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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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指观音-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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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浩志:“这个当中是有名堂的,当初,省委把老胡派下来的时候,是跟老大打过招呼的。老大是个聪明人,他自然知道老胡的来历。个中关节,他自然是明镜一面……”

刘富钊:“对——了!你别看老大肚子里墨水不多,官场的道他通着呢!你以为他不知道‘朝中有人好做官’啊?他本来也正要拉条这样的线呢!”

钟浩志:“就是!你别看老大整天呼风唤雨的,可他知道‘聪明不过读书人,能干不过铜钿银’,他晓得自己肚子里这点“家当”是摆不上桌的。上头要是没有一条线,那可是‘蚯蚓拉大顶——腰劲不足’的。他必须把老胡这尊佛给拜好了。日后肯定会有用的。”

刘富钊:“这个张副书记这条线,咱们是拉都拉不上呢!这个送上门来的顺水人情他能不做吗?”

钟浩志:“上头也是会看人的。他们也是看中了老大了,才把老胡放在老大这里的。”

刘富钊:“听说,省里上次已派人来考察过了。”刘富钊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楼下:“那个拿鹅毛扇的跟我说的。”

李威原是师范毕业的,后来分在吴腊手下当文书,市委组织部来考察干部时,吴腊把李威推荐了去当了县委组织部长。李威知恩图报,吴腊有事,他从来当自己的事来办。吴腊有事也喜欢找他商量。李威常常能在关键时刻为吴腊拿出主意。所以,他们都称李威是吴腊的智囊,拿鹅毛扇的。

正说着,只听得楼下李威老婆在楼梯口说道:“上楼,上楼,他们几个都到了。就等你老大了!”三人便知道是吴腊来了。

吴腊径直上了楼,进了五楼前厅,一边进门一边道:“好热啊!端午才刚过呢!”

陆奇:“来来来,这边——电风扇。来;先把衬衫脱了;凉快凉快……”陆奇边说边要帮吴腊脱衬衫。

吴腊轻轻地推开了陆奇,在陆奇让出的电风扇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胡书记还没来吗?”

陆奇:“没。”

吴腊:“阿陆,老胡有个远房亲戚,想把女儿放到你那边小学里,你给卫国打个招呼,这边马平我已经讲好了。等会儿老胡来了,你只管应下来,啊。老胡跟我提起过,我想,这个人情还是给你做了,你以后找他便当些。所以,我让他自己找你。”

陆奇:“好好好。”

卫国是溪北乡中心小学的校长,是吴腊在造反队时的部下。原是民办教师,是吴腊推荐上的师范。毕业后分到溪北乡当了中心小学校长。陆奇知道吴腊吩咐的事,准能办成的。马平是县教育局政治处主任。文革中两人也是同一个战斗队的,没有什么事办不成的。陆奇知吴腊会把该通的关节通好的,只是白让他拣了个大路边的人情罢了。陆奇想到吴腊他自己家里最近刚出了事,还这么顾着兄弟之情,心中不免又增加了一份感激。其实,这也正是吴腊处世为人的精明之处,胡益利也多次向省里的张副书记称赞过吴腊做基层工作方面的水平。他底下的干部不少都是他原来造反时的老部下,上头有什么运动,他一呼百喏,没有办不成的,而且也都办得象模象样地。是他自己的人,无论什么事求他,他是拼了命也要帮的。一帮原来的小兄弟,现在大多都大权在握。他在江南县城没有办不了的事情的。像他这种文革之中冲冲杀杀起家的干部,大都都像样板戏《沙家浜》里的胡司令,威武有余而智谋不足。吴腊同他们有点两样,他虽然读书不多,早年家境也甚贫寒——正因如此,他才是三代贫农后代,根正苗红,不但当上了造反派头头,还在火线入了党,有了今天的位置。——但是,他行事做派,绝对不像《沙家浜》里的胡司令,倒有点像那个刁德一呢!

两人正说着,门推开了。进来的正是老胡。

老胡:“阿腊,来了。”

吴腊:“来了,来了,快,来来来,这边坐。”边说着就要站起来让座。

陆奇早已从门边拖来了一把椅子,放在电风扇旁边:“不用不用,来,胡书记,坐这里。”

胡益利坐在了陆奇搬来的椅子上。

钟浩志和刘富钊也都聚了过来,一阵寒暄。

大家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主人李威已随胡书记上来,见大家都坐定便开了腔:“昨天老家有人送来几斤杨梅,想给几位送去的,想起来还有去年的杨梅酒还没动呢,新竹说,干脆把几位请过来把个陈的杨梅酒喝了,顺便把杨梅带了去,剩下的我再浸新的杨梅酒。省了我走路,偷个懒,哈哈哈!”

陆奇:“偷什么懒啊!弄一桌菜难道还比走几步省力不成?还是嫂夫人想得周到,带携我们有好吃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钟浩志:“哎——是兮!就这回相隔时间最长了”对陆奇:“好象有两三个月了吧?”

陆奇:“是啊,不是大哥……”陆奇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打住。

刘富钊见此,忙打圆场:“是不是那边茶几旁的几篓杨梅啊?”

李威连忙接腔:“正是呢,等一会儿吃完了,各位都带一篓回去。”

茶几旁放着六、七篓杨梅。都是十斤篓装的。江南盛产杨梅,这里的杨梅个儿大,味儿甜,一色红得发紫。民间都说杨梅吃上火,但用杨梅浸的烧酒,喝了可解暑气。所以当地人作兴用杨梅浸酒。

他们几人往常一个月必有一、二次聚会,除了自己四个人外,李威、前面提到的马平、卫国等也都是常客。一来联络感情,二来互相帮忙办些事情。外面的人也都以能应邀赴宴而自豪。最近,因吴腊家的事出后,才好几个月没聚会了。

一时间,菜上来了,大家开怀,只是大家说话都小心翼翼地,怕触到吴腊的痛处,所以就显得难以像往常一般尽兴。倒是吴腊觉着扫了大家的兴,过意不去,自己先打破了僵局:“来,我先敬阿威一杯,谢谢你开了个头,大家总不能因我吴腊家中有一点事而从此破了规矩吧,从今天起,仍然老规矩,大家轮流做东,每月至少一会,从我开始,下个月到我家。”

钟浩志:“到底是大哥,有丈夫气概,拿得起放得下,好!这样吧,规矩还是老的,大哥嘛,就先轮空一次,从我先开始,如何?”

刘富钊和陆奇异口同声:“好!就这么办!”

吴腊:“也行。仔细想来,阿凤她也是无情,就算撇得下我,也不应该撇下女儿吧,你们说,她这一自杀,叫我人前怎么回话?这样一想,难免就觉得心寒了!唉,不提了,来,干!”说完,一口把酒干了。

陆奇:“我早说了,这个周老师跟我们不是同路的人。算了,都过去了,小弟我会留心的,有好的,我们再给你物色一个!”

钟浩志:“什么时候?讲这个!”

刘富钊:“来,我先敬大哥一杯,愿你从此振作起来,我们兄弟还靠大哥你领路的。”

陆奇:“就是!”

钟浩志:“阿扑说得对,你不是说‘女人如衣衫,兄弟如手足’吗?”

吴腊道:“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啦?乱说!”

钟浩志:“不是,不是,我是跟陆奇说呢。那是古人说的。”

胡益利:“阿腊,你能有这么一帮好兄弟,真让人羡慕啊!”

吴腊:“这帮兄弟的确真是好!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了,真是自家兄弟也不过如此罢了。”

胡益利:“那就值了!”

吴腊:“是的,是的。来,大家再干一杯。”

李威:“吃菜,吃菜!”

胡益利正坐在陆奇的旁边。他轻轻地叫了声:

“老陆啊,”

陆奇知道老胡要说什么,他是特意坐在老胡身边的。

“叫阿陆就是了,大哥都这么叫的。”

“好好,阿陆啊,我呢有个亲戚;他有个女儿;今年师范刚刚毕业;政策规定先要到农村锻炼两年;远的地方吧不方便;想到你那里……”

“行,你等一会儿把姓名什么的写一张条子,给我带去就是了。”

“这个编制嘛……”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都交给我就是了。”

“那就费心了。”

“自家人,讲什么客套!胡书记鹏程万里,小弟我今后还要靠胡书记提携呢!”

“哪里,哪里!都是好说的。”

几个人高高兴兴,一直喝到八点多钟,尽兴而散。

第五章 父女相依

这几天特别热,这个月上旬晓凤上的是早班,每天下班回到家里,都是一身的汗,自从那天在家洗了一回澡以后,她每天下班回家都要冲淋一下。

这天下班回家,推开门,看见客厅里电视开着。知道父亲在家。

当地习惯,前门不大开,因为,如果不来客人,家里的大部分活动都在后间进行,洗菜、烧饭、吃饭、涮碗、洗衣甚至男人、孩子洗澡等等日常生活诸事,都在厨房和后院进行,前门开着,人却在后面也不便关照,久而久之,都养成了从后门进出的习惯,吴腊家也是如此,在前厅门边放了一台电视,平时,就在楼下看看电视,来个邻居就在楼下聊聊,吃过晚饭才上楼去。吴腊是镇委副书记,又是实权人物,周凤在时,时常有邻居本人或带个亲戚什么的来求他帮忙点什么事,也都在楼下聊聊,周凤也从不以自己是官太太自居,待人谦和、不卑不亢,这样既显得亲近又不让人家觉得什么压力,不经意间,有些很难办的事,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邻居没有不说这家的人对人热心的。对吴腊夫妇更是尊敬有加。

晓凤:“爸,今天怎么这么早回家呀?”

吴腊:“这两天爆热,来找我的人少,再说头有点痛,我就先回来了。”ωwω_∪МDtxt_còМ=》提供ūМd‘tΧt电子书下載

这个“爆热”当地方言,意即“天气一下子热起来”。

“昨天酒喝多了吧?”

“不搭界的!”

这“不搭界”意思是“扯不上关系的”。是母亲的口头语。后来,全家人都用上了。

“还要不要再开点安眠药啊?”

母亲去世前一段时间,父亲也经常犯头痛,就让晓凤给配了一点安眠药。

“不用了吧。”

晓凤就去洗澡了。

一连三天,父亲都早早地回来了。

第二天,晓凤回来,父亲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睡着了。晓凤洗好澡,把父亲叫醒了吃饭。

“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你困电视的时候。”南江方言“困”即“睡”,这个“困”字与“看”字同音,所以大家常笑称那些守着电视睡觉的人“看电视”为“困电视”。

吴腊:“呵呵,老——了!”

“你不过四十几岁,老什么老!我们那院长都四十五了,还想当卫生局长呢!说是要年轻化呢!”

“是陈扬吧。”

“嗯。”

“他也四十五了?”

“不是,他虚岁四十四,实足应该是四十三,有人把它‘二舍三入’了一下,不就成了四十五了!”

“个小鬼!有你们这样糟蹋人的吗?”

谈笑着父女俩吃了饭,晓凤洗了碗,各自上楼。

中旬,晓凤上的是小夜班。其实小夜班就是中班,从下午三点上班到半夜十一点下班。下旬,晓凤上的是大夜班,要到第二天七点才下班。前几天父亲因头痛,都早点回来了。在这二十天里,父亲倒是不头痛了。晓凤也就放心了。到底没有母亲了,父亲才是她的保护神。尤其是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更使她对父亲的信任又增加了几分。

那一天晓凤上小夜班:下午五点左右,副院长陈扬突然来到了她们科室的护士办公室,当时只有晓凤一人在办公室。

副院长:“晓凤啊,今天中班啊?”

晓凤:“喲,副院长啊,对,今天我上中班。”

“怎么样,在病房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不错,觉悟挺高的。许多人想调离病房呢!三班倒,挺辛苦的!”

“总得有人干吧。”

“对,年轻人嘛,是应该挑重担。好好干,思想上还要多多争取进步,啊!”

“谢谢院长关心!”

第二天,护士长,也就是她们科护士党小组的组长找她谈话了,要她写一份入党申请报告。

“护士长,不行吧,我还不够条件吧?”

“上级领导都点名了,同志们反映也都挺好的。争取争取吧。”

“好吧。”

回家后,晓凤把这个事告诉了父亲。

“爸,是你找过副院长了吧?”

“谁说的?”

“让人家知道了多不好!我自己会争取的!”

“晓凤啊,时间不等人的,陈扬这个人还是挺讲义气的。当年,推荐他上大学,我不过做了个顺水人情,提了他的名,想不到他倒记了这个情了。那年你分到人民医院就是他挈的篮子。”

讲到这个“挈篮子”还是有典故的呢。江南地区自古有一个习惯,女儿出嫁,娘家要陪嫁几件圆木稼什,如脚盆、鹅斗、马桶等,其中那个脚盆有一套,有大、中、小几个,还要有一个高脚的脚盆。鹅斗也是一个盆,只是它有一个鹅头形的把手,一吃过早饭,男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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