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泓薄荷色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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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泓薄荷色的浪漫-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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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截住,通知他的家人吧。
  我知道倪捷可能真的离开我们了,可这现实是多么不真实啊,刚才我们还在有说有笑呢。听到通知他的家人,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怎样通知?假如他的多病的妈妈和瘫痪在床的爸爸吗?知道唯一的儿子溺水,他们一定会心痛死!倪捷啊倪捷,我心唤道:你难道不能够意外地获救吗?上天是那样地偏爱你,给了你才华给了你机遇,你的未来是多么美好啊,何况,你还要帮助那个患白血病的小女孩呢,她一定希望你早些时候再度光临她的家,给她的心灵送上阳光。你还要成为歌王,你一定不能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
  倪捷的家在这座城市东侧一个相邻县的乡下,出事后第二天,H乡的车把他的父母和待嫁的姐姐接到乡里。天下着大雨,电闪和着雷鸣,伤心心透顶的亲人和惋惜万分的伙伴们哭声一片,那是怎样痛彻肝胆的一幕幕啊,我没有大哭,也没有太多流泪,在等待打捞者消息的时候,我站在水湄默念倪捷的名锭子,想念和他共处的日子,我突地感觉我失去了什么。虽然我一时很迷惘,也不知道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使我内心有一种莫名的忧伤,但是我的确感觉到我是丢失了什么。倪捷落水的时候是黄昏,直到第四个黄昏,渔船才把倪捷的尸体打捞上来(他已被冲出下游三十华里处)。我不敢注目昔日高大英挺的倪捷现在的样子,人们说他已经浮肿。朱杨他们都哭了,我仍没有哭,因为我觉得我已经不晓得用什么来表达我的哀痛。我默默在心里说:倪捷,一个怀有美丽心情的男孩子,你在我心中留存一个美丽的传说吧,我会永远永远记住你的情和爱。
  当我踽踽步出哀痛者的氛围时,发现倪捷的姐姐正在一旁伤心地吟念他失去的亲人,就走过去说,姐,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有什么要我帮忙吗?她摇摇头。
  我想我真的帮不了她什么,除了陪她哀痛。14
  几天后,我们到倪捷的坟上拜祭。
  我特地采了一束白色的野花放在他的坟头。我半蹲下来,闭上眼睛我们的往事立即如约而来。我还记得落水前他的话‘你是不是对我有点动心了?’当时我真的无动于衷,我以为我心如止水,而今天看来,他在我心中是有重量的。他的优秀、高尚,他对爱情的执着,无一不在敲击着我这颗看似冰冻的心。只是,我心中有生活的鞭子和理想的鞭子在日夜抽击着我无法停下步子来品味爱情。就在不久前,当我决定陪他走一段路的时候,我所表现出的也只是一个高尚的布施者的垂怜,应该说,他来的时节我心还在关闭,我在追寻另一个遥远的梦。想到这里,我含泪说,倪捷,安息吧。你的一切是这样地不凑巧,如果你早些或再迟些走进我的人生,或许我们早已成为神仙眷侣,象萧史和弄玉那样,但是可惜,这一切就这样交错而过:
  夕阳总是无限好
  迷失的诗人总在黯淡里回望黄昏
  在这蜿蜒蛇行的山径上
  有谁摘下一朵素香的山百合
  轻轻奏起美丽的歌
  我曾是歌中沉睡的木香花
  而今我是谁呢
  折断的千纸鹤的羽翅
  还陈列在旧日的小河边
  星星点点的鱼虾走过来
  象肩扛一朵水莲花地挣扎
  最后消失在季节的水湄
  只有几只浮游的水珠的故事
  将我的思念上演了千回
  我记得我们挥别的日子应这样的黄昏
  我知道
  所有的美丽都将逝去
  当我们的欢乐已经盛满紫丁香的愁怨
  就这样匆匆挥别
  不留下一痕回忆的云天
  我轻轻诵起我的悼念的诗篇,我听到山风在耳边呜咽,还有伙伴轻声的啜泣。安息吧,亲爱的伙伴,亲爱的滨城的夜莺!
  从H乡颓鄙地回来,已经是七月二十六日了,我和妈妈代替水澄看了榜——不出所料,水澄落榜子,比平日成绩降了60分还多。这不啻一个绝响的雷霆,我的心也相当沉重:这标明爸爸和妈妈多年含莘如苦的收获是虚无。我扶着身子发颤的妈妈,泪水泉一样涌出来。我不能不想我们举步维艰的日子今后将更加维艰,水澄将何去何从?复读的结局和自费是等同的,因为从明年起,所有的院校都采取‘并轨’形式,我们贫寒的家将怎样支付两个大学生的学杂费?而且就业情况一直都是供大于求,象我们这样无权无势的人家是没有资格奢望在当地找好工作的,虽然我们有才华,而囊中羞涩啊。当然,也许我们也会有机缘获得我们应得的,但是,那只是个未知数,太多的现实告诉我,不能做梦,路只能一步步地走,我们要获得机会,必须付出加倍的努力和耐心。想到这些,我的心情再也没法平静。
  妈妈近一很瘦弱,仿佛阵风就能吹拂得起她。她的白发比从前更多,才五十岁出头的人,竟尔白满眼,李白说,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妈妈的愁绪除了水渊和我的工作问题,还有那日渐增高的债务的山峰。她几乎每天都忙于东挪西凑人民币,为了应怼那些到期的借贷。妈妈要想许多问题,水澄的落榜,是她生命中最大的憾事,这标明她多年的期盼瞬间化为齑粉,她也一定想到应该送才华横溢的水澄去大学深造,而旧债未偿,如何再筑新债?所以她哭了。可怜的妈妈!
  爸爸听到水澄落榜了,更是一愁莫展,他的烟蒂扔了一地板。我偷偷观察爸爸,第一次发现爸爸是那样苍老,仿佛还在昨天,爸爸还双目炯炯的,今天却像一个垂暮老人。这时候,我内心里对爸爸一向的怨恼一瞬间就化掉了。 我了解爸爸,他一直以我们姐弟为骄傲,在小学和中学,我们三个一直都那么优秀,大凡学习、学讲、朗颂、书画,我们不是占全了前三名,就是至少有一个获奖,我和水澄的文字还得到了所有师长的赞许,这一切的一切都使爸爸感觉伤痕弥合的快意,使他减少一分对过去跌宕而失意的人生的梦魇。而我落榜了,水澄再落榜!亲爱的爸爸他的心灵是怎样地在煎熬啊!
  一家人陷入无底的苦郁中。我的心情犹其矛盾:我也落榜过,而父母怜惜我对文字的执着,借钱让我读大学。那么,水澄比我在文字上更出色,难道我能够注视他走上社会不再读书而无动于衷吗?这是不公平的,我的心不安宁!莸其每天水澄没精打采地读文学作品麻醉自己的时候,我的心就会剜痛!
  (未完待续)约你走人生1
  在纷乱的思绪中度日,我感觉不能够轻盈,于是,我独自一个人来到海边。我出门的时候并不曾留意我头顶的天空,其实,它和我的心情一样,是暗沉的。所以,当天空的乌云遮天蔽日地笼在海面上,惊得鸥鸟惶叫的时候,我也惊忙如同迷途的鹿之于原始森林。
  正在这时候,我惊觉海边还有另一个人,他背向着我,靠在宽大的轮椅上,专心致志地注视着海面。他穿着一件纯白色的‘T恤’,从他轮廓清晰的背影,我敢料定他是我的同龄人。
  海鸥做着暴风雨来临前的祈祷。其它的海鸟寻找着归巢。天空上,大块的乌云翻滚着。阴沉的天地之间,我和这轮椅上的年轻人是唯一的人类,我们同大自然和谐成一幅宽广的大写意。不久,大滴的雨点落了下来,这陌生的年轻人驻留在海边,周围空旷得只有我和大自然,而那年轻人却始终不动,仿佛周围这一切都不过是油画大师毕加索的杰作,而他是画外杰出的鉴赏大师,上帝的摩西一样镇定(摩西是奉上帝耶和华的旨令,指引他的同胞去往那流着牛奶和蜜的故乡迦南的。那时候,人类正蒙受苦难)。他要做什么呢?我蓦地想起逝去的倪捷——这个男孩子是不是想跳海呢?这个世界有许多人珍惜生命却不能拥有永远,而有的人拥有生命却不珍惜。想到这里,我小心翼翼地走近那年轻人,我说,喂,你不回家吗?淋雨会生病的。
  听到我说话,年轻人微侧着头瞥了我一眼:只有健康人才会生病,而我,早已失去健康。
  这人的论调倒是有些象倪捷,我不由地对他产生了好奇。
  可是,我会生病的,我说,我现在除非你离开这里才会走。不知怎么,我对陌生的他耍起了贫嘴。
  为什么?他猛地一回头——老天,他长得特别帅:长脸型,微尖而秀气的下颌;黑亮挺直的眉峰深深聚结着,明亮的目光充满了惊诧;还有他那笔直的鼻梁;薄而端正的口唇,这一切都在告诉我:你错了,他不是来跳海的,他看起来清新而洒脱,他一定相当热爱人生!
  因为你有伞。我言不由衷地说。
  他踌躇了一会儿就支开那把黑色的大伞,一勾手就‘俘获’了我。我们走吧,他摇着轮椅说。
  你叫什么名字?我代他撑着伞,边说。
  古净尘。他淡淡地,并不注视我。
  我叫水凝,我说,就是冰,水凝滞了就是冰。
  他依旧不注视我,但笑了:照你这样说,天塌下来就该叫做地,而火星灿烂了就可以叫太阳?
  我没有料到他会笑,偷偷看了看他的侧面,觉得他笑的时候嘴角微微上翘,很好看。于是我大胆地跟他斗口说,万事万物都有一个永恒的规律,就是物及必返,这正如好的尽头是孬而善的尽头是恶,所以水凝就是冰。
  你这是禅机还是哲理?他仍旧笑着说,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如何能够记忘我?
  首先,我说,你不要曲解我的信仰,我并不喜 欢'炫。书。网'追究禅机,甚至不信仰任何宗教,因为我觉得卡尔?马克思的说法很有道理:宗教是被压迫生灵的叹息,是无情世界的有情。我虽然叹息但不是因为压抑,我生活在一个充满温情的世界,我还不需要用什么来置换无情,我只不过以为天地间万物都有可借鉴的一面,因此我喜 欢'炫。书。网'宗教。
  既然你说宗教是一种叹息,那么,也就是说,所有信仰宗教的人都是因为叹息喽?古净尘说,他好象有些逗弄我的意思,仿佛我是个小孩子。
  你又在曲解我,我争辩说,我只是说宗教在那种氛围里产生,并不是说,它的存在永远用于医治那些叹息,其实在今天,有挺多人在汲取宗教美好的精神来加强自己的修为。
  噢,他点点头: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怎样忘我了吧?
  你需要宇宙的哪位真主的教诲呢?
  佛主吧,佛跟我们中国人比较亲近。
  好吧,先给你讲一个关于佛的故事,我正色说:
  很久以前,一个和尚很想寻求佛道的最高境界,于是呢,他穿越万水千山,四处化缘。但是一年很快过去了,他发现他收获的篮子里空空如也,就有些失望。归途上,他见到一对孤单无依的老夫妻,因为他们孤苦,又不健康,他就教他们每天除却一切杂念地诵念“阿米托佛”,老两口如法炮制。
  又一年过去了,和尚依然两手空空,他再度返回老两口的住处,远远地,他就发现老两口的屋顶上佛光璀灿,显然道行已深。于是,和尚登门拜望:原来,老两口正是按着他的教法,诵了一年的‘阿米托佛’。但是,由于地方音的羁绊,他们把‘佛’念成‘发’了。‘阿米托发’……他们诵着。咳!错了错了!是‘佛’不是‘发’,和尚纠正说。噢,佛,老两口纠正着。
  和尚再度出游。
  第三年,和尚依旧没有收获,回到老两口的住处时,发现屋顶的佛光不见了,老两口仍在不停地念‘阿米托佛’,但是他们总也免不了把佛读成‘发’,于是,再纠正过来,和尚恍然大悟:只要心中有佛,‘阿米托佛’和‘阿米托发’有什么不同呢?于是和尚再不出游,后来,他成为一名有道高僧。
  你听懂这个故事了吗?我说,这是一本《小小 说'炫&书&网'》上的故事,我感觉忘我是一种境界,也不是用什么公式套出来的。
  嗯,我懂了,古净尘笑着正视着我说,你知道不,我比你至少大三四岁,你倒是挺善于,也挺敢教训人的。
  我看得出,他目光中流溢的是赞赏而不是批评,就继续跟他谈起来。
  从海边到我家有很长一段路,身外就是狂风大雨,但是我和古净尘似乎都浑然忘我。我们谈雪莱,谈荻金森,谈普希金,泰戈尔和勃朗特三姐妹……我们共同的感觉就是西方文学提供给人类的是驰骋的想象力,是浪漫,洒脱无羁、丰富多姿的浪漫;而中国文学提供给人类的是博、大、精、深。西方文学是浪漫的现实,中国文学是现实的浪漫……不觉间,我已经到家了。
  古净尘冲我挥别说,水凝,希望还有机会跟你谈文学。
  那是一定的,我快活地说。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对他的要求我会这样乐于接受。也许是他身上那种莫可违逆的气度吧?总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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