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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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暖-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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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烦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在这时,一阵风忽然夹着一股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竟让她郁闷的心胸畅快起来。她微怔,有些好奇地背起篓筐,顺着那股子清凉一路走过去。
  拨开几乎能有一人高的草丛,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只见一条开阔清澈的深潭横亘在眼前,自西向东,碧波森森,粼光潋滟。冷凝霜很欢喜,心随着潭水的碧绿而摇荡。身上被汗水浸湿黏腻难受,刚好有一条清透的水潭,此地人迹罕至,她正好可以好好洗个澡。
  村头那条溪涧也可以洗,可洗澡的太多,她被村人排挤,初次去洗澡还发现原来富贵村有好几个流氓,总之很多很多原因让她没法再去那儿洗,今天刚好能洗个畅快。
  脱光衣服,踏进水潭,鹿鸣山的天气热得很快,当冰凉的水慢慢吞噬她的身体时,毛孔剧烈收缩,一阵惬意。她深呼吸,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畅快地游了几圈,才心满意足坐到水底的一块石头上。这个高度刚好让她完全浸在水里,只留一颗头。
  阖上双眸仰起脸,清凉的风吹拂过,仿佛吹散了郁结在胸口的所有烦恼。她浅粉色的唇情不自禁勾起,漾开一抹愉悦的弧度。再次张开双眼,对面高峻而深密的绿壁呈现出一道近乎笔直的线条,甚是伟岸。
  咦?
  一瞬间,冷凝霜觉得自己眼花了!
  因为她看见对面那道峭壁上,离水面约有四层高的地方,生长出来一棵弯曲得很厉害的松树,那棵松树的树枝上现在正挂着一个白色的好像是人形的东西。
  冷凝霜吓了一跳,心脏差点停掉,有那么半刻钟,她误以为自己看见了贞子。那个东西吊死鬼似的挂在树枝上,好像是雪白的衣服被那树枝勾住了。他无声无息地垂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地从前面垂下来,遥遥地,只能看清一颗被长发遮掩的黑黑的头,恐怖效果不用刻意制造就出来了。
  一阵风吹过,那东西摇摇欲坠。
  深山老林里突然出现这么个玩意儿,就算冷凝霜胆大,也被吓个半死。傻愣愣地坐在水里,呆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想明白看清楚也确定了,那棵松树上挂着的确实是个人……的尸体。
  正在这时,忽然,毫无预兆地,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具尸体随风晃了一下,紧接着唰地,好似自由落体般,以极快的速度从那棵树上掉下来。冷凝霜的眼神和心一起,也跟着那具尸体做了一把激烈的失重运动,像在坐大怒神似的。
  扑通!
  尸体重重地砸进水潭!
  巨响过后,溅起了高高的水花,尽数砸在冷凝霜的脸上!
  她呆坐在石头上没动地方,她又不是打捞队,没义务打捞尸体,除非这尸体肯付她打捞费。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很快,那具尸体竟然自己浮上来了。话说尸体会凫水吗,她带着这个疑问,那一刻她其实并没想太多,但的确是产生了一丝好奇。这丝好奇促使着她,她下意识地游过去。
  她握住一只骨节宽大的手,那只手苍白得仿佛抽干了所有血色,并且冰冷,冷得像一块冰,顺着她的手掌蔓延进她的心。
  这感觉让她本能地产生讨厌,眉头一皱就想放开,然而还来不及行动,那具尸体竟突然动了一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猛地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她惊诧地看着尸体居然自己撞了过来,那颗黑黑的脑袋恰好靠近她赤裸的酥胸。
  这一点冷凝霜并没注意到,因为她看见了对方的脸。这是一个男人,一个身穿白色血衣的男人,湿漉散乱的长发遮住他的大半边脸,让她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看见他没被掩盖住的一只眼。
  他勉力撑开眼睑望了她一眼,却让她心头一震。那是怎样的一种目光,那是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的眼神,漆黑、深邃、寒冷、仿佛不见一丝光亮的夜空,犹如哑了色彩的墨玉,凄凉、迷蒙、绝望,了无生气,毫无感情,这让冷凝霜非常不舒服。
  他是活着的。好似明白她对他构不成危险,他这才闭上眼昏了过去,呼吸微弱。本能地,她排斥这个男人。但出于人道主义,她还是将他拖上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扔在草丛里。
  穿好衣服,她悻悻地瞥了他一眼,敏锐的她很快发现,从骨架来看,地上的这个人或许还算不上男人,顶多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于是她又产生了好奇,这丝好奇又促使她走过去蹲在他身旁,端详了片刻,心也跟着微微一滞……
 

第七章 “初”见
更新时间2013…6…26 19:59:31  字数:2698

 冷凝霜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会对着这么一个陌生人产生出一种既阴霾又有些激荡的奇怪情绪。她缓缓地对着他的脸伸出手,神情庄严紧张,仿佛正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她的手终于摸上他湿凉的脸,此时,不安感突然变地激烈起来,包裹了心头,加速了心跳。她咬着嘴唇,猛地将遮盖住他脸庞的长发拨到一边去,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映入眼帘——
  非常美丽的少年,细腻白皙恍若透明的瓜子脸,眼梢上挑形成一弯妩媚的弧度,长而卷曲的睫毛如两把华丽的羽扇,秀挺犹若刀刻般的鼻梁,桃花瓣似轻薄艳丽的嘴唇。
  嗡!
  一瞬间,她的大脑仿佛发出了频临爆炸时的警告声,继而呼吸停滞,心跳沉凝,思考能力足足空白了半刻钟。
  紧接着,恍若魔音贯脑,许多久违了的片段灌入脑海,走马灯似的在她的眼前不停地旋转重播。她听到一个温柔得无可比拟的嗓音,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在她耳畔好似宣誓般地轻声呢喃:
  “凝霜,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无论几生几世,我都会找到你,然后爱上你。”
  她听到那个曾经温柔的嗓音带着无法再被救赎的绝望,对着她歇斯底里地大吼:“冷凝霜,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纯洁的泪珠一滴一滴地滴落,如清水中混入了泥土,一点一点变成黑色。
  她仿佛又一次听到冷飒沉重地向她报告:“七小姐,刚刚收到消息,一小时前,白少爷在华美国际的顶楼跳楼身亡。”
  所有的声音一股脑儿挤进脑海,将她的大脑完全撑满,几乎要爆开了。她恍惚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刹那间竟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她捂着窒闷的胸口,觉得自己已经不能自由呼吸了。
  就在这时,忽然,背后一个人犹豫地唤道:
  “二丫头?”
  仿佛当头一棒,冷凝霜瞬间清醒过来,警惕地回过头,不远处站着的青衣男人竟是白东川。
  ……
  白东川进山采药,意外地救回了迷路的冷凝霜。又因为医者父母心,顺带着将那具濒死的“尸体”抢救了一番。
  少年受了非常严重的伤,身上多处骨折,刀口无数,失血颇多,一柄短剑直挺挺地插在离心脏只有一寸的部位。
  冷凝霜开始佩服白东川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再世华佗吧,居然能将一脚踏进鬼门关的半死人拉回来,妙手回春呐。
  坐在竹屋门前的小板凳上,冷凝霜看着强婶蹲在院中间熬药。强婶家是白东川的邻居,平日里,强叔、强婶会在有需要时来帮忙打下手赚些嚼谷,白东川不在家时也会帮忙照看院子。
  “唉,那个小官人长得还真俊俏哩,看他身上的衣服料子就知道肯定是个贵人。可贵人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躺在这深山里,白郎中可别惹回来一个麻烦才好……”强婶一边用破蒲扇扇开炉子里冒出的浓烟,一边喋喋不休地絮叨,也不知是在跟冷凝霜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冷凝霜一句话没听进去,她到现在还有种如坠梦中的错觉。一颗心似乎慢慢地沉进冰冷的水里,为什么会是他,不,应该说怎么又是他,真是个阴魂不散的人物啊。
  不,也不是,其实她心里明白,他不可能是他,时代不同,身份不同,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再对上号。可是那张脸,那张美丽的脸,却是她心中挥之不去,让她倍感焦躁的梦魇。
  捂住额头,她烦闷地叹了口气,死气沉沉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一粒不大不小的石子,悄无声息泛起一丝涟漪,让她难以适应,烦躁不安。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白东川擦着手走出来。她连忙起身,勉强压抑住心中的复杂情绪,平声问:
  “叔,他……那位公子怎么样了?”
  “伤得很重,就看他能不能醒过来吧。你和他是怎么回事?”白东川担心地问。
  “我不认识他,他是从山上掉下来摔在我面前的。”冷凝霜将刚刚的情况简单讲了一遍,当然省略了她全裸的细节。
  白东川闻言,半晌无语。冷凝霜问:
  “叔,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先等他醒了再说吧。”白东川想了一会儿,“他看上去不像是坏人,多半是遭了恶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遇到这么险恶的事,家里还不知道要多担心。等他醒来自己决定吧。”
  冷凝霜忽然觉得白东川很有做圣父的潜质,什么遭了恶匪,以她的看法,屋里人分明是遭遇杀手刺杀。罢了,反正鹿鸣山山势复杂,他能逃到这儿又遇上白东川算他命大,人没死就行。
  话说什么叫“人没死就行”,人死没死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忽然有些想抓狂,脸上的表情也变幻莫测,白东川担忧地问:
  “二丫头,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事。叔,我先走了,还得回去干活呢。”冷凝霜回过神笑道,背起篓筐,在白东川不解的目光里回家去了。
  这一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许多记忆碎片从灵魂深处析出,将她的脑海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即使让她再次回忆,她仍旧肯定,上辈子那绝对是一段孽缘。
  转眼间过了两个月,冷凝霜还是没有找到赚钱之道,白东川坚决不肯带她一起去采药,山上的那只吊睛猛虎又伤了人。
  这次被咬的,是和冷阿牛一起进山打猎的吉祥叔,好在没有生命危险,可惜腿废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残废,这可意味着太多,吉祥嫂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跟吉祥叔已经没了似的。
  冷凝霜不愿再看,冷阿牛这次打猎回来分到小半只野猪,晚上要煮猪肉野菜汤给孩子解馋,她拿了铲子和筐上山挖野菜。
  挖了小半篓,看了看日头,想起早上答应白东川今天要替他晒药草。背好背篓,她大步往白家走去。
  青山如黛,百鸟争鸣,顺着熟悉的羊肠小径终于走到白家小院。正午时的阳光炽热,她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喘了口气。就在这时,一阵温煦的东风从背后吹来,几朵细碎的花瓣夹着淡淡的芳香漂泊而来,落在她的肩上。
  她微怔,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呼吸一窒,定定地望着前方七步远的一棵桃树下,再也移不开眼。
  这棵古老的桃树今年开得很晚,凋谢得也很晚。此时正是花朵凋零的最后时期,浮花浪蕊不甘寂寞地脱离枝头,被清泠的山风吹散,纷纷扬扬,如一场迷人的细雨。那白衣少年静静地沐浴在这绝美的花瓣雨中,苍白纤细的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
  墨黑如缎的长发不绾不束,随着迎面而来的清风一同飘扬,如远山幽谷般沉静出尘。他只穿了一件粗糙的素白布衣,却似徐风拂柳,沉香漫袭,仿佛带着能将世间一切洗涤一空的清旷隽秀之气。
  他朝她望过来,那双琉璃般的眼颜色浅淡,澄澈干净,眼底深处还隐隐泛着一丝浅蓝。如初生的幼兽,那是她见过的最纯净的眼,仿佛这世间再也找不到比这双眼更干净纯洁的了。
  对上她的目光,那双眼先是闪过片刻的迷糊茫然,继而眸光定格在她漆黑的瞳仁里,瞬间,琉璃变墨泉,波光流转,仿佛能将她的灵魂吸进去似的,那是一种悄无声息却能夺魂摄魄的诱惑力。
  冷凝霜的心跳漏了一拍,却在瞬间回过神来,眼底漫上一丝警惕。她的表情变化被少年尽收于眼底,他温柔地望着她,忽然,美丽的眼微眯,桃花瓣似的嘴唇扬起,对着她单纯地、发自内心地微微一笑。那笑容是如此的清澈,如此的温暖,却又如此地具有杀伤力。
  如一把锤敲进她的心,心跳瞬间失去频率。努力保持清醒的冷凝霜懊恼万分,该死的,同一张脸也就算了,居然连举手投足都如此肖似,老天这是在玩她吧!
 

第八章 调戏
更新时间2013…6…27 16:35:37  字数:2310

 少年向冷凝霜走近,不料刚走了两步,突然弓起身子,手捂着肋骨处低声痛呼。
  那声让人肉疼的“哎呦”传入耳朵,让冷凝霜下意识心一紧,赶忙奔过去扶住他的胳膊,关切地问:
  “你没事吧?”
  “这里好痛。”少年捂着肋下,贝齿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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