了呢?他出了这么大事儿,布达佩斯的华人没有不知道的,光上门慰问的都十几拨儿了,愣没见小杨的影儿,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呀。那女子今天这么一说,他全明白了。
  “当下他找越南人买了一把微冲,开始满世界找这吃斋念佛的小杨。
  “那是一个傍晚,陶川从我这儿回去,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灯时,他发现从他车前走过去的一个人特像小杨。傍晚,看不太清,但走路的姿态、个儿头都像。从他前边右转,进了一条小巷。绿灯一亮,他立即拐进那条小巷,小巷里空无一人,他把车猛地在那人身边煞住,跳下车来。那人听见动静,回头一看,撒腿便跑。
  “这一跑就什么都清楚了。
  “陶川猛追,小杨人小腿短,几步就让陶川给追上了。先一拳放倒,又掏出微冲顶住脑门儿,喝令他交待。
  “小杨眼瞅着青筋直蹦的陶川和黑洞洞的枪口,知道不是对手,便全说了——那南方女子如何如何建议,他们怎样周密安排,最后怎么分的钱……一五一十说了个底儿掉。
  “陶川这气呀,牙咬得咯吱咯吱响,真是家贼难防!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小杨说你放了我吧,我明天把钱都给你还上,现在我口袋里还有二十万福林,你先拿上。陶川一摸他口袋,果然鼓鼓的,便把钱掏了出来,装进自己口袋里,说放了你?做梦去吧。起来上车,跟我回去找那个臭娘儿们对质。
  “陶川押上小杨上了车,把车慢慢开出巷口,又碰上红灯。刚停下,小杨已经一跃而下,大喊大叫地跑到路当间儿。正好有一辆警车经过,见一个中国人在川流不息的车流里乱喊乱叫,知道是出事了,立马停下。
  “小杨和陶川都被带到了警察局。
  “这小杨脑子灵,来匈牙利后先交了五百美金的学费,在布达佩斯的一所语言学校学了一年匈牙利语。虽说还不精通,但对话已无问题。恶人先告状,他向警察指控陶川抢劫和绑票。
  “轮到问陶川了,他除了吃饭问路修车,其他的匈语一句也不会说,警察局专门请来了翻译。警察问他你是不是抢了杨先生二十万福林?他梗着脖子说是。问他你是不是用枪逼着杨先生上车?他也说是。他琢磨他有理呀?先把这些认了,然后便说起因果:十万美金的货被盗,那南方女子怎样供出小杨,他又如何在大街上逮住负案在逃的杨先生……请警察局惩处罪犯,归还他被盗的财物。
  “警察不信,笑着反问他:你既然被盗了价值十万美金的财物,为什么没有报案呢?这一下就把陶川给问住了。陶川说他没有语言,要报案还得请翻译,太麻烦了。而且中国人之间这样的事儿多了,报案有什么用?中国人到哪儿都喜欢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看着警察好像不信,他说你们可以问那南方女子。
  “警察把那女子带了来。
  “然而,她的供述对陶川极为不利。
  “当天夜里,陶川即被拘留。过了几个月,法院开庭,小杨和那女子都当庭指控陶川抢劫、绑架和恐吓威胁。法庭宣布罪名成立,判处陶川五年监禁。
  “我今天就是去看他,给他带点儿吃的,放点儿零花钱。陶川说了,只要一出来,非把小杨和那女子杀了不可。陶川这人是劝不住的,本来就是火爆脾气,又吃了这么个瘪子,等着瞧吧,再有两年,就会看到惊天大血案了。唉!”
  朋友长叹一声。
  “那小杨呢?”我问。
  “不知死的东西,在外地城市开了个商店,生意听说还不错。”
  “去你们布拉格了。”
  “叫什么名字?没准儿哪天我碰上。”
  “卢曦。”
  我倒吸一口冷气。
  她的生意做得不大不小,但是比较顺利。我们没有再见过面,有关她的情况都是听别人说的。除了生意以外,还说她频繁换男人,私生活很滥。所有这一切,我都无法同当年那个有着一双受惊小鹿般美丽眼睛的她联系起来。
  可是她突然就来了。
  那是一个早晨,我刚刚起床不久,有人摁门铃。这么早会是谁呢?我一边想一边打开门,竟是她!裙服外面套一件风衣,笑盈盈的站在那儿,明媚依然,只是眉宇间多了些憔悴和风尘。
  “怎么,不欢迎吗?”她走进来,先巡视了一遍各个房间,然后脱下风衣,坐在沙发上。
  双眼含笑,还是那样迷人。
  “喝点什么?咖啡还是juice?”我问。
  “什么也不喝,只想坐会儿。”她说。
  “只要我想知道。”她轻轻一笑。
  我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问:“去了趟匈牙利?”
  我点点头。
  “听了不少关于我的坏话吧?”她问。
  我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你不老实,不是当年的你了。”她说。
  “你也不是当年的你了。”我话里有话。
  “没错儿,”她爽快地承认,“是生活改变了我们。我现在明白在这个世界上,纯而又纯的人是没有的。”她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大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幽幽的说:“你看这满大街的人,哪一个不是带伤行走呢?”
  “总还是有纯洁和美。”我说。
  “在哪儿?你指给我看。”她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竟一时语塞。
  “你会说爱情是纯洁的,是美的。但你不可能不知道爱情的基础是性和性的欲望,是肉的饥渴和焦灼,是男女之间的相互占有,——有什么纯洁和美可言?你会说爱国主义是纯洁的,是美的。但这又纯洁又美的爱国主义的基础是每个人的切身利益。人生来就是自私的,自爱是一切爱的根基,尊重他人是为了尊重自己。不错,人类有无穷无尽的创造力,千百年来都被赞美和歌颂。但这创造力的深处是人类占有一切,支配一切,享受一切的贪婪欲望。你不同意我的观点吗?太离经叛道了,对吧?”
  “你是专门来跟我讨论哲学的?我记得跳舞才是你的强项。”我说。
  “你无法反驳我,所以不回答。”她笑着说。“我该走了,——我要去税务局,路过你这儿,想进来看看。”
  我站在阳台上目送她绝尘而去,那是一辆红色的BMW。

 



  半年过去了,没有再见过面。但她有时会打电话过来,海阔天空地聊上一顿。她说她愿意和我说话,“你是可以完全信赖的。”她说。
  我知道,这信赖是花七百美金买的,也不算便宜。
  那时,我从国内来了一个朋友,是公派的,打算在布拉格建立一个窗口公司,以利将来打入西欧市场。他整天无所事事,就去泡酒吧。有一天我正要去海关,他兴冲冲地跑来了,对我说他遇见了一件天大的怪事儿,而且保证我想不到也猜不出,问我要不要听?
  我说:“我马上要去海关,我的货让他们扣了,我得去交涉,还真没空儿听你瞎扯淡。”说着就往外走。
  他急了,说:“绝对不是瞎扯淡,这么着吧,反正我也没事儿,跟你一块儿去海关,在车上我再给你讲。”
  我问他:“不听行吗?”
  他说:“不行。”
  我叹口气,说:“那就走吧,非得让你这闲人扰死。”
  一上车,他就开始讲述他的奇遇。
  几天以前的一个夜晚,他在一个酒吧喝酒。酒吧人不多,烛光闪耀,音乐低回,是一支伤感的萨克斯。
  离他的座位不远,是一位风姿绰约的中国女子,手里端着一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艳绝惊人!”他用这样的词来形容那女子的美丽。他时不时地偷觑那女子一眼,心中感叹造物主真是鬼斧神工。有一次他又去偷看,不料竟与那女子的眼睛相遇,那女子嫣然一笑,他登时魂不守舍,心如鹿撞,不能自持。赶紧也报以微笑,那女子早已收回了目光。他便在心里猜测:夜已深了,她一个人在酒吧干什么?等人吗?可总也不见有人来找她。她是留学生吗?留学生不会像她这样衣着华贵——一件量身定做的黑色金丝绒旗袍,尽显她身材的凹凸有致,曲线横益。肩上披着一条土耳其大披肩,显得气质格外不凡。而两条光裸的、丰腴的洁白臂膀,以及在开衩里隐现的美丽的双腿,更使她具有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既然秀色可餐,他就喝了不少啤酒。内急,便去卫生间。回来一看,不禁又惊又喜——那妩媚女子竟然坐到了他的桌上。
  “晚上好。”她笑着说。
  “晚上好。”他赶紧也说。
  “你是在这里做生意吗?”她问。
  他把自己介绍了个一清二楚。然后问:“那小姐您呢?您在布拉格做什么?”
  她调皮地一笑,说:“看风景。”
  他们就这样海阔天空地神聊起来,从科索沃局势到北约可能采取的行动,从莱温斯基到英伦玫瑰戴安娜……话题广泛,兴趣盎然。
  快到夜里12点了,她看看表,说走了,然后对他一笑,轻轻问:“去我那儿?”
  他明白了,这是一个妓女。但他惊异:一个妓女竟会如此优雅!
  她的家在一幢漂亮的公寓里,有好几间房子,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家具都很精致。
  用不着多说话,他们立即上了床。他温柔地脱掉她的衣服,并不急着进入,而是细细地抚遍她每一寸肌肤,还不停地问:“这样好吗?这样好吗?”
  她呼吸急促,四肢抽搐,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好,好,哎!快来吧!”
  他爬到了她的身上,她的两腿在他的身下顺从的分开。他粗暴的进入,她大声的呻吟,并把两条修长性感的腿紧紧的箍在他的腰上。
  一夜疯狂。
  “真的,按说咱也经手不少女人了,可真没见过在床上那么疯的。跟她做一次爱,才知道咱们以前都白活了。那可真是享受啊!”他赞叹地说。
  早晨,他先醒来。看看表,已经8点了。便蹑手蹑脚到卫生间洗漱,然后出来穿好衣服。
  准备走了,可她还在沉睡。他不知道应该付多少钱,便拿出钱夹在她身边站着,使劲儿咳嗽了一声儿。
  她睁开眼,慵懒地问:“你要走了?”
  他点头,说上午还有事儿。
  “那你走吧,把门带好,我还想睡。”她送一个笑给他,又闭上眼睛。
  他不动。
  她又睁开眼,问:“你怎么了?不是要走吗?”
  “我该付你多少钱?”他嗫嚅地问。
  “什么?”她吃惊地坐起来,愣了片刻,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过之后,她裸着身体扑进他怀里,一边吻他一边说:“你真好,你以为我是个妓女却还对我那么温柔。来,再来一次,告别演出,好吗?”
  他们又如火如荼地做起来。
  “你说,算不算怪?”他问。
  “算怪。”我承认。“你小子艳福不浅呀!”
  “其实这还不算怪——怪事儿还在后头呢!”他说。
  几天以后,他去中国驻捷克大使馆商务处办事儿。一进商务处大门,就看见院里停着那辆载他去消魂的汽车。他愣了一下,以为是相同型号的车呢。上得楼来,推开商务参赞的办公室门,见她正在和参赞谈一件投资的事情。他对参赞点点头,又向她伸出手来,说:“你好!”
  “你好。”她冷冷大说,并未伸手。
  他尴尬地缩回了手。
  参赞问:“你们认识?”
  “我不认识他。你认错人了吧?”她双目炯炯地看着他。
  他感到脖子后面嗖嗖冒凉气,忙改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了。”
  她告辞了,看都未看他一眼。
  “怪不怪?”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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